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里的湯粉

前幾天，朋友突然提議說一起去吃湯粉。剛好天氣轉涼，吃些熱乎的最合適不過。我們一起去了學校附近的美食街，聽說那里新開了一家潮汕原味湯粉店。

這家小店在美食街最里面一排的角落里，位置很是偏僻，我們找了好久才發現它。店面的裝修也很簡單，非常樸素。窄窄的玻璃門上，貼著打印出來的白紙黑字的優惠廣告。小店面積不大，桌椅布置得很是緊湊，充分利用了一切可能的空間。剛推門進去，就能看到備餐的廚房，其實它也不能稱得上是廚房，只容得下一人在其中操作，連轉身都顯得有些勉勉強強。

這家是夫妻小店，沒有雇請其他的員工。男人在小廚房里忙忙碌碌，女人在前臺收銀點餐。兩人配合默契，忙碌之中也會時不時地交流幾句。

我們點餐的時候，發生了一點小插曲。店內外賣催單一直在響，女老板誤按了出餐，外賣員很快到了店里。店家出餐之后就已經開始計時，但是現在卻無法取單，外賣員焦急無奈地抱怨了幾句。廚房里，本來就忙得不可開交，這下更是亂上加亂，男人有些不耐煩地跟女老板解釋不能提前點出餐 。女老板不好意思地跟外賣員道歉，一邊又扭身過去，笑著跟男人認錯，讓他趕緊繼續做。男人欲哭又笑，女人像對待小孩子一樣開玩笑地哄著。這大概就是煙火里的平凡夫妻，生活仿佛是一地雞毛，卻又充滿著小溫馨。

這扇小小的玻璃門隔絕了冷暖。外面是凜冽的寒風，空蕩的街道，里面是熱氣騰騰的餐飯，溫馨的凡人日常。

點完餐后，我們找了位置坐下。等待的時候，我無意間看到墻上掛著一塊大板子，是原味湯粉的介紹。原味湯粉是起源于廣東潮汕地區的特色傳統小吃，是以米粉或河粉和高湯為主料制作的菜品。我曾先入為主地以為，湯粉只是普通的粉類換了個名字，看完之后才明白，原來湯粉是這么有講究的。

我們來得比較早，還未到飯點。此時店內的訂單量還不大，我們點的湯粉很快就做好了。我們要的是煎蛋瘦肉湯粉，粉選的是細粉。

湯粉端上桌的時候，氤氳著熱氣，落到眼鏡片上，蒙了一層薄薄的水霧。清澈的高湯為底，浸著晶瑩剔透的湯粉，湯面上浮著些亮晶晶的油花，撒上一把香菜，便將香味全部激發出來。煎蛋入口咸香，火候恰到好處，外層金黃，內里爽滑，配著清湯解去油膩，滋味極佳。汆燙的肉片滑嫩，不老不柴，彈牙有嚼勁，口感豐富。這大抵是我這么多年來吃到過的最好吃的肉片，腥味全無，也沒有過多施加調料，只保留食材最本真的滋味。

將配菜和醬汁一起倒入碗中攪開，香氣頓時四溢撲鼻。細粉早已將湯汁全部吃透，用筷子夾起送入口中，粉的清香和高湯的鮮香交織纏繞。吃粉的同時，舀起一勺溫熱的湯，配著湯粉一起下肚，溫暖和滿足的感覺在一瞬間爆開。湯粉整體的口感偏淡，但卻是滋味豐富的。或許就像這寒冬里，也有各種各樣的溫暖。這一碗熱乎乎的湯粉，便是冬日里的一份美好。

嘗過一次之后，就一直念念不忘，雖然未過幾日，奈何心中太過想念，不日便又去這家小店吃湯粉。這次，我獨身前去。一個人慢慢地走在路上，耳邊是寒風的呼嘯和低吼。

剛剛走進店里，鏡片上便已經蒙起一層水汽，臉頰和耳朵也微微發熱，略有些疼了起來。想來大概是外面太過寒冷了些，只是心中太過期待急切，方才竟未發覺半分。女老板仍是笑著熱情問好，男人照舊在狹小的空間里忙碌著。我依舊要的是煎蛋瘦肉湯粉，不過這次選的是寬粉——河粉。寬粉不及細粉勁道，但卻更加軟糯，米香四溢，清甜可口。滿滿一碗湯粉，連湯帶粉吞吃入腹，便覺得渾身都暖和了起來。

吃湯粉的間隙，我看到了一件小事，覺得有趣極了。男人給女老板買了一杯飲料，放在收銀臺前面的桌子上，孩子看到了想喝，女老板同意了。孩子安安靜靜地喝著飲料，女老板忙著點餐、出餐。等她忙完得了空閑，扭頭只看到了空蕩蕩的杯子。看著孩子抬頭望向她，我本以為她會抱怨幾句，卻只見她笑著揉了揉孩子的頭，跟孩子打趣道：“你也不給我留一口。”那一瞬間，我突然覺得心里有些暖暖的。我想，這大概就是市井煙火氣，最撫凡人心。

后來，我又去過這家店很多次，每一次點都是煎蛋瘦肉湯粉。

推開那扇玻璃門出去，獨自走在路上，風鉆進來的時候，不由地裹緊了衣服。雖然身上是冷的，但心里卻是暖暖的。

真好。

天冷了，下次還去吃湯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