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下

風牽起老屋的衣袖，空氣里氤氳著雨后泥土青澀的味道。

吱吱呀呀的門前，爺爺仿佛還站在老屋下，如我兒時的記憶，從未離去。那時的老屋，破舊的灰黑土墻，不知怎么碎了又重新用膠粘在一起的藍色玻璃，拉不開的老柜……仿佛在那屋里，萬物落灰。

我總是小心地在屋里走，怕被什么弄臟了衣服。爺爺把一捆柴火抱進屋內，推到灶邊，看我這般躲閃，嘆了口氣。

那時的我就是不喜歡這般模樣的老屋，感覺它又臟又破，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倒下一般。我也不喜歡爺爺，他時常說些我聽不懂的話，奇奇怪怪的。

“吃飯嘍，乖乖啊！”爺爺站在屋下，身邊是一桌菜和兩張凳子。

“為什么要在屋外吃啊？”我不情愿地挪到門口，拉來椅子。爺爺將我面前的一小塊桌子使勁擦了擦：“來，吃吧。”

我用筷子攪了攪稀爛的飯，突然，爺爺又送來了一塊黑黑的“紅燒肉”，還帶著滿臉的笑容，弄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爺爺喝著酒，開始說一些他以前當兵的故事，有時還忍不住長嘆一聲。我不管那些，只覺得爺爺的廚藝還不錯，特別下飯，香味隨著風飄著，老遠的人家都偶爾會伸出腦袋張望，仿佛羨慕極了。

爺爺是好客的。但凡路上有認識的熟人經過，爺爺都會招呼他們來弄一杯。有時候，附近會突然安靜下來，只留下遠處鴨舍里鴨子們嘈雜的交談聲。爺爺站了起來，叉著腰，望著河面。雨天沒有夕陽，周圍一點點暗下去。鄰居各家紛紛亮起燈來，迷迷蒙蒙，十分恬靜、美好。

“鴨子上窩嘍！”他大叫了一聲。聲音借著風，傳得很遠。

我一直記著他在老屋下的那個背影，仿佛與老屋融為一體。他們都不在意我的嫌棄，然而，我長大后才懂得他們。

老屋站立成大地的掌紋，爺爺的愛也似乎亙古不變。

鄉間的一切都是破舊的，說不定哪一天他們會隨風倒下，但一定會在我的記憶里永遠站著，站在屋下。

（指導教師：陳萬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