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文化在現代社會中身份認同建構的影響

流淌在歷史中的文化是每一個社群所有的特質。隨著時代經濟的發展，人們的認知、欲望、追求不斷上升。所以當我們在文化之路上行走時，處于某一個社群中所扮演的身份也會被潛移默化地改變，當今社會需要傳統文化在全球化時代構建一個民族身份，使其得到民族認同，堅定民族身份，在世界中找到自己的位置。筆者的研究對象就是關于一個這樣傳統而又特殊的例子——倫敦莫里斯舞（Morris Dance）。

1 莫里斯舞的起源

英格蘭的莫里斯舞的最早記載可以追溯到15世紀。它是都鐸時期流行的娛樂形式，在節日、集市和其他公共活動中表演。這種舞蹈在英格蘭的農村地區特別流行，當地的舞者團體經常在那里表演。隨著時間的推移，舞蹈在不斷演變，形成了不同的地區風格，每種風格都有自己獨特的服裝和舞蹈編排。一些最著名的傳統莫里斯舞包括科茨沃爾德莫里斯舞、邊境莫里斯舞和西北莫里斯舞。這一傳統文化包括音樂、戲劇和其他舞蹈形式，是真正意義上的傳統舞蹈文化，值得被創新傳承。

最初吸引我的莫里斯舞源自我在社交媒體上關注的一個群體——老板（boss）莫里斯，她們主要學習并分享20世紀初收集的傳統科茨沃爾德莫里斯舞蹈藝術，同時巧妙融合現代音樂進行新穎的編創表演，以此傳承這一獨特而古老的民間舞蹈。在她們的身上我能看見對傳統習俗的一些重新定義，波士莫里斯是更廣泛的運動的一部分，該運動正在恢復圍繞我們的文化和過去的敘事，以及我們對“英格蘭”和“英國性”的感受。

2 筆者的田野考察

“這是我第一次來到塞西爾·夏普之家（Cecil Sharp House），我懷著緊張的心情踏入莫里斯舞的課堂，我坐在教室門外看見來上課的人都是當地的英國人，作為一個亞洲人，我不知道我這樣突然闖入是否會讓他們感覺到被侵犯，這是屬于他們的文化，而我，不僅要在這里學習莫里斯舞，還要以一個人類學者的身份在這里參與觀察，我擔心我這些多樣的身份會讓他們感到不舒適，我必須拿出我最真誠的態度來面對一切。”（田野筆記，2023.1）

筆者開展田野工作的地方是位于倫敦的塞西爾·夏普之家，這里專門開設了教授莫里斯舞的課堂，在這個班級中筆者看見了來自各個行業的人，他們在結束一天的忙碌后會來到這里，跳舞的人會和演奏音樂的人交流討論莫里斯舞練習的舞步節奏是否正確合理，他們在這里跳舞更多的是為了社交、開心和鍛煉身體。當然得承認，他們是為了延續這個傳統文化而存在的。莫里斯舞源自儀式活動，游走在傳統的社區之中。但是在現代社會的發展下，莫里斯舞有了更多的創新可能性，在不同的人身上有著不同的意義，有些人是為了找尋民族歸屬感、社會認同感，而有的人是為了將其傳承下去。在這里，筆者進行了長達三個月的田野工作，沉浸式參與體驗，了解到在這個小的社群中，莫里斯舞像一張網，聯結編織著每個人來構建各種社會身份的意義。為了深入探討知識學科的發展歷史與傳統舞蹈如何構建身份，筆者試圖通過從內向外看和從外向內看兩個角度來理解莫里斯舞在人與人之間身份構建的波動現象。克利福德·格爾茨為我們提供了一種取自文化人類學的社會認同理論[1]。他對人類抵制事物的象征主義和強加于他們的主流解讀的能力持悲觀態度，而對人類的能動性持樂觀態度。他認為，個人能動性引導人們創造他們周圍的社會和文化世界，社會認同是我們對他人放置在我們周圍的符號和結構所做出的反應或解釋。

3 當筆者作為一名參與者

從內向外看，即筆者作為參與者，完成了第一節課的莫里斯舞的學習。課程開始是我們愉快地做著像游泳一樣的姿勢，大家圍成圈一直走動著，在簡單的拉伸后就進入正式的學習中。莫里斯舞沒有非常復雜的技術技巧，但要學會使用兩個道具，一個是木棍，另一個是兩塊白色的方巾，這是最能代表莫里斯舞特色的基礎道具。舞者踩著音樂的鼓點，重復著規律而簡單的舞步。漸漸地，筆者發現莫里斯舞不僅僅是在跳舞，它還通過音樂和服裝等多種媒介來還原曾經發生的事情，讓人感覺仿佛置身于英國的史前史中。所以它呈現出了一個非常傳統的英國，但不會讓人覺得它真的過時或具有排他性[2]。

莫里斯舞從工業車間走向現代社會，有著純粹主義與復興主義的二重發展，從中能看見莫里斯舞在發展時期隨著公眾形象的上升，對于動作和歷史呈現高度還原的苛求。每一個學習跳莫里斯舞的舞者都非常認真，他們往往想要懷舊情緒，重建過去，旨在強調這一運動在傳統文化發展下的重要性。特蕾莎（Theresa）在田野過程中提道：“和我同時代的許多研究民間表演的學者一樣，我相信莫里斯舞的現象可以通過接觸一個明顯的過去來理解，通過嚴格的學術和有形記錄的證據來識別。它也可以通過對當代實踐的人種學調查，作為一個活的現在來探索。[3]”莫里斯舞反映了彼時對于這一傳統文化表演性的要求，對于莫里斯舞的刻意保護，同時讓我們感受到了莫里斯舞在彼時社會中人們對于英國文化的身份歸屬感。

4 當筆者作為一名田野觀察者

從外向內看，即筆者作為一個人類學者進行觀察，在田野工作中發現，莫里斯舞在此時的發展已經不同于彼時的樣子，它開始區別于其他的舞蹈種類，不再過度追求動作的完美，它是一種社交舞蹈，參與活動的舞者只是在意跳舞的時候人與人之間建立的社交關系，跳得是否開心以及是否能將這一傳統文化傳遞給身邊的人。

“看看一些事情，它非常像一種集體記憶；你可以看著每個人是這樣那樣教的，這不像是有等級制度，但可以肯定的是人們在想辦法將這一運動流傳下來。因為它不像照片或文字，就像他們曾經生活中的那些事情一樣，像記憶沒辦法被寫下來。而突然有一天，有了新的媒介可以記錄下這一切，筆者認為這可能會改變我們記憶的方式。而且筆者注意到，在外面跳舞時觀看它的其他人都非常欣賞我們的表演，所以莫里斯舞只會變得越來越包容。又比如，當他們把這件事放在社交（ WhatsApp ）應用軟件上時，仿佛看到了城市街舞和莫里斯舞的結合，這是很多年前不會發生的情況，人們正在接受這種類型的變化，并用它做不同的事情，筆者認為莫里斯舞變得更加開放了。”

在筆者的觀察下，不得不承認上述訪談記錄中對于“記憶方式”改變的解讀，作為一個舞蹈人類學者，筆者清晰地知道舞蹈用照片或視頻完整記錄下來是一件很難的事情，它是可以通過一個身體直接傳遞到另一個身體的情緒感知。所以當我們傳承一個文化時，通過時代發展，使用的傳承媒介不斷更新。隨著這一媒介的改變，我們的記憶方式也會發生變化。莫里斯舞作為一種傳統舞蹈，已從曾經在社區中充滿限制性的儀式，變成了社區中人們的重要社交渠道，并正沿著多元化的道路迅猛發展。每一個參與的人在這樣的社群中都對自己的身份建構有著不同的想法，跨越不同的階級或性別，在參與過程中享有更多自由來協商和重塑象征身份的界限。在這其中，象征性的不同身份各自有著邊界，也允許不同層次歸屬感的出現，這樣一種身份構建過程在不斷地相互拉扯、相互談判。傳播者這一群體會隨著社交媒體的宣傳而不斷有新的人加入，而觀看者這一群體也被莫里斯舞緊跟社會發展步伐的更新而吸引[4]。正如人類學家伊麗莎白·哈勒姆和蒂姆·英戈爾德所說，傳統是由變化和更新定義的：“真正的人，作為生命體，不斷地創造自己和彼此，在前進的過程中鍛造他們的歷史和傳統。”

“今天我們的課堂別開生面，轉移到了卡姆登鎮（Camden Town）的酒吧門口。學生們陸陸續續地在這里集合，進入酒吧后，各自點了一杯啤酒，彼此分享著最近發生的有趣事情。等人差不多到齊后，大家佩戴好自己手工縫制的莫里斯配飾，那是一個紅色的編織帶子，將它十字交叉纏繞在身上，有些人將它設計得很好看，在交叉的中心點還加了可愛的動物造型。演奏者帶著俏皮的帽子，我們隨意站位，商量著如何跳出一套練習過的莫里斯舞。路上經過的人們都會拿出手機拍攝視頻，還有些路人像變魔法一樣變出了很多樂器加入我們的表演中。這就是倫敦的街頭，筆者享受著這樣的自由，以及對一切文化的欣賞與包容，她第一次覺得舞蹈表演不會讓自己感到緊張，她再也不怕某一個動作跳錯，或者某一個隊形走錯，因為沒有人會在意這些。他們只關心今天是否開心。”

莫里斯舞作為具有英國代表性的傳統民俗文化，主要發揮其民俗實踐的作用和力量。其獨特的音樂和舞蹈元素，在這一過程中發揮著關鍵作用。在倫敦這一多元化城市中，莫里斯舞不僅代表英國的文化特色，還促進了多樣性和包容性的社會和意識形態過程。

5 結語

莫里斯舞中新身份的構建反映了當今社會更廣泛的文化轉變，特別是圍繞身份、多樣性和包容性問題的探討。通過適應和創新傳統舞蹈形式，莫里斯舞者展現了其對傳統和文化遺產不斷變化的態度。在莫里斯舞的社群中，這一藝術形式既保留了其娛樂性與社區性的功能，又成為對傳統文化的一種深刻反思。莫里斯舞傳統上與英國人的特殊形象聯系在一起，但今天的舞者正在努力擴大這種身份，以使其包括具有不同文化背景和身份的人。通過融合不同風格的音樂和舞蹈，以及采用更具包容性和多樣化的服裝，莫里斯舞者展現了對傳統文化更多樣化和包容性的愿景。與此同時，莫里斯舞者也折射出了一種更廣泛的雜交和跨文化交流的文化趨勢。通過融合其他舞蹈風格或音樂流派的元素，莫里斯舞者正在創造不同文化影響的融合，反映了當代社會的復雜性和多樣性。在筆者的參與觀察中，莫里斯舞中新身份的構建反映了向重新評估和重新解釋傳統文化形式的更廣泛的文化轉變。莫里斯舞已經表演了幾個世紀，但今天的莫里斯舞者正在以與當代社會更相關的新方式重新想象它。這是對傳統的重新評估和重新解釋的更廣泛的文化趨勢，同時在文學、音樂和藝術等其他領域也能看到。莫里斯舞在當今社會的發展是一個動態的過程，涉及傳統和創新之間的不斷談判，新身份的構建是這一過程的重要組成部分。莫里斯舞中新身份的構建反映了當今社會更廣泛的文化轉變，特別是圍繞多樣性、包容性和重新評估傳統的問題。

引用

[1] Spracklen，K.and Henderson，S.“Oh！ What A tangled web WE WEAVE”：Englishness，communicative leisure，identity work and the cultural web of the English Folk Morris Dance scene[J].Leisure/Loisir，2013，37（3）：233-249.

[2] Harrop，P.and Roud，S.The Routledge Companion to English Folk Performance Routledge[M].Routledge 605 Third Avenue，New York，NY 10158，2021.

[3] Theresa Jill Buckland. Dancing from Past to Present.University of Wisconsin Press.“Being Traditional： Authentic Selves and Others in Researching Late-Twentieth Century Northwest English Morris Dancing”[M].Madison： University of Wisconsin，2007.

[4] Heaney，M.The Ancient English Morris Dance.Archaeopress Publishing Ltd[M].18-24 Middle Way Summertown Oxford OX2 7LG，2023.

作者簡介：田瑋婷（1999—），女，陜西漢中人，碩士研究生，就職于西安思源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