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攤與大堂：品德的兩種詮釋

喧囂菜市的夫妻檔

家居附近有一菜場，內有百余家蔬菜生鮮經營戶。一直不知何解，就數不起眼的拐角處一家蔬菜鋪面最為紅火，但見鋪外鋪內人頭攢動，中老年顧客盈門。

后略加觀察與買菜接觸，發現這家菜鋪，有以下幾點獨特的經營之道。

通常，菜市場里，婆婆媽媽們喜歡討價還價，分毫必究。而該店結算，恰恰相反，均以四舍五入之。即凡是5分以下不收，5分及以上讓你自己斟酌，取香菜、蔥姜蒜等當彌補。這種結整方式，正好迎合了買菜的婆婆媽媽心理。此為其一，分角不計，忌貪小利。

店鋪每天開門早、關店晚，而從未在蔬菜上灑水顯新鮮、添份量。此乃其二，起早貪黑，誠信待人。

這是家老年夫妻店。妻子頭腦靈活，嗓門宏亮。無論多少不同種類、價格的蔬菜，一經電子秤，手落菜起的瞬間，報價與品種合價聲此起彼伏，像一曲曲高昂的“同一首歌”，成為晨曦菜市場的一道景觀。這卻也無意中照顧了部分買菜的耳背的爺爺奶奶，使他們在嘈雜的菜市場里，均能清晰地聽清菜價，又促進了蔬菜交易量。丈夫是位飽經風霜、面容和善、做事從容、背部佝僂明顯的老伯。他負責鄰近的幾位殘疾、孤寡老人，以及幾家餐館訂購的蔬菜送貨上門服務。此乃其三，各盡其才，熱心助人。

有次我提著菜，經過菜市場口陡坡處時，正好遇見店鋪老伯拉著載滿各類蔬菜的小型三輪車，準備下坡，送菜上門。盡管我與他并不熟識，看到此景，仍頓生惻隱之心，連忙主動迎了上去說：“您慢一點，我來幫您。”老伯立即面帶感激之情，并充滿自信地回復：“不要緊的！一個人已習慣了，能行的，謝謝哦。”無奈，自己只好忐忑地慢慢跟著他的小車下了坡，又看著他熟練地再把車子換個頭回來。

當我準備過馬路時，沒想到這位一面之交的老伯仍在頻頻回頭，并大聲地對我說：“謝謝您的關心，過馬路注意安全哦！”不知為何，平常也算“伶牙俐齒”的我，竟一時語塞，連發聲也略帶顫抖地應答：“謝謝，謝謝！”在簡短的一問一答中，老伯的自信、懇切及關愛他人之情溢于言表。此時，自己終于明了，老夫妻倆的蔬菜店能夠保持興旺的內在緣由。

細思，其實像這類文化程度較低，然具備高尚品德的平凡人，在我們日常生活中只要稍加留意，均隨處可見。

高校學堂的老校長

我工作、生活的湖南師范大學，有許多值得敬佩、敬重與敬仰之人，原副校長劉志輝（以下簡稱劉校長）就是其中一位。

身材勻稱、個子中等的劉校長，面部清瘦，笑容可掬，說話隨和親切。他衣著單一樸素，冬春兩季上班長期是灰色西服與黑色褲子的“套裝”，夏秋則常是以白色襯衫或圓領汗衫面眾。初次與劉校長見面的人，大多以為他只是一位普通教職工。而在普通教職工心中，他是一位接地氣、口碑好的校領導。

劉校長分管人事、財務、物資、保衛、基建、工會、附屬中小學、后勤（含幼兒園、房管、宿管、食堂、園林綠化、車隊）與校辦產業（印刷廠、機械廠、勞動服務公司），幾乎包攬了整個學校行政工作的四分之三。毋容置疑，他在學校完全算得上一位權高位重之人。

為學校引進人才、解決配偶分居、安排教職工子女就讀附屬中小學，他常常親力親為地奔波于省市政府審批部門之間。教職工的問題都逐步解決了，而他的大女兒，卻一直在遠離市區的工廠上班，直到工廠關閉下崗，都未能安排進校。的確，他主管人事與財務，在其所分管的部門，安排一個崗位只是“舉手之勞”，而劉校長硬是沒有慷公家之慨，辦過自家之事。這也是他常說在嘴上、放在心中的“共產黨員處事公私分明才能服眾”。

為能爭取政府相關部門對學校發展的更多支持，他一直在奔波。于是省教育廳、財政廳，上至廳領導，下至傳達室師傅和機關保潔員都認識了這位冬穿西裝、夏著襯衫，雨天一把傘、晴天一頂帽，鍥而不舍地為學校發展“要錢”的劉校長。上級機關都對他尊敬有加，甚至他退下來后，學校急需經費時，只要請他出馬，上級部門就能如數撥款。財務上他以身作則，嚴守規章，從不隨意批條。他管理一絲不茍，贏得了全校教職工的交口稱贊，并送了他一個“討錢的鐵算盤”雅號。

我校是一所沒有圍墻的高校，加之市內公交橫穿校區，存在過往車輛、外來人員、流動商販等“三多”的老大難問題。學校的安全保衛與餐飲宿舍管理擔子重、責任大，用他的話說就是“只要舍得帶頭干事，任何工作難題都能迎刃而解”。曾有一段時間，學校發生幾起流浪狗咬傷人事件。為確保師生教學、學習、生活安全，學校決定，在校內抓捕流浪狗和無證圈養的烈性狗。此項工作由保衛、后勤兩處聯合實施。時年近花甲的劉校長，身先士卒，手持護身棍，帶領兩處相關人員穿行于校區間，很快將校內亂竄的流浪狗逐一送至市區獸類收容站，于是在較短時間內犬叫的喧囂就消聲匿跡了。

凡教職工家中有生活困難、生病住院、紅白喜喪等事，劉校長都掛記心間，上門看望，噓寒問暖。然他老母親在湘陰農村家中病逝，卻未對外聲張，僅向學校黨委書記告假后，只身一人，乘車坐船，悲痛異常地回家奔喪。

劉校長在工作中常講的話，并非豪言壯語，卻樸實、受用。他就是這樣一位嚴于律己、言行一致、受人尊敬的好領導。

古往今來，正是這些默默無聞、無以數計、品德高尚之人壘起與夯實了中華民族傳統美德的堅實長城。

題圖/陳自罡

編輯/歐陽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