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平臺經濟發展再迎新機。
國務院總理李強11月22日主持召開國務院常務會議(下稱“國常會”),研究推動平臺經濟健康發展有關工作等。
國常會指出,發展平臺經濟事關擴內需、穩就業、惠民生,事關賦能實體經濟、發展新質生產力。要進一步加強對平臺經濟健康發展的統籌指導,加大政策支持力度,壯大工業互聯網平臺體系,支持消費互聯網平臺企業挖掘市場潛力,強化平臺經濟領域數據要素供給,促進數據依法有序跨境流動,增強平臺經濟領域政策與宏觀政策取向一致性。要規范市場競爭秩序,健全常態化監管制度,推動平臺企業規范經營、有序競爭、提升質量,促進各方主體互利共贏。要切實保障消費者和勞動者合法權益,健全線上消費投訴公示、消費后評價等制度,指導平臺企業依法規范用工,更好發揮平臺經濟對促進就業的重要作用。
國常會對市場競爭秩序、常態化監管制度等方面的表態,在當前平臺經濟發展的背景之下,更具現實意義。
中國社會科學院大學互聯網法治研究中心主任、副教授劉曉春在接受《中國經濟周刊》記者采訪時表示,推動多方主體互利共贏的合作,要花資源和精力引導商業模式和技術創新,把市場蛋糕做大,推動平臺經濟高質量發展。
平臺經濟是以互聯網平臺為主要載體,以數據為關鍵生產要素,以新一代信息技術為核心驅動力、以網絡信息基礎設施為重要支撐的新型經濟形態。
中國社會科學院數技經所二級研究員、中國信息經濟學會副理事長蔡躍洲向《中國經濟周刊》記者介紹,平臺經濟的本質是依托數字平臺連接需求側消費者和供給側商戶、廠商,形成雙邊或多邊市場。
工信部信息通信經濟專家委員會委員盤和林向《中國經濟周刊》記者表示,發展平臺經濟有兩大作用,其一是促進信息流暢通,連接買賣雙方、服務雙方;其二是促進以平臺為基礎的新興商業模式產生。
伴隨全球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迅猛發展,我國平臺經濟快速崛起,取得了亮眼成績。
數據顯示,我國數字經濟規模由2012年的11.2萬億元增長至2023年的53.9萬億元,11年間規模擴張了3.8倍。中國信通院今年7月發布的《平臺經濟發展觀察(2024年)》報告顯示,2023年,市值排名前十的上市平臺企業總營收為3.6萬億元,同比增長12.7%。總凈利潤達3854.4億元人民幣,同比增長42.4%,增速較上年增長22.8個百分點。
此次國常會,既肯定了發展平臺經濟的重要性,事關擴內需、穩就業、惠民生,事關賦能實體經濟、發展新質生產力;也強調要進一步加強對平臺經濟健康發展的統籌指導,加大政策支持力度。
在蔡躍洲看來,此次國常會專門研究促進平臺經濟健康發展,與中央前期安排部署一脈相承。“平臺經濟有高前期投入、高共享度、低邊際成本、低轉換成本、網絡外部性等技術經濟特征。這些特征使平臺規模能夠迅速擴大,并實現對網民的廣泛覆蓋,甚至接近全覆蓋。平臺由此成為實體經濟和數字經濟深度融合的重要載體之一。”蔡躍洲說。
在盤和林看來,國常會積極推動平臺經濟發展,是為了讓平臺經濟活躍,帶動實體經濟,并促進新商業模式的誕生,實現中國經濟的轉型升級和創新發展。
平臺經濟曾經歷一段高速發展的擴張時期,提高了經濟效率,便利了人們的生活生產方式,但同時,表現出了無序競爭的狀況:平臺間的相互封禁、“二選一”、低價競爭等引發了廣泛關注。
盤和林說,平臺經濟發展多年,一些問題逐漸出現,其中比較顯著的便是信息獨占。由于平臺享有信息優勢,會限制公平競爭。
以平臺間的相互屏蔽封禁為例,2013年,淘寶、微信互相屏蔽,相關鏈接無法直接跳轉,隨后,2018年微信封禁抖音,互聯網平臺間筑起“圍墻”。2021年,工信部信息通信管理局組織召開“屏蔽網址鏈接問題行政指導會”,提出有關即時通信軟件的合規標準,要求各平臺必須按標準解除屏蔽。隨后外鏈屏蔽逐步解除。
又如“二選一”,電商平臺當當、京東、蘇寧、天貓等都曾經歷過“二選一”紛爭。2017年京東向法院起訴天貓,稱其濫用市場支配力量實施“二選一”等行為。這被市場稱為“二選一”第一案。
蔡躍洲表示,上述行為是在平臺經濟發展進入特定階段后出現的產物。在用戶規模、市場勢力、數據資源等方面,平臺企業相對于消費者、商戶等其他平臺主體或競爭性平臺具有優勢,并且利用這種優勢使收益分配朝著自身也就是優勢方傾斜。
“在一些條件下,相關行為可能違反反壟斷法或反不正當競爭法,從而不利于平臺生態的長期健康發展。”蔡躍洲說。
近期,農夫山泉董事長鐘睒睒關于電商平臺價格戰的言論引起了廣泛關注,鐘睒睒認為,某些互聯網平臺讓價格體系不斷下降,這不僅僅是劣幣驅逐良幣,更是一種產業導向,對中國品牌和產業是一種巨大傷害。

他的言論引發公眾對互聯網電商平臺低價策略和中國產業發展的思考。受困于平臺的低價策略,中小企業不斷壓縮利潤甚至賠本供貨以搶占市場。賠錢買賣的影響之下,企業發展難以為繼。
劉曉春表示,平臺生態系統之間的競爭曾出現過互相排斥的零和博弈,甚至是內卷式競爭,對已有的監管、法律提出挑戰。“國常會明確了平臺經濟提升質量、提倡創新、加強合作的方向,總的來說是倡導良性競爭。”劉曉春說。
在蔡躍洲看來,要通過建立完善的常態化監管制度,有效防止平臺壟斷與不正當競爭行為,保障平臺生態中各主體的利益。
盤和林提示,實際要解決的具體問題很多,比如法律紅線的確定、新興平臺如何加強管理、平臺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具體方向等。
我國平臺經濟曾經歷強監管階段,伴隨多方力量的介入,平臺經濟發展過程中的亂象逐漸被糾正。總結起來,就是既“管得住”又“放得活”。
濫用市場支配地位限定交易行為的“二選一”被嚴格禁止。在被稱為“反壟斷大年”的2021年,市場監管總局查處了多起壟斷案件,維護了市場公平競爭的秩序。今年“雙十一”前后,大廠拆墻,平臺間重申合作,在支付、物流等領域落地相關措施,加大了互聯互通。
平臺經濟的野蠻無序擴張踩了剎車,公平、透明、可預期的良好競爭環境進一步被塑造。
平臺企業被賦予新任務。2022年年末的中央經濟工作會議指出,要大力發展數字經濟,提升常態化監管水平,支持平臺企業在引領發展、創造就業、國際競爭中大顯身手。
記者注意到,促進平臺經濟發展的過程中,常態化監管被多次提及。
今年7月,《中共中央關于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決定》提出,促進平臺經濟創新發展,健全平臺經濟常態化監管制度。
8月20日,工業和信息化部黨組書記、部長金壯龍發表署名文章《健全促進實體經濟和數字經濟深度融合制度》。文章稱,要促進平臺經濟創新發展。要健全平臺經濟常態化監管制度,支持平臺企業發揮生態優勢,提升數字技術和產品服務水平。
此次國常會再次提及健全常態化監管制度。
“要特別重視治理模式和監管方式的轉型。此外,要給平臺容錯糾錯的空間。”劉曉春說。
在她看來,監管部門未必需要事必躬親解決每一個具體個案,而是需要承認平臺在經濟運轉和糾紛矛盾解決上的主體地位。日常實踐中,可以通過合規指引進行常態化監管,引導平臺建立治理機制,并對相關治理機制進行科學的外部評價。
蔡躍洲認為,實現對平臺經濟的常態化監管,關鍵在于構建完善的平臺經濟監管治理制度體系,將企業行為納入監管制度,提高監管過程在事前、事中、事后的透明度,穩定社會預期。
責編:楊琳 yanglin@ceweekly.cn
美編:孫珍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