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杯（外三首）

父親，冰河融化

淮河里的小灰鴨開始游弋

往常的三月

我會去茶園為您買一些春茶

去年冬天很冷，你走了

你墳上的雪還在我的心頭堆積

在熱鬧的商場，我想為你買一件羊毛衫

買一件暖和的鵝絨服

再也沒有什么可以填滿

我對您的思念

母親的床邊空著

您的茶杯也空著

陽光落在手上

我已經很久沒有去看望一朵小花

桃花在枝頭等我

蒲公英在草叢等我

我總是把自己弄丟

在擁擠的人群

我大聲呼喚著自己的名字

直到那一只黃蝶落在手上

像一縷光，牽著我

走向一片油菜花海

沉默的鋼軌

秋天沒有說告別

白樺樹上凋零的葉子

猝不及防地整理著回憶

我聽不到前進的轟響

車窗外，你和白樺樹一起后退

風景被回憶的人用舊

枕木，巖石的碎粒和你一起沉默著

稻田里躬身勞作的農民不曾抬頭

你和一頭牛馱起沉甸甸的生活

小山一樣的車站

把巖漿一樣的人群收緊

你把他們混亂的日子撫平

并推向希望的遠方

在陌生的風景里

我讓時間靜坐在我周圍

我帶著故鄉的綿羊回憶你

像回憶一片茂密的松樹林

痕跡

你曾認真地確定每一條道路的名字

在背負夢想和遠方行走的過程

很少抬頭去看看道路兩邊的風景

每一次的抵達只為了新的開始

你常常身不由己地匯入人流，車流

一條路拉著另一條路

一輛車追逐著另一輛車

無論你多么用力地貼合

你的痕跡總會被輕輕抹去

沒有人記起你白色的眼淚

從原始森林，從一棵高大的橡膠樹

弧形的刻痕留在愛你的母體

年老的你靠著一塊草坪，一個村莊

你仰著頭還保持著當初的倔強

知道時間會用舊很多東西

最初是輪胎，后來是車輛，最后是人

你們總會停下來

從草坪，村莊，黃土上仰望所有的空

讓很多的風走來走去

再也找不到曾經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