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黃河滔滔,蘭山蒼蒼,黃土高原、內蒙古高原、青藏高原在周邊交匯,絲綢之路向西而去,連接世界——這里是蘭州。正是在這座獨一份的蒼茫“金城”,坐落著一座宏闊大氣的——蘭州大學。
1909年創辦,115年建校史,她是西北大地上第一個具有現代意義的高校,學術成果輩出,被稱為“蘭大現象”,24位兩院院士,人才濟濟。蘭州大學,堪稱為“雙一流”大學中的“江湖掃地僧”。
黃河之畔,萃英山下,坐落著蘭州大學的兩處校區——城關校區與榆中校區,在一磚一巖之間,凝聚了蘭州大學巍巍如山岳的氣質。
蘭州大學,可能是離黃河最近的大學,她已然成為蘭州這座城歷史、文化的一個部分,一個符號。校徽上的蘭州大學圖書館“積石堂”,便是老蘭州的四大地標之一(其余分別為蘭州白塔、黃河鐵橋、蘭州飯店)。
堂雖名“積石”,卻是出自蘭大人的精神家園——悠悠黃河。按顧頡剛教授《蘭大積石堂記》,語出大禹疏浚黃河,“導河積石”,以積石山乃黃河源頭為名,飲水思源外,更寓意學人求學證道,獲取真知的源頭在圖書館。
國立蘭州大學時期,在原萃英門舊址,有四棟當時蘭州城最高的建筑一字排開,為天山堂、昆侖堂、賀蘭堂、祁連堂,名稱皆取自于西北名山,乃辛樹幟老校長為開闊學子心胸而命名。雖然當年的建筑未能留存,但這些名稱卻以蘭大諸教學樓、實驗樓、圖書館的形式傳承了下來。按辛校長說法,以山為樓名,正是“為學如為山,唯質樸足以垂久遠,唯堅定足以更變遷”。
上世紀90年代蘭大新建一分部,以五岳中衡山命名教學辦公樓,而沿城關校區外圍,有三棟高樓次第展開,分別是觀云樓、齊云樓、飛云樓,取自“西北有高樓,上與浮云齊”,也是這種情懷的承續,雖是青春校園,卻藏著天地之間的大浪漫,學子們每日穿梭在這些充滿俠氣的建筑里,頗有縱情江湖的豪邁意氣。
但蘭大學子更熟悉的,還是那萃英山下的榆中校區。新生從五湖四海來到蘭大,一眼望去,兩側山間,鋪開一片蒼茫,仔細看去,卻是生機勃勃,別有洞天。
這山名萃英山,本名白虎山,位于榆中校區正西,常被誤記為“翠英”,反映了蘭大人心中對綠色生機的渴望,而如今,蒼山下綠意片片,已不再荒涼。
蘭大情侶,登萃英山確實是一堂必修課,踏著云梯直至山頂,仰望星空燦爛,俯瞰校園燈火,一起攜手仰望蒼茫,才有憧憬繁花的力量。而蘭大人也將登山、野營、植樹等活動寫進日常生活,每每登山遠望,晴天如碧,天地遼闊,內心則豪情縱生。
榆中校區遠離蘭州城區的車水馬龍,環境幽靜,乃是適合讀書之地。這其中,學霸豪杰匯聚之地,就是名為昆侖堂的榆中校區圖書館了,這里大概是榆中校區最為熱鬧的所在。
每當期末考試前,清晨五點就有勤奮的“早起鳥兒”在昆侖堂前排隊等候,成為令人艷羨的先入館者,而陸續而來的同學能把蜿蜒的隊伍一直延伸到500米去。一旁與這熱鬧場景相對的,是昆侖堂慵懶的貓咪“堂主”,它們每日閑庭信步,睥睨著上前投喂食物的學生們,彷佛在說:“放下小魚干,快去學習!”
有道是“山色橫侵遮不住,明月千里好讀書”,生機勃發的蘭大,正是一處學術生長的沃土。
蘭大115年歷史,就是對校訓“自強不息,獨樹一幟”的最佳注解,堅韌和大氣是她的氣質,血管里則流淌著浪漫與奮進。
1909年,新式學堂甘肅官立法政學堂建立,也是蘭州大學的前身。
抗日戰爭時期,烽火燃遍中華大地。蘭州雖偏居西北,青年學子愛國熱情卻不減,渴望將一腔熱血灑向碧空。1938年,《甘肅學院校歌》應運而生,響徹西北,作為蘭州大學校歌傳唱至今。
學子們大踏步奔出潼關,投筆從戎,但蘭州作為戰略大后方,卻遭受到了日軍持續不斷的轟炸,這也是今日蘭州大學少有70年以上老建筑存世的原因之一。然而正如顧頡剛先生《蘭大昆侖堂碑記》中所述,“當知屋宇可得而毀,惟此為之于不可為之日之精神,則永永不可磨滅者爾”。
1945年,西北最高學府——國立蘭州大學誕生,時任湖南省教育會會長辛樹幟為校長,擔起從戰后廢墟上重建蘭州大學的重責。當時大西北教育基礎薄弱,是以辛校長興建校舍、延請名師,所謂“辛校長辦校有三寶,圖書、儀器、顧頡老”,更是請來顧頡剛為代表的一批名教授,一時,蘭州大學學者云集,聲譽日隆。
辛樹幟還廣泛購置圖書儀器設備,搜集到了十余萬冊古今圖書,其中尤以文史類書刊最為豐富,被顧頡剛贊譽為“卓然為西北巨藏矣”。蘭大校訓“自強不息,獨樹一幟”,便是源于辛樹幟校長之名。
蘭州解放后,國立蘭州大學更名為蘭州大學,亦隨著新中國對大西北的建設而奮進。1953年,蘭州大學成為高等教育部直屬14所綜合性大學之一,在“為祖國做貢獻”這個簡樸愿望的感召下,海歸學者們和來自北大、復旦、南大等高校的師生奔赴大西北,共同點亮了蘭大第一個群星閃耀的年代:
中國有機化學的開創者之一,舉家從復旦大學前往西北的朱子清教授與留學歸國的劉有成教授;創建國內最早兩個核物理專業之一的徐躬耦教授;想要“騎一匹白馬漫游在祁連山深山幽谷中為祖國探礦”的李吉均院士;被楊振寧贊嘆“山溝溝里竟然可以研究規范場理論”的段一士教授;更有江隆基校長在混亂不堪的饑荒年代來到蘭大,穩定人心,開創蘭大的學術基業……蘭大今日的多個王牌專業,都是源自那一代人的堅韌奮斗。
“地學三人橫穿地球三極”,更可見蘭大人的登峰精神。1990年3月3日,蘭大校友秦大河作為“國際橫穿南極考察隊”中唯一的中國人,徒步橫穿南極大陸,采集珍貴樣品,填補了冰川學研究的空白。而秦大河的老師,著名自然地理地貌學家李吉均院士,則幾乎在同一時期完成了青藏高原隆升問題的系統研究。
秦大河的故事又激勵了當時還在蘭大地理系讀書的效存德,他放棄了蘭大保送研究生的機會,考取了中科院冰川所,如愿成為秦大河的研究生。五年以后,他成為首個以徒步方式到達北極點的中國人。至此,被稱為“地球第三極”的青藏高原和南北兩極上都留下了蘭大人的身影,這地理科學的三代蘭大人,可稱是蘭大人勇攀科學高峰的見證。
高校江湖上,一直流傳著“蘭大現象”的傳說。1995年,《科學》雜志評選出中國最杰出的13所大學,蘭州大學居于第六。近20年來,蘭大校友獲得兩院院士、國家杰出青年科學基金、國家自然科學基金優秀青年基金的數量均居全國高校前列。人們都在談論,這是一所什么樣的大學,在投入極其有限的條件下,能取得如此輝煌的科研成就?
之后出現的化學“一門八院士”、中科院“蘭大軍團”,又再一次印證了,這些“蘭大現象”并不是偶發事件。
一位位師生的堅守奮進,讓蘭州大學的特色課程,頗具“天地人學”的風采,有深究基礎的化學、核學、磁學;有縱情廣闊天地之間的地理學、大氣科學;有全國獨步的草業科學;也有根植于獨特地理區位,坐望“一帶一路”大視野的敦煌學、中亞研究、西北少數民族研究……
而蘭大人的課堂,也已遠遠超脫了校園。如今蘭大的新生第一課,非常令人向往,學生會踏上一次獨特的壯游之旅,見識到大西北的巍巍山河,無論是黃土高原豐厚的人文歷史沉積,還是世界第三極青藏高原的壯麗風采,乃至沿河西走廊而去的絲綢之路……都是蘭大人探訪、學習的地方。
黃建平團隊科考、草科院科學實驗、張冬菊團隊丹尼索瓦人科考。
年輕一代的蘭大學子最常講的一句話是“吾校雖瘦,必肥華夏”,就連最彰顯個性的學生社團,公益類社團幾乎占了半壁江山。從希望“黃河流碧水,赤地變青山”的蘭大綠隊,到環保社團蘭州大學達爾文協會……蘭大社團的根骨,是扎在學子們的熱血情懷里的。
家國情懷之余,蘭大人的生活也活色生香。吃在蘭大,不僅有地道的蘭州牛肉面,更有“芝蘭苑”“丹桂苑”“新竹苑”等諸多網紅食堂,讓來自五湖四海的學子,嘗到自己的家鄉味道。
畢業后午夜夢回,蘭大人也常常憶起城關校區四月漫天飄搖的櫻花,醫學校區高大挺拔的法國梧桐,積石堂前穿著學士服的畢業生。特別是紛紛揚揚大雪后,天地純白,走在校園上一條條以歷代蘭大名人命名的小路上,仿佛能聽見時光流動的聲音,感受到傳承百年的浩蕩故事。
在校歌中“拋卻浪漫”的蘭州大學,卻獲得了更深遠的浪漫。在這所江湖中最具俠氣的大學中,蘭大人腳下是厚重的黃土,頭頂是浩瀚璀璨的星空,胸中是永不服輸的少年心氣。
(歐陽摘自微信公眾號“地道風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