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畫創作中傳統與現代的融合

摘 要：面對新時代的發展，守正創新的精神使中國畫在創作的過程中如何平衡傳統與現代關系。傳統審美思想與現代藝術創新如何并存，如何在繼承傳統又與與時俱進之間找到平衡，是中國畫一直存在的一個問題，需要畫家在創作實踐中去探索解決。

關鍵詞：中國畫；傳統；現代創作

中國畫創作中傳統與現代的融合是一個長期的實踐過程，尤其是青年畫家在創作中常常面臨是遵守傳統還是大膽創新的困惑，導致一段時間內難以突破。過于固守傳統會使作品始終跟隨前人，難以有所改變；而摒棄傳統進行大膽創新，則很少取得真正的突破。面對新時代文化發展需求，中國文化在全球文化融合的背景下，社會生產方式，思維表達方式，文學藝術形式等方面都經歷了諸多變革。因此，中國畫創作要尋求新意，需更好地繼承和發揚傳統文化精神內涵。中國畫創作中的現代性離不開傳統，只有回望過去，才能更好地展望未來。

一、繼承傳統是現代創作的前提

中國畫創作中現代性發展需要傳統文化的融入，面對新時代，中國畫的創作創新對于畫家任重道遠，要創作出與時代同頻共振的大音之作，需要深刻領悟傳統文化的美學精神內涵，弄清楚中國畫的概念。首先，中國畫是中國獨有的藝術形式，它要符合中華文化特質，是民族文化素養和藝術形式的結合，是中華民族五千多年文化積淀所形成的一系列完整的理論及技法形式。其中，花鳥、人物、山水、風俗畫等題材，蘊含著不同時期的歷史人文思想和傳統文化精神，具有極高的藝術欣賞、收藏價值，以及“成教化助人倫”的教育目的和價值引領等作用。其次，中國畫獨特的筆、墨、紙、硯等畫材，加上詩、書、畫、印的結合，“以形寫神”的境界超越時空限制的表現形式，更易于把客觀物象感性化、抽象化，以達到書寫情懷、超然物外的精神境界。另外，筆墨語言上將書法的線條同墨韻相結合已到達“骨法用筆、氣韻生動”的效果。尤其是水墨在生宣上的表現力，筆法上追求“平、圓、留、重、變”，墨法上講求“焦、濃、重、淡、清”五色；注重“骨法用筆”達到“筋、肉、骨、氣”四勢，空間上不注重透視關系，不講究自然環境在物體上的光色變化，講究布局、對比、留白的巧妙和畫面氣韻等。這種對境界的追求更是將畫家情意、性格、修養、技法等因素給予淋漓盡致的融合表現。例如“元四家”的超逸淡遠、“清西僧”的清雅渾茫，同樣是對唐宋以來中國畫的創新。正如前人一般，當代藝術文化特點結合傳統進行創新探索，找出符合現代審美發展需求的中國畫現代語境新途徑。

中國畫從發生就排除了光影、時空的制約，色彩上也是極盡求簡，強調線條的功力和審美特性。傳統的中國畫是以筆墨為主的繪畫方式，加以詩書畫印，用點線面的形式來表現畫面，強調物象的內在天人合一的精神表達，繪畫方式以追求“神似”“氣韻”“意境”為最高需求目標，這就在一定程度上打破了空間和時間的局限，不再是定點觀察實物的方式，而需要“面面觀”“步步移”更深入全面地去了解實物的本質特性，追求似與不似之間的平衡，他追求物象的規律，山川草木、房宇樓閣的宗主賓客排列等關系，北宋畫家郭熙《林泉高致》就有言：“山水先理會大山，名為主峰。主峰已定，方作以次，近者、遠者、小者、大者，以其一境主之于此，故曰主峰，如君臣上下也；林石先理會大松，名為宗老。宗老意定，方作以次，雜窠、小卉、女蘿、碎石，以其一山表之于此，故曰宗老，如君子小人也。”另外，人物花鳥方面講究線條的變化，如蘭草、衣紋、毛發等線條的張力和疏密虛實關系，因此有了“十八描”等表現手法，細密綿長、流動清逸的高古游絲描，靈動飄逸、優美流暢的蘭葉描，“曹衣出水”“吳帶當風”這些線條技巧的應用體現著中國畫的獨特魅力。而中國畫觀察的方式是遠取近求，注重對事物合理性及規律性的把握。中國畫的虛實觀，是基于筆墨語言和線的運用，忽視事物的物理特性，關注的是內在因素變化，對事物表象沒有過多苛求。例如，人物畫中會刻意地將侍從小化以突出賓主關系，強化主體存在。中國畫中山川草木亭臺樓閣的布置，追求合理性及感官的舒適性，寄托文人對自然向往的“隱逸情懷”。更有趣的是，花鳥畫已不是單純地在畫花花草草，變成托物言志的藝術，以此來追求天真淡然、格調高雅的境界。工筆畫細致精微、典雅秀麗，寫意畫揮毫潑墨寥寥數筆直抒胸懷。這就需要對所繪實物有精細入微的認識，從而能夠“外師造化，中得心源”。我們常說“畫以載道”，這個道是一種規律，它是萬物生長、輪回榮枯的真實相貌，蘊含著中國文化深厚的哲學思想，對中國文化的各個方面都有影響。所以中國畫是一種家國情懷，是“百花齊放、百家爭鳴”思想下共同融合的東方藝術，畫家多表現一種積極的現實追求和人生態度，流露出真實的情懷，借自然景境來引人入勝，表達真善美。追求“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竹喧歸浣女，蓮動下漁舟。”那種詩意般寧靜的心態。

二、“師古人師造化”——修養是現代創作的關鍵

中國畫要以傳統為基礎，通過大量的讀畫、臨摹古人作品來體會其中的奧妙。然后取其精華，加上深入生活中去寫生，來體會不同畫派、畫家的技法，借古開今、融會貫通，最后形成自己的一套技法。其中，“師古人”和“師造化”同樣重要。多讀畫、讀懂畫，只有眼高了，才能評判作品的優劣，才能使自己的作品找到不斷創新的養分，但是作為畫家要反映時代面貌的作品，就不能局限在傳統中不能自已，需要跳出傳統，融入自身對作品的感受和理解，在繼承傳統的基礎上，將筆墨內涵運用到實踐探索中去。創作一件優秀的藝術作品，并不是單純的技法的表現，要打動觀者，首先要打動自己。作品要耐看，要讓觀者能在作品前停留，就需要意境高雅的藝術感染力去打動人。這些，一方面需要長期大量的練習積累，對于運筆用墨的熟練掌握外，更多的是在自然中尋找那些生動的元素，使之成為畫家繪畫中的符號，就是要有“觸發道機，開豁心志”耐人尋味的地方。另一方面，要深入生活，要多走、多看、多悟，要多寫生，大自然會提供給我們鮮活的養分，這些都是在前人的范本中無法得到的。要設身處地體會不同風貌、不同時節的山川變化，西北多莽川，雄強峻厚；東南多奇峰，秀潤綺麗。繪畫作品不是高大上的裝飾品，中國畫不能脫離藝術實踐，畫家要深入體驗自然之美，熟識于心，才能窮盡其理，下筆生動有神韻，要懂得石濤所說的“蒙養生活之權”，“藝術趣味的培養，有賴于傳統文化藝術的滋養。只有到了徽州，登臨黃山，方可領悟中國之詩、山水、藝術的韻味和意境?！盵1]黃賓虹的一生游歷甚廣，他九上黃山，五游九華，四登泰山，暢游巴蜀，飽賞江蘇、浙江、江西、福建、廣東、廣西、湖南等地風光，張大千三上黃山，感悟歷代大家之法。只有游歷名勝大川，才能領略到高山青翠、奇石嶙峋的壯美，體驗到樹木蒼翠、飛禽走獸的生機勃勃，分享到魚翔淺底、水流湍急的樂趣。只有親手撫摸過河邊的鵝卵石，飽嗅一縷縷若有若無的淡香，心中“胸貯五岳”在現場寫生中感受山川氣韻，才能真正窮其要妙、取其精華，在“飽游飫看”中尋找創作的源泉，這樣作品才生動鮮活，才能擺脫筆墨束縛，富有生命力，使人置身畫中，體悟“久在樊籠里，復得返自然”的暢快。

南宋趙希鵠的《洞天清祿》：“胸中有萬卷書，目飽前代奇跡，又車轍馬跡半天下，方可下筆。”“有萬卷書，目飽前代奇跡”是指畫家的文學修養和認識修養。在中國繪畫史上文人畫本質上改變了中國畫的認識方式，自王維始一變，變得不單單是中國畫的水墨語言，而是中國畫從單純技藝的展示到精神層面的改變，從服務皇家貴族的匠氣繪制到飽讀詩書，滿腹經綸，學問高深的文人畫自我真性的精神導向。“自古善畫者，莫非衣冠貴胄，逸士高人，振妙一時，傳芳千祀?！睆垙┻h這句話告訴我們，中國畫家沒有淵博的文化修養，會被視為畫匠遭到輕視。畫家是中國社會哲學環境中深受中國政治倫理熏染影響，重視詩、文、琴、棋、書、畫、印、收藏、音樂、舞蹈等多方面知識結構架構。除此之外，還需在哲學、政史學、文學乃至經濟學、倫理學等有一定涉足。可見讀書明理而啟智，是中國畫家修養身心的重要途徑。由此可見，當代畫家提高文化修養對中國畫創作同樣極為重要。

“車轍馬跡半天下”是指畫家要有求真的信念，要做到知行合一，足跡遍布名山大川、感受山形地貌連綿起伏，江河湖泊蜿蜒流淌、領略花鳥魚蟲美麗和諧的愉悅。即要讀萬卷書胸中脫去塵濁，也要行萬里路自然丘壑內營，隨手寫出，皆為山水傳神。要踏遍名山大川去寫生，去感悟山川萬物開闊視野。而不是拿著相機采集些素材，對著照片或者運用電腦圖像技術處理后去畫，更甚者僅僅調整一下構圖和色彩，毫不費力地拼接、抄襲別人的作品就能叫創作，創作不能偏離自然生活的美，需要我們設身處地去發現美的內涵和真諦。沽名釣譽、唯利是圖的畫家，長久之后作品是不會被社會認可的。

要在創作中體會筆墨絪缊，所謂“真景易寫，畫意難工”，中國畫是借“境”來表現“意”，要使主觀地“意”巧妙地融入客觀地“境”中，營造出打動觀者的“意境”，如果只是對客觀物象的描摹，脫離意境的營造，是無法實現情景交融的，“望秋云，神飛揚；臨春風，思浩蕩”，讓觀者忘記塵囂，淡泊明志，達到情與境上的共鳴，一幅中國畫作品看似草木、山石、林泉、屋舍的排列組合，實則形式千變萬化，筆墨內涵豐富，格調高雅賞心悅目?！吧涎烧咭馀c境渾，其次或與境勝，或與意勝”，中國畫要可望、可游、可居，要有“空山不見人，但聞人語響”的詩意，是靈動的氣韻營造出的空間共鳴，感同身受般領悟山水畫中的情感因素，思想感情上寄于“見青煙白道而思行，見平川落照而思望，見幽人山而思居，見巖扃泉石而思游?？创水嬃钊似鸫诵?，如將真即其處，此畫之意外妙也”。要遵循畫理，要讓作品符合自然規律，不能違背常理，前人已經為我們很好地總結出“丈山尺樹，寸馬分人。遠人無目，遠樹無枝。遠山無石，隱隱如眉；遠水無波，高與云齊”。行萬里路，讀萬卷書，要多觀察，多思考，勤練習；同樣要人格修養、品味格調、生活閱歷兼修。

三、“筆墨當隨時代”——創新是現代創作源泉

堅持古為今用、洋為中用，基于中國畫傳統意蘊進行創新發展，借鑒傳統中國畫意境營造方式，創作符合中國審美觀H+AUvhKiUGYsYog/IxXNuRBswSMOki3yN+OP+QNSTu0=照的作品，體現中國傳統文化內涵，與新時代精神融會貫通，才能進一步推動中國畫的發展。中國畫從隋代開始至今，每一個時期都有當時的筆墨語言。唐代，王維“夫畫道之中，水墨最為上”[2]，提倡文學修養，開創了“水暈墨章”的水墨形式，在文人畫中逐漸占有重要地位?！霸娭杏挟?，畫中有詩”，將水墨畫與文學結合在一起，使水墨畫的表現與詩的意境完美結合，為后世千年中國畫格局奠定了基礎。宋代，中國畫以自然觀照為基礎講真，追求師法自然的境界，在“外師造化，中得心源”的主導理論下創作出了可望、可居、可游的宋人筆墨。加之統治者的推動極大地推進了中國畫的繁榮，中國畫理論、技法齊步發展。元代，畫家隱逸于山川鄉野，寄情于山水書畫中，這也在客觀上促進了中國畫的發展。中國畫多為淡色淺絳，有淡泊清遠的境界，因為隱逸文化占主流產生這種飄逸的意境。明清之后，除了“四王”一味效仿古人外，黃賓虹、李可染等為代表的中國畫家另辟蹊徑，結合傳統形成了屬于個人的筆墨內涵。近現代，很多畫家在借鑒古代寫意精神的基礎上，融入個人筆墨情趣和個性風格，豐富著中國畫現代語境的多元發展。例如，當代很多體現女性人物形象的工筆畫創作，立足于中國傳統文化，又與現代審美觀念相融合，以生動、逼真、細膩、柔美的當下女性人物形象，富有詩意的畫面構圖，發展創新的寫實手法，深刻的主題內涵來營造出寧靜典雅超凡脫俗的畫面語言。作品關注當下現實生活，通過對人物內心世界的描繪和情感體驗的塑造，來表達對社會現實的關切與思考。人物對象創作依靠真實自然的生活體驗，但所表達出的美好、純凈、優雅已超越了真實境界，即使對最普通的人物形象進行描繪，也能讓觀者感受到人物形象崇高的人格魅力、超凡脫俗的高貴氣質，在新的創作語境中使中國人物畫從古典轉型到現代。另外，在當代寫意花鳥畫創作中，創作的題材未曾變化，同樣是花鳥蟲魚，但很多花鳥畫家在繼承宋元以來花鳥畫寫實傳統，又受任伯年、齊白石等大家的影響下，主張“師法造化而抒己之情，物我一體，學先人為我所用，不斷創新”的思路。在傳統中國畫基礎上又進一步加強色墨對比，筆墨靈巧多變，色墨互助互顯。畫作注重觀察自然，刻畫細致入微、構思精巧、造型生動、情趣盎然，作品大多雅俗共賞，開創了中國寫意花鳥畫的新篇章。

時代在變化，審美也在變化，中國畫的表現形式也需要變化，要拓展和提升自己的審美境界，更好地發展中國畫的現代之路，需要一代又一代的畫家不懈努力，既要守住傳統文化的根，又要堅持筆墨精神的干，與時俱進、勇于創新，才能枝繁葉茂。

總之，中國畫家要繼承傳統筆墨精髓，既要有駕馭筆墨、經營丘壑的襟懷，又要注重文化修養。要在創作實踐中堅守中華民族的優秀傳統文化，真正體現中國畫精神的藝術魅力。

參考文獻：

[1]宗白華.美從何處尋[M].南京：江蘇教育出版社，2005.

[2]俞劍華.中國畫論類編[M].北京：人民美術出版社，2016.

作者簡介：杜少康（1984-），男，陜西西安人，碩士，助教，從事美術教育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