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凡是到過重慶磁器口的人,很難忽略那座《更夫》雕塑。
“我的青春,我對藝術的萌動,全扔在這兒”,陶藝雕塑家何躍說。





沒有上過美院,也沒有跟著某位大師學過藝,三十多年來,僅憑著對“泥巴”的熱愛,他竟創作出數千件陶藝雕塑藝術品。
“捏造”超寫實
何躍與陶藝的緣分要從1985年說起。
時年19歲,正全力備考四川美術學院的他,突然被重慶市木偶藝術團選聘為美工。出于現實的考量,何躍選擇了后者。隨后,他被送到中國木偶藝術劇院進修,專業學習舞美設計與人物造型。
到了北京,何躍猶如一滴饑渴的露珠掉進了浩瀚的海洋——頻繁進出于各種展覽和博物館,充實而又貪婪地惡補各種專業知識。在中國美術館的一個綜合藝術展上,他與一件國外藝術家制作的陶藝作品“相遇”。即便幾十年過去了,他依舊對那個午后記憶猶新:“我知道那是陶,但它是怎么燒制出來的……跟我之前所認識的壇壇罐罐截然不同,它的形態和肌理夸張,但是也很到位。”
回到重慶后,他滿腦子都是“去窯廠,學燒陶!”
此后,每個假期,何躍都往郊縣的陶器廠跑。綦江趕水、合川、榮昌等地,只要有窯廠,他都會去觀摩制陶師傅的工藝。正是在窯廠,他感觸到了制陶匠人和工藝師身上那傳承千年的靈性,體會到了土、水、火交融的奇妙。
在重慶木偶藝術團干了五年之后,何躍毫不猶豫辭職,開了間廣告公司,一邊工作,一邊對著旋轉的一堆泥巴搓捏。傳統陶藝制作沒有制作模具,全憑用手工捏塑,出現裂縫或斷口,就得重新捏制。此外,燒制的溫度也不易掌握。
在狹小的操作間內,何躍從拉坯開始摸索。由于陶藝作品里面都是空的,在造型、運送、燒制的過程中很容易垮掉。“有一次,我剛把一個大型作品完成,就垮掉了。當時腦子一片空白,后來一切又重新開始”,何躍至今還對那次失敗記憶猶新。
就在這種一次次讓人崩潰的失敗中,何躍靠著自己的悟性和執著,最終掌握了一套獨有的創作方式。
“陶藝真的是一個很神奇的藝術,泥在我的手上被賦予了思想和情感,在火的煅燒后,變成有靈魂的生命”,他說:“陶藝講究一個泥性,泥土干了會粘不上,濕了又會變形”。
走出國門外
既然陶藝是中國傳統的一門藝術,為什么不能與當代藝術結合?
憑借著對陶藝制作的熱愛和天然的理解能力,何躍的創作漸漸不滿足于工藝美術的表達局限。他認為,工藝美術的陶藝,只是在工作室里成長的東西,生命力不強,所以只能作為裝飾性的東西。
在尋求更為現代性的個人創作符號和品性的渴望的驅使下,他毅然轉入當代藝術創作的洪流,開始超寫實陶塑作品的創作。
這一時期,何躍以工業化社會帶給人們的各種新型生活機器為對象,創作了《音響》《高壓鍋》《煤氣罐》等系列作品,用泥來展示當今社會人的生存狀態。他說:“要讓自己的陶藝作品有思想,而不是冷冰冰的泥團。真正讓人們從陶身上看到中國傳統文化還有更深刻的意義。”
2008年,何躍已是國內各大藝術展的常客,多件作品被美術館收藏。他還被重慶大學藝術學院特聘為客座教授,負責大四學生及研究生的藝術選修課。
2010年初,何躍開始構思《現場》系列的作品,創作契機源于在他面前發生的一場事故。為了能夠更真實的還原車禍現場,他一次又一次跑到汽車修理廠看車禍后的車子變形到什么地步。對于難以把握的輪胎和撕裂的車門,他就干脆從汽車廢品站買回去,搬到工作室,每天觀察、測量,然后再動手捏造。
在創作過程中,即使是精密的觀察和測量也會有遇到意外的時候。《現場》這組作品的輪胎和引擎蓋燒制時,因為溫度過高而燒壞。為了呈現出物品的真實性,讓觀者真切地感受到車禍現場的驚心動魄、高速運轉的機器所帶來的毀滅力量,他返工重做,憑借驚人的毅力,耗時三年時間,完成了十二件與實物等同大小的《現場》系列作品。
2013年,威尼斯雙年展大型平行展《中國獨立藝術展:未曾呈現的聲音》邀請了100多位中國藝術家參展,作為唯一一個將中國的傳統陶藝與當代藝術結合的藝術家,何躍赫然在列。
他展出的《現場》系列作品用車禍中扭曲變形的零件來詮釋生命的可貴,給觀者帶來了極為強烈的震撼。
有業內人士如此評價:“從當代陶雕到中國傳統民俗人物,再到手工陶藝飾品,他的創作包羅萬象。你很難去尋到一套模式,去定義他的藝術創作之路。”
編輯/王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