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后,甘肅慶陽人,轉業(yè)軍人。甘肅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曾獲蘭州市“慶祝中國共產黨成立100周年”征文一等獎、慶陽市“傳承紅色保密史 慶祝建黨100年”征文一等獎。作品散見于國內報刊和網絡媒體。
走在黃土高原上,看著綿延雄渾的群山、縱橫交錯的溝壑、蜿蜒曲折的山路,你的心情會瞬間變得凝重,腦子里不時閃現出古人對它的描述:“山童水劣,世罕漁樵,風高土燥,秋早春遲……”
但是,當你的足跡踏遍了那些叫“灣”“堡”“臺”“崾峴”“掌”“塬”“坪”“洼” “溝”“岔”“峁”“寨”“咀”的地方,你的想法會因此改變。這些地方初給人的印象,似乎除了樹木,就再也找不到其他什么有生機的東西了。山里隱藏著的村莊,大得讓人難以置信。有的山上僅有一戶人家,這一戶人家就是一個村莊;有的村莊有幾十戶人家,但一個村莊竟有幾十座山那么大。
其實不然。那突兀的群山上,那聳立的村莊里,最可人的是樹木,特別是山頂上偶爾挺立的那一兩棵樹木,會讓你產生一種特別的興趣。你會情不自禁地去探究,這一兩棵獨立的樹是哪一年栽的,誰栽的,樹齡和村莊里哪個人的年齡相仿,能栽一棵就能栽幾十棵,為什么不繼續(xù)栽呢,又為什么栽在這里而不是其他地方……
正是這一兩棵樹,才把一座山襯托得那么小,以至于讓人忽略了山的存在。因為這里的山和樹相比,雖然山比樹多,但山卻偏偏被樹踩在腳下,失去了風光。遠望這里的村莊,樹木就像是鳥巢,將村莊像鳥蛋一樣安穩(wěn)地包裹在懷里。當你來到各家各戶的房前屋后,樹木多得就像人的影子無處不在。
一個城市有標志性建筑,而村莊里也應該有標志性植物,樹木無疑就成了首選。一棵樹就是一個村莊或者一戶人家亙古不變的地理標志。如果有外來人問路,人們大概都會指著遠處一個若隱若現的樹冠說,那棵大柳樹、大槐樹、大榆樹、大杏樹所在的地方就是,或者會說,往前再走一段,看見兩棵核桃樹或者某某樹就到了。
護莊樹
一方水土養(yǎng)一方人。有人說,栽活一棵樹,比喂養(yǎng)一個孩子都難。干旱、少雨、多風沙、地貧瘠,惡劣的自然環(huán)境,讓祖祖輩輩生活在這的人都刻骨銘心。一棵樹,栽上死了,死了再栽。怕風吹,那就搭起支架扶著;怕天凍,那就拿棉被、綁干草給它保暖;怕干旱,那就人擔、驢馱地取來水使勁澆;怕地貧,那就不斷施肥;怕獨木難支,那就先在適合人居住的房舍和村莊周圍栽,再到其他溝塬峁墚間栽,最后成片成片地栽……難怪有人這樣形容,要想了解居住一個地方的自然條件,首先得了解這里的樹木。
一慣勤勞的人們,能忍受生活條件的苦,卻受不了沒有一棵樹的村莊。樹和房子幾乎是同時長起來的,房子蓋好了便要栽樹,有了樹,院落才有煙火氣息。
一個樹種反復栽,如果實在活不了,那就另選一種,至于后來那些能夠存活下來的桑、榆、杏、柳、槐、松、柏、棗、楊、李、杜梨、核桃等,都特別受人愛護和尊敬,并賦予它們一個很親切的稱呼——“護莊樹”。
護莊樹和人一起在村莊里成長。房舍舊了,護莊樹卻長大了,有了厚厚的樹冠,夏天枝繁葉茂,供人們乘涼;冬天筆直挺立,孩子們在周圍玩耍。隨著歲月增長,人在一天天變老,佝僂著背,搔著雪一樣的頭發(fā),摸著白胡須,看著高出屋頂許多的樹,感嘆著人生的長短。
“綠樹村邊合,青山郭外斜。”護莊樹在美化人居環(huán)境的同時,又形成了一種獨特的文化氛圍。細細探究這種文化,大抵有:寓意吉祥,取槐樹與“懷”、杏與“興”諧音,象征一個家庭懷胎生子,人丁興旺,子孫滿堂;有紀念意義,翻閱人們的族譜、家譜,或許大部分都有這樣的記載,祖先最早是從山西大槐樹底下遷移來的,這從一些老者的口中也可得到證實。據考究,大槐樹本在山西洪洞縣廣濟寺,內有數圍粗的古槐一棵,地處交通要道,本就是移民的集散地。“被遷群眾在起程時,便將目前之大槐樹以及樹上的老鸛窩入于眼、印于腦,作告別家鄉(xiāng)時的紀念。”所以,移民每到一處,便在莊子外圍栽上槐樹,以示新的紀念。一代傳一代,最終形成一種風俗文化。
樹和村莊骨肉相連、不可分割,是人們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每一種護莊樹都有其特定的用途。比如槐樹,又名國槐,屬豆目蝶形花科植物,樹形高大,木質堅硬,壽命長,皮、枝葉、花蕾、花及種子均可入藥。花和莢果入藥,有清涼收斂、止血降壓作用;葉和根皮有清熱解毒作用,可治療瘡毒;還可遮蔭,人們白天將牲口拴在院墻外歇息,稱為“涼棚子”。比如柳樹,一則耐寒抗干旱成活率高;二則出于生產生活需要,柳木柔韌性好、不易折斷,柳樹枝長到一定程度可以作鐵鍬、鋤頭等農具握把,長得粗度夠了就能鋸成木板,又成為家具的上好木料。再比如杏樹,屬薔薇科花果植物,本生長于北方,除耐旱易成活外,杏子可鮮吃,可曬干儲存四季常吃;杏核仁油質豐富,可榨油可入藥;木質堅硬細膩,紋路色澤艷麗,是做犁頭、炕沿、案板的優(yōu)質木料。
護莊樹讓整個村莊都處在綠色濃云中,房屋是綠的、小院是綠的、大街小巷也是綠的,就連田野上行走的耕牛,那滿身黃色的皮毛也好像變成了綠色的。
除了村莊里的人外,最喜歡樹的要數鳥兒,鳥巢是樹上的村莊。生活在樹上的鳥兒,就像生活在村莊里的人,一茬接一茬地延續(xù)著生命。正是這些鳥巢的存在,樹木才變得快樂、幸福。
護莊樹不能言語,它們就像村莊的眼睛,默默地注視著村莊里發(fā)生的喜怒哀樂、悲歡離合——誰外出打工了,誰回家過年了,誰家娶進新媳婦了,誰家給孩子過滿月了,誰家的孩子考上大學了,誰家新接回一輛奔馳車,誰和誰發(fā)生口角了,誰和誰動手了,誰家的老人過世了,哪里新修了一處院落……
搖錢樹
第一次知道搖錢樹是在小學課本里,那時的我,天真地以為世上真的存在長滿鈔票的樹,只要輕輕一搖,錢就會像蘋果一樣掉下來。因為,就連民謠中也唱:“搖錢樹,聚寶盆,日落黃金夜裝銀。”
清代詩人胡大川寫道:“大地有泉皆化酒,長林無樹不搖錢。”直到上中學的時候,我才知道,搖錢樹其實并不存在,這只是人們用來表達對財富的一種企盼方式罷了。
隨著知識漸多,我知道,搖錢樹起源于中國古代的神話傳說。傳說玉皇大帝之女張四姐思凡下界,與窮苦書生崔文瑞成婚,四姐用“元寶樹”使崔家迅速致富,引起王姓地主眼紅,誣告崔文瑞為盜,被官府捉進大牢。四姐憤而劫牢救夫,與玉帝派來的哪吒、孫悟空等展開大戰(zhàn),由于寡不敵眾,被強行收走了“元寶樹”。后來,經仙女六姊妹耐心勸說,張四姐與丈夫同回天界,成了夫妻神仙,諸事用不著發(fā)愁,可是仍然念念不忘“元寶樹”,“元寶樹”就是“搖錢樹”,足見這是個好東西。
在鄉(xiāng)下的時候,跟著母親打杏子、曬杏干,母親說杏樹就是“搖錢樹”,大而甜的杏子,不光可以充饑,曬的杏干、褪下的杏核等都是非常緊俏的土特產,只要肯下功夫,多栽些這樣的樹,貼補家用的錢就再也不用發(fā)愁了。母親還說,杏樹葉捋下來能直接喂豬,干樹葉落下來還能燒火做飯。
“白露白露,核桃撐破肚。”陪母親打核桃的時候,母親又說,核桃可是好東西呀,剛打下來的青皮核桃,瓤肉吃起來嫩嫩綿綿、脆脆甜甜、白白滑滑、油油膩膩,曬干了可榨油可賣錢,而且市場上的價格很喜人,它也是“搖錢樹”。
在母親眼里,村莊里的所有樹都是搖錢樹。再后來,我知道除杏樹、核桃樹外,棗樹、蘋果樹、梨樹、桑樹等都是“搖錢樹”。
還清楚地記得村東頭已故的“麻子爺”在自家屋后那棵大柳樹下講評書的場景。每當夜晚來臨,半個村莊的男女老少都集中在那棵樹底下,有的站著、有的坐著、有的蹲著,有的懷里抱著孩子、有的讓孩子騎在脖子上,甚至有調皮的孩子騎在墻頭上。“麻子爺”嗓音洪亮,吐字清晰,語速時緊時慢,抑揚頓挫,節(jié)奏分明,讓人聽得如醉如癡,竟有身臨其境的感覺,常常忘記了時間的流逝。
現代詩人艾青在《我愛這土地》中寫道:“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淚水?因為我對這土地愛得深沉……”也許是受了母親的影響,我后來甚至覺得,所有的樹都是有名有姓的,不管村莊里還是村莊外,比如村頭那棵遭受雷電襲擊依然存活的大柳樹,大家都叫它“歪脖子柳”;人擔驢馱吃水的溝口,有一棵大杏樹,杏子大而甜,連杏核也是甜的,人們都叫它“馬卵子甜”;和村里王二爺家相鄰的土地田埂旁,不知何時長出一棵蘋果樹,五六月間麥黃的時候,布谷鳥最喜歡在上面鬧騰,蘋果也不失時機地成熟,大家都叫它“六月鮮”;長在溝掌的那棵老榆樹,膽子大的人曾捋過榆錢,人們稱它“溝掌榆”;長在半山腰的那些槐樹,大災荒年景青黃不接的時候,槐花曾救過全村好多人的命,大家叫它“救命槐”;還有后崖邊擠出來的野枸杞,荊棘叢生中結出了艷紅的果實,豐富著村莊人的內心,大家叫它“紅枸杞”……
村莊的每一棵樹都有來歷,每一棵樹都有故事。不是每一棵我都能叫出名字、說出來歷,但這些樹確實是有名字的,即使我叫不出,村莊里總有人能叫得出,而且準確說出它們的來歷。
樹是村莊最樸實的存在,它們根植于泥土里,卻向往天空,或高或低,或筆直向上,或樹冠開散,就像村子里的人盡忠職守地庇護著村莊。風來了,它把風擋住;雨來了,它便挺直腰桿去遮。
樹成精
樹木與村莊里的人息息相通,像爺孫,像父子,也像兄弟姐妹和其他親人。人在不斷成長,樹也學著人的樣子鉚足了勁拼命生長,沒幾年時間,便超過了人、超過了墻頭、越過了房頂,枝繁葉茂,綠意盎然,掩隱著大山里的村莊和農家小院。微風吹來,樹葉沙沙作響,似乎在輕聲交談著成長感悟和喜怒哀樂。
春天來臨的時候,桃花杏花粉紅、梨花棗花雪白;夏日炎炎,樹底下熱鬧非凡,成了人們乘涼的好去處;秋風四起的時候,黃葉紛飛,果實沉甸甸、紅艷艷,像是給村莊作了一些修飾和點綴,色彩繽紛,美艷無比;冬天蕭瑟之時,樹木吸引著覓食的鳥兒,它們“嘰嘰喳喳”地把無限生機奉獻給寂靜的田野和晶瑩的雪花。
樹木是村莊的精靈和村莊的氣韻,樹壯則村旺。樹木、大山和繁衍生息的人們,共同孕育了村莊的魂魄,見證了村莊的歷史和發(fā)展。
有一次外出采風,和一名老者閑聊,他說到孟家寨的山、楊旗溝的水、果子園的柴禾。對此,我豎起耳朵很想繼續(xù)聽下去。
于是,我趕忙給老者發(fā)了一根芙蓉王香煙,他擺擺手道:“再好的紙煙也吃不慣,吃不慣!”并從腰間取下煙鍋,熟練地裝上旱煙絲,慢慢點燃“吧嗒吧嗒”地吸著,繼續(xù)講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這是天大的道理,不能也不應該忘記,是孟家寨的山和楊旗溝的水養(yǎng)育了這里一代又一代人!”“我們這兒的人,都把果子園里的柴禾視為神柴,因為它保護著我們的莊園和耕地不被黃土淹沒!”……后來我了解到,老者提到的“柴禾”,其實特指“狼牙刺”,別名也叫“白刺花”“馬蹄針”,是一種半常綠落葉灌木,廣泛地在這里生長,保護著這里的村莊、耕地,還有生活在村莊里的人。
老者的話至今讓我記憶猶新。因為,它體現了人對自然的敬畏。人和樹也是一個命運共同體,扎根于同一片土壤,同呼吸共命運,都有生命力。樹始終生長在人類的精神家園里,人要和它們和諧相處;人類遇到的每一次災難,都和對樹木過于苛刻、伐戮與掠奪有關。
由此,我想到了著名散文家、政論家和科普作家梁衡,他在古樹系列文章中有這樣一段話:“在這個世界上什么東西才有資格稱古呢?山、河、城堡、老房子等都可以稱古,但它們沒有生命。要找活著的東西唯有大樹了。她用自己的年輪一圈一圈地記錄著歷史,與歲月俱長,與山川同在,卻又常綠不衰,郁郁蔥蔥。”
在歲月的長河中,一棵存活了成百上千年的古樹,把日月之精華和天地之靈氣都吸收進它的每一圈紋理和葉脈里,毫不吝嗇地用最艷麗的色彩,裝扮著村莊、大地和山川。
也難怪《梁實秋中短篇作品》里的《老年》一文中會寫道:“物老為妖,人老成精。”“成精”這個詞本是用來形容某人很聰明或在某些領域有很深造詣,但用來形容樹木,意思卻截然不同。
對偏居黃土高原一隅的某個村莊來說,那些成了精的樹木飽經風霜,儼然就是躺著的大山,大山也是醒著的樹木。它們和生活在這里的人一樣,都在竭力守護著大山,經營著大山,描繪著大山。
這些成了精的樹木深深地長在我的心里。特別是起風的時候,我的心仿佛也跟著一起搖擺;抑或是落雨的時候,我的心仿佛也跟著一起潮濕。和它們相處久了,會讓人感到:它們不光郁郁蔥蔥,還是有靈魂的;不光千姿百態(tài),還是有內涵的;不光樹葉婆娑,還是有仙氣的。
人們常說,獨木不成林,可是一棵參天大樹,不就是一處絕佳的風景嗎?一個村莊的生命力,不正是靠一棵棵成了精的樹木支撐著嗎?那些有了靈性的古樹,不就是一個村莊的時間之書,不就是一個家族的根脈所在,不就是一個地方堅忍不拔的奮斗史嗎?
在村莊里生活,哪個人心里沒有一棵古樹,只要看一眼,就能永遠記住它的模樣,就連樹冠大小、枝葉多少、樹皮粗細都記得清清楚楚,仿佛那棵古樹的每個枝丫上都標識著回家的路。
樹留影
日光煮雨,歲月疾跑。村莊的樹踏著日月輪回的鼓點,走進了新時代。黨和國家封山育林、退耕還林等好政策和“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的理念,讓樹木的品質、數量得到了空前的提高。
“香風滿閣花盈戶,樹樹樹梢啼曉鶯。”在樹木的掩隱下,四季分明的村莊,與高原平湖、掌上碧禾、草原流云、南湫之秋、萬福溫泉、唐臺川瀑、安山捧翠等一連串史話想象的景致更加接近,就連過去村民們編的順口溜“天上無飛鳥,地上不長草,風吹塵土跑,樹木像棵草”,也變成了今天的“走上大梁洼,風景美如畫,林蔭層層翠,果子滿山掛”。
樹木與青山綠水互為映襯,與藍天白云相互為伴,為山村的四季輪回、歲月更迭增添了不盡的詩意。
村莊的樹木不會和人爭路,不會和牛馬羊驢爭路,不會和蜜蜂鳥雀爭路,更不會和風爭路,它們走的是一條徑直向上屬于自己的路。
你看那些樹的姿態(tài),有的樹冠接天摩云,枝葉橫斜散漫,在蒼穹下撐出了又一重蒼穹;有的枝丫千姿百態(tài),為人們營造了廣闊的想象空間,或如虬龍盤旋騰躍,或似孔雀開屏展翅,或如長劍倚天插地,或似神鹿曲頸飲溪……筆直堅挺的樹木,給了人們向上的力量;直面風雨的樹木,給了人們迎難而上的勇氣;堅貞雄偉的樹木,給了人們不屈的脊梁;默默奉獻的樹木,給了人們可貴的品質;樸實無華的樹木,給了人們純凈的靈魂。
“十年樹木,百年樹人。”人栽樹,樹養(yǎng)人,樹木、大山和人早已融為一體,山溝里的人,站起來是一棵樹,倒下去就是一座山。
荒山變青山,不愁吃和穿;人要學文化,山要搞綠化。村莊人的困苦,樹木是知道的,因為這里的每棵樹都經歷了和人一樣的困苦。
人在村莊里生活久了,不也變成村莊里的一棵樹嗎?只不過,樹年年吐綠,歲歲葉黃,其生命歷程比人長一些罷了;只不過,人比樹木稍聰明一點,人會利用村莊、房舍、樹木等遮風擋雨,而樹木卻迎著風雨,和一場接一場的風雨搏斗。
我曾不止一次地想過,沒有了樹木的村莊的樣子。房屋孤單地站在那里,無所依附,任北風呼嘯而過。鳥兒失去了家園,清晨醒來,村莊單調得如同荒原……
高處和遠方的世界,對村莊里的人充滿魅力和誘惑。即使有些人離開了村莊,卻還有些人站在村莊里,讓一顆心在城市燈紅酒綠的地方游蕩,然后若有所思地望著村莊里的樹,還有村莊外,那些樹梢上蔚藍的天空和奔跑的白云……那些離開村莊的人,在城市里和樹木相伴累了之后,還是會回到村莊的大樹下來,時不時放松一下身心。
觀山,才知山偉岸;近樹,方知樹存影。我猜想:那些留下來的人所思考的,一定包含著黃土高原上老黃酒的沁人心脾、羊羔肉的唇齒留香、五谷雜糧的筋道爽口、“老十碗”的美味佳肴、紅色遺跡的教育激勵、道情皮影的悠揚渾厚、江河的潺潺流淌、羊群的悠然自得、古長城的歷史烽火、中藥材的珍稀名貴……而這些東西,一定深藏在村莊里這些樹木的影子里。
(編輯 何謂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