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方博弈下網絡空間信息失序治理動態演化機制研究*

摘 要：伴隨媒體生態的巨變，信息混亂使得社會信息生態處于一種熵增的失序狀態，與此同時情報學研究關于信息失序治理的動力演化機制較少，因此基于網絡空間治理視角厘清信息失序治理邏輯具有重要意義。文章根植于信息失序與網絡空間治理相關概念，結合“信息源-信息鏈-信息流”角度探究信息失序治理的動力演化機制，融通行動者、解釋者、接收者三方，構建基于網絡空間治理視角下的信息失序三方博弈模型。研究發現：網絡空間治理最終穩定在兩種狀態即網絡輿論自覺態和網絡空間理想態。行動者策略選擇不受干預成本影響；解釋者推介成本上升時，接收者選擇速率減緩；接收者潛在收益增加會改變其行為選擇，其被欺騙概率提升會減緩選擇速率，但不影響最終結果。

關鍵詞：信息失序；網絡空間治理；動態博弈

中圖分類號：G203 文獻標識碼：Ａ DOI：10.11968/tsyqb.1003-6938.2024043

Research on Dynamic Evolution Mechanism of Information Disorder in Cyberspace under Tripartite Game

Abstract With the great changes of the media ecology， information chaos makes the social information ecology in a state of disorder with increasing entropy. At the same time， there are few dynamic evolutionary mechanisms of information disorder governance in information science. Therefore， it is of great significance to clarify the logic of information disorder governance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cyberspace governance. Rooted in the concepts related to information disorder and cyberspace governance， this paper explores the dynamic evolution mechanism of information disorder management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information source-information chain-information flow"， integrates actors， interpreters and receivers， and builds a tripartite game model of information disorder based on the perspective of cyberspace governance. The results show that the governance of cyberspace ultimately stabilizes in two states： the conscious state of Internet public opinion and the ideal state of Internet space. The actor's strategy choice is not affected by the intervention cost; When the interpreter's promotion costs increases， the receiver's selection rate slows down. The increase in potential income will change the recipient's behavior choice， and the increase in the probability of being deceived will slow down the choice rate， but will not affect the final result.

Key words information disorder; cyberspace governance; dynamic game

“讓我們陷入困境的不是無知，而是看似正確的謬誤論斷。”立足于全球信息傳播日益復雜的總體景觀，我們已經進入了“信息比病毒傳播得快”的自媒體時代［1］。伴隨媒體生態的巨變，自媒體及個人媒體的興起使得新聞事實核查面臨嚴峻挑戰，現實生活中充斥著無法辨別真偽的“傳言”，以政治目的為導向引導目標對現實產生錯誤認知的“誤導信息”，外延較“誤導信息”更大卻小于“傳言”且更強調信息質量失真的“虛假信息”，以及無法清晰定義的“假新聞”［2］，這些現象使得社會信息生態處于一種熵增的失序狀態。

在學術界概念體系中，特別是情報學領域，邊界模糊的“謠言”成為描述信息失序現象的首選概念，少有直接針對信息失序概念的研究。早在100年前李普曼（Walter Lippmann）就指出，人由于行動力受限而高度依賴信息環境來觀察社會、做出判斷、形成世界觀［3］。因此我們不能孤立看待信息失序現象，以政府、主流媒體、公關公司為首的“行動者”，對信息解析重構并二次傳播的“解釋者”以及接收并根據信息內容改變或保持生產生活秩序的“接收者”構成了信息失序現象的三個關鍵角色，三者之間的博弈過程形成閉環，博弈是一個亙古不變的話題，然而結合“信息源-信息鏈-信息流”角度探究信息失序的動力演化機制的研究較少，基于網絡空間治理視角的研究更付之闕如，這為本文提供了探討空間和研究契機。

1 概念界定及相關研究

1.1 信息失序

“信息失序”（Information Disorder）主要指的是信息的混亂或無序狀態，可能導致信息的混淆、誤解或無法有效地被理解和利用［4］。Wardle和Derakhshan將“信息失序”這一概念細化為多個維度，每個維度由若干子項構成：（1）信息失序的類型分為：誤導信息、虛假信息、惡意信息；（2）信息失序的階段分為：創建、生產、分發、復制；（3）在Wardle初稿中，將信息失序劃分為七種程度，從無意傷害到最后100%以傷害為目的，分別為：諷刺/模仿、虛假鏈接、誤導性內容、錯誤語境、冒充內容、被操縱內容以及捏造的內容；（4）信息失序的動機分為：經濟的、政治的、社會的和心理的［5］。

不同學者對于信息失序的類型界定及其關系存有爭議，一種觀點認為虛假信息和誤導信息互斥［6］，而另一種觀點認為誤導信息是虛假信息的子集［7］，于是在Wardle 和 Derakhshan的基礎上，劉海龍和于瀛對謠言、傳言、誤導信息、虛假信息和假新聞進行概念重構［2］；楊奇光基于“技術-文化”和“技術-社會”的雙重分析視角厘清信息失序的主要類型及其特征［8］。大量文獻共同指出技術發展是信息失序的推動者，信息傳播有賴于媒介技術的承載與技術邏輯的支配，信息失序并非短暫的現象，而是貫穿我們一生的持久挑戰［9-11］。

1.2 網絡空間治理

世界正處于大發展大變革大調整時期，網絡安全風險加劇，網絡攻擊、犯罪、恐怖活動頻發［12］。單邊主義、保護主義、霸權主義、強權政治抬頭，網絡空間和平安全形勢嚴峻［13］。習近平關于網絡空間治理的重要論述是習近平網絡強國戰略思想的最新理論成果［14］。2022年世界互聯網大會烏鎮峰會召開，習近平總書記指出要加快構建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為世界和平發展和人類文明進步貢獻智慧和力量［15］。

網絡空間治理主要闡明了人們在網絡空間中虛擬與現實、自由與秩序、安全與發展等關系上的模糊認知。針對當前網絡空間存在的問題，提出一系列精準的解決方案［16］。在情報學領域，劉曉華提出了一種整合協調處理關系沖突的網絡治理目標的方法，該方法將多主體協同管理機制、全交互動力機制以及自適應運行機制融為一體［17］；孟令航和徐紅借鑒英國網絡空間治理顯著進展，發現政府主導的多元主體協作，由政策文本和技術雙輪驅動，正成為英國網絡空間治理的發展趨勢［18］；王向陽認為國際規范對國家網絡空間行為具有重要調節作用［19］；曹元認為法律保護范圍、執法嚴厲程度正向影響網絡治理能力，網絡道德的提升正向調節前者對網絡空間治理的影響［20］；陳華明和劉效禹對網絡空間信息失序問題以傳播學的角度，得出其本質機理為信息勢能失衡與信息狀態失序，提出信息源-信息鏈-信息流的動力邏輯［21］。

在此背景下，既往關于信息失序研究多關注概念界定以及現象闡釋，豐富的概念性內核成果下較少探究信息失序的外核演化。鑒于此，本文根植于信息失序與網絡空間治理相關概念，結合“信息源-信息鏈-信息流”角度探究信息失序的動力演化機制，融通行動者、解釋者、接收者三方，構建基于網絡空間治理視角下的信息失序三方博弈模型，綜合考慮三方可能出現的利益沖突，動態揭示后真相時代主體之間達到穩定狀態的過程（研究邏輯見圖1）。

2 模型假設與構建

2.1 博弈主體假設

Wardle和Derakhshan在對信息失序的信息類型界定的同時，對信息失序的要素和階段進行界定。他們認為信息失序三要素涵蓋行動者、信息和解釋者，四階段涵蓋創建、生產、分發和復制階段。要素中包含兩個主體，行動者貫穿于所有階段；解釋者是在信息被接收后將信息解讀重釋。然而，信息創造、生產是信息源圍繞內容做出的生成行為；信息傳播是信息鏈路的基本功能，信息在傳播鏈路中，接收者下意識的行為動作為接收信息和讀取信息，當信息量達到一定閾值時，匯聚成的信息流通過接收者個人文化認知和價值觀念內化吸收再產出為新的二次信息產物，值得注意的是，此時的接收者角色轉變為解釋者。因此，原始的解釋者要素中涵蓋了接收信息和解釋信息兩種行為。本文在Wardle和Derakhshan提出的行動者和解釋者基礎上，進一步擴展為行動者、解釋者和接收者（見圖2）。

（1）行動者。Wardle和Derakhshan制定了行動者的劃分依據。行動者作為信息源頭的事實發布者及核查者，是具有嚴密關系網的官方組織，他們發布信息的動機可以是經濟、政治、社會或心理，目標受眾為全社會。他們可能是政府、主流（官方）媒體、公關公司等角色。

（2）解釋者。解釋者是對信息進行解讀重釋并二次傳播的角色，他們對于信息的解讀可以是霸權、對抗或妥協，可以采取無視、支持并分享或反對并分享的行動。他們可能是自媒體從業者、社會機構、意見領袖、網絡水軍等角色。

（3）接收者。接收者作為接收并根據信息內容改變或保持生產生活秩序的角色，他們可以是主動接收信息，也可以是被動接收；接收渠道可以是線上、線下或是口口相傳等。他們可能大多為個體或普通用戶。

2.2 博弈階段假設

信息源頭通常是事實，信息鏈是物理事實層流向個體認知層的過程，信息流是信息源與信息鏈的耦合。陳華明和劉效禹在其論述信息失序的文章中指出對信息失序治理需要從信息源、信息鏈和信息流三方面進行邏輯再造［21］，這有助于理解信息傳播的本質、識別信息失序的源頭、優化信息傳播流程、把握信息失序的演化過程、梳理信息與主體的耦合關系（見圖3）。

信息源有廣義和狹義之分，廣義信息源指信息來源，狹義信息源指信息載體［22］。王芳和張鑫將信息源屬性分類為社會屬性、組織類型、載體特征、權威度等［23］。本文討論的信息源屬性包括社會性、權威性、載體屬性。Sutton等將信息來源界定為官方信息源、權威信息源和商業信息源［24］；李曼迪等在關于顛覆性技術研究中，將主體信息源界定為政府組織、行業協會、企業和科研機構［25］。

信息鏈容易裹挾外來思想造成鏈路感染。孫金立和孫薇認為事實是信息鏈的源頭和起點，是事物在人類認知或邏輯思考范疇內所呈現出的最基礎最原始的映像［26］。因此信息源對象通常是事實信息發布者或事實核查者。一些學者一致認為信息鏈由事實、數據、信息、情報和智能五個要素構成，其上游側重于物理屬性，而下游則面向認知屬性［26-28］。還有學者認為信息價值實現環節主要依靠創建、生產、分發和復制［4，9］。

信息源與信息鏈的耦合形成信息流。鄧胤龍和鄭紅京認為圖書館的信息流涵蓋物流承載的信息流、人流產生的信息流以及反饋機制的信息流［29］。倪少紅認為現代圖書館的信息流過程為信息源的信息經過信息加工再將信息傳遞給信息用戶［30］。信息鏈更多為連接，重點為過程。信息流注重信息上游流向信息下游的同時，也注重信息橫向流動。

2.3 模型假設

假設1：在本文分析中，有三個參與主體：行動者、解釋者和接收者。三個參與主體都是有限理性的。行動者對網絡空間治理的策略選擇空間為（強干預，弱干預）［31］；解釋者的策略選擇空間為（解釋者與行動者一致性推介輿論，解釋者與行動者不一致性推介輿論）；接收者的策略選擇空間（參與，不參與）［32］。

假設2：行動者對于必要的網絡空間治理，會以x∈[0，1]的概率選擇強干預，以1-x的概率選擇弱干預；具有影響力的解釋者選擇與行動者一致性推介輿論的概率為y∈[0，1]，選擇與行動者不一致性推介輿論的概率為1-y；接收者選擇參與的概率為z∈[0，1]，選擇不參與的概率為1-z。

假設3：行動者行為假設：行動者采取強干預策略付出的成本為b，行動者采取弱干預策略成本因子為λ（0<λ<1），因此行動者采取弱干預策略付出的成本為λb。此時若解釋者誘導信息鏈路感染，行動者的事實核查成本為U［33-37］；若解釋者與行動者一致性推介輿論，行動者收益為F1；行動者強干預時對擁有共識性解釋者合作補貼為q，對積極配合政策實施接收者的獎勵為e，對解釋者不一致推介言論處罰為v，接收者參與行為處罰為w。接收者和解釋者一致減緩信息失序的行為給行動者帶來的額外收益為H；行動者強干預時帶來的公信力收益μk與解釋者處罰k的相關系數為μ［33］。

假設4：解釋者行為假設：解釋者與行動者一致性推介輿論所付出的成本為C1，解釋者與行動者產生分歧后機會成本損失為C2［32］，解釋者與行動者一致性推介輿論所獲得的收益為R1，此時，接收者參與解釋者一致性推介增加的品牌影響力為R3，解釋者誘導接收者點擊獲得的流量變現為R2［33-35］，同時解釋者擾動社會秩序的處罰為k［34］。

假設5：接收者行為假設：接收者的數量遠多于行動者和解釋者，接收者匯聚成人流，接收者接受的信息為信息流。當接收者參與其中，接收者相信解釋者一致性推介輿論所付出的機會成本為E1（信息可信度高但信息量小），同時所獲得的收益為F2；接收者相信解釋者非一致性推介輿論所付出的成本為E2（信息量大但真實性低），解釋者重構信息后誤導信息對接收者生產生活造成的損失為p，接收者被誤導概率為α［32，34］；當然，若接收者主動回避信息失序時外界的不良言論和干擾項，不參與其中，行動者給予補貼為r（見表1、表2）［32，34-35］。

根據以上研究假設，構建行動者、解釋者與接收者之間策略選擇的收益矩陣（見表3）。

2.4 復制動態方程

（1）行動者。由表3可知，行動者采取強干預和弱干預的期望收益以及平均期望收益分別為：

Ex1=yz（-b+F1-q-e+H）+y（1-z）（-b+F1-q）+（1-y）z（-b-U+μk+v+w）+（1-y）（1-z）（-b+μk+v）

Ex1=yz（-λb+F1）+y（1-z）（-λb+F1）+（1-y）z（-λb-U）-λb（1-y）（1-z）

Ex=xEx1+（1-x）Ex1

（2）解釋者。解釋者與行動者一致性推介輿論以及不一致性推介輿論的期望收益以及平均期望收益分別為：

Ex1=xz（-C1+R1+q+R3）+x（1-z）（-C1+R1+q）=-C1+R1+xq+zR3

Ex1=xz（-C2+R2-k-v）+x（1-z）（-C2+R2-k-v）+（1-x）z（-C2+R2）+（1-x）（1-z）（-C2+R2）=-C2+R2-kx-vx

Ey=yEx1+（1-y）Ex1

（3）接收者。接收者選擇參與或者不參與的期望收益以及平均期望收益分別為：

Ex1=xy（-E1+F2+e）+x（1-y）（-E2-αp-w）+（1-x）y（-E1+F2）+（1-x）（1-y）（-E2-x1p）

x1=xyr+x（1-y）r+（1-x）yr+（1-x）（1-y）r=r

Ez=zEx1+（1-z）Ex1

3 模型分析

3.1 穩定策略

行動者選擇“強干預”策略的概率為x，復制動態方程為：

F（x）=x1=x（Ex1）-（Ex）

=x（1-x）[-b-yq-yze+（1-y）（μk+v）+zw-yzw+λb+yzH]

由演化博弈理論和該微分方程的穩定性原理可知，F（x）=0，當x1<0時，x*為該復制動態方程的演化穩定策略（ESS）；反之，不是穩定策略。當F（x）=0時，x*=0，x*=1，z*=x1。對行動者的復制動態方程F（x）關于x求導，可得：

x1=（1-2x）[-b-yq-yze+（1-y）（μk+v）+zw-yzw+λb+yzH]

令

G（y，z）=-b-yq-yze+（1-y）（μk+v）+zw-yzw+λb+yzH

（1）當z=x1=z*時，G（y，z）=0，x1≡0，F（x）≡0；此時策略選擇不隨時間推移而改變，行動者的策略是穩定的。

（2）當z≠x1時，由于復制動態方程的數值大小具有不確定性，因此分為以下幾種情況討論：

①當0<z<z*時，有x1|x=1>0，x1|x=0<0，此時，x=0是演化穩定點，說明當接收者參與的概率低于z*時，行動者采取強干預策略獲得的期望收益小于付出的成本，接收者不參與信息失序現象中，發揮媒介主導作用，行動者選擇“弱干預”策略。

②當z*<z<1時，有x1|x=1<0，x1|x=0>0，此時，x=1是演化穩定點，說明當接收者參與的概率高于z*時，行動者采取強干預策略獲得的期望收益大于付出的成本，行動者選擇“強干預”策略（見圖4）。

解釋者選擇“與行動者一致性推介輿論”策略的概率為y，復制動態方程為：

F（y）=x1=y（Ex1-Ey）=y（1-y）[x（q+k+v）-C1+R1+zR3+C2-R2]

由演化博弈理論和該微分方程的穩定性原理可知，F（y）=0，當x1<0時，y*為該復制動態方程的演化穩定策略（ESS）；反之，不是穩定策略。當F（y）=0時，y*=0，y*=1，z*=x1。對行動者的復制動態方程F（y）關于y求導，可得：

x1=（1-2y）[x（q+k+v）-C1+R1+zR3+C2-R2]

令

G（x，z）=x（q+k+v）-C1+R1+zR3+C2-R2

（1）當z=x1=z*時，G（x，z）=0，x1≡0，F（x）≡0；此時策略選擇不隨時間推移而改變，解釋者的策略是穩定的。

（2）當z≠x1時，由于復制動態方程的數值大小具有不確定性，因此分為以下幾種情況討論：

①當0<z<z*時，有x1|y=1>0，x1|y=0<0，此時，y=0是演化穩定點，說明當接收者參與的概率低于z*時，解釋者與行動者一致性推介輿論策略獲得的期望收益小于付出的成本，接收者不參與信息失序現象中，解釋者選擇“與行動者不一致性推介輿論”策略。

②當z*<z<1時，有x1|y=1<0，x1|y=0>0，此時，y=1是演化穩定點，說明當接收者參與的概率高于z*時，解釋者與行動者一致性推介輿論策略獲得的期望收益高于付出的成本，解釋者選擇“與行動者一致性推介輿論”策略（見圖5）。

接收者選擇“參與”策略的概率為z，復制動態方程為：

F（z）=x1=z（Ex1-Ez）

=z（1-z）[x（ye-w+yw）-yE1+yF2-E2-αp+yE2+yαp-r]

由演化博弈理論和該微分方程的穩定性原理可知，F（z）=0，當x1<0時，z*為該復制動態方程的演化穩定策略（ESS）；反之，不是穩定策略。當F（z）=0時，z*=0，z*=1，x*=x1。對行動者的復制動態方程F（z）關于z求導，可得：

x1=（1-2z）[x（ye-w+yw）-yE1+yF2-E2-αp+yE2+yαp-r]

令

G（x，y）=x（ye-w+yw）-yE1+yF2-E2-αp+yE2+yαp-r

（1）當x=x1=x*時，G（x，y）=0，x1≡0，F（z）≡0；此時策略選擇不隨時間推移而改變，解釋者的策略是穩定的。

（2）當x≠x1時，由于復制動態方程的數值大小具有不確定性，因此分為以下幾種情況討論：

①當0<x<x*時，有x1|z=1>0，x1|z=0<0，此時，z=0是演化穩定點，說明當行動者強干預的概率低于x*時，接收者參與到網絡空間信息失序事件獲得的期望收益小于付出的成本，接收者選擇不參與網絡空間信息失序事件。

②當x*<x<1時，有x1|z=1<0，x1|z=0>0，此時，z=1是演化穩定點，說明當行動者強干預的概率高于x*時，接收者參與到網絡空間信息失序事件獲得的期望收益高于付出的成本，接收者選擇參與網絡空間信息失序事件（見圖6）。

3.2 三方演化博弈系統均衡點的穩定性分析

借助 Lyapunov 第一判別法進行判定［38］，利用Jacobian矩陣的特征值判斷均衡點是否為演化穩定策略（ESS），分別求解方程F（x）、F（y）、F（z）關于x、y、z的偏導數。

所有策略均衡點見表4：

J=x1x1x1x1x1x1x1x1x1

結合網絡空間治理的現實情境可得，解釋者若選擇投機行為，其所需承擔的機會成本相較于遵循上位機構指示所付出的成本偏高，即C2-C1>0；同樣的，解釋者遵循上位機構所獲得的收益大于解釋者傳播虛假信息所獲得的收益，即R1-R2>0。

借助李雅普諾夫第一方法：對于某一線性時不變系統，有x1=Ax。如果矩陣A的特征值全部在左半平面，即特征值都小于0，即A的所有特征值都具有負實部，則系統的平衡狀態xe是漸近穩定的。由此可得E1（0，0，0）、E2（0，0，1）、E5（1，0，0）、E6（1，0，1）、E7（1，1，0）、E8（1，1，1）均不滿足條件，在此特殊說明，E7和E8的特征值λ2中E1和F2以及e和r之間的大小關系不進行討論，原因為λ1為正，λ3為負的情況下已經不滿足均衡點條件。其余兩個均衡點需要分情況討論：

情形一：網絡輿論自覺態——信息鏈起關鍵把關作用

當E1+r>F2時，即接收者相信解釋者和行動者一致性推介的輿論所付出的機會成本和接收者不參與信息失序中行動者給予的政策補貼大于接收者參與到信息失序中并相信解釋者和行動者一致性推介的輿論所獲得的收益，此時意味著接收者一旦參與到網絡空間信息失序中，就面臨著高額的成本，失去補貼，此時E3（0，1，0）為漸近穩定點，這是一種輿論自覺狀態。舉例而言，當個體在網絡空間中察覺到某起具有重大風險的事件時，出于對自身安全和利益的深思熟慮，個體選擇保持沉默，不輕易發表個人意見。與此同時，社會組織也將表現得更為審慎，嚴格把控宣傳內容，確保傳遞正確的思想導向，以防可能引發的更大范圍的社會混亂和不穩定因素。網絡輿論自覺態主要依賴信息鏈的信息傳輸高效準確。

情形二：網絡空間理想態——信息鏈把關、信息流過濾

當E1+r<F2時，即接收者相信一致性推介的輿論所付出的機會成本和不參與獲得的政策補貼小于接收者參與并相信解釋者和行動者一致性推介的輿論所獲得的收益，此時意味著接收者參與網絡空間信息失序治理中反而能獲得更多的收益，此時E4（0，1，1）為漸近穩定點，這是網絡空間治理的理想狀態下，解釋者與行動者緊密協作，接收者積極參與傳播正確、真實的信息，以緩解信息失序現象。在此期間，行動者采取弱干預措施，同時保留網絡空間的自由發展空間。這種情況需要確保信息鏈精準對接，信息流智能過濾，才能達到網絡空間理想態。

值得注意的是，文中所提到的收益，不只是行動者、解釋者和接收者所獲得的即時性經濟收益，更多的是積極的社會效應以及由此衍生出的潛在機會與公信力等。

4 仿真分析

其它參數不變，改變三方的初始參與意愿，假設初始時間為0，演化結束時間為1，時間間隔為0.2，行動者選擇強干預x、解釋者與行動者一致性推介輿論y、接收者選擇參與z的初始值均相同，分別為0.3，

0.5和0.7。為了直觀驗證上述分析有效性，結合本領域專家和研究學者的建議，對情形一和情形二參數分別進行假設并分別隨時間演化50次得出相應結果（見圖7）。

4.1 三方主體不同初始值下演化穩定性分析

情形一：b=200，q=10，e=20，μ=0.4，k=50，v=50，w=100，λ=0.4，H=160，C1=50，C2=70，R1=90，R2=40，R3=50，U=80，q=40，E1=70，F2=50，E2=100，α=0.5，p=100，r=5，單位統一為萬元，滿足C2-C1>0，R1-R2>0，E1+r>F2；從圖中可知，無論初始概率為多少，三方策略都不斷演化最終收斂于（0，1，0）。隨著初始概率增大，行動者趨近于點（0，1，0）的速率越來越高，此時接收者不參與網絡信息活動（z=0）的速率在放緩。這意味著，當網絡空間發生輿情事件造成信息紊亂從而導致信息失序時，此時行動者處于非嚴格管控階段，解釋者及時作出反應，與行動者言論保持一致時，處于觀望狀態的接收者雖然最終趨向于保持沉默，但是他們會花費更多時間去探索輿論事件的真相后再作出反應，而非即時性表態。

情形二：b=200，q=10，e=20，μ=0.4，k=50，v=50，w=100，λ=0.4，H=160，C1=50，C2=70，R1=90，R2=40，R3=50，U=80，q=40，E1=50，F2=70，E2=100，α=0.5，p=100，r=5，單位統一為萬元，滿足C2-C1>0，R1-R2>0，E1+r<F2；無論初始概率為多少，三方策略都不斷演化最終收斂于（0，1，1）（見圖8）。隨著初始概率增大，行動者、解釋者和接收者三方趨近于點（0，1，1）的速率越來越快，該階段理解為信息失序治理事后階段。舉例而言，行動者頒布相關政策，網絡空間信息紊亂度降低，行動者趨向于弱干預狀態，此時解釋者中投機分子無法隱藏在網絡空間灰色地帶，衡量自身利益的同時，發現與行動者合作會收獲網絡影響力以及接收者的信任度（如熱度、粉絲等），解釋者選擇加快與行動者合作推介輿論走向；該階段的接收者已經對造成網絡空間信息失序的事件有了客觀詳細的認知，出于個人利益的考慮、行動者政策的震懾以及社會穩定程度都將使市場經濟更好發展，接收者會加入到減緩信息失序的陣營，此時接收者會自發對引導信息失序的不法分子（如網絡水軍）進行識別、糾錯和相互告誡，達到網絡空間治理的效果［35］。

4.2 行動者行為策略的影響因素分析

基于前文的分析，結合兩種情形下的仿真初始值，探討行動者干預成本對行動者行為策略的影響（見圖9）。

行動者干預成本b只與行動者自身行為有關。在情形一博弈的過程中，當行動者干預成本不斷增加時，行動者選擇弱干預的意愿強烈度呈上升趨勢，即行動者干預成本越高，行動者會越快選擇弱干預，但行動者自身干預成本對解釋者和接收者的影響可以忽略不計。在行動者弱干預、解釋者與行動者保持一致性以及接收者不參與加劇信息失序現象的傳播活動的穩定狀態下，形成了一種信息傳播與干預的平衡。在這種平衡下，信息源受到行動者及媒體的干預與引導。在一定程度上，這種平衡確保了信息多樣性與透明度，但同時也約束了信息鏈自由傳播和接收者的參與程度［39］。此類狀態可能暗含潛在風險與問題，如行動者干預過度可能制約信息傳播與多樣性，而接收者參與度不足可能導致信息傳播的延誤及缺失。

在情形二博弈的過程中，行動者干預成本b也只與行動者自身行為有關（見圖10），同樣的，當行動者干預成本不斷增加時，行動者選擇弱干預的意愿強烈度呈上升趨勢，即行動者干預成本越高，行動者會加速選擇放松干預，此時接收者主體的演化穩定策略為參與信息失序下的信息傳播活動，解釋者選擇與行動者保持一致性，因此接收者的參與會在一定程度上減緩信息失序。隨著行動者干預成本和干預強度的增加，接收者選擇參與信息傳播活動的意愿強烈度呈下降趨勢，即行動者干預成本越高，接收者會放緩選擇參與信息傳播活動的速度。在此特定的情境中，社會呈現出一種信息自由度相對較高、媒體一致性較強以及接收者參與活躍的穩定狀態。行動者干預的相對弱化為媒體和接收者提供了更大的信息傳播自由度，而解釋者與行動者的一致性可能源于某種共識或其它制度性因素。這種平衡狀態的穩定性取決于社會、文化、政治等多方面因素的相互作用。在這一狀態下，接收者通過積極參與信息傳播活動，特別是通過社交媒體等平臺，形成了一個龐大而活躍的信息傳播網絡。

4.3 解釋者行為策略的影響因素分析

依據解釋者行為的復制動態方程可知，解釋者與行動者保持一致性時的成本與收益會影響解釋者和接收者的策略選擇。此處為探討解釋者行為策略，選擇接收者參與信息傳播活動的演化策略進行討論，即選擇情形二（0，1，1）來分析解釋者行為的影響因素，不對情形一反復討論，避免繁瑣性以及有效信息的重復討論。

（1）解釋者與行動者一致性推介輿論媒體所付出的成本。為分析一致性成本對解釋者行為策略的影響，對C1進行賦值。令C1=（50，75，100），得出仿真結果（見圖11）。可以發現，當推介成本較低時，解釋者選擇與行動者保持一致性推介輿論；隨著推介成面對信息失序進行邏輯再造［21］。本文將信息源細化為生產信息的行動者，信息鏈細化為重構信息的解釋者，信息流細化為傳播信息的接收者，得出以下結論：

第一，網絡空間治理最終穩定在兩種狀態：網絡輿論自覺態和網絡空間理想態。這是本文認為最終網絡空間治理的兩種態勢。第一種狀態最終信息由失序走向有序是：接收者不參與信息失序，解釋者重構的信息是合理且真實的。解釋者在信息傳播和輿論引導過程中處于自我審查和自我限制的狀態，當面臨敏感話題和批判性報道時，考慮到接收者對于信息的態度是審慎且具有思辨性的，解釋者無法從獲取大量關注度的角度獲得更多收益，他們會摒棄投機思想，對網絡輿論持謹慎態度，轉而規避風險和維護自身利益。第二種狀態是：接收者參與的狀態下解釋者真實合理詮釋信息。這種網絡空間治理的最終走勢較為理想化，要求接收者參與的同時擁有高度的法律意識和傳播自覺性，解釋者擁有高度的職業素養和社會道德。接收者能自我辨別或者在很短的時間內做出不加劇甚至是減緩信息失序的行為，可以是更正網絡空間的謠言、誤導信息；也可以是舉報投訴引起信息失序的“第一手謠言”。解釋者能通過職業素養快速識別造成信息失序的關鍵信息，進行有效化重構，凝練出最具有傳播力且不會因為鏈路傳播而失真的文字。

第二，經過對比分析可以得出：行動者的干預成本基本不影響行動者策略選擇；解釋者一致性推介成本增加會顯著減緩接收者選擇速率；解釋者一致推介收益增加會直接改變解釋者和接收者的行為選擇；接收者潛在收益增加會且僅會直接改變接收者行為選擇；接收者被欺騙概率的增加會顯著減緩接收者選擇速率，但不改變結果。據此可知，信息源（行動者）不會輕易因成本或收益的變動而改變其原始選擇；而信息鏈（解釋者）在收益臨界點會傾向于直接改變其原始選擇；同樣地，信息流（接收者）在收益臨界點亦會直接改變其原始選擇。值得注意的是，信息流（接收者）面臨被欺騙風險，無論該風險大小，容易上當受騙的群體仍有可能受騙，而不易受騙的群體則依舊能夠保持警覺。因此，信息失序治理的首要之務應是有效遏制信息鏈和信息流對信息的惡意轉化行為，信息源所承載的信息內容通常不會對社會秩序產生直接且顯著的變動影響。誤導信息、虛假信息和惡意信息往往源自于信息鏈和信息流的傳遞過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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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蘇欣宇（1999-），吉林大學商學與管理學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數據智慧與社會治理；張海濤（1966-），吉林大學商學與管理學院、吉林大學信息資源研究中心、吉林大學國家發展與安全研究院教授，博士生導師，研究方向：數據智慧與社會治理、信息行為研究；張可欣（2000-），吉林大學商學與管理學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數據智慧與社會治理；楊軼（1997-），吉林大學商學與管理學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數據智慧與社會治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