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知了的夏天

知了離不開夏天

夏天怎能沒有知了

兒時的記憶中

初夏剛到

知了便迫不及待地從土里鉆出來

然后 脫掉身上穿了幾年或十幾年的

厚厚的裝束

驕傲地昂起頭

石破天驚般

沖向天空

沖向自認為屬于它們的世界

旁若無人地滿世界叫喊

知了 知了 知了

啊 啊

太煩了 太煩了

影響睡覺 影響勞動

影響學習 影響工作

于是 我選準時機

就在剛下完雨的夜晚

提一只手電筒 一只陶罐

將還沒有來得及換裝的知了逮住

用鹽水泡了 炸著吃

再不 就找一個漆黑的夜晚

燃上一篝營火

將無知的知了吸引到光明的天堂

把這還沒高興幾天的精靈 火葬

然而

不知從何時起 記憶里的夏天

早已沒有了鳴叫的知了

炎熱的日頭下

靜得嚇人 冷得嚇人 煩得嚇人……

清晨

早已不屬于籃球 羽毛球 高低杠

和清涼的跑道……

在催促孩子起床早讀 倒垃圾

和與妻子中午誰回家做飯的爭執中

打開火門

胡亂燒一碗飯

吃了趕忙上班

單位里也是忙呀忙呀忙呀

請示  匯報 討論 談判

查資料 寫文件 施工預算……

是誰說的

“一杯清茶一盒煙，一張報紙看半天”

我怎沒見過工作時間能如此清閑

耳邊整天是機器聲 說話聲 空調聲

還有汽車喇叭的尖叫聲……

就連電視里播放的音樂也是那樣惹人煩

中午和晚上也沒敢閑著呀

上下左右 親戚朋友

你來我往 禮節應酬

大哥二姐 三姑四舅

五姨六叔 堂兄表弟 街坊鄰居

什么事有關系就沒關系 沒關系就找關系

在關系的構織 以及溫暖的 舒緩的

冷漠的 嚴厲的寒暄中

許多事情來了又走了 走了又來了

日復一日 年復一年……

偶然 偶然的偶然

我莫名一怔

我的口琴 吉他 貝斯哪兒去了

我的運動衣 運動鞋哪兒去了

我的游泳衣呢

我那自我欣賞的漂亮歌喉

和小學 中學 大學里

那幫子“狐朋狗友”呢

夏天的雷雨 深秋的月亮

傍晚的彩霞 冬天的雪人呢

知了呢

我討厭的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