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色玻璃花窗的藝術特點與創新應用

摘 要：中世紀哥特式建筑獨特的風格為視覺藝術提供了新的美學理念，使其得到了廣泛關注和運用。彩色玻璃花窗作為建筑的一部分，其功能性和藝術性在哥特建筑所營造的空間中達到完美統一。文章立足彩色玻璃花窗產生背景和技術實現，剖析玻璃花窗的藝術價值，探尋玻璃花窗對現代審美的影響及創新應用。

關鍵詞：彩色玻璃花窗；藝術特點；創新應用

中世紀哥特式教堂作為一種建筑風格，在藝術史的發展中占有重要席位。尖拱券、飛扶壁、肋拱是哥特式建筑的主要特點，教堂內部的空間感被表達得淋漓盡致，墻被柱子代替，因而有大面積的窗戶，彩色玻璃花窗應運而生，和高、直的空間完美契合，為教堂增加濃重的宗教氣氛。

一、彩色玻璃花窗的源起

（一）起源及背景

在中世紀，人們對彩色玻璃的運用并不陌生。彩色玻璃的歷史可以追溯到3000年前的埃及，而大量的證據也表明，羅馬人曾在他們的建筑中運用過半透明的玻璃薄片。某些具有實物佐證的文獻也有過關于基督教早期、拜占庭時期、穆斯林以及中世紀早期建筑中運用彩色玻璃的描述。[1]中世紀中晚期，西歐經濟復蘇，封建社會逐步確立；“十字軍”東征，崇拜圣人遺物的朝圣熱興起。宗教熱潮中逐漸發展起以建筑為主的藝術，先后經歷了羅馬式風格、哥特式風格。彩色玻璃花窗正是由此逐漸發展成為一種復雜而精致的藝術形式?？梢哉f，彩色玻璃花窗在哥特式教堂建筑中而廣為人知。

由羅馬式建筑風格演變而來，哥特式風格盛行于中世紀晚期。隨著教堂世俗性的加強，各地把教堂當作城市繁榮與獨立的紀念碑，爭先修建教堂。羅馬式建筑墻厚、窗戶小、采光差的特點得到了改良，哥特式采用尖拱券、飛扶壁、肋拱來分擔教堂拱頂的側推力，使得中殿不需要更多的墻體來承重，柱子與柱子之間形成了大面積的窗戶，以便建筑師安排彩色玻璃窗戶。建筑外觀又高又直，帶給人直上云霄之感；內部空間高、采光好，其秘密就在于用柱頭代替墻體，柱頭之間以大玻璃窗戶呈現，鑲嵌彩色玻璃。由于中世紀的玻璃制造工藝的限制，玻璃片的尺寸較小，一小塊一小塊的圖案像鑲嵌畫一樣拼接成復雜的圖案和故事，極具裝飾性。光線從側窗射入教堂內部，立即呈現出五彩斑斕的效果，如同一幅幅無字經書，很有詩意和象征意味。

（二）技術實現

彩色玻璃花窗之所以在哥特式建筑中大放異彩，這與教堂內部墻面減少，大面積窗戶不斷增加是密切相關的，其形成是建筑結構發展的結果。如法國巴黎的圣禮拜堂（Sainte-Chapelle）沒有墻只有彩色花窗的視覺感受（見圖1）。彩色玻璃窗的發展和玻璃的發展是息息相關的。早期巴西利卡和拜占庭教堂只是偶爾使用花窗但直到在圣丹尼斯修道院彩色玻璃才第一次在裝飾和結構上占據了重要的位置。玻璃冶煉技術的高峰時期同時也是教堂發展的高峰時期。這種成正比的對照關系對彩色玻璃的制作工藝產生了深遠的影響[2]。

西奧菲勒斯·普雷茲比特撰寫的《不同技藝論》是西歐歷史上第一部從業者記錄其藝術生產技術的書籍，其第二冊：《玻璃工的技藝》中對安裝玻璃窗戶和切割玻璃的步驟和要點就有著詳細的記錄。[1]簡單來說，彩色玻璃花窗早期的制作過程，首先是在經過處理的木板上做長寬標記并設計圖案、映射到玻璃上進行描摹，再切割玻璃，將玻璃片嵌在鉛條中固定成圖案并兩面焊接等。

玻璃技術的進步也是彩色玻璃花窗的重要前提。玻璃自發明以來，人們就不斷地嘗試多種應用。彩色玻璃片的燒制技術不斷進步，從一開始玻璃片面積小，透明度低，再到后期逐漸讓各種更為明確的圖案和色彩得以實現。拜占庭早期，通過在玻璃中夾入不同顏色的薄片使其賦予其顏色用作教堂鑲嵌畫。后來，人們已經可以熟練地制作彩色玻璃，在玻璃上涂顏色來繪制玻璃，或在高溫加工過程中摻入不同的氧化金屬，從而生成不同顏色的玻璃。

二、彩色玻璃花窗的藝術特點

（一）裝飾性

彩色玻璃花窗因玻璃材質的特殊性和色彩組合的無限可能性，其獨特美感帶來的天然裝飾性成為建筑中的亮點。古羅馬時期，人們就使用彩色玻璃制作小型物件，如瓶子和珠寶。到了公元3世紀左右，開始出現用作建筑裝飾的小型彩色玻璃窗。可見，彩色玻璃的裝飾功用由來已久。

彩色玻璃花窗之所以呈現出天然的裝飾性，一方面，因其色彩豐富，各種具有象征性的顏色搭配在一起，在光線照射下為室內帶來豐富的色彩變化，也會形成斑斕的光影，為室內空間增添靈動的氣息。另一方面，彩色玻璃花窗的圖案，藝術家可以讓圖案有無限的可能。中世紀的教堂花窗主要采用圣經故事作為圖案內容，兼具功能性?；ù皥D案既有抽象的幾何形狀，也采用了具象的圖案，如動植物、人物等。再者，玻璃的透光性使得花窗在光線照射下產生絢爛璀璨的視覺效果，圖案在光影交織下極具藝術性，圖案和光影效果還會隨光線變化而發生變化，使駐足者仿若身處迷人幻境。

（二）功能性

哥特式建筑主要是中世紀流行的教堂和修道院等建筑形式，建筑看起來又高又大，內部有復雜的結構和富麗的裝飾。建筑是宗教屬性的，是為宗教服務的，有功用性的空間。哥特式建筑從羅馬式建筑演變而來，無論是創新拱券還是新增的飛扶壁帶來的各種改變，其背后隱藏的是宗教發展需求。教徒人數大量增加，就有對空間的追求；隨著經濟的發展和思想的轉變，就有了教堂所傳遞的精神追求；高聳入云的尖塔一時成了教堂增高的利器，比如巴黎圣母院將近100米，科隆大教堂、烏爾姆大教堂都超過了150米。

彩色玻璃花窗也不例外，通過圖像為不識字的信徒傳播教義，同時增強宗教場所的氛圍。彩繪玻璃繪畫內容并非根據工匠個人的愛好而隨意描繪，當時的環境以及捐贈者一時興起的想法都對彩繪玻璃的內容產生影響。[3]因此，玻璃花窗的圖案內容以圣經故事和相關題材為主，具有宗教教化的功能。在玻璃花窗上，藝術家通過將圣經故事和斑斕的彩色玻璃片相結合，向進入教堂的人講述宗教的歷史和教義。彩色玻璃花窗利用大幅的彩色玻璃窗替代墻面，將宣傳功能、空間效果以及藝術審美完美結合。

（三）空間感

彩色玻璃花窗因其材料——玻璃，營造出獨特的空間感受。由于其透明性，增加室內外的空間連續性，使得室內空間看起來更加開闊；由于其透光性，讓光線能夠自由地傳遞到室內，營造出明亮、通透的感覺。玻璃表面也可以反射周圍環境，從而在視覺上擴大空間范圍，尤其是大塊玻璃幕墻。光線通過玻璃時還會發生折射，產生有趣的光影效果，增強空間的藝術氛圍。不同于實體墻會完全阻斷視線或聲音，玻璃還可以作為隔斷來劃分不同的功能區域，因此，它既保持了私密性又不失開放感，有助于創造一種既分離又相連的空間體驗。玻璃不僅僅是一種簡單的建筑材料，它通過其獨特的屬性為建筑設計提供了無限可能，能在很大程度上影響和定義空間的感受和體驗。如1951年國際工業博覽會的展廳“水晶宮”，由玻璃和鋼架結構組成，作為展廳反而成了 “展品”，引發了人們的廣泛關注?，F代主義建筑大師密斯·凡德羅也偏愛使用玻璃，如影響深遠的摩天大樓——西格拉姆大廈。

（四）精神性

只有在哥特式教堂中，巨大的彩繪玻璃畫其接受的光線是直接的，這也是其他藝術媒介不能達到的光線效果。[4]面對教堂彩色玻璃花窗時，視線從最低層逐漸向上移動，通過觀看這些圣經故事圖像，逐漸仰望蒼穹，似乎看到光就看到了光明的未來。當陽光灑入教堂時，透過彩色玻璃中的光線發生了奇妙的改變，光變成了各種顏色。哥特式教堂的精神性通過彩色玻璃和空間環境得以體現，它將人工和自然巧妙地結合，成為哥特式建筑風格一個重要標志。彩色玻璃花窗自身的透光性、透明性以及光線進入后的光影效果，使得教堂里充滿儀式感。

三、彩色玻璃花窗的審美影響與創新應用

彩色玻璃花窗作為哥特式教堂建筑的一部分，具有裝飾性、功能性、空間感以及精神性等藝術審美特點。隨著人們思想的改變，工藝的發展與創新，其應用場景不再限制于宗教空間，衍生到更多的生活領域，如建筑、燈飾、家居用品、手工藝品、室內裝飾、建筑外觀、公共空間等。

19世紀工藝美術運動向古代取經，主張回歸傳統手工藝，推動了英國彩繪玻璃藝術的發展。隨后，法國新藝術運動，凸顯圖案和紋飾的裝飾性，帶動了彩色玻璃藝術的蓬勃發展。此后，美國、德國等地出現了玻璃藝術相關的工作室，現當代的歐洲藝術家試圖將這種古老的藝術形式轉換為當代藝術，采用傳統工藝，輔以平板玻璃，以及其他材料的組合等[5]。

彩色花窗玻璃延作為建筑的一部分，對建筑產生持續的影響，因此國內外的許多現代建筑都可以看到其身影，如夏加爾為多個教堂設計的玻璃花窗，日本神奈川縣的箱根雕刻之森美術館，墨西哥托盧卡植物園，美國熾焰燎原博物館（見圖２）等。

人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將彩色玻璃花窗的審美感受延伸到日常生活中，有色彩的家居產品讓空間更有溫度，彩色玻璃作為一種歷史悠久的材料被廣泛應用。彩色玻璃作為玄關隔斷和廚房門窗是常見的室內裝潢，鮮艷色彩的搭配與玻璃的透光感，提升了房屋溫度，使整體顯得更加大方整潔。蒂凡尼燈可以說是彩色玻璃花窗最具有代表性的家居應用了（見圖３），與哥特式教堂常見的花窗拼接方法不同，它的燈罩是由彩色玻璃焊接而成，具有色彩豐富、做工細膩、圖案流暢大方、燈光柔美且絢麗、造型實用豪華的特點，適用室內場景廣泛。蒂芙尼公司對彩色玻璃進行了創新，改變了自中世紀以來彩色玻璃的傳統工藝，創造了一種新的工藝探索彩色玻璃的畫法、色彩和紋理質量，制造乳白玻璃，使藝術家能夠用材料本身固有的顏色隨機調和畫面上的色調，呈現出漸變的流動畫面、豐富的線條和紋理[6]。

四、結束語

玻璃因透光性、透明性、光影效果、空間塑造等各種特性，一經發明便經久不衰，并不斷發展與創新。彩色玻璃花窗是一種將彩色玻璃以各種形狀切割后，連接并固定在框架上的藝術形式，自中世紀出現在哥特式教堂以來，因其裝飾性、功能性、空間感以及精神性等藝術審美特點，被廣泛接受和傳播，影響至今。隨著材料技術與設計理念的發展，以及物質生活的富裕讓人們越來越關注精神需求和生活感受，彩色玻璃花窗的應用也更加多樣化和現代化。一方面，更多現代元素的融入讓古老技藝煥發新生；另一方面，在現代建筑、家居裝飾乃至公共藝術項目中，彩色玻璃花窗被賦予了新的生命，如作為隔斷、裝飾品或是獨立的藝術裝置出現。這些創新不僅拓寬了彩色玻璃花窗的表現范圍，也讓這一傳統藝術形式更加貼近當代審美。

參考文獻：

[1][美]H.W.詹森（H.W.Janson）.詹森藝術史：插圖第7版[M].藝術史組合翻譯實驗小組，譯.長沙：湖南美術出版社，2018.

[2]趙迎.哥特教堂彩色玻璃窗之探究[J].山西建筑，2007（29）：26-27.

[3]李文.中世紀歐洲哥特式教堂彩繪玻璃研究[D].重慶師范大學，2013.

[4]黑格爾.美學[M].朱光潛，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97.

[5]王秀薇.玻璃彩繪藝術[J].新美術，2018，39（07）：107-109.

[6]湯慧，柴吉昌.路易斯·康福特·蒂芙尼彩色玻璃藝術研究[J].上海工藝美術，2022（02）：92-94.

作者簡介：趙丹（1985-），女，四川巴中人，講師，從事美術史、藝術教育、通識教育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