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笛吹出鷹嘯·蒙地篇（組詩）

蒙古郁金香

五月陽光挺暖

斯愣在蒙古包外面

架一口鐵鍋

釀牛奶酒

牛糞火與牛奶

千百年糾纏

燒出清澈透黃的酒液

在古日格斯臺山林

金黃蒙古郁金香

最早開花

我說起這個花名

有人質疑

就像有人質疑烏珠穆沁

質疑野葡萄

更不相信

瀕危

最后的亙古

一節頸椎骨在風化前，被西北風

使勁扭了一下，整個夜空都疼哆嗦了

被埋在土里，不一定都能生長

歷史中有很多事物被拋棄

被鷹、禿鷲、烏鴉、野兔叼來銜去

一個人的名字，一塊敖包的石頭

斷腸草盛開，不是天涯

騰格爾是最充滿禪意的經卦

一群羊走了，一群牛消失

氈子、牛皮繩，凝結巨大的怨氣

裹緊、扎緊、擰緊，世代闊大的包容

火、羊和奶食品，都在祭壇上

北戈壁與蘇尼特以畢生的力氣

一寸一寸守護

阿都沁扎魯，被一匹青馬撕碎

手指縫里揪著一撮馬鬃，那是他

唯一的追逐

我以最沉重的睡夢去幻象，在今天

一個牧馬人，還能以這種方式

融進亙古

淖爾邊的黑白花牛

一群黑白花牛臥在淖爾邊

如一群碩大的蝴蝶

把白天與黑夜，舒展在草地上

淖爾的風，掀不動它們的翅膀

就那么安謐而華麗地臥著

慵懶與生俱來，天然的禪意

北方的天空愈加光亮

草原狼

嘎嗨恩格日來了兩只草原狼

圖布欣幾次騎馬把它們趕進芒克

狼嗥聲讓羊群悸動

捂著月亮的云朵趕緊讓出光亮

圖布欣知道狼就躲在浩沁溝柳彎子

這一晚又要通宵守夜

冬天雪大，杭蓋瘦了

狼與圖布欣都在熬這個春天

骨笛

靠北面的哈納上

紅絲綢拴掛著一支骨笛

一看就是自己手工制作

我問占布拉會不會吹骨笛

他幽幽地說，不會

那是爺爺留下的

骨笛吹出鷹嘯

為孤寂的牧馬人吹開一條縫隙

羊的骨頭在草尖上奔跑

羊群出牧

頭羊領著，有的迫不及待

從門欄上騰躍而出

所有羊都面無表情，堅定向前

羊毛如針，讓陽光一根根傳過針鼻兒

柔，也有硬度

留在羊圈角落的

一定是今天的一場慶祝

一枚太陽

柴達木敖包，本是一座

孤零零的小山包

斯布格把羊群攆上去

云落下來，羊走進藍天

他斜躺在坡上，嘴里銜一根青草

眼縫里瞇著一枚太陽

雖然離家十里，依然聞得到

牛糞火炊煙的味道

不遠處，有一串勒勒車

在依稀的轍道上緩慢行走

那是特格西一家在走場

收攏的蒙古包，似一顆碩大的頭顱

向遠方探望

【作者簡介】蘇和，內蒙古作家協會會員。作品散發于《中國藝術報》《詩刊》《詩選刊》《星星》《芳草》《草原》等報刊。出版詩集《鳥睡了，夢醒了》，作品入選多部詩選集。

責任編輯烏尼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