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念攝影中符號的作用

摘 要：符號在觀念攝影中有很重要的作用。本文對符號進行了研究，找到觀念攝影所特有的符號特征，得出符號對觀念攝影具有較大的詮釋與解讀作用。

關鍵詞：觀念攝影；符號；作用；價值

觀念譯自希臘語idea，通常指思想。觀念泛指人類支配行為的主觀意識，也指在實踐當中各種認識的集合體。觀念有較強的主觀性和抽象性，需要依靠帶有普遍表意功能的語言、文字、圖像等傳遞?！坝^”是通過人的視覺系統看到客觀世界的影像；“念”是大腦對看到的客觀世界產生的主觀判斷，從而發展成人對客觀世界的看法和認識。

當代藝術（Contemporary Art）指在當代社會中產生，發生在當下的藝術，又指具有當代意識或當代形式的藝術。當代藝術具有全球性、文化多樣性、社會介入性、技術相關性等特點。藝術家通過各種各樣的藝術實驗和形式，傳遞觀念，表達思想情感，不再局限于審美的考慮。他們把大型裝置、行為表演、錄像、攝影作為他們主要的媒介，創作典型的當代藝術作品。

當代藝術可追溯到法國藝術家馬塞爾·杜尚（1887—1968）于1917年用小便池創作的《泉》。杜尚將一個從商店買來的男用小便池置上署名“R.MUTT”（德語詞“貧窮”的諧音），這是他創作完成的第一件裝置藝術作品，隨后計劃匿名將其送到紐約獨立藝術家協會的展覽上。杜尚想通過這一小小的另類嘗試，去試探當時社會的規則強度和包容度，無奈最終《泉》被協會拒絕了。杜尚一方面想用《泉》來暗諷唯美主義藝術大師的同名畫作，意圖粉碎傳統意義上的美學觀點；另一方面，作品上的署名為德語音譯“貧窮”，批判了當時的藝術家普遍缺乏想象力。這驗證了杜尚對自己藝術的評價：自己的藝術觀太超前，現行規則下的傳統藝術家無法理解。面對眾多非議，杜尚如此解釋：這一座便池的外沿曲線和三角構圖，與意大利文藝復興時期畫家列奧納多·達·芬奇（1452-1519）的《蒙娜麗莎》別無二致，它那溫潤、光潔的肌理效果和明暗轉換，與古希臘雕刻大師希特列斯的大理石雕像完全一樣。如果把小便池只當成小便池，它永遠只是一件生活用品，但如果從另一個維度審視它，它也能成為藝術品。從這個觀點講，杜尚的這一作品打通了藝術和非藝術的界限。藝術史上史無前例的革命就這樣產生了，從此拉開了當代藝術的序幕。

觀念藝術（Conceptual Art）又稱信息藝術、思想藝術，是用來描述20世紀60年代產生的一類強調觀念的藝術作品的術語。觀念藝術作品要么非常明顯地將以前作品所強調的視覺重心消除，要么完全拋棄傳統藝術中對質感和完美的強調和追求，而代之以對某一觀念或思想的陳設和反映。美國觀念藝術開創者、藝術家約瑟夫·科蘇斯（1945-）將觀念藝術定義為“哲學之后的藝術”。簡言之，相對于藝術形式，更重視內在觀念和概念表現的藝術都可以稱為觀念藝術。約瑟夫·科蘇斯曾說過：“自杜尚以后，藝術就在觀念的層次上存在著。”杜尚及作品《泉》，對后來觀念藝術的蓬勃發展影響深遠。觀念藝術又經過不斷演變，極大地延展了自身的概念。

觀念攝影隨著觀念藝術的發展而在攝影領域產生。近年來，觀念攝影一詞得到了攝影專家、學者的廣泛認可。早期，美國攝影史學者納奧米·羅森布羅姆在《世界攝影史》一書中對觀念攝影做出了定義：觀念攝影挑戰“真正再現”的原始概念和“精確復制”，是一種以攝影為媒介的觀念藝術創作。觀念攝影的實質是觀念藝術在媒介上的一種延伸和演變，它是從觀念藝術中抽離出來的一種相對獨立的藝術創作手段和形式，更注重當代藝術的影像觀念在攝影媒介中的運用和把握。

觀念攝影是觀念藝術對攝影的利用和轉化，同時是當代攝影發展的結果。觀念攝影將見證客觀現實、記錄客觀現實的重心轉移到了個人觀念對特定問題的思考呈現上。當然，觀念攝影的發展還會受同時代文化環境的影響與制約。攝影的社會功能在觀念攝影出現后更加健全，觀念攝影拓展了人們對攝影的理解，使傳統攝影美學的范疇被突破。

建立在觀念藝術基礎上的觀念攝影，在今天的中國呈現出繁榮發展的態勢。用影像去認識社會、表現社會，抓住時代特質，反映人的內心主觀真實，這是觀念攝影的優勢。在數字影像日益普及的今天，按動快門是件很容易的事情，但如何跳出取景框的限制，用影像的方式呈現自己的立場和觀點，卻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符號是人類特有的文化現象，被認為是攜帶意義的感知，任何意義都必須由可感知的符號來承載、傳播、解釋。符號首先是一種象征物，用來指稱和代表其他事物；其次符號是一種載體，承載著交流雙方發出的信息。符號一般指文字、語言、電碼、數學符號、化學符號、交通標志、圖像符號等，生活中如打招呼的動作、儀式、游戲、文學、藝術、神話等的構成要素也都是符號?？傊軌蜃鳛槿藗児餐s定用來指稱一定對象的標志物，都可稱為符號，它可以包括以任何形式通過感覺來顯示意義的全部現象。例如“+”在數學中是增加的符號，“龍袍”是中國古代皇帝的符號，“奧運五環”是國際奧委會的符號，“看日出的人們”在影像中是“展望光明和未來”的符號。符號有兩個方面的內涵：一方面它們是意義的載體，是精神外化的呈現；另一方面它們具有能被感知的客觀形式。它既有感覺材料，又有精神意義，二者是統一不可分的。符號總是代表意義，意義也總是以一定符號的形式表現，符號的建構作用就是在知覺符號與其意義之間建立聯系，并把這種聯系呈現在我們的意識之中。例如，“日出”在影像中是“光明溫暖和未來”的符號，“光明溫暖和未來”是符號“日出”的意義?，F代語言學理論的奠基者弗迪南·德·索緒爾（1857—1913）認為，任何符號是由能指和所指構成的。能指是指符號表面直接呈現的形象，即符號本身；所指是指符號所要指代的對象，即符號表現出的意義。例如，在影像中“日出”和“看日出的人們”都是視覺元素符號，符號“日出”的能指是“剛剛升起的太陽”，也就是符號表面直接呈現的形象物——太陽；所指是符號所要指代的對象——光明溫暖和未來，就是符號所表達的內涵與深層意義。使用符號的能指和所指，使人們得以看到事物被隱藏的含義和體系，非常適合分析解讀觀念攝影圖像文本的語義關系，符號原理對觀念攝影具有很強的適用性。

符號伴隨著人類的各種活動，人類社會和人類文化就是借助于符號才得以形成的。情感符號學的提出者、德國哲學家恩斯特·卡西爾（1874-1945）認為，藝術可以被定義為一種符號語言，是我們的思想、感情的形式符號語言。每一個藝術形象，都可以說是一個有特定含義的符號或符號體系。理解藝術作品，必須理解藝術形象，而理解藝術形象，又必須理解所使用的藝術媒介。在卡西爾看來，符號作為對象的指稱形式，它的統攝功能具有生成人性和塑造人類文化的作用。卡西爾把符號理解為由特殊抽象到普遍的一種形式，可稱為“反思”，即人能夠從漂浮不定的感性之流中抽取出理性的成分。所以，符號是觀念性的、意義性的存在，具有功能性的價值。觀念攝影的符號，即視覺符號，是通過視覺被感知的符號。觀念攝影是由多種符號組成并通過視覺符號進行思想表達的藝術形式，符號在觀念攝影作品的內涵與思想表達方面具有極為重要的作用，如果說文字是語言表達的工具，符號無疑就是觀念攝影的視覺語言。創作者在創作觀念攝影作品時將自己的觀念蘊藏于符號當中，通過符號向觀者表達自己的觀點，無論是從材料、工具、技術、技巧的選擇上還是作品整體結構的安排上，都有其自身的創作方法與形式。由此可以看出，對觀念攝影符號的研究具有特別的意義，可以幫助我們理解與解讀觀念攝影作品，指導我們創作觀念攝影作品。

符號學是一種鑒別、分析信息傳達的科學理論與方法，是研究意義的構造、傳送、解釋的學問。嚴格一點來講，符號學是研究所有符號系統的功能與發展，并把符號相關的意義轉譯給使用者，以便改善符號的效能，并滿足人們新的社會需求的一種科學方法。符號學創立后，一是向研究符號深度方面發展，二是向應用符號學方面發展。其中，藝術符號學作為一種解讀、評論、鑒賞藝術作品的方法，是符號學的一個重要分支。它把藝術作品作為一種特殊的符號系統來研究和分析，是考察其表達功能、結構規則和闡述規律的一種新方法。美國哲學家、符號論美學代表人物之一蘇珊·朗格（1895-1982）說：“藝術，是人類情感的符號形式的創造。”所謂情感，是人對客觀現實的一種特殊反應形式，即人對客觀事物是否符合自身需要作出的一種心理反應，它表現為人對客觀現實的一種主觀態度，與人類的活動、需要、愿望和理想，即與人的利害關系直接相關。在她看來，藝術就是將情感呈現出來供人觀賞的，是運用符號的方式把情感轉換成人的視覺、聽覺，甚至運用想象將人類情感的本質清晰地呈現出來。她強調研究藝術符號，要注重分析藝術作品中的形式元素，如光線、構圖、影調、透視、色彩等，以此來獲取藝術作品所傳遞的符號信息；注vtqqH4aZm25CnSmQvZHa93fuZ92aFC/Cd0JdYLFXKUE=重分析文化符號的表達與傳遞，研究者可以通過藝術作品中的文化符號，了解作品所代表的社會和歷史背景；注重分析藝術作品的創作背景、作者的意圖以及觀者的個人經驗和感受，以此來理解藝術作品的符號意義。在對藝術符號的解讀過程中，不能局限于符號本身的視覺效果或表面意義，要通過關注符號之外的文化、歷史和觀者背景，全面地理解和解讀藝術作品的多重表達和豐富內涵。

對觀念攝影來說，作品可見可感的表層結構就是圖像符號的能指之間、能指與所指之間的基本構成關系。我們對觀念攝影作品結構的解讀就是由作品可見可感的表層結構深入到深層，從而發現那些不能為普通欣賞者所把握的深層意義。觀念攝影的作品可見可感的表層結構是由能指和所指兩部分構成的，并且能指層面各個符號之間的組合關系有自己的特殊性，這是觀念攝影在表面層區別于傳統攝影的地方；能指到所指的關系也有自己的特殊性，這是意義層面觀念攝影區別于傳統攝影的地方。下面我們將通過符號的能指和所指對觀念攝影作品進行分析，感悟符號對觀念攝影的作用。

如圖1所示，在new balance的《生命在于運動》畫面中，慢跑鞋、跳繩、運動水壺三個元素組合出人體重要器官——心臟，直觀地向受眾傳達著“生命、運動、活力”這一簡潔的概念。

在畫面中可以看出符號的構成關系和布局安排非常巧妙。圖中的符號能指是紅藍兩色的跳繩、運動水壺、慢跑鞋；所指是組合成的血管、動脈、靜脈和擁有左右心房的心臟。這一人體器官整體形象的意涵為運動不止、生命不息。在巧妙、生動的圖像符號組合下，提供運動助力的慢跑鞋似乎成了提供人類生命活力的源泉。這就完成了這幅觀念攝影作品從符號元素到能指、能指到所指的創作過程。

如圖2所示，圖中的胡蘿卜以大小搭配、排列，巧妙地組合成動物哺乳的場面，就像小動物依偎在媽媽的身邊。這種奇特的場景就是吸引觀者進一步解讀的切入點。

圖中的能指是大胡蘿卜和成組排列的小胡蘿卜，所指是動物媽媽和依偎著媽媽吃奶的幼崽。能指與所指合成出觀念攝影作品所描繪的空間的意義畫面。

如圖3所示，圖中能指是有文化特征的可口可樂瓶、麥當勞等，所指是文化性戰爭；能指是受傷的戰士，所指是感傷的斗士。作品展現了創作者處于某種身份意識對東西方文化的沖突或者文化侵略的感悟。

圖4的符號飄浮在空中的人面氣球、從窗戶向外觀望的無頭紳士以及將頭伸入云朵的長頸鹿都是能指。攝影師將現實中真實存在的事物進行局部改變，并運用蒙太奇的表現手法將這些事物組合在畫面當中。創作者在作品中沒有運用朦朧的煙霧渲染夢境，也沒有用詭異恐怖的臉龐恐嚇觀眾，圖片中的一切都清晰可見，所指是夢中世界有著如同現實一般的存在感。然而飄浮在空中的人面氣球、從窗戶向外觀望的無頭紳士以及將頭伸入云朵的長頸鹿，這些只有在夢中世界才會有的事物出現在現實空間中，顯得那么意味深長。圖片表達了每一個夢都可以在人類的現實世界中找到它的影子，這是具有真實感的夢幻世界，值得我們去觀賞、體會、理解。

如圖5所示，《都市切片3》是筆者的觀念攝影作品。作品中的能指是筆者扮成的在櫥窗中觀察都市每日時光流轉的模特、走過的人群及身后的都市空間；所指是都市的設施與空氣及都市人的內心世界，意為都市人內心深處的孤獨與渴望。筆者將都市的復雜性具象化，引導觀眾從不同的角度去審視都市，去感受都市的脈搏和溫度。作品也表達了筆者的另一個觀點：攝影是時光的切片。

符號是觀念性的、意義性的存在，具有功能性的價值。符號使人們得以看到事物被隱藏的含義和體系，符號原理對觀念攝影具有很強的適用性，符號的能指和所指非常適合分析解讀觀念攝影圖像文本的語義關系，這就是符號在觀念攝影中的作用。在觀念攝影的創作中，能指與所指的關系可以經過創作者的精心安排而具有多種語義，特別是在后期數字軟件技術如此發達的今天，創作者甚至可以創造出全新的符號并將自己的主觀思想蘊于其中。符號原理補充了觀念攝影的理論，對兩者的研究還要繼續，任重而道遠。

（銅川市群眾藝術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