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英戀歌
郪江老啊流水湯湯,
香甜的乳汁喂養著可愛的故鄉。
卓筒井啊環球響,
子美宏文閬仙留芳。
先輩血啊求解放,
革命老區大放光芒。
啊, 故鄉!
讓我日思夜想的地方。
為了讓你更加美好,
我愿為你奉獻青春和力量!
魁山高啊登巔遠望,
燦爛的陽光照耀著可愛的故鄉。
漂死海啊桃源逛,
蓬萊仙境客來八荒。
工業園啊大學城,
糧豐林茂父老安康。
啊, 故鄉!
讓我魂牽夢繞的地方。
為了讓你更加美好,
我愿為你奉獻青春和力量!
2023年7-1
賈長江逸事
大唐文宗年間,在遂州長江縣明月山腳下, 住著一對年青夫妻,他倆伉儷情深,皆有文才。只因剛遭了涪江水患,一貧如洗,吃糠咽菜, 過著家徒四壁的苦日子。
那年端午節的前一天早上:,飽讀詩書的妻子郭氏,對家庭的困境感慨動情,隨即在黃紙上書成七絕一首,置于灶臺:
自慚薄命遇窮夫,明日端陽樣樣無。佳節只宜虛度過,聊將白水煮蒼蒲。
郭氏長嘆一聲,流著淚,忍著餓,提籃上山采挖野菜去了。不久,丈夫荷鋤回屋,看到了妻子手題的詩句,不覺潸然淚下,自愧對不起賢妻;轉念一想,自已七尺男兒,該設法讓妻子高高興興過個節日才好。于是,當夜丈夫一人悄悄出門,去明月山附近一家富戶偷回了一頭小花牛,牽回藏在屋后柴棚里,打算明日一早牽去集上賣了,換些節貨回來,讓妻子快快樂樂過這個端陽節。
次日黎明,丈夫早早起身,誆騙妻子“我趕集去賣字”,摸黑趕路把小花牛牽到市場變賣。沒曾想,正交易時,竟被失主逮了個正著! 他錢沒換著,人卻告到了縣衙,面臨牢獄之災。
妻子聞訊,賡即趕往長江縣衙,擂鼓鳴冤。長江縣主簿賈島聞聲排班升堂,大聲問道:
“ 下跪婦人有何冤屈, 快快從實報來! ”
“ 大人, 我夫君不是‘ 偷牛賊’ 。他是學天上牽牛星‘牽牛’啊。若丈夫有責,皆因賤妾寫詩所致,不能怪罪我夫啊……”婦人以頭叩地,邊訴邊哭。
“衙役!把婦人所寫之詩呈上來!”
賈主簿接過黃紙詩單閱覽,見字跡清秀, 詩情可憫,心中惻隱不忍,卻厲聲喝道:
“爾一貧家婦人,何能作詩!分明造假,蒙騙本官不成?!從實招來!”
堂吼陣陣,殺威聲聲。堂下觀看的百姓驚恐不已。
“大人哪,”婦人長跪堂下,涕泣稟報“自大人來到長江縣三年,興學堂,授詩書,教禮義。我夫妻二人經常去山上‘明月堂’旁聽, 先生不歧視女流,縣衙分文不取。這都是得‘賈青天’之福啊!”堂外百姓都高聲贊和。
賈主簿想:“其夫偷牛,情有可憫;婦有才華,實在難得。”他要當著吏民之面試試這女子的才氣。主簿手指案頭三樣物品:研墨之水、判案之硯、一副象棋,要女子即興作詩三首,且每首詩都必有一個“牛”字。
女子聽完賈主簿的話,為了搭救丈夫,心中暗喜,不假思索,張口吟道:
水
滔滔江水向東流,難洗夫君滿面羞。
深恨妾身非織女,良人何必仿牽牛。
硯臺
本是民間一石頭,匠人雕刻伴公候。
輕輕一動烏云起,電閃文光射斗牛。
象棋
兩國相爭誓不休,兵卒過河水無流。
車馬炮象樣樣有,唯獨缺他一笨牛。
賈主簿聽畢,叫書記呈上錄詩,頓時拍案叫絕:“真乃民間才女!”當堂吩咐衙役釋放其夫,著其翌日進衙當差。并即草章稟報上司:“鄙縣有一奇女郭氏,自學成才,勤儉持家, 相夫正錯。實一方楷模,祈上峰旌表。”這段佳話流傳于今,仍在化育著一方官風民俗。
菜園記
大英縣政協宿舍樓頂有一方小菜園,那是政協老領導車孝先秘書長首創的。
“車秘” ( 同志們都這樣親切地簡稱他) ,離開我們快三年了,歷歷往事仍在眼前。
他是蓬溪一戶貧農的兒子,“文化革命”之初光榮入伍,在武漢空軍作地勤員。值勤之余,他自買鋤鎬,經常利用節假休息時間,去機場邊角地墾荒種菜,把枯枝雜草變成了四季常綠,蔬菜飄香。該收獲了,他就肩搭白毛巾,滿挑著剛摘下的茄子、南瓜、大白菜… …汗淋淋、顫悠悠,送往連隊伙食團。一茬茬的司務長走了又來,總是笑容滿面握著他長繭的手說:“小車呀,辛苦你了。”“不辛苦,我是農村來的,耍不慣。”… …這一干就是八年,因業務優秀,無私奉獻,他第二年就入了黨,第三年就提了干。轉業時被安排到蓬溪縣政協,當了秘書長。
1997年底, 從蓬溪縣分出的大英縣成立。年過半百的車秘自愿離開熟悉的老縣城、舒適的老單位,挎上行囊,背井離鄉,來到了艱苦的新縣城— — 蓬萊鎮。大英縣委縣政府為了盡快解決“八百勇士”的居住問題,火速提出了“壩窩子”的思路。車秘作為縣政協的“大內總管” ,百事待理,可他仍擠出早晚,上工地督查修建政協宿舍樓工程。2000年宿舍樓終于竣工,他放棄了組織上“金三銀四”的安排,主動選了六樓— —頂樓。盛夏樓頂似火烤,寒冬居室如冰窖。車秘沒有怨言,自雇人工,將火磚、水泥、砂子、泥土一筐筐搬上了樓頂,沿乘重墻修好了一個“∩ ”形小菜園。此后20余年間, 他利用工余或退休時間,精心耕耘呵護著這片“自留地” 。每到嘗鮮或盛產時節,車秘總要用竹籃提上鮮菜,從一樓起一戶一戶贈送成果,總笑著說: “放心菜,嘗嘗吧,沒打藥,沒用化肥,用我家里產的農家肥澆灌的。”住戶們接過紅燦燦的西紅柿,或黃澄澄的大南瓜,或綠油油的韭菜苗… …都不停地致謝。車秘隨口回道:“小意思,大家分享,不足掛齒。”
大前年, 早已退休的車秘患了肺病, 到市省幾所大醫院都治療過, 但沒能好轉,終成絕癥。他的兒子媳婦只好尊重老父的遺愿,接“回家靜養” 。2019年秋的一天,我登門車家,去看望他。車秘躺在病床上,曾經金剛馬漢的“國防身體”如今骨瘦如柴。問候之后,我忍著淚說了好些安慰話,他靜靜地閉目聽著,眼角流出了晶瑩的淚珠。忽然,他睜眼對我說: “謝謝余主席多年的關心。修縣城占了很多好田好地,如果屋頂都改建成菜園、花園該多好啊。我托老同志一件事:屋頂那片小菜園丟荒兩年多了。我兒子媳婦工作忙,他們沒時間打理,拜托老朋友接著種吧。”我點頭應允了這幾乎是臨終的囑咐。不到半年,車秘離開了我們,回到了他久別的故鄉— —蓬溪縣下東鄉。我猛地想起吳伯簫先生的名作《菜園小記》,散文記敘的是1942年前后,為了抗擊日寇打破封鎖,延安的干部們響應毛主席“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的號召,開荒種菜的故事。這篇作品選進了中學語文教材,對師生進行革命傳統教育。如醍醐灌頂, 車秘不是很好地踐行了偉大的“ 延安精神”嗎! 對他的囑托我們沒有理由不賡續傳承下去。
2020年春, 我和老伴、幼孫, 上到了車秘創建的小菜園前, 揮鐮刈草,翻土墊肥,栽上了茄子、辣椒、冬瓜、西紅柿幼苗,澆上定根水。隨后,我經常將家里的廚余、地灰、便溺等廢物提上樓頂, 倒進“ 漚肥缸” 里備用, 減少了“ 城市垃圾” 。在經管中, 堅持不打農藥, 不用化肥。最苦惱的是缺水,驕陽似火,日出曬到日落, 菜葉都耷拉著頭,似乎都在喊“救命! ”老伴說:“別愁。動手修好車秘原先的‘集雨棚’ , 再在哨棚排水口下建個‘儲水池’ ,一下雨不就有水了嗎? ”老伴也是農民出身,她的獻策還真是大大解決了澆菜缺水的問題! 可遇上天大旱, 我和老伴就只能從五樓家里一梯一梯一桶一桶往菜園提灌了。雖然都汗流浹背,弄臟了衣褲,可我老倆口身心健康,碩果滿園。我想,這二十多年來,車秘也是這樣堅持著干的吧, 但他患有痛風, 真苦了這頭“老黃牛”了。
每到嘗鮮和豐收時節,我就摘上鮮菜,帶上幼孫,重復著當年車秘的故事。鄰居們說得最多的是: “無功卻分享,不好意思啊。”幼孫說:“爺爺婆婆,我奶奶經常跟我說‘大家吃大家香,吃了獨食拉褲襠! ’ ”樓梯間充滿了歡聲笑語。
早晨傍晚,清風霞光之中,我常常站在小菜園前舉目四望,縣城全是望不到邊的高樓大廈,入眼都是黑黢黢的平板水泥屋頂。我想, 蓬萊鎮只是一個小縣城,全縣、全市、全省、全國,乃至全世界,該有多少寸草不生的閑置水泥屋項啊!如果都能改造利用起來,那將彌補多少耕地、改善多少人居、造福多少人口、收獲多少物質和精神財富啊……
2023.6.18
賣蟹記
張老漢,年近八旬,七九年打仗,傷殘復員,老伴早去世了。他是縣里偏遠山區的一個老農。前個月他生了一場大病,幾乎花光了積蓄,醫保上報銷了些醫藥費,在縣城教書的女兒也幫襯了些,沒拉多少賬。可是去年夏秋以來,一直天旱,山溝里沒有什么收成,雖然每個月政府發了三百元補助,日子還是緊巴巴的。張老漢自小練就一個手藝— —抓河蟹。芒種剛過,天氣晴和,河蟹出游,他又干起了老行。每日翻山越嶺,早出晚歸,步行十幾里去小溪里抓蟹,運氣好一天能抓三四斤,運氣背只有五六個,提回來都養在清水里“ 吐廢” , 他賣的蟹總是亮锃锃的殼,毛絨絨的腿,個大黃多,上市好買。
四天勞苦,他抓獲了一石缸“戰利品”。這天晚上,因為停電,張老漢在石缸上支一架馬燈,用網兜撈出蟹,將大個的揀出放進蟹桶, 小些的養著,一稱竟然有十斤四兩,他溝壑縱橫的臉笑成了一朵黃菊花。張老漢滿心歡喜, 提著燈,掩上門,去鄰院找到那個在城里拉貨的侄兒— —明早搭一個便車。回屋他吃了一盒泡面,洗腳上床,美美地睡了個好覺。
天剛亮, “ 小四輪” 在他屋前“ 哐哐哐”地叫著。張老漢早已象個出征的戰士站在門前候著。他侄兒將這桶寶貝、桿稱搬上車廂放好。張老漢座上副駕位置, 悠悠地哼起了“ 我是一個兵… … ”山風清爽,鳥兒和唱,東邊天際萬道霞光。
侄兒高興地問:“二叔,你那寶物怎么賣啊?
“老章程,30一斤。”山村炊煙裊裊,小溪流水潺潺。
“太便宜了啊,二叔。端陽節快到了,聽說大閘蟹都賣70多一只了。您就賣個60一斤也不貴啊! 您七老八十還這么辛苦, 圖個啥啊?”
“圖心安!侄兒啊,我的那些年青戰友死在老山前線,上有老父老x6fJbDA/814/4nP1CplfgzfEpmWIktQc8tD8mQvQ0g8=母,下無妻室兒女, 埋骨異國他鄉,他們圖個啥啊?”
侄兒沒有回答,只見“小四輪”騰云駕霧般向前飛奔,翻山越嶺,跨橋過澗,半個時辰到了縣城一個農貿市場門口。叔侄倆下了貨, 對了手機,道個別,各自去了。
張老漢快步來到一個臨街攤位,剛放好蟹桶。一個身穿制服、胸佩證章的市管女郎姍姍前來: “老頭!攤位費兩元! ”張老漢從懷里掏出一個鎖口小布袋,從中找出了四張“伍角” 要遞給她。可那市管女郎卻扭頭微笑著招呼別人去了:
“翟局長大駕光臨,買啥呢?吩咐您的美女小秘不就搞定了嗎?啊,美女在呢。失禮了。翟局長,我老公住院,謝謝您的關照! ”等女郎嘮叨完,那戴金絲眼鏡、白凈矮胖的男人開口了:
“待客。想買幾斤蟹。”
“這老頭有,你們看看。失陪,再見! ” 女郎抓過張老漢手中的四張“伍角” ,隨手撕給發票,飄然而去。
“老漢, 你這河蟹多少錢一斤?” 女秘問。“三十。”張老漢坦然答道。
“我全買了,但不買蟹爪。”“我買蟹爪。”胖局長說。
張老漢一聽,他倆全包了,臉笑得象老松皮:官場中人爽快,挺好!
二人同老漢商量好: 單價30元一斤,蟹身22元一斤, 蟹爪8 元一斤。小秘當即分解鮮河蟹, 小掌大的肥蟹身微顫著, 一對對黑眼鼓突著, 象是在抗議人類的殘忍。胖局長一邊翻看手機一邊哼著小曲兒。很快, 鮮蟹掰成了兩堆。一稱, 蟹身6斤,女秘付款:22元X 6=132元;蟹爪4斤,局長付款: 8元X 4=32元。胖局長忽然說:
“我10點鐘要參加上頭開的‘醫保改革總結會’,您把這些菜給我送到家里去吧。”女秘會心一笑,款款離去。
張老漢覺得今天挺順, 一下子就把十斤蟹全賣了! 準備搭侄兒的車回家明天又去抓蟹。可他數著手里的錢, 又犯嘀咕: 10斤蟹, 30元一斤, 應該300元啊, 多出幾兩就算了,怎么只賣了164元呢?張老漢想了半天,人家胖局長、女秘書誰也沒少給啊,沒錯呀!張老漢十分蒙圈,不明白錯在哪里,但確實少賣了136元。他坐在攤邊的石頭上,耷拉著白發蒼蒼的頭,惱恨自已:老了,不中用了!快中午了,他昏頭昏腦地敲開了女兒的家門……
女兒見老爸坐在沙發上, 垂頭喪氣, 悶悶不樂, 追問就究。張老漢淚水縱橫, 終于一五一十訴說了事情的原委。女兒聽罷, 鳳眼圓睜, 破口罵道: “ 這翟局長還真是‘ 賊局長’!我是教數學的, 他們竟敢玩弄這種拙劣的把戲, 算計欺騙一個傷殘老軍人! 還有天理嗎! 我找他們去!王八蛋! ”
張老漢止住淚水, 站起身, 拉著女兒顫抖的手說:“ 算了, 女兒。不就一百多元錢嗎?老爸明天還去抓河蟹。你去找他們,人家不認帳咋辦啊? 吃虧是福, 這種官終究會遭報應的。”
女兒稍微平息了怒火, 哽咽著說:”老爸呀,中國象您這樣勤勞厚道善良的百姓太多了,腐敗才會肆無忌憚啊。年初搞‘ 醫改’,醫保系統不按曾經頒布的法規政策辦,也不聽證, 就把老百姓自己卡里的救命錢收去統籌, 提高住院門坎, 降低報銷比例,說這是‘ 為了公平, 救助大病’,你信嗎?他們這是在胡弄人民啊! 一個月前你生病住院, 比過去少報銷兩千多元, 就是這幫混蛋干的。老爸,現在民生困難,都與他們瞞天過海胡作非為有關啊。”張老漢平靜地說: “相信黨、相信政府吧, 欺騙群眾的人沒有好下場!”
2023.6.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