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14年,由中華博物研究會于上海創辦的《博物學雜志》是我國最早的生物學期刊之一。《博物學雜志》以“調查全國物產及其區系,研究學術,交換智識,改良教科,促進實業”為宗旨。它通過刊登大量有關生物學的研究文章、改良生物學教材、規范生物學名詞等,傳播了豐富的生物學知識,推動了中國近代博物學向近代生物學的轉變,促進了我國近代生物學以及近代生物學期刊的發展。
【關鍵詞】《博物學雜志》 近代生物學 博物學
1914年中華博物研究會創辦的《博物學雜志》、1918年武昌高等師范學校博物學會創辦的《博物學會雜志》、1919年北京高等師范學校博物學會創辦的《博物雜志》,被認為是中國最早的生物學類期刊,也是我國近代博物學向近代生物學演變進程中的代表性期刊。關于這類博物學雜志,薛攀皋和西北大學的李楠、姚遠曾做過一些研究【參見薛攀皋《中國最早的三種與生物學有關的博物學雜志》(《中國科技史料》1992年第1期),以及李楠、姚遠《〈博物學雜志〉辦刊思想探源》(《編輯學報》2011年第5期)和《〈博物學會雜志〉與其生物學知識傳播》(《中國科技期刊研究》2011年第6期)。】。近年來,隨著劉華杰、吳國盛等一批學者竭力提倡復興博物學,有關博物學的研究重回大眾視野。當前相關學者的研究重點大多側重中國傳統博物學、西方博物學以及復興博物學的意義等方面,對于曇花一現的中國近代博物學研究相對較少。本文試圖著重分析《博物學雜志》的原始文獻內容,對該雜志的編輯出版概況、讀者群體與編輯群體以及具體傳播內容作詳細研究,以期展現中國近代生物學及近代生物學期刊的發展軌跡。
一、創刊背景及編輯出版概況
明末清初,部分西方博物學家以傳教為目的進入中國,傳播了一些關于生理、解剖等方面的知識,這是西方近代生物學知識傳入中國的濫觴。然而這類生物學知識內容有限、影響較小,并沒有引起當時國人的重視。直至鴉片戰爭,帝國主義的堅船利炮打開了緊閉的中國國門,中國固有的“天朝上國”觀念逐漸崩潰,中國主權一步步喪失;尤其是甲午海戰的慘敗,使中華民族面臨著空前嚴重的民族危機。為了民族復興、救亡圖存,國人開始向西方學習,近代科學也開始得到重視。民初,隨著“科學救國”“實業救國”等思潮涌現,繼而出現了一大批科學社團,如中國科學社、中華心理學會、中國科學社生物研究所等。這些社團成立后相繼出版了學術刊物,開啟初步的科研探索,極大推動了中國科學事業的發展。中華博物研究會也在此期間孕育而出,并出版了會刊《博物學雜志》。
從《博物學雜志》發刊詞中亦能窺探創辦該雜志的原因:“橫覽神州蘊藏之富阜,產出之殷繁,為環球冠,而社會困迫,實業墮落,公虞商旅各守其拙,而不知有變通,涼涼踽踽如操舟之失舵然……見彼都之物質文明莊嚴燦爛,而回首宗邦黯然無色,已足明興衰存亡之由,長此以往何堪設想。”【吳家煦:《博物學雜志發刊詞》,《博物學雜志》1914年第1卷第1期。】面對“社會困迫”“實業墮落”的現實,吳家煦等人決定“思竭棉力,聊貢其愚,爰刊雜志”,以此來“疏雄風,振頹波”。吳氏還大呼:“根本的學術者,博物學是也。”【吳家煦:《博物學雜志序例》,《博物學雜志》1914年第1卷第1期。】他們試圖以推廣博物學、興辦博物雜志來挽救水深火熱之中的中國。此外,20世紀初大批具有生物學知識背景的留學生回國,為國內生物學的發展提供了人才基礎。如在《博物學雜志》上多次發文的張宗緒就讀于日本早稻田大學植物系,于1909年回國;薛德焴1913年于日本國立帝國大學動物學系畢業;彭世芳畢業于日本東京高等師范學校博物部。
《博物學雜志》由中華博物研究會于1914年10月創刊于上海。1919年8月,上海中華博物研究會和北京博物調查會合并組成中華博物學會,決定繼續發行《博物學雜志》。該刊最終于1928年停刊,共出版2卷8期。《博物學雜志》辦刊宗旨是“調查全國物產及其區系,研究學術,交換智識,改良教科,促進實業”【《博物學雜志簡章》,《博物學雜志》1914年第1卷第1期。】。該雜志設總編輯一人,吳家煦、吳元滌分別為第一卷和第二卷的總編輯。雜志一共分為14個欄目,分別是:圖畫、論說、研究、教材、專著、譯述、調查、書評、叢談、小說、文苑、問答、附錄、匯報,每期出版至少包含8個欄目。《博物學雜志》前5期采用豎列排版,1925年因《博物學雜志》極受歡迎,但其又經常愆期,于是中華博物學會決定整頓會刊,規定:“印刷時以兩期之稿并發,編輯則推定四人,每人主任一期,依次輪值,計推定者第一期吳元滌君,第二期錢崇澍君,俱近本年十月內發稿,第三期薛德焴君,第四期陸費執君,俱盡年內發稿,體例不定門類,篇幅放大,字改橫行。”【《中華博物學會預定十四年會務》,《新聞報》1925年7月18日,第10版。】
二、編輯與讀者:《博物學雜志》的運作狀況
根據中華博物研究會會員錄,在正式合并前,除名譽贊成會員外大概有76名普通會員,其中江蘇籍57人(包括上海),占普通會員總人數的75%。再據《中華博物學會第一次展覽會報告書》統計,1922年普通會員中江蘇籍占比約46%。這充分說明中華博物學會即使是一個全國性組織,也呈現了較強的地緣性特征。如果繼續深究會員的學術背景,會發現中華博物學會又具有一定的業緣性,因其會員大多都是各中學校、師范學校的博物教員,且不少人具有專業留學背景。《博物學雜志》與中華博物學會相伴共生,因此也具備業緣性和地緣性兩大特征。沈愛民等認為近代中國科技社團曾出現兩次創建高潮,第一次是戊戌時期,第二次是民國時期【中國科協發展研究中心課題組編:《近代中國科技社團》,中國科學技術出版社2014年版,第1頁。】。在戊戌至民國初期,社團大多呈地緣性且規模較小;而在“五四”之后,近代科技社團無論是研究內容還是組織機制都開始轉向專業化。因此從近代科技社團發展的角度來看,中華博物學會及《博物學雜志》具有較強的過渡性質,即逐步由地緣轉向業緣。總之,這樣一批接受過近代西方教育的編輯群體,促進了博物學向近代生物學的轉變,成為該雜志傳播近代生物學知識的主力軍。他們或自身致力于學術研究以推動雜志發展,或利用自身人脈推廣雜志。
編輯隊伍正常運作、如期交稿,是雜志得以正常運行的重要支撐。《博物學雜志》編輯隊伍雖然龐大,但卻十分渙散,這也導致該雜志經常愆期。根據該雜志原始文獻可知,該雜志第一卷四期出版時間分別為1914年10月、1915年12月、1916年3月和1922年8月,第四期出版時間相對于第三期整整推遲六年之久。根據總編輯吳家煦的解釋是:“本志于民國五年出至第一卷第三期以后,因印刷及經濟上困難重重關系,致半途中輟。”【《吳冰心啟事》,《博物學雜志》1922年第1卷第4期。】縱觀該雜志共8期的具體出版時間,可以知曉該雜志并沒有如規定所言“年出四冊,三月為一期”。這或許是由于中華博物學會是一個半官方組織,缺乏官方的實際支持。但更重要的原因是“本志同人智識淺陋,見聞有限;且大率有職務羈身,非執教鞭,即任編輯,暇晷無多,愿宏力薄”【《本志特別啟事》,《博物學雜志》1914年第1卷第1期。】。如動物部主任兼鄂支部負責人薛德焴,當時在武高師博物部任職并擔任該校《博物學會雜志》總編輯;副會長陳寶泉時任北高師校長,同時還在北京通俗教育研究會、北京教育學會等多個組織任職等。因此編輯群體身兼數職,沒有多余的時間撰寫文章,導致該刊無法如期出版,以至于經常向社會征求珍籍、調查、圖畫和著作等。此外《博物學雜志》在具體出版問題上也是一波三折,一開始文明書局因改組停辦,將稿退回,后又因中華書局陷入“民六危機”,該刊印刷再次受阻。即使該會會員張元濟在商務印書館任職,似乎也沒有絲毫便利之處。據張元濟日記記載:當時對于博物學會囑托商務印書館代出該會會報,商務印書館沒同意,結果吳家煦大怒,最終為了免傷感情才姑且出版,并且一切程序和大學月刊等合同一樣,不能獨異【張元濟:《張元濟日記(下)》,商務印書館2018年版,第634頁。】。總而言之,編輯繁忙、經費短缺是導致中華博物學會及其會刊走向消亡的重要原因。
該雜志讀者主要通過兩種渠道獲得刊物,一是直接購買,二是贈送。對于大多數讀者而言是直接購買,其中普通讀者以原價購買,會員讀者以半價購買(撰述者除外)。“博物學雜志自首期發行以來,全國稱許,馳譽海外,美國博物家亦郵書探詢,謂如需調查彼國博物界情形,愿任報告云云。”【《紀事》,《博物學雜志》1914年第1卷第1期。】可見《博物學雜志》一經出版就受到極大歡迎。山東督學徐元良自稱其一見廣告,便立刻買了一本,他曾言:“于中國博物界這樣慘淡的境況下,這總算一種好現象;我們初學博物學的人,正應掬誠去歡迎的……現在以這種機關,以這人材去辦雜志,顯名忠義,可以斷定該雜志一定為中華博物界的明星。”【徐元良:《評中華博物學會出版的博物學雜志》,《晨報副刊》1922年12月9日,第3版。】在贊譽《博物學雜志》的同時,徐元良也提出了一些自己的看法,如他認為該雜志文苑欄的某些文章于博物并無益。至于第二種渠道,一般贈送對象都是學校、機構等。1915年安徽省立第二師范學校收到《博物學雜志》一冊,該校稱贊《博物學雜志》有“改良教材、發達實業、造福吾民”的功效,并希望能月出一冊【安徽省立第二師范學校:《致中華博物學會信》,《安徽省立第二師范學校雜志》1920年第7期。】。1921年廣東高等師范學校參觀中華博物學會時,副會長吳家煦將《博物學雜志》及章程等贈送給該參觀團,并且與其謀求建立中華博物學會粵支部。由此大概可知,《博物學雜志》的讀者群體具有一定的博物學知識基礎。
《博物學雜志》作為一個學術交流平臺,尤注重讀者與編輯之間的互動,特設“問答”一欄,該欄主要分為質疑之應答與標本名稱之應答兩種。讀者通過該欄向《博物學雜志》提出自己的疑問,編輯再以一問一答的形式刊登在雜志上。比如,無錫省立第三師范學校楊祖烈問:“貴雜志問答欄載有防癆丸,謂力能殺菌除病,敢問此防癆丸為何物所制?”答:“防癆丸即用結麗阿曹篤水Kreosotum所制……”【《質疑之問答》,《博物學雜志》1916年第1卷第3期。】又如,北京第一中學校生白滌塵問:“蠅飛空中以翅振動而有聲,然若將翅取下,仍有較小之聲可聞,是知其聲必為翅聲與某聲相合而成,此某聲究自何處發生乎?”答:“蠅自振翅發生之外,另有真正之聲,因腹部氣門之激壓出空氣而發生。”【《質疑之問答十條》,《博物學雜志》1915年第1卷第2期。】從上述提問者的身份亦能驗證該雜志的讀者多是具有博物學常識的人。《博物學雜志》與讀者之間的有效互動,既推動了生物學知識的傳播,又吸引了其他讀者的關注。
三、《博物學雜志》傳播的近代生物學知識
中華博物研究會分為植物、動物、礦物、生理四部,后中華博物學會改為植物、動物、礦物三部,該雜志的內容也基本上涉及這幾個方面。從發表的文章數量占比來看,有關生物學的文章占很大比例,礦物相比較而言較少。歸納起來,《博物學雜志》的傳播內容主要圍繞以下幾個方面展開。
1.傳播西方先進生物學知識。生物進化論是近代生物學的核心思想之一,它的提出使生物學發生了重大變革,《博物學雜志》順應時代潮流刊登了大量有關該理論的文章,向國人傳播了先進的進化論知識。“博物學者往往謂龍謂古動物,今以退化而滅種者,予獨以為非也,夫龍其動物之最進化者乎,自古及今所未嘗有,比待來世至動物進化達于極點,予以為而后有龍焉”,“雖然因此而謂萬物有進無退者,予不信,何以古以亢龍有悔,故乾之上九,亢龍有悔非進極而退也歟”【姚明輝:《生物進化論》,《博物學雜志》1915年第1卷第2期。】。這里姚明輝認為龍之所以具備三界之能是不斷進化的緣故,但并不能以此否定萬物只有進而無退;他以龍為例,認為世間萬物皆具進退二義。“人類為生物之一漸次進化以成今日之狀態;生物以競爭為天職,非競爭不能自存不能進化;異種競爭則之理優勝于體力,同種競爭則須智力體力兼擅其,長者乃得優勝。”【吳冰心:《軍國民教育之博物觀》,《博物學雜志》1916年第1卷第3期。】這是達爾文進化論的基本內涵,一是生物是進化的,二是物競天擇、適者生存。該雜志所刊另一文《地史時代之生物觀》認為礦脈巖層因地殼局部的升降而錯雜,動物、植物都視地表氣溫與水陸之更迭而變化,可見生物進化與地球的變化密不可分。此外,該雜志還刊登了有關生物進化論的書籍預告,如商務印書館的《進化論與善重學》《人類進化之研究》《進化與人生》《進化——從星云到人類》等。此雜志不啻引介先進的西方生物學知識,亦“意在取吾國前所已有者以公諸世”【錢崇澍:《評博物學雜志》,《科學》1915年第1卷第5期。】。如薛鳳昌著《中華博物學源流篇》,感慨“中國之博物學懵于古,肇于五帝三代,備于周秦,兩漢自是而后若存若亡不絕如縷,以迄于今”【薛鳳昌:《中華博物學源流篇》,《博物學雜志》1914年第1卷第1期。】;又刊載清人吳林《吳蕈譜》,該篇主要研究吳中地區所產蕈類,是我國傳統菌類植物研究的集大成者。《博物學雜志》這種試圖復興我國博物傳統的強烈取向之后逐漸淡化,西學占比越來越重,這里的西學既包括純粹的西學知識也包括中國化的“西學”,這正如有學者所言:“中華博物學會在融合中西、科學興國方面作用突出。”【王楠:《帝國之術與地方知識——近代博物學研究在中國》,《江蘇社會科學》2015年第6期。】
2.注重野外實踐調查。有學者曾說“田野實作是博物學的偉大傳統”【周建瓊:《19世紀西人在華博物學實作與帝國主義——以羅伯特·福瓊游記為例》,《燕山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22年第3期。】。“凡遇一草一木一飛一棲一巖一石,茍其結構稍異,無不運其腦力加以研究,乃質之我國人士,反茫然不知其某產何地某物何名,即知其名其地矣,亦不知其構造如何性質如何,于社會究有何用,長以此往,科學何由發達振興乎!”【《內紀:教育部發起博物調查會》,《湖南教育雜志》1916年第5卷第3期。】西方博物學家對我國資源的掠奪,再加上國人對本土資源的不熟悉,極大刺激了我國的野外調查研究。《博物學雜志》發表了大量這類調查研究成果,例如薛德焴著《我國揚子江產淡水水母之一新種》,薛德焴在我國揚子江上游宜昌附近發現了日人川井正芳所發現的世界上第三種淡水水母,并命以漢名宜昌水母;在該文中他對已發現的三種淡水水母進行詳細描述,意味著我國正式開啟了對淡水生物的研究。吳家煦著《江蘇植物志略》,該篇以應用為主,按分類學標準,利用表格形式清晰展示了每種生物在應用上的分類以及分類學上的位置、名稱、效用、產地等,如裙帶菜,食用植物,藻綱褐藻群,產地崇明、東海、金山等。彭世芳著《北京野生植物名錄》,其利用課余時間采集植物制成標本,共計所得野生植物三百種左右,并以拉丁文和中文對照編訂成表。這類文章還包括吳元滌的《南京植物名錄》、鄭勉的《江蘇之菊科植物》等。通過對某地區動植物進行野外調查,開啟了我國生物多樣性研究;同時,這些文章的作者在對植物調查研究時尤注重分類,因而成為中國植物分類學的開拓者。
3.“增進學識,改良教材”是《博物學雜志》辦刊宗旨之一。清末民初我國博物學教育主要是依靠日本教科書。正如吳家煦所言:“以他國之教材供我國學校之研究,正如熟讀他人家譜者,不知置乃祖乃宗于何地耳。”【吳冰心:《博物小言》,《博物學雜志》1922年第1卷第4期。】又如“吾國博物一科迄今猶屬幼稚,所有中等教科書,大都譯自東籍”【《通訊:致中華博物學會信》,《安徽省立第二師范學校雜志》1920年等7期。】。鑒于此種情況,《博物學雜志》特設“教材”一欄,向廣大教員推薦博物教科書。如薛德焴的《實驗指南(龜)》《動物實驗指南(蛔蟲)》,黃以增的《博物實驗教材(鮒)》《蝦與蟹之比較解剖》等。這類教材通過詳細的文字分析再配以細致的解剖圖,能讓人較快掌握某一動物的身體組織機構,這恰好驗證了黃以增所言:“博物學教授宜采直觀主義,此歐美學者經驗之談,而我國所當效法者也。”【黃以增:《博物實驗教材(鮒)》,《博物學雜志》1914年第1卷第4期。】《博物學雜志》還刊登了有關實驗方法的文章,如張良常的《細菌培養基之制法》、張鏡歐的《細菌純粹培養法》、吳元滌的《細胞間接分裂的玻片標本制作法》、王志稼的《水螅標本之制作法》等。這些文章詳細介紹了具體的實驗方法與步驟,能夠有效指導教師與學生的實驗課程,對實際的博物教學工作大有裨益。以上種種足以表明,《博物學雜志》重視生物學實驗,推動我國逐步邁向實驗生物學階段。除此以外,部分教材還注重實用性,意在為普通民眾傳播生物學常識。如顧型在《說蠅》一文中介紹了蠅的種類、形態及生態,更重要的是介紹了能預防家蠅傳播病原體的方法,即“宜防病原體的散布、宜注意病原體侵入之門戶、宜竭力撲滅傳播者之蠅類、撲滅蠅類之藥劑”【顧型:《說蠅》,《博物學雜志》1916年第1卷第3期。】。又因“師范教育與小學教育之關系最密,凡師范生所當研究者,均宜依小學之教材而定”,然而“小學校之教科書多矣,而教材之最繁者惟博物”【陳綸:《小學博物教材一覽表》,《博物學雜志》1916年第1卷第3期。】,于是陳綸建議提前對博物學教材進行調查、研究,并將當時較為通行的教科書摘錄在雜志末。因該雜志的編輯有不少身處教學一線,積累了豐富的實踐經驗,所以他們推薦的教科書具有一定的適用性。這種具有直觀性、適用性的教科書對這一時期博物學的發展有重大意義,也為近代生物學科的建立與發展奠定了基礎。
4.統一科學名詞。民國建立以后直至國立編譯局成立期間,我國專門的官方的名詞審查機構一直處于缺位狀態。這期間主要由民間社團主導科學名詞的審查工作,其中中華博物學會就是一個典型代表。中華博物學會不僅多次派人參與科學名詞審查大會,而且先后負責起草植物學草案、動物學草案和礦物學草案。如吳家煦長期擔任化學組主席和植物組主席,薛德焴多次擔任動物組主席,先后完成了化學名詞的審定、植物名詞的審定以及一系列動物學術語名詞。1922—1923年,《博物學雜志》刊登了中華博物學會整理的植物學名詞第一次審查稿。該稿草案由總編輯吳元滌起草,后由黃以仁、彭世芳、吳續祖等增刪修正,形成《植物學名詞第一次審查本》。該稿草案主要參考本杰明·戴頓·杰克遜的《植物術語表》和斯特拉斯伯格的《植物學教科書》,詳細列出了植物的原名、決定名以及舊譯名或異名,每一頁后面是對應的英文、德文、拉丁文。審查科學名詞,有利于學術規范以及生物學知識的有效傳播與交流。
四、結 語
20世紀30年代前后,中國近代博物學逐漸褪去“博物”外衣轉向近代生物學。作為我國最早的與生物學有關的代表性期刊之一,《博物學雜志》在由近代博物學向近代生物學轉化的過程中顯然具有獨特的價值:一是突破了傳統博物學“多識”的特點,開始逐漸過渡到數理實驗階段,以科學實驗為基礎展開具體的個體研究;二是通過編寫并推薦教材以及介紹生物實驗方法和步驟,從而實現其“增進學識,改良教材”的辦刊宗旨,推動了我國近代生物學科的構建;三是培養了我國第一代植物學家、動物學家、生理學家、礦物學家,并構建起我國早期的學術交流平臺,雖然《博物學雜志》總體而言學術水平較低,但其為博物學分化之后的分科研究提供了必要的人才和學術基礎;四是傳播了豐富的生物學知識,使一般民眾對生命本質有了一定的理解和認識,同時增加了民眾的生物學常識。《博物學雜志》作為一種過渡性期刊,其曲折的辦刊過程證明了我國早期生物學和生物學期刊在發展過程中遇到的困難和艱辛。《博物學雜志》不僅完成了它的歷史使命,同時作為近代生物學期刊的雛形,無疑為之后各類生物學期刊的創辦與發展提供了重要的歷史借鑒經驗。
〔作者張潞,揚州大學社會發展學院2021級碩士研究生〕
The Journal of Natural History and the Dissemination of Modern Biological KnowledgeZhang Lu
Abstract:The Journal of Natural History, founded by the China Natural History Society in Shanghai in 1914, is one of the earliest biological journals in China. The journal aims to investigate the nation’s natural products and their flora, advance academic research, exchange knowledge, improve education, and promote development of the industry. By publishing a large number of research articles on biology, improving biology teaching materials, and standardizing biology terminology, the journal disseminated extensive biological knowledge, facilitated the transition from modern natural history to modern biology in China, and contributed to the development of modern biology and modern biological journals in China.
Keywords:The Journal of Natural History, modern biology, natural histo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