隔段時間,大梅、阿娟和我三個閨蜜就會聚在一起吃吃喝喝暢聊一番。我們對聚會地點的選擇,有兩個要求:一要有美食,二環境要適合聊天。
婦女節那天,又是我們三姐妹的歡聚之日,去了很久未去的一家海鮮湯火鍋店。算算差不多有三年沒來過這家店了,就餐的體驗是熟悉又陌生,在新奇中找回曾經的記憶,就欣喜得連連驚呼。喝著店家招牌涮鍋前的海鮮湯,我們記憶的閘門被打開,話匣子也被打開,說起當年喝湯喝到服務員得頻頻加湯;看到新菜品香酥雞,我們互相刺激食欲,互相鼓動今晚放棄瘦身計劃,嘰嘰喳喳不停歇;夾蝦滑的時候,因為圓溜夾不住,互相嘲笑手笨,就這么個話題,嘻嘻哈哈說個不停。飯足湯酣之余,我們自嘲地說,今年的嘴好累,飯菜吃了一桌子,廢話說了一屋子。
沒錯,確實大多是廢話,起初我們也沒意識到聊的都是些什么內容,有一次先生參與我們的活動時,以旁觀者的清醒告訴我,我們聊的都是廢話。那次,我們三個帶上各自的先生組織了一次大聚餐,男士們挨著坐便于他們喝酒,我們三個自然也是湊到一起繼續我們一貫的作風。男士們在旁小酌淺斟,我們三個一如既往信口開說,想到哪說到哪。我們打趣阿娟的厚底鞋,因為她個子矮,常穿這樣的增高鞋;我們吐槽各自白發層出不窮,染頭發很是麻煩,大梅說她根本不染了,很多不熟悉的人都以為是染了奶奶灰的顏色,倒也是一種自嘲之道。
席間,就是這些話題我們一個接一個聊得不亦樂乎,散場時仍意猶未盡。回家路上,先生閑閑地說:“你們三個一直說些無關緊要的廢話,卻還聊得那么開心。”我一怔,捕捉到“廢話”這個詞,回想一下,確是我們所聊的都是隨心而言,隨興而起,想到哪說到哪,沒有中心,沒有主題,不需要費腦子去考慮邏輯,不需要花心思去組織語言,就那么隨口而出,但是卻很盡興,很開懷,很舒暢。

不過,我很快就為我們的廢話聊天找到了學術支持:在心理學中有一個理論,叫“廢話理論”。就是說,人在感受到幸福的時候才愿意開口講話,而且如果一個人,平時講話聊天,90%以上是廢話,那么這樣的人更容易獲得快樂。我如獲珍寶地將這個理論講給先生,先生開始不以為意,我和他細究一下,也得到了認同。就拿先生自己來說,公司應酬酒桌上說的話,肯定不講廢話,且甚至可以說相當重要,不僅要思慮周全,措辭得當,還要察顏觀色,審時席勢,句句包含深意。但是這樣的說話聊天,勢必也不輕松,更談不上愉悅。先生琢磨了一下,果然如此,深以為意地說:“看來還真是說廢話更松快些。”沒錯,我們在說一些不是廢話的話時,確實多少會有負累,比如,跟父母聊不要諱疾忌醫時,要擺事實講道理,曉之以理動之以情,還要應對他們以無所謂態度甩來的對抗之詞,一番溝通下來,像打了一場舌戰群儒之役;跟孩子聊好好學習的話題,更是要推古論今,放眼前程,各種勵志加雞湯有節奏地娓娓道來,還要觀察孩子的反應,及時調整說辭……說一些重要的話,當真不容易;無任何目的地瞎聊,信手拈來輕松又快樂。
我體驗到了廢話多多、快樂多多的樂趣,和閨蜜們繼續發揚光大。有一次,我們聚餐的地方爆滿,去的時候已經排到了16號,除去雅間,大廳里只有10桌散客臺,意味著我們要等兩輪才會排到。不過本著既來之則安之的心態,我們決定踏實等著。店家在等候區設了沙發椅子,我們三個安坐之后開聊。起先我們討論起各自的穿著,三個人風格迥異,從認識之初我們就篤定,我們仨這輩子絕對不會撞衫撞包,聊我們之前逛街時互相看不上的經歷;然后又聊最近發現一些好吃的飯店,聊我們以前吃過的美食。聊著聊著,就覺得更餓了,但是離排號還較遠。然后,我提議大家提前看下菜單,研究好點什么菜,這樣一有空桌就能以最快的速度點菜上菜。就這樣我們向旁邊接待臺的服務員要了菜譜,開始一道一道過目,然后猜測討論一番好吃與否,碰到一眼相中的菜肴,立時拍手共贊,唇齒間已然垂涎生津,三個人自然情態流露也不覺得丟人,談笑風聲。旁邊前臺的服務員看著我們也不禁莞爾,忍不住湊上前來,告訴我們哪幾個菜品是經典菜,對于我們拿捏不準的菜會詳細告訴我們做法和口感,以供我們評判選擇。一時間,感覺美味佳肴近在眼前,枯燥的等待時間也消磨得快些。不多時,就輪到我們叫號了,居然是騰出一間雅間來,我們三個不約而同地關上門,繼續隨心所欲聊著廢話。
其實,對于我們來說,也無需去細品究竟是不是廢話,反正只要我們愿意去講,沒有負擔沒有任務、暢所欲言地去講,而且更重要的是能讓我們相談甚歡,這就很好了;即使它是廢話,也是能讓我們快樂的一種有益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