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瀾

無題

父親家中兄弟三人，我父排行老三。大伯發際的早，文革時期就已經在新疆當兵了，據說還是個團長。后來又因為成分不好，被遣送回家了。其實也不完全是這個原因。大伯參軍前娶了一房媳婦， 姓張， 根紅苗正，完婚后，大伯便趕赴新疆，把伯母一個人留在家里。那個年代可想而知，當了婆婆，自然要耍耍威風，何況是我的奶奶？整日的嫌棄伯母，說伯母好吃懶做，不守婦道。伯母家成分好，哪能受她這個，倆個人的戰爭，日積月累就演變成了倆個家族的戰爭，我大伯又不知其中緣由，一味的偏袒奶奶。伯母不堪重辱，提出離婚。據母親說，伯母是個極好的人。但也為泄憤舉報了奶奶，說奶奶院子里， 埋了幾口裝了金銀財寶的大缸，結果被革委會抓了個正著。伯父也因此在部隊待不下去了，回到地方，接受改造。那也算是吃盡苦頭，最后郁郁而終了。

我最喜歡大伯的房子，我的孩童時代因為父母忙，無暇顧及我， 所以大多數時間，是在大伯家度過的。依稀記得，破舊的草屋，里外倆間，里面睡覺，外面是廚房。整日的昏暗，卻也叫人有種依戀的感覺。里屋要比外屋有光亮，窗棱上糊這厚厚的像是牛皮紙，又不是， 我至今都不知道那叫什么紙。陽光好的時候， 勉強能透過來一些光亮， 甚么都是微黃色的。

我喜歡春天，大伯的房子，在一片梨樹林中，每到梨花盛開的季節， 空氣中彌漫著誘人的花香，香飄十里，我們在林中瘋跑，捉迷藏。有時候我會藏到樹上，半天都不見人來尋我，等的久了，竟突發奇想來上一覺，睡到正酣從樹上摔下來竟也不知，醒來時發現自己已經躺在地上了。

夏天，清一色的綠，倒也失了顏色。

秋天， 秋天好， 漫山遍野， 絢麗多彩， 自然天成。梨樹結了果子， 果香四溢，松針是翠綠的，柞樹葉子是通黃的，從這里仰望湛藍湛藍的天空，那感覺說是說不出來的。山里紅是最紅的，紅的妖艷欲滴。還有好多不知名的，五彩斑斕的，錯落有致，像極了一幅畫。秋天的陽光也是最好的，素面朝天，只消片刻便有了成仙的感覺。太陽不下山， 我通常是不回家的。

冬天，老話叫“貓冬”。奶奶整日的拿煙袋鍋子敲火盆，敲的當當的響。我在屋里，只有一個愛好，就是把苞米棒子上的粒，想方設法的摳下來，扔到泛著點點星火的火盆里，只聽“啪” ，一聲，倆個手指熟練的夾出來，扔到嘴里，碳灰都不舍得吹一吹。趕上好時候，還能燒個鵝蛋。說美味，真不見得，許是打發時間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