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隨著數字技術的發展,奧運版權保護面臨的主要挑戰包括奧運會賽事的非法直播與轉播、網絡視頻平臺奧運版權侵權以及在互聯網中違法使用奧林匹克標志等。本文認為,體育賽事轉播權是一項綜合性權利,涵蓋了合同權利和版權(鄰接權)。我國《著作權法》于2020年修改后,通過廣播組織權和錄制者權規范體育賽事非法公開傳播更為合理。在判定網絡視頻平臺的版權侵權責任時,考察其商業模式是一個關鍵因素,對于涉及奧運會的侵權直播或視頻內容,平臺應主動承擔監測和審核的責任,并承擔與收益相匹配的證明責任以及自我管理的義務。奧林匹克標志在互聯網上的非法使用,包括未經授權的NFT數字藏品使用和網絡惡搞等行為,應通過《奧林匹克標志保護條例》進行規范。在數字時代,奧運版權保護需要確立嚴保護政策導向,構建版權大保護工作格局,突破快保護關鍵環節,塑造同保護優越環境。
關鍵詞:數字時代;奧運會;版權保護;體育賽事直播;網絡視頻平臺;奧林匹克標志
自1896年首屆奧運會舉辦以來,奧運會成為友誼、團結、公平競爭的奧林匹克精神的象征,其在推動奧林匹克運動、提倡人權與平等方面作出了重要貢獻。2024巴黎奧運會吸引了全球數百萬現場觀眾以及數十億電視觀眾,電視直播和轉播時長達35萬小時。與如此廣泛的傳播相對應,奧運會的版權保護歷來是國際奧委會和各國版權人關注的核心問題,因為版權保護能夠保障奧運會組織者的經濟利益和奧運會自身的品牌價值,同時也確保全球觀眾能夠享受到合法的高質量賽事內容。隨著數字技術的發展,奧運會的傳播方式和觀眾體驗也在悄然發生改變:互聯網的普及、社交媒體的興起、自媒體的多樣化發展,以及流媒體服務的廣泛應用,使得全球觀眾能夠隨時隨地通過多種渠道觀看比賽和參與互動,而非僅限于觀看電視直播或轉播。2024巴黎奧運會在數字技術的應用上展現出新的突破,阿里云參與打造的OBS Live Cloud成為直播信號分發的主要方式,云上轉播會正式超越衛星轉播,成為奧運賽事走向全球數十億觀眾的主要轉播方式。
然而,數字技術的進步也給奧運會的版權保護帶來了新的挑戰,數字內容的易于復制和傳播特性,使得版權侵權行為變得更加隱蔽和普遍,特別是涉及互聯網環境下未經授權的賽事直播、轉播行為,網絡視頻平臺用戶生成內容的版權爭議,以及在互聯網中違規使用奧林匹克標志,導致奧運會的版權保護工作面臨壓力與挑戰。在數字時代,如何有效保護奧運版權,確保賽事內容與奧林匹克標志的合法使用,平衡版權人和社會公共利益的關系,值得關注。本文旨在探討數字時代奧運版權保護的問題以及可能的解決方案,以期為奧運體育版權保護提供有益的參考和啟示。
一、奧運會賽事直播與轉播的版權問題
最初的奧運會并不摻雜商業化因素。直到1980年,胡安,安東尼奧·薩馬蘭奇成為國際奧委會主席,其上任標志著奧運會商業化改革出現重要轉折點。薩馬蘭奇認識到,為了奧運會的長期發展和財務健康,必須引入商業化運作。在其領導下,國際奧委會開始大力推動奧運會的商業化改革,而版權收入是奧運會最主要的收入來源之一,其中占最大比重的就是體育賽事直播、轉播,這也成為奧運版權保護的主要焦點。追溯歷史,1936年柏林奧運會第一次出現奧運賽事的電視轉播,因為技術限制,只有柏林附近約5萬觀眾能夠觀看賽事轉播。隨著技術進步,1948年倫敦奧運會的電視觀眾達到了50萬,1960年羅馬奧運會第一次出現了全球范圍的電視轉播。伴隨著互聯網技術與通信技術的發展,越來越多的人可以不通過電視,而是轉向數字平臺和流媒體觀看奧運比賽或瀏覽奧運信息。自此,奧運會(不包括冬奧會)的轉播收入從1960年的120萬美元到2016年的41億美元。根據國際奧委會最新的年度報告,2017年一2021年,奧運賽事直播、轉播的收入占其總收入的61%。這些數據無不凸顯了體育賽事直播、轉播收入在奧運會總收入中的重要地位,也就促使其成為國際奧委會、主辦國家與其他利益相關方密切關注的重要問題。
(一)奧運會體育賽事直播畫面的定性
關于體育賽事直播畫面的定性,主要觀點包括“視聽作品說”“錄像制品說”“匯編作品說”“合法權益說”等。占主流的“視聽作品說”和“錄像制品說”的爭議焦點在于奧運賽事直播畫面是否具有獨創性,這就涉及獨創性的“高低”和“有無”之爭。在美國版權法觀念下,獨創性只需要考慮“有無”,體育賽事直播畫面雖然獨創性程度不高,但仍然屬于版權法意義上的視聽作品。在大陸法系作者權思路下,獨創性有“高低”之分,只有達到一定的創作高度才能成為視聽作品,而體育賽事直播畫面缺乏足夠的獨創性,故不能被認定為作品,應該按照著作權與鄰接權二分的體系,將其歸入錄像制品。理論與實踐中獨創性判斷方法包括“勞動標準”“個性標準”“客觀形式標準”“新穎性標準”“選擇空間標準”等。根據不同的判斷方法,體育賽事直播畫面制作過程中攝像機的擺放、畫面的選擇、鏡頭的切換等是否體現了獨創性,顯得模糊不定。司法實踐中對體育賽事直播畫面是否構成作品也有不同觀點。例如,新浪訴鳳凰網賽事轉播案的一審法院認為體育賽事直播畫面具有獨創性,構成作品;二審法院則認為其不具有獨創性,不構成作品;再審法院最終撤銷二審判決,認為體育賽事直播畫面構成作品。同一案件歷經兩次反轉,可見爭議之大。可以說,新浪訴鳳凰網賽事轉播案再審判決是實務界的分水嶺,其于2020年9月23日審結,在此之前,一些判決認為體育賽事直播畫面不構成作品,在此之后主流裁判觀點則傾向于認定為構成作品。
鑒于理論界和實務界對于體育賽事直播畫面是否具有獨創性存在爭議,此時跳出內部視角的傳統框架,從法經濟分析的外部視角來進行理解或許能提供新的思路。根據版權激勵理論,版權法“通過賦予作者或其他著作權人對被創作出來的作品的專有權,為作者提供市場經濟上的回報,這將激勵他們創作新的作品。”從外部視角的激勵理論而言,獨創性標準的高低與作品的供求關系有關,達到供給與需求基本平衡是最有效率的選擇。當作品供過于求時,需要適當提高作品的獨創性標準,減少對作者的激勵。一方面,可以減少作品的創作行為;另一方面,可以使創作出來的內容受版權保護的門檻提高,減少供給以達到新的供需平衡。當作品供不應求時,理論上需要降低作品的獨創性標準,激勵作者進行更多創作。依據此邏輯,奧運賽事直播畫面明顯供小于求,似乎應當降低獨創性標準而將其納入視聽作品。然而,奧運賽事直播與轉播有其特殊性。以2008年北京奧運會直播、轉播及電視報道的層面分析為例,首先是OBS提供的公用信號,由OBS組建的、來自各個國家的、按照各個單項賽事特點而組建的專業賽事轉播團隊完成。其次是授權轉播商電視臺所打造的現場及場外演播室系統,以及作為補充的“單邊注入點”系統。最后是ENG系統負責電子新聞采集,即“現場單機采訪組”。可見參與制作奧運賽事直播畫面的主體極其有限,每個國家一般只有一家官方媒體有權入場拍攝,如我國中央廣播電視總臺(以下簡稱總臺)、美國全國廣播公司(Nation Broadcasting Company,以下簡稱NBC)。此時即便降低獨創性標準,也難以發揮激勵創作的效用,因為缺乏其他主體的競爭,近乎壟斷之地位將導致激勵機制失效。同時,基于公共利益的考量,奧運會作為全球共同參與的體育盛事,將其賽事直播畫面作為版權作品進行保護,有人擔憂其會對賽事內容的后續傳播造成不利影響,尤其是對于那些基于賽事內容進行二次創作的作品。當然,從實質效果看,這種擔憂是不必要的。
至于奧運賽事直播畫面是否構成錄像制品,有固定性的要求。錄像制品的固定性要求因比賽轉播階段的不同而有所區別。在進行現場直播時,由于采用了實時拍攝實時播放的技術手段,比賽的整個畫面并未被穩定地記錄在有形的介質上,因此賽事直播信號所傳遞的畫面并不符合錄像制品固定性的要求。賽事直播結束后的重播,信號所傳遞的畫面已被穩定地記錄在有形介質上,此時的信號所傳遞的畫面滿足了固定性的要求,屬于錄像制品。當不滿足固定性要求時,“合法權益說”則可以發揮其作用,其中一種有代表性的觀點為“數據財產說”。根據《數據安全法》的規定,數據是信息的電子或其他形式的記錄,體育賽事直播畫面可視為實時數據的采集、處理、傳輸和展示。從財產權勞動理論看,體育賽事直播數據是市場主體勞動成果,具有經濟價值,是一種合法數據權益。
因此,對于奧運會直播畫面的性質,應當根據不同的階段進行區分。在實時拍攝并實時播放的直播階段,該畫面可認為屬于一種合法數據權益。當直播畫面被錄制并固定下來之后,在后續的傳播過程中,該畫面則為錄像制品。需要注意的是,體育賽事內容的可版權性與畫面的可版權性是兩個獨立的問題,應當堅持視聽作品中畫面與內容的區分原則。
(二)奧運會體育賽事轉播權的法律性質
在法律性質方面,體育賽事轉播權的界定眾說紛紜。筆者認為,體育賽事轉播權是包含合同權利與版權的綜合權利,其對應的客體是體育賽事畫面,主體包括賽事組織者與賽事畫面傳播者。
在體育賽事籌備和進行的階段,賽事組織者對賽事進行了巨大投入,其需享有對合法擁有的比賽信息進行控制、使用和收益的權利,以收回成本。2024年修改的《奧林匹克憲章》第7.2條規定,奧運會是國際奧委會的專有財產,國際奧委會擁有與奧運會有關的一切權利,包括但不限于:(1)奧林匹克運動會的組織、利用和營銷;(2)授權媒體使用奧林匹克運動會的靜態和動態圖像;(3)錄制奧運會實況音像;(4)以廣播、傳輸、轉播、復制、放映、發行等已有及將來出現的任何方式向公眾提供或傳播包含奧運會內容的作品或信號。國際奧委會一般通過合同授權各國進行賽事直播與轉播,從而獲取收益。但因為該憲章實質上是各協約國擬定的合同,所以賽事組織者享有的權利是一種相對權利。有了體育賽事,才會有體育賽事畫面,體育賽事畫面的制作和傳播會涉及版權法中的鄰接權,如錄制者權、廣播組織者權,這是一種絕對權利。此時會產生相對權利與絕對權利的沖突。如果一位奧運會現場觀眾對體育賽事畫面進行了直播,其并非《奧林匹克憲章》的締約者,該觀眾的行為是否侵權?假設其入場門票上寫明禁止拍攝,就應當視為體育賽事組織者與觀眾訂立了合同,若觀眾未經許可對體育賽事畫面進行直播,需要承擔違約責任。但是,如果像2024巴黎奧運會的開幕式,因其在室外舉辦,所以觀眾未買票也可以進行觀看或拍攝,此時二者未成立合同,觀眾的事實行為就無法被約束。正如在比利時的科斯蒂奇案中,賽車協會主張攝影師需經其許可并簽約才能拍攝及商業利用比賽照片。一名攝影師未獲許可拍攝并利用了照片,賽車協會因此控告其侵權,但法院裁定賽車協會無權控制照片使用。不過,我國2022年修訂的《體育法》第五十二條新增第二款規定:“未經體育賽事活動組織者等相關權利人許可,不得以營利為目的采集或者傳播體育賽事活動現場圖片、音視頻等信息。”通過修法,我國將體育賽事組織者的該項權利上升為絕對權利,從而解決了有關沖突。
(三)奧運會賽事非法公開傳播的規制路徑
如上所述,基于傳播階段不同,體育賽事畫面首次傳播和固定后再傳播有不同保護路徑。
根據我國《體育法》的有關規定,國際奧委會作為體育賽事活動組織者,享有與奧運會相關的媒體權利。又因為總臺與國際奧委會簽訂協議,總臺獲得了2024巴黎奧運會在中國內地及中國澳門地區獨家全媒體權利及分許可權利,并再次部分授權給咪咕、抖音、快手、騰訊等平臺。所以,在體育賽事畫面的首次傳播中,總臺享有廣播組織權。根據《著作權法》第四十七條的規定,奧運會賽事非法公開傳播受廣播組織者權的規制。實際上,2020年修改的《著作權法》對廣播組織權進行了優化,以適應數字時代的需求。通過確立技術中立原則,《著作權法》明確了廣播組織權中的轉播權,從而使其能夠對通過互聯網進行的轉播活動進行有效規制。具體而言,廣播組織的轉播權不再受技術限制,改為“將其播放的廣播、電視以有線或者無線方式轉播”。同時,增加了“將其播放的廣播、電視通過信息網絡向公眾傳播”,擴展了廣播組織權的保護范圍。這些修改回應了技術發展的需求,有助于廣播組織更好地適應數字化、網絡化的趨勢,保護其合法權益。但是,廣播組織權的主體是廣播電臺、電視臺,咪咕、抖音等網絡平臺不符合主體要求。如果盜用網絡平臺直播或轉播信號,有兩種解決方案:第一,央視在授權時將訴權一并轉讓給相關網絡平臺;第二,對廣播組織權主體進行擴大解釋。
在體育賽事畫面固定后的再傳播過程中,除了廣播組織權,還可以憑借錄制者權對非法公開傳播行為進行規制。此權利歸屬于總臺,但這并不是基于《奧林匹克憲章》或總臺與國際奧委會的授權合同,也不是基于總臺發布的版權保護聲明。原因在十,章程與授權合同都不能對抗實際拍攝畫面的第三人;而版權保護聲明沒有實質意義上的法律效果,只是對已享有權利的宣示。總臺的權利應當來源于與實際拍攝者的約定,或是基于特殊職務作品的法律規定。2020年修改的《著作權法》增加“報社、期刊社、通訊社、廣播電臺、電視臺的工作人員創作的職務作品”為特殊職務作品。據此,實際拍攝者僅享有署名權,其他權利由總臺享有,在錄制者權中包括對錄制品的復制權、發行權、出租權、信息網絡傳播權。
二、奧運會網絡視頻平臺版權侵權認定
在數字時代,人人都是創作者,是可發聲的自媒體,人人又都是傳播者,是他人聲音的放大器。網絡視頻平臺的崛起促使大量用戶生成內容的涌現,用戶可以輕松地在平臺上分享和再創作內容。若用戶未經許可對奧運會體育賽事畫面進行直播,或者將其分割成小片段在短視頻平臺傳播,就都會存在侵權風險。如果用戶基于賽事畫面進行了二次創作,滿足作品要件,則用戶將成為該作品版權人。問題在于當用戶的行為構成侵權時,平臺是否需要承擔責任?
在司法實踐中,無論是網絡直播平臺還是短視頻平臺,在涉及體育賽事時,平臺都大概率會被認為存在版權侵權。如2023年8月31日,北京知識產權法院審理了一起相關案件,被告未經原告央視授權通過某體育網站和APP提供東京奧運會開幕式直播服務,遮擋臺標、設置互動并鼓勵打賞。被告辯稱直播由主播進行,其不知情且已關閉直播間,獲利低。最后法院認為被告明知侵權內容并進行宣傳推廣,與主播構成共同侵權,應承擔連帶責任,酌情判定被告賠償50萬元經濟損失和1萬元維權開支。2021年,在上海聚力訴武漢斗魚案中,平臺用戶直播足球賽事節目,法院認為斗魚公司作為網絡服務提供者,其在提供服務的過程中亦未盡到相應的審核義務,存在過錯,應承擔相應的幫助侵權責任。可見,平臺是否需要承擔版權責任,取決于平臺版權侵權注意義務的認定。
(一)平臺版權侵權注意義務認定的影響因素
平臺的商業形態對其版權侵權注意義務的認定具有重要影響。首先,不同的商業模式和運營策略會導致平臺在版權管理和內容監控方面面臨不同的挑戰和要求,也會對版權侵權注意義務認定產生實質性影響。平臺的商業形態直接關系到其對內容的控制和管理方式,進而影響其履行版權侵權注意義務的能力和水平。根據合理預期原則,平臺內容生產方式直接影響版權注意義務認定。涉及奧運版權侵權的網絡視頻平臺,是主要基于用戶生成內容的平臺,法院通常會考慮平臺對內容控制程度以及所采取的版權保護措施。如果平臺忽視了版權管理,即使其商業模式不直接依賴十版權內容,也可能因未盡到足夠的注意義務而被認定承擔版權侵權責任。其次,平臺的收入來源方式也對司法認定有重大影響。在廣告驅動的模式下,如果法院認為平臺通過侵權內容獲得了經濟利益,可能會判定平臺應承擔更高的責任。對于付費訂閱模式,如果付費內容涉及侵權,平臺可能會被認定為直接利益相關者,從而面臨更嚴格的審查。同時,奧運會期間網絡視頻平臺經常會在首頁顯著位置推薦奧運會內容,或是設置奧運會分類專欄,這些形式都可能增加平臺的注意義務。最后,不同的用戶互動方式也影響司法對平臺注意義務的認定。奧運會期間的網絡視頻平臺是高度互動的平臺,用戶更會頻繁分享和傳播侵權內容,而平臺未采取適當措施阻止這種行為,法院很可能會認為平臺未能盡到注意義務,需要承擔侵權責任。
(二)網絡視頻平臺的義務
隨著數字平臺的興起和流媒體技術的發展,在涉及奧運版權侵權的問題上,平臺具有較高的注意義務,應當采取多種措施與權利人合作,利用技術手段并加強用戶教育,共同營造一個健康、有序的網絡環境。
1.平臺的主動監測與復審義務
鑒于體育賽事結果的不確定性乃其魅力之一所在,觀眾們迫切希望實時觀看或收聽比賽實況。在奧運會舉辦期間,侵權行為往往頻發。此時對于播放量大、參與度高的侵權直播或視頻,平臺應當負有善良管理人的注意義務,對此類視頻進行主動監測與復審。
平臺接到權利人的有效“通知”或多次、持續的無效“通知”、版權預警名單,對通知和版權預警名單指向內容(例如奧運會)的所有侵權視頻(不僅指“通知”中被精確定位的侵權視頻)負有注意義務。有效通知需要包括具體URL等能夠精確定位侵權視頻的信息。接到版權人的有效通知后,平臺必須及時采取必要措施,這涉及“通知型”獲知的信息。平臺在收到“通知型”信息時應當及時針對被精確定位的侵權視頻采取刪除鏈接、斷開服務等必要措施,否則無法駛入“避風港”。
此外,在奧運會期間平臺僅刪除“通知型”信息是不夠的。除了“通知型”信息,還有“非通知型”信息,即所有通過簡單檢索便可發現的奧運會侵權視頻。司法實踐中大部分視頻侵權行為是直接搬運、剪切奧運體育賽事直播畫面。在此情況下,多數侵權短視頻的標題即可透露出侵權信息,如含有奧運會、運動員姓名、網友經典評價,此時平臺僅采用簡單的技術手段即可通過查找、定位等方式及時采取刪除鏈接等措施。實踐中,平臺往往以沒有過濾義務為由對這類明顯的“非通知型”侵權行為置之不理。實際上,這并未苛以平臺一般性的審查義務,因為除了“通知型”信息、“非通知型”信息(未經通知也知道或應當知道的信息)、版權預警名單中的信息,還有“所有其他非公法管制領域的信息”,故對平臺所有侵害奧運版權的視頻進行審查仍然是對特定信息的審查。
2.平臺的證明責任與自治義務
在司法審判中,平臺應當承擔“注意義務是否與獲利情況相平衡”的證明責任。平臺承擔更高的注意義務會增加各方面成本,包括運營成本、信息管理成本等。成本的過度增加可能影響到平臺的正常運營,甚至遏制短視頻平臺行業的整體發展。成本增加應以什么為限度?什么程度的成本增加才是合理的?問題的答案離不開大量數據與專業分析。平臺作為算法推薦技術的實施者,比版權人更容易掌握相關數據并進行有關分析,因此,平臺注意義務是否與其獲利情況相平衡的證明責任應當由平臺自身承擔。
網絡視頻平臺應構建版權保護機制,并與權利人深化合作以維護版權。平臺應當設立便捷高效的投訴渠道,對舉報內容迅速有效地采取相關措施,及時公布所接收的通知、聲明以及處理結果,增強透明度和治理的公開性,提升版權管理的水平與能力。事前、事中、事后的綜合管理措施,有利于實現對版權持有者和視頻上傳者權益的平衡。現實中,平臺自身也在積極采取措施自主參與網絡版權環境治理,如規定用戶不得上傳侵犯他人知識產權的信息。《抖音社區自律公約》也聲明對于抖音用戶侵犯他人版權、違反社區公約的行為將采取各類措施,情節嚴重的甚至將注銷用戶賬號。
三、互聯網中奧林匹克標志違法使用與版權問題
根據《奧林匹克標志保護條例》的有關規定,奧林匹克標志權利人享有專有權,任何未經授權的商業使用行為均屬違法。另外,奧林匹克會歌、吉祥物圖案、徽記以及火炬造型等標志性元素,通常具備獨創性,滿足版權法所規定的保護標準。因此,未經許可對這些受版權保護的作品進行擅自復制、發行或改編,將構成版權侵權行為。
(一)NFT數字藏品未經授權使用奧林匹克標志
學術界對NFT數字藏品的性質有四種主要觀點。(1)物權觀點:部分學者視NFT為一種特殊的虛擬物,持有者對NFT享有類似傳統所有權的權利,包括占有、使用、收益和處分等。這一觀點主要由海外學者、虛擬資產持有者和投資者所支持。(2)債權觀點:認為NFT是一種特殊的債權,本質上是請求權。持有NFT的人可以向發售平臺、鑄造者、托管者或其他控制NFT的實體請求履行觀賞、展示、轉贈、修改等權利。該觀點認為NFT的本質是權利憑證,而非數字藏品本身或某種確切存在的實體權利。NFT數字作品的首次“出售”形成了購買者對“鑄造者”的債權,而后續的“轉售”應被視為債權轉讓。(3)版權觀點:認為NFT是一種新型的作品存在形式,NFT即數字作品本身,因此NFT應成為版權客體,享有與傳統藝術作品相當的法律保護。(4)獨立權利觀點:認為NFT本身構成一種獨立的權利。根據其用途的不同,NFT可以表現為特殊的人格權(如頭像)、請求權或權利憑證(如門票),也可以是版權的一種表現形式。
在司法實踐中,美國首例NFT訴訟將NFT認定為一種未注冊的證券。在我國“NFT數字作品交易第一案”中,法院在否定NFT數字作品交易對象為著作財產權或有體物所有權后,認為NFT數字作品持有人享有排他性占有、使用、處分、收益等權利,NFT交易本質上屬于以數字化內容為交易內容的買賣關系,購買者獲得的是一項財產權益。
奧林匹克標志具有一定的審美意義,可能出現在NFT數字藏品的設計之中,即令對NFT數字藏品的性質未達成統一認識,無法直接基于版權法對其進行保護,但根據《奧林匹克標志保護條例》第四條的規定,未經奧林匹克標志權利人許可,任何人不得為商業目的使用奧林匹克標志。在我國有相關行政執法案例,比如依據北京冬奧組委的投訴,某執法支隊發現一家數字藏品公司未獲得授權,在商業文件、商品名稱以及微信宣傳中使用了“冬奧”等奧林匹克標志,總銷售額19.41萬元。該執法支隊認定該公司違反了《奧林匹克標志保護條例》第四條第二款的規定,并依據《奧林匹克標志保護條例》第十二條第一款,對其作出了9.7萬元的罰款行政處罰。
近年來,隨著“區塊鏈”“元宇宙”等互聯網技術和概念的興起,“NFT數字藏品”作為一種新型的數字化、虛擬化商品形式出現。這種新興商品與奧林匹克標志的結合會伴隨違法行為的發生,因此需要加強奧林匹克標志的保護,促進“NFT數字藏品”產業的規范發展。
(二)網絡惡搞奧林匹克標志行為
針對奧林匹克標志的網絡惡搞行為,如對會徽、吉祥物等進行歪曲、篡改或用于不恰當的場合,不僅可能觸犯法律,還可能褻瀆奧林匹克精神。根據《奧林匹克標志保護條例》第四條的規定,任何未經授權的商業使用,包括網絡惡搞,都可能構成侵權。例如,在2008年北京奧運會期間,曾出現將奧運會會徽“中國印”惡搞成廁所標識的情況,這種行為被北京奧組委明確指出既是侵權行為,又褻瀆了奧運精神。北京奧組委法律事務部相關負責人表示,會徽、吉祥物等奧運標志不僅具有商業屬性,更是奧林匹克精神的體現,依法對其進行保護,是對奧林匹克運動精神的尊重。
對于奧林匹克標志的網絡惡搞行為,即使不具有直接的商業目的,但如果與商業利益相關聯,如網站為了提高點擊率而發布惡搞內容,也可能被視為侵權行為。如果其并非商業行為,只是純粹戲仿,是否構成非商業目的合理使用,也值得思考。根據三步檢驗法,奧林匹克標志的合理使用需要滿足以下要件:(1)僅限于特定的、明確規定的特殊情況;(2)不得妨礙奧林匹克標志的正常使用;(3)不得侵犯奧林匹克標志權利人及官方贊助商的合法權益。惡意丑化奧林匹克標志會妨礙其正常使用,并損害權利人合法權益,不構成合理使用。另外,奧林匹克標志具有其特殊性,不像其他作品,戲仿行為可以構成合理使用,但是對于奧林匹克標志的惡搞,會破壞奧林匹克運動的公正性和純潔性。奧林匹克標志是國際奧委會、各國奧委會以及奧運會組織委員會的象征,代表著全球體育精神和人類團結友愛的理念。惡意丑化這些標志不僅侵犯了權利人的知識產權,還可能誤導公眾,削弱奧林匹克運動的正面形象,因此對于這類特殊標志的保護往往比一般標志更為嚴格。
四、數字時代奧運版權保護策略
2019年11月由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的《關于強化知識產權保護的意見》中提出“嚴保護、大保護、快保護、同保護”作為知識產權保護的四大方向。這一政策旨在通過加強知識產權的法律保護、提高侵權成本、優化保護機制、加強國際合作等措施,全面提升知識產權保護水平。據此,對于數字時代奧運版權保護的路徑可以從以下四個方面展開。
(一)確立數字時代奧運版權嚴保護政策導向
隨著互聯網、云計算和大數據等數字技術的迅速發展,信息獲取和傳播的方式發生了革命性的變化。數字技術不僅提升了信息傳播的速度和覆蓋面,也使得內容創作和分享變得更加便捷和普及。但這種傳播的高效性與便捷性也增加了版權保護的難度,因為全球范圍內的匿名用戶可以輕松訪問、復制和傳播數字內容,未經授權的內容可在極短時間內廣泛擴散,這大大增加了版權侵權的風險,同時侵權行為也更加隱蔽,追蹤和追責的難度隨之增加。為了應對這一挑戰,需要采取更為嚴格的版權保護政策,以確保數字時代奧運會這一全球性體育盛事的版權得到充分保護。
第一,完善相關法律。近年來,我國對《著作權法》《體育法》以及《奧林匹克標志保護條例》進行了修改,旨在更有效地維護奧運版權,特別是對于廣播組織權的完善,使得奧運體育賽事直播畫面的保護更具體系性。在數字時代,如果將廣播組織權的主體擴展至能夠接收和發送信號的網絡平臺,將有助于實現更為周全的版權保護。《體育法》的修改從法律意義上明確了體育賽事組織者的權利,使其從原先基于合同的相對權利,成為法定的絕對權利,這在沒有合同的情況下可以更好保障體育賽事組織者的利益。不過,《體育法》第五十二條第二款并未明確界定體育賽事組織者權利的性質,而是通過禁止性規定來表述,且后文條款也未明確指出侵犯體育賽事組織者權利所應承擔的法律責任。另外,體育賽事轉播權作為一種體育行業約定俗成的慣用語,在我國仍沒有明確的法律規定。因此,我國需要進一步完善相關法律,以增強奧運版權保護的體系化建設,避免一些不必要的爭議。
第二,發布版權保護聲明與預警名單。奧運會比賽開賽前,總臺多次發布版權聲明,并向潛在侵權平臺發送預警函。2024年7月26日,國家版權局發布2024年度第七批重點作品版權保護預警名單。明確獲得第33屆夏季奧林匹克運動會(巴黎奧運會)信息網絡傳播權的網絡服務商為總臺、中國移動咪咕、抖音、快手、騰訊。發布預警名單可以促使網絡視頻平臺對侵害奧運版權的視頻進行主動審查,能夠有效制止侵權行為。
第三,加強對公眾的版權教育。在奧運會期間,國際奧委會發布的版權指南明確告知公眾哪些行為是被允許的,哪些行為屬于侵權。例如,觀眾可以合理使用自己拍攝的奧運比賽照片和視頻,但不得用于商業用途,也不得侵犯運動員和組織者的肖像權。央視也通過各種渠道宣傳版權保護的重要性,提高公眾對版權法的認識。過往,公眾已習慣于免費獲取版權內容,而隨著內容付費模式的推行,以及可觀看平臺的限制,網民們似乎感到些許不適。實際上,在美國也有類似情況。NBC取得了2024巴黎奧運會的轉播權,其又授權于流媒體平臺“孔雀”(Peacock)。雖然在NBC廣播頻道上觀看部分內容是免費的,但通過Peacock流媒體觀看則需要付費訂閱,甚至Peacock平臺上的重播也是付費服務的一部分。
通過這些措施,數字時代奧運版權可以得到充分保障。不過,在嚴保護的同時,亦需兼顧權利人與公眾利益之間的平衡,對于某些合理使用的情形不應施加限制。此外,在賽事結束后對體育賽事的固定畫面相關內容進行剪輯、解說等創作活動,屬于“二次創作”,理應得到允許。這不僅是對創作者的尊重,而且有利于促進奧運會體育賽事的傳播,彰顯其公共屬性,從而維護公共利益。
(二)構建數字時代奧運版權大保護工作格局
“大保護”著重于構建多元化糾紛解決機制,加強版權誠信體系建設,形成版權保護合力。在奧運會期間,中國版權協會邀請了國家版權行政主管部門、各權利持有方以及主要商業平臺參與2024巴黎奧運會版權保護預警會議,敦促各方加強內容管理,共同對抗侵權和盜版行為。在奧運會期間,上述平臺將增強內容審核流程,迅速移除侵權內容,并對違規賬號執行相應的處罰措施。
在版權侵權問題上,短視頻平臺的侵權行為尤為顯著。這些侵權內容通常由用戶上傳,因其制作成本低廉且傳播迅速,能在短時間內吸引大量流量。此外,侵權手段具有隱蔽性和多樣性。一些未經授權的平臺利用深度鏈接技術提供賽事直播和點播服務;而一些商業平臺則故意設置奧運會專區或相關話題入口,通過算法抓取和數據聚合技術向用戶提供奧運會相關內容,有的甚至誘導用戶上傳盜版視頻。面對這些情況,總臺的版權保護團隊實行全天候監控,對版權侵權行為采取全面而嚴格的措施,包括技術防盜鏈、信號監控和地域測試等手段進行預防。同時,總臺對全網進行監播監測,實時處理侵權事件,并對侵權行為嚴重的平臺進行全面取證,及時發出律師函。在這些有力措施的推動下,各平臺在收到處理通知和律師函后,采取了多種措施進行整改,主動增加審核人員,加強源頭控制,防止侵權內容上傳,并對全平臺進行排查,加速下線未經授權的相關內容和鏈接。
在構建數字時代奧運版權大保護工作格局方面,需要促進版權保護與科技的深度融合,運用大數據、人工智能等先進技術手段,提升奧運版權監測與管理的效能。通過構建版權信息數據庫,實現版權信息的迅速檢索與對比,為版權所有者及使用者提供便利服務。同時,建立并完善版權糾紛調解、仲裁及訴訟等多元化的解決機制,為版權所有者提供多樣化的維權途徑。設立版權糾紛調解中心,提供專業且高效的調解服務,以降低維權成本,提升糾紛處理的效率。當然,強化司法保護是版權所有者能夠通過法律手段維護其合法權益的根本保障。
(三)突破數字時代奧運版權快保護關鍵環節
“快保護”要求通過提高知識產權審查質量和效率,縮短審查周期,實現快速授權確權與版權保護。建立快速反應機制是應對數字時代奧運版權保護挑戰的有效手段,本屆巴黎奧運會期間,總臺投入專門力量,緊跟賽程,“7×24小時”實時監測侵權行為。自巴黎奧運會開幕以來,互聯網重點平臺情況平穩可控。直播侵權方面,重點商業平臺直播數量較少,在總臺維權團隊的交涉下能夠實現直播侵權“發現一投訴一關停”一分鐘處置,實時下線率達到100%。加強技術手段的應用是保護的關鍵,通過引入先進的數字水印技術、區塊鏈技術以及人工智能識別技術,可以有效追蹤和管理奧運會的版權內容。例如,數字水印技術可以在視頻和圖片中嵌入不可見的標識,即使在內容被非法復制和傳播的情況下,也能迅速識別出版權所有者。區塊鏈技術則可以為版權交易和管理提供一個透明、不可篡改的記錄平臺,確保每一筆交易的合法性和可追溯性。而人工智能識別技術則可以自動檢測和過濾未經授權的奧運內容,大大減輕人工審核的壓力。
在涉及奧林匹克運動會版權保護的案件中,訴前禁令的適用性得到了確認。在侵犯北京冬奧會賽事節目版權及不正當競爭行為的案件中,法院裁定涉案的“手機電視直播大全”安卓應用程序在2022年北京冬奧會舉辦期間,通過轉播總臺部分電視頻道的方式,向公眾提供了2022年北京冬奧會賽事節目的在線觀看服務。被訴行為侵犯了申請人及其相關被許可人的權益,可能擾亂相關行業的市場正常競爭秩序,損害申請人的市場競爭優勢。該案裁定不僅針對已經發生及正在發生的盜播北京冬奧會賽事節目的行為,同時也針對后續可能發生的盜播北京冬奧會賽事實況節目的行為,是對即將發生的侵權行為作出的訴前禁令。該裁定在北京冬奧會舉辦期間作出,及時且有效地保護了北京冬奧會的賽事傳播秩序,維護了北京冬奧會的版權保護環境。
(四)塑造數字時代奧運版權同保護優越環境
“同保護”是在知識產權對外交流與合作中,平等對待、互利互惠,推進我國涉外知識產權保護、合作與交流的發展。奧運會作為一個全球性的體育盛事,其版權保護工作需要各國和國際組織的共同努力與合作。其中,以下幾方面尤為重要。
第一,國際奧委會在奧運版權保護中發揮著核心作用。作為全球體育界的權威機構,國際奧委會制定了一系列全球統一的版權政策和標準,以確保奧運會的版權在全球范圍內得到尊重和保護。這些政策和標準為各國提供了明確的指導,有助于統一各國在版權保護方面的行動和措施。第二,針對跨國版權侵權行為,各國版權執法機構需要與國際組織合作,共同打擊侵權盜版行為。這種合作有助于跨越國界,有效追蹤和打擊侵權源頭。通過國際執法合作,各國可以共享信息、協調行動,從而提高打擊跨國侵權行為的效率和效果。第三,在技術合作與共享方面,利用先進技術進行版權保護變得尤為重要。各國和組織之間在技術監測、追蹤和取證方面的合作,可以提高發現和處理侵權行為的效率。例如,通過共享先進的監測軟件和數據庫,各國可以更快地識別和應對侵權行為,從而更好地保護奧運會的版權。第四,通過國際合作,加強全球公眾的版權意識,引導社會尊重版權,不參與或支持任何形式的侵權行為,這對于構建一個健康的國際版權環境至關重要。國際奧委會和其他國際組織可以通過各種宣傳活動和教育項目,提高公眾對版權保護的認識,從而減少侵權行為的發生。
綜上所述,為了塑造“同保護”環境、有效保護奧運版權,各國需要在國際法律框架下進行協調,確保各國的版權法律與國際標準相一致,以便在全球范圍內提供一致的保護水平。這種協調有助于消除法律差異帶來的障礙,確保各國在版權保護方面的合作更加順暢有效。國際版權組織如世界知識產權組織在奧運會版權保護中扮演著重要角色,通過提供專業指導和支持,組織培訓和研討會,分享最佳實踐和經驗,提升各國在版權保護方面的專業水平。國際奧委會與持權轉播方之間的合作對于確保奧運版權的合法使用至關重要。這種合作有助于確保奧運會的轉播權得到合法授權和保護。通過與持權轉播方的合作,國際奧委會可以更好地控制奧運會的轉播和傳播,防止未經授權的轉播和盜版行為。通過各國和國際組織的共同努力,可以更有效地保護奧運會的版權,打擊侵權行為,提升公眾的版權意識,從而為全球體育盛事創造一個健康、有序的版權環境。
五、余論
奧運會作為一項國際性的重大賽事,其影響力和關注度都非常高。這意味著奧運會賽事傳播的授權應嚴格把關,確保賽事傳播的合規性與客觀。在2020年《著作權法》與2022年《體育法》進行修改之前,《反不正當競爭法》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保護奧運版權的作用。當然,隨著我國法律體系的不斷完善,應當盡量避免向一般條款逃避,這也涉及知識產權法與反不正當競爭法的關系問題。與此同時,奧運版權保護中,私權保護與公共領域保留之間的平衡也是一個重要的議題。奧運會的舉辦不僅是為了體育競技,更是為了促進國際交流與合作。在保護版權所有者權益的同時,也需要考慮到公共利益的需要。如何在私權保護和公共領域保留之間找到一個合理的平衡點,是包括奧運會版權保護在內的版權保護工作中的一個重要課題。
(作者馮曉青系中國政法大學民商經濟法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金亞妮系中國政法大學民商經濟法學院碩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