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培之

大年夜（散文）

作者/ 鐘培之

拂去時間的塵埃，孩提時的樂趣便一幕一幕地浮現在眼前，其中莫過于掰著手指翹首盼來的大年夜了……

舊居是磚木結構的二層樓房，廚衛是在底樓的。大年三十，一大早，便開始各自地忙碌了起來。這里二個一叢，那邊三個一眾，檢萊的，剝豆的，剁肉的， 砍骨的， 殺雞的， 宰鵝的， 雖顯手忙腳亂的， 但還是有條不紊！不亦樂乎！手腳都在忙，就連嘴也是停不下來的，張家長，李家短，更有繪聲繪色而述奇聞軼事者，常引起開懷大笑！

下午，灶間的架勢便擺開了， 五家的灶臺，先后開火，炸肉丸的，烹魚丸的，爆熏魚的，煲雞湯的， 一時間，鍋碗瓢盆之聲悠悠，雞鴨魚肉之香裊裊！ 你這邊品一筷，他那兒嘗一塊，你這邊指指，他那邊點點，不是咸了，就是淡了，真是咸操蘿卜淡操心呀！反正是能者為師，各取所長罷了。突然竄出個小孩，抓起一塊碗中的肉，倏地塞入口中，一溜煙地跑出門外，" 砰" 地響起了“擲地雷”，嚇了大人們一跳。“饞貓”！大人們會心地一笑！……

夜幕降臨了，五戶人家也都相繼拉開了大年夜的序幕！門都開著，各種聲音，不絕于耳！桌面不大，有方形的，圓形的。坐下全家應當都是沒問題的。桌上可都是平時罕見的寶貝。天上飛的， 地上走的， 水中游的，土里長的，樹上掛的，應有盡有，各臻其妙呀！早己饞涎欲滴孩子們，早就按奈不住了， 伸手就往碗里抓， “拍” ！ “急什么？馬上就開飯了！ ”大人不“恩準”是不能動筷的！終于，大人們拿起酒杯“咪”了一口。開席了！早己饑腸轆轆的孩子的筷子飛動，勝似舞動著的子龍槍啊！而大人們的酒卻減之甚少，而話，卻是滔滔不絕！隔墻傳來“兄弟好呀” “五魁首”呀… …孩子們不懂行酒令，一個勁地吃著，一盆不起眼的炒年糕，宛如風卷殘云，瞬間便盆底朝天了！那年月，整年就配給這么一點點呀！小饞蟲們終于可大快朵頤了！他們在吃著童年的快樂，在吃著童年的欣喜！酒過三巡，2jlFVHoI57WSqpUrQ/ujiw== 大人們有的己是醺醺了。為了“ 方便” 而上下樓的鄰居， 紅臉關公似的， 笑盈盈地側身而過， 彼此一笑， 也算是節日的第一聲招呼了！總算是酒足飯飽了！ 酒杯換成了茶杯！ 自然酒香也變成了茶香。撤去了桌上的殘羹剩菜， 換上了花生瓜子糖果糕點。于是乎， 抓糖的搶花生的， 直弄得一桌的狼藉！ 大人們卻沉浸在一片煙霧繚繞和清香氤氳之中。生活的艱辛甘苦愜意都消融于無形矣！ 吸口煙，呡口茶， 盤點于古往， 侈談于今來， 神聊于天地， 撞景于未來… … 大人們字字珠璣， 口吐蓮花。而孩提們卻聽得津津有味， 煞有介事… …

夜深了，屋外的爆竹聲，不時地響幾下，打破了深夜的靜謐。偶爾一道靚彩從窗前劃過， 宛如一道無聲的閃電！ 今晚是不能早睡的， 要守夜！ 老人們的一代代的相傳！ 守著來年的幸福， 守著來年好運！ 睡眼惺忪， 早己折騰的困了的孩提們， 一個個依偎在母親的懷中，等待著零點時分，等待著新年的到來。沒有電視， 沒有音響， 連個收音機都沒有！ 夜靜得幾乎要蹦出個猙獰來！ 只聽到那時鐘的滴答聲還在不厭其煩地響著… … 母親笑吟吟地拿出迭得整整齊齊的嶄新的外套， 每套上面放著寫有壓歲字樣的小紅包， 一人一個， 接過紅包， 沒人打開， 放到了枕頭下， 個個笑逐顏開， 竟然趕走了瞌睡蟲！

新年的鐘聲終于敲響，震耳欲聾的爆竹聲，炸雷般地瞬間響起， 窗戶震得乒乓直響！ 母親摟著孩子們， 捂著耳朵， 大聲說著話， 但都淹沒在一片隆隆的爆竹聲之中……

哦！我的孩提時的銘之肺腑的大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