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羊人(外一首）

我曾是牧羊人，二十多年前，每當放學

我就把羊趕向河堤，也趕向下午的天空

羊吃草的時候，我無所事事，有時低頭

看看羊群，有時抬頭，看看悠悠的白云

在我的記憶里，牧羊的時光靜默而孤獨

那時候，大人們低頭在田隴間采摘棉花

只有我，試圖把云從天上趕下來，等到

暮色蒼茫，炊煙升起將云朵染成瓦藍色

我伴著羊群回家，像是一只幸福的小羊

多年后我才知道，我牧羊時也在牧自己

直至現在，我豢養的羊還會在黃昏醒來

f7df03b21e0185c1baf4820e4730bd3c在體內咩咩的喚著，我慈憫又溫順的心

柿子

令人悲傷的是96d8c79e109c427b233893fcb52598b4風中的柿子

累累的紅色不可方物，是透徹的

咚咚跳的心臟，也是即將凋零的

紅彤彤的晚霞，我感到悲傷

是因為在霜降后，這些柿子

那么燦爛偏偏那么冰涼

在收獲的季節，柿子樹

不得不掉光自己的葉子

像我家鄉里進入暮年的老人

終于向命運低下了倔強的頭顱

母親從老家帶來柿子樹枝

枝頭掛著的十來顆柿子，現在

正燈籠一樣在客廳角落里

散發溫暖而安靜的光

我知道這些果實的內部

正慢慢變得柔軟、甜蜜

我家鄉里進入暮年的老人

正慢慢變得慈祥、淡然

他們都一樣：正接受歲月的反饋

薄弱的外殼下有巖漿般豐富的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