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鄉祭完父親,歸來已多日了。近來,兒女接二連三感冒,加之工作繁忙、瑣事不斷,直到一晚,看到叔叔抖音里發的與父親在延安棗園毛主席舊居門前的合影,才不由得勾起我的回憶。一時間,心如刀絞,淚水盈眶。
那是給我弟弟娶媳婦,去女方家里談事,順便去旅游的事了。當時也叫我去,但我人前寡言,還上著班,就只有善言的叔叔與父親前去了。那時我若去了,該多好!便多了一件和父親相處的經歷。
人死后,日子便堆積起來,轉眼父親去世已兩周年了。在那個特殊的日子里,我獨自歸鄉祭奠。那天,烏云密布、狂風亂作,我乘大巴到達縣城,去超市購了瓜果、熟食及香煙等一應供品。見大雨將至,我便匆匆乘上出租車。車行不遠處,遠在浙江的弟弟打來電話,言弟妹恰好在縣城。我便立即結賬下車,等待著與她一同歸家。
到了家,一切還是想象中的樣子:屋舍儼然,荒草沒膝。之后,我拿著香,趕往墳地。
父親的長眠之地林深草茂,松柏森森。撥開一人高的草林,向深處走去,不時有蛛絲黏人一臉。終到那熟悉的地方,清明新植的柏樹已然成活,藏在一片片深綠中,寂靜無比,又難以分辨。只有那颯颯風聲似在迎接我的到來。我虔誠地下跪,焚香,敬拜……
“大(方言,父親),兒看您來了。家人一切都好。您安息。您要保佑全家人健康幸福,萬事順意,平安喜樂。”
我可憐的父親,我知道您一直都在保佑著我。您的忌日在周末,就是方便讓我回來看您的。其實,剛進入6月,就在6月1日的夜里,我就夢見您了。我夢見自己守在您的墳前,即便是深夜,也無一絲恐懼。您的忌日,我一直放在心上呢。您曾說過,對我放心;弟性子焦,在外多不放心。這可能是您很少來我夢里的緣故吧。不像奶奶,連著三五年,夜夜來我夢里;也不像爺爺,時常到我夢里來。不過,現在已很少了。老屋也干凈了。我一人開門進去,就像小時候一樣自然,不會覺得毛骨悚然了。我曉得您的在天之靈會保佑我的,您安息吧!
走,請回您的靈,咱回。案上我已備好了供品,伏惟尚饗。
家鄉的風俗是后晌請回靈,在中堂遺像前焚香擺放供品。翌日午后,再將靈送回長眠之地。
老屋送走了二爺、爺爺,還有父親。我站在堂前瞻仰先輩的遺像,走近他們,感恩一切。我敞開老屋長年關閉的門,讓空氣流通,為先人洗塵。一晃,就是一夜;再一晃,又到了送別的時刻。
大,走吧!我腋下夾著兩刀紙緩緩地往墳地走去,好在弟妹幫襯著,一切很順當。祭拜完,回了家。閑坐片刻,便到了我離家的時候。弟弟的小姨子開車送我至車站,我萬分感謝。這一家人是緣,亦是您留下的寶貴財富啊!
記憶中,自我在西安安居后,您總共來了四次。第一次和最后一次皆很匆忙,僅住一晚,翌晨便趕火車南去了。一次是在初冬或深秋,我記得陪您在河邊轉悠。還有一次,是在春節前夕,您回老家炸了馃子,給我提一布袋送來了。我們一起在河邊散步,還拍照留念,照片下刻有時間,2014年1月22日。
之前,我們在西安的見面多在火車站,有一張在火車站前的留影。有一次您去了我在三爻的住處,我們一起去大雁塔合影。至今難忘您送我上大學的情景,也難忘我上高中時,您每次照顧我及離別的情景。養娃,難道就是不斷地遠離嗎?那些溫馨的畫面在我腦海里涌現的時候,我的思念猶如這灞河之水,滔滔不絕。常思常新,恍若昨日。
大,我后悔在成家后沒有好好地陪過您。您一直在南方,即使那次短暫的杭州相聚,亦是匆匆地別離。還有最后那次,您放下東西,睡了一夜,就走了。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在此,我只能滿含無奈、悔恨的淚水,寫下這些文字,留作紀念吧!
大,您安息。若有來生,我還做您的兒,您一定要活得足夠久,讓兒好好孝敬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