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媒體時代下舞蹈藝術的審美表達

摘 要：隨著社會經濟和科學技術的不斷發展，多種媒體的融合成為必然趨勢。它不僅拓展了舞蹈藝術的傳播空間，也為舞蹈創作帶來了更多可能性。近年來，春晚舞蹈的蓬勃走勢拉近了大眾與舞蹈的連接，“出圈”“爆火”的背后更暗含著人們對精神文明的渴求。因而，作為審美活動的舞蹈藝術需搭乘時代的東風，在融媒體的助力下達成對視覺審美的關照和文化價值的書寫。本文將圍繞2024年央視春晚舞蹈展開，以科技賦能下表演形式的創新作為切入點，分析在傳播媒介的更新和文化復歸的影響下，舞蹈藝術的審美表達。

關鍵詞：融媒體時代；春晚舞蹈；審美表達

中央廣播電視總臺春節聯歡晚會，作為承載了無數中華兒女的精神寄托，是映照時代變遷的重要文化事件。舞蹈作為綜合性藝術門類，以身體為媒介，傳達舞者的思想內容及作品的文化內涵。這種依靠肢體來進行舞臺呈現的表演形式，天然地具備了“語言性”“符號性”的特性，因而成為節日慶典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

當前，單向鏈傳播的媒體系統已無法滿足社會需求，傳統以大眾傳播為主的媒介生態發生了重構。[1]舞蹈藝術在此時期經歷了重大轉變，借助春晚這一國民性文化符號，實現了由歌舞節目的陪襯到獨立節目“出圈”的價值認知扭轉。這種正向反饋的背后，體現出舞蹈理念的革新，以更加開放的態度邀請受眾參與藝術創作，讓舞蹈創作重新回歸社會話語體系中。[2]本文以2024年春晚的舞蹈類節目為例，通過分析具體作品在視覺審美上的創新表達，思考媒介變遷影響下大眾審美的動態構成，探索處于融媒體時代中的舞蹈在作品內涵上的文化旨趣。

一、技術賦能：打造東方美學下的視覺盛宴

隨著互聯網、5G、AＲ/VＲ、人工智能和物聯網等技術的應用，電視晚會不斷走向技術融合，通過技術的賦能，實現視覺呈現最優化。本屆春晚在技術的創新應用上有所革新，借助現代科技，將傳統東方美學的內蘊外化于節目效果中，從而實現傳統文化與現代科技的無縫對接。

（一）“技”與“藝”的融合交匯

技術與藝術的交鋒，是當下舞蹈創作逃避不開的爭議性話題。二者間應首先明確舞蹈藝術的主體身份，讓現代技術的加持更好地承擔“點睛”之功效，助力作品在視覺審美上的立體呈現。此外，技術的迭新一定程度上意味著創作模式，甚至是創作工具的顛覆。[3]如何使“技”與“藝”的交匯更好地突顯中式美學的魅力，成為擺在春晚面前的一道題。

本屆春晚力圖通過“思想+藝術+技術”進行融合傳播，制作出一場別開生面的文化盛宴。而舞蹈《錦鯉》的呈現，完美詮釋了其創作初衷，以靈動跳躍的鯉魚形象躍居榜首，成為歌舞類節目的收視率第一。作為向春晚舞臺獨家呈現的“命題作文”，作品沒有囿于形式主義的旋渦，而是從舞蹈形象的表意文本出發，擷取鯉魚符號化形態的典型特征，創意融合威亞與彈力繩，將魚躍龍門的動態造型與古典舞行云流水的線性流動相結合，使舞蹈在虛與實、動與靜的推拉位移與騰躍旋轉中，覆上“錦鯉”躍然的生命力，營造出超然物外的美妙意境。此外，《錦鯉》在空間維度的場景技術運用上同樣令人眼前一亮。依托“動作捕捉”等技術的加持，不僅完成了水紋蕩漾的表意空間，還借助LED大屏構建起二維、三維乃至多維的信息空間，增加了演出現場的空間“立體感”，拓展了舞蹈文本敘述的維度和電視多角度呈現的可能[4]，使舞蹈在傳統寫意的光影效果中，呈現出“皆若空游無所依”的視覺奇觀。

（二）“影”與“像”的時空交互

相較于劇場空間以身體為主要載體的符號化敘事，春晚舞臺上表演空間的打造，融合了全息影像技術，因而在視覺效果上給人以沉浸性和真實感。舞劇《詠春》選段驚艷亮相本屆春晚，通過選取八卦掌掌門與詠春拳大師葉問對決的故事片段，以“舞”“武”相融的方式展現了中華武術的力與美，借助影像技術的加持，呈現出雙重時空交互的奇妙體驗。

為了打造這場“舞蹈+武術”的視覺盛宴，這部根植于傳統文化并加以創新表達的舞劇呈現了一幕幕光影交織、古今對話、舞武融合、情義相連的動人場景，探尋到符合當代審美表達的創新路徑。舞段開場，男主角干凈利落的武術招式配合放大效果的人物剪影帶來了強烈視覺沖擊，剪影效果的使用更是滿足了觀眾對一代宗師熒幕形象的理想描繪，使其在分秒間營造出詠春高深莫測與有容有度的底色[5]，盡顯浩然神韻。編導借助明暗色調的對比、高低錯落的空間、由遠及近的位移以及圓形調度的輪轉，使得立體的人物群像完美融入影像技術的效果呈現。這種動態寫意的場景營造不僅停留于演播廳，更延伸至屏幕遠端的觀感提升。此時觀眾欣賞的不再是有界面分隔的媒介上的節目本身，而是沉浸于演播室內場景的建構。[4]這種融合了多維影像空間敘事的舞蹈結構，實現了身、心、物與周圍環境無分別的自然交疊，讓中華武術借由藝術之舞走進了大眾的審美視野。

二、媒介更新：大眾審美趨向的動態映射

在多種媒體并行的時代背景下，觀眾作為文化消費的主體，是影響社會審美趨向的關鍵。作為大眾文化屬性的春晚，在經歷了傳統媒介的變革后，在近年逐漸實現了收視率熱度的回升。而舞蹈類節目憑借表演形式的創新，實現了主流價值與娛樂表達的有機勾連、傳統文化與現代科技的無縫對接，一躍成為央視春晚的流量密碼。這一變化的背后，同樣離不開媒介生態的多渠道傳播。

（一）欣賞環境的轉變

朱載堉在其《樂律全書》中曾言，“舞之發展在于變”，精確闡述了外部環境變化下舞蹈自身的發展策略。以今日之視角回溯，舞蹈的跳躍式發展既包含著大眾審美口味的變化，更與媒介技術的進步互為表里。

春晚舞蹈作為電視舞蹈形態的一大陣地，很好適應了媒介機制的變化，不僅在表演形式上極盡巧思，更讓多種介質的渠道傳播成為彰顯文化價值的助推器。一方面，它打破了欣賞場域的限制，不再局限于劇場空間的鏡框式舞臺，而是通過多媒體同時、高頻的信息發布，實現傳播內容的呼應與聯動，讓大眾能在短視頻平臺、視頻號等媒介渠道中欣賞到高清舞蹈影像。另一方面，通過媒介技術的更新，舞蹈在網絡空間的孵化下傳播范圍得以擴大，這對于將潛在觀眾轉化為現實觀眾的培育無疑是成功的。不僅能帶動大眾對舞蹈審美形態的了解，更能促進對作品精神文化內核的實質性把握。以舞劇《唯我青白》為例，舞蹈《瓷影》的登臺，瞬時將春晚的表演空間聚化為至簡色彩下的器型之美。從景德鎮的官方數據來看，該舞蹈的亮相吸引了眾多游客前去參觀。相信該部舞劇在春晚“文化IP”的造勢和融媒體的矩陣傳播下，亦能實現當代審美的有效表達。

（二）反饋機制的共享

春晚舞蹈在近年內如雨后春筍般呈上升走勢，以大眾視角觀之，其成因離不開舞蹈在公共語境下反饋機制的共享，借助媒介賦權，使受眾逐漸參與到信息生產、流通與傳播過程中。在此將其劃分為兩種形態——文藝評論與二次創作。一種借助語言符號進行個體文化價值的輸出，另一種借助媒介系統實現客體文本的主體再創作。無論哪種形態，亦是對大眾審美趨向的具象顯現。

不同于紙媒評論生態，數字化時代的信息共享所覆蓋群體更廣、實時效果更好，其所服務的對象也是立足于社會文化語境的。這就要求評論者轉換筆觸的敘述視角，以風趣平實的語匯打通大眾與舞蹈藝術的連接，在符號信息的共享間實現評論與創作的互視。此外，互聯網媒介平臺的介入促使大眾主動參與到藝術創作中，在二次創作的過程中形成主客體視角的轉換。在此背景下，電視舞蹈節目的再創作成為其裂變式傳播與擴散的重要渠道。[6]其形式主要包括節目畫面的剪輯、翻跳、反應實況以及形態點評等。諸如時興的春晚同款“詠春拳”“八卦掌”挑戰，在短時間內迅速引得網友紛紛效仿嘗試，不僅進一步讓“國潮熱”在表演場域外得到橫向傳播，也以貼近大眾的方式，實現了對傳統文化的創意表達。

三、審美復歸：中華文化精神的時代延續

作為人類智慧的結晶，舞蹈用身體動作表達過去、現在和未來，并隨著語言體系的發展和完善，逐漸成為傳播優秀文化的重要工具。[7]2024年的春晚舞蹈延續了傳承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創作主線，在作品文化的意蘊上著力書寫，彰顯了中式審美的獨特魅力。這份亮眼的成績背后，反映出大眾對視覺審美追求的加速提升[8]，更折射出群眾主體意識的普遍覺醒和對民族身份的價值認同。

（一）本體意識凸顯

融媒體時代的到來，促使舞蹈藝術在表演形式上不斷突破創新，并在創意實踐中尋求與多元形式的跨界融合，以達到令人眼前一亮的視覺效果。這種表層形式的包裝雖一度掀起熱浪，但忽略舞蹈本體形態的審美表達無異于自斷羽翼，導致優質作品淹沒在時代的洪流中。唯有摸清傳統文化的脈搏，找準藝術與技術的鉚合點，才能實現傳統文化的創新傳播。

以本屆春晚舞蹈《錦鯉》為例，雖借助“威亞+彈力繩”裝置的創意融合，使舞蹈在表演形式上呈現出掙脫地心引力的輕盈質感，但節目的精妙之處仍在于高空舞蹈語匯的視覺創新。借助本體意象的創意表達，使靈動、自然的肢體藝術之美在躍動中厘清了與雜技技藝的區別。該作品通過富有新時代詩意和婉約曼妙氣息的藝術形式去表達傳統文化精神的魅力，為“思想+藝術+技術”的創作理念提供了新路徑。舞蹈《詠春》在本體的審美關照上同樣值得慶賀。“舞”“武”作為中國傳統身體文化的代表，本是同源，在形神勁律的表達與使用上呈一脈相通之勢。該舞蹈的好看正在于它沒有囿于武術中表演套路的模式化，而是將當代舞蹈的肢體藝術之美與傳統武術的身體運動之美相結合，達到了形神兼備、靈肉合一的高度，具有形神互通的鮮明特征。

（二）意象表達深刻

本屆春晚舞蹈對中華文化精髓的求索和對藝術審美的思考，使作品彰顯出中華美學精神和傳統文化意蘊。作為一種以人體形態運動為媒介的藝術，舞蹈意象的審美表達是通過舞者的動覺與觀眾的視覺體驗共同完成的。它既是客觀的，又是主觀的。通過把宏大時代主題內化于多樣性的審美表達中，使得舞蹈作品兼具創新性和時代性，贏得觀眾喜愛。

“千年窯火不息，青白之色長存。”舞蹈《瓷影》將意象表達的視角落在千年制瓷工藝的傳承上，以青白瓷作為視覺出發點，充分考據北宋時期的審美特質與造型風格，借助“旋轉”的動態軌跡和靜態造型的交織，展現青白瓷柔美蘊含的東方神韻，投射出背后源遠流長的瓷器文化。舞蹈以沉思性的姿態引導大眾感受美、接受美、享受美，不僅拉近了藝術與生活的距離，使大眾審美在隱喻和意象的碰撞中被啟發覺醒，更以當代表達回應了瓷器背后的匠心傳承，促進了傳統文化精神的價值回歸。

（三）文化價值攀升

“文化是一個國家、民族的靈魂，是人民的精神家園。”當春晚舞蹈引入傳統文化視角時，它所呈現出來的生命故事就具有了強烈的感染力。應該指出，春晚舞蹈的詩意呈現與詮釋，隱含在藝術實踐和群體社會想象的審美自覺中，這對于國人感受中國文脈的力量至關重要。

舞蹈《錦鯉》以曼妙的舞姿和變化的空間，暗喻出“魚躍龍門”的傳統意蘊，勾連起國人內心的美好祈愿。在如夢如幻的舞臺布景和暖色動人的光影效果下，象征祥瑞美好的“錦鯉”形象與舞者“凌波微步，羅襪生塵”的輕盈步態，通過富有新時代詩意的審美表達，締結出傳統文化的精神魅力。“舞武一體”的《詠春》，在行云流水的招式中匯聚浩然之氣，力圖突破肢體的審美表達，在力與美的辯證統一中展現武術文化，彰顯民族自信。舞蹈《瓷影》在大繁若簡的美學意象中繪制出青白瓷的清雅樣式，具有中國身體文化獨有的靈氣。借助千年制瓷工藝，融通古今審美之神韻，在創造性轉化中找尋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底色，以文化之“魂”雕刻時代之“形”，凝結出匠心之作。舞蹈《鵝鵝鵝》以妙趣橫生的表現形式，將芭蕾經典《天鵝湖》與詩詞《詠鵝》進行創意融合，在文化碰撞、時空交互、雅俗互換中，實現了中國式審美賦能的創造。不難發現，本屆春晚舞蹈的視覺呈現，反映出中華文化精神的創新審美表達。這是社會語境下大眾對審美文化需求的直觀顯現，也投射出時代背景下國家對文化價值內涵的創作指向。

四、結束語

2024年春晚的舞蹈類節目延續了舞蹈本體和文化價值的生動書寫，讓人們又一次在舞蹈藝術的意象建構中，觸及視覺審美的奇妙體驗。作為中國文化對外傳播的品牌名片，春晚舞蹈力圖在肢體語匯的表意空間中，塑造東方美學韻味的文化表達，同時借助媒介機制的多重折射，使舞蹈與觀眾建立多層次多維度的聯系。它既修改、塑造著大眾對舞蹈的認識，也傳遞著隱藏在舞蹈背后的家國意識。在機遇與挑戰并存的融媒體時代下，需正確看待科技賦能下舞蹈創作的行業新生態，強化本體意識，在文化自信中涵養精神氣質，以匠心佳作回饋時代與人民，使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綿延出長久的生命力。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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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肖向榮.新質生產力開啟藝術與科技融合的“共創美學”[N].中國藝術報，2024-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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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許銳，韓允清.不說話的春晚舞蹈，贏了！[N].中國藝術報，2024-2-19.

[6]王斌.身體與姿態：舞蹈《唐宮夜宴》的跨媒介表演性[J].北京舞蹈學院學報，2022（03）：13-19.

[7]羅斌.舞蹈為傳統藝術注入生機——解讀2019央視春晚舞蹈[J].舞蹈，2019（03）：5-9.

[8]馮雙白.總臺春晚舞蹈盡顯中國式審美魅力[J].舞蹈，2024（07）：9-13.

作者簡介：湯增祺（2001-），女，四川中江人，碩士研究生，從事舞蹈文化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