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春秋戰國時期,各諸侯國攻伐紛爭不斷,事關國家安危、戰爭成敗的內外因素,就受到廣泛重視。《逸周書·武紀》提出,“凡建國君民,內事文而和,外事武而義”,講的就是建國治民,內政要使用文德達到平和、和諧,外事要講武力做到恰當、正義。這句話體現了治國理政的兩個統籌:統籌治理內容“內事”與“外事”;統籌使用治理方法“文”和“武”?!皟仁挛亩?,外事武而義”,反映了國家安全尤其是國家生存安全,既要重內也要重外??梢哉f,這是與總體國家安全觀中的“五個統籌”一脈相承的傳統安全文化思想,具有內外兼顧、綜合施策的重大現實意義。
在中國歷史文化長河中,不少朝代因統籌內外安全而盛,亦有不少政權因偏頗內外安全而衰。以唐朝為例,出現從“貞觀之治”到“開元盛世”的盛唐景象,與統治者妥善統籌內外安全密不可分。唐太宗在國家安全上采取內外兼修戰略,強調“治安中國”而后“四夷自服”。一方面,就“治安中國”而言,唐太宗將主要精力放在國內法治、經濟和軍事建設上。在法治上,以奉法為治國之重,編纂施行“以禮入法,得古今之平”的中華法系代表之作《唐律疏議》;在經濟上,強調輕徭薄賦,大力發展農業、手工業;在軍事上,強化軍隊力量,指出“中國雖安,忘戰則民殆”。另一方面,就“四夷自服”而言,唐太宗主要以文德服人,指出“自古以來窮兵極武,未有不亡者也”,反對與周邊少數民族相隔,并給予歸順少數民族一定程度的自治。但同時又進行征討高句麗、攻滅高昌國和平定吐谷渾等多次邊境防御和反擊戰爭,鞏固了唐朝的疆域和統治地位,奠定繁榮穩定基礎。可見,“治安中國”是“四夷自服”的基礎條件,“四夷自服”是“治安中國”的必然結果。唐朝統治者深刻認識到了統籌外部安全和內部安全的極端重要性,并采取恰當戰略舉措,成功維護了國家安全穩定,不僅推動了唐朝的繁榮發展和聲名遠播,更對后世的國家安全治理具有重要啟示和借鑒意義。
與唐朝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宋朝。宋朝的經濟、科技和文化極其發達,但卻是中國歷代中發展與安全反差最為強烈的一個朝代。宋朝雖然名義上終結了五代十國的亂世,但從未真正統一過中國,始終在少數民族政權夾縫中求生存,外患尤其明顯。在這樣的背景下,發展軍事、注重外部安全本該是治國理政的重中之重,但由于宋太祖系以陳橋兵變建立王朝,加之對前朝武將亂政“余悸猶存”,因此他對軍事力量有著天然的猜忌與不安,以至于矯枉過正、重文抑武。“杯酒釋兵權”后,宋朝實行“兵無常帥、帥無常師”的“更戍法”體制,同時安排文官將兵,忽視練兵備戰,淡化軍事力量建設。殊不知,軍事安全是國家安全的首要保障,否則來犯之敵就會肆無忌憚。宋太宗卻認為,“外憂不過邊事,皆可預防;惟奸邪無狀,若為內患,深可懼也”。宋朝“守內虛外”,實行消極防御政策,致使遼、西夏、金、元屢次侵犯,宋朝腹背受敵卻無還手之力。重視內部安全固然重要,但凡事過猶不及,尤其是當外患尤為明顯之際,仍為了統治階級內部斗爭而置外部安危于不顧,可能會導致國家走向滅亡。宋朝的科技、文化和藝術水平均處在頂峰,但當朝君主卻對危害國家安全內外部因素的認知錯位,內外安全統籌失衡,導致王朝滅亡。

回望朝代的興衰成敗、更迭消亡,歷史為我們提供了維護和塑造國家安全經驗教訓的獨特視角。從內部來看,各類矛盾和風險易發,可以預見和難以預見的風險因素明顯增多。從外部來看,當前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加速演進,局部沖突和動蕩頻發,全球性問題加劇,來自外部的打壓遏制不斷升級,我們處在一個動蕩不安、變亂交織的時代。在此背景下,我們應汲取“內事文而和,外事武而義”的智慧,堅定不移貫徹落實總體國家安全觀,深刻總結歷史上維護國家安全的成功經驗和慘痛教訓,更好統籌內部安全和外部安全,統籌國內國際兩個大局。對內要切實防范化解重大風險,以維護社會和諧穩定為目標,努力推進建設更高水平的平安中國、法治中國,努力續寫經濟快速發展和社會長期穩定“兩大奇跡”新篇章;對外堅定不移落實全球發展倡議、全球安全倡議、全球文明倡議,弘揚全人類共同價值,推動構建人類安全命運共同體。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用完善的制度防范化解風險、有效應對挑戰,在危機中育新機、于變局中開新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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