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中國式現代化中政治發展的優勢內嵌于其獨特道路之中,是堅持走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政治發展道路,是由外部壓力轉為內力驅動的政黨引領型的政治發展,是在延續數千年中華文明基礎上推進民族復興的政治發展,更是超大規模人口和多民族廣闊疆域統一認同的政治發展。中國式現代化中政治發展有其實現路徑和踐行要旨,必須把握正確的政治方向,不斷推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建設,深刻回答好“四個之問”,做好中華優秀傳統文化與馬克思主義的“第二個結合”,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
[關鍵詞] 中國式現代化;政治發展;西方政治發展模式;中華優秀傳統文化
[中圖分類號] D61;D621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81763(2024)06000107
The Unique Path and Practical Gist of Political
Development in Chinese Modernization
SHAN Lingzhi
(Strategic Assessments and Consultation Institute, Academy of Military Science, Beijing 100091,China)
Abstract:The advantages of political development in Chinese modernization are embedded in the unique path. It is the political development that adheres to the path of socialism with Chinese characteristics, the political development led by a political party that has changed from external pressure to internal force, the political development that promotes national rejuvenation on the basis of thousands of years of Chinese civilization, and it is also the political development for unified identification of a large population and vast multiethnic territory. The political development in Chinese modernization has its realization path and practice gist. We should firmly grasp the correct political direction, constantly promote building socialism with Chinese characteristics, directly face and answer the “four questions”, and complete the “second combination” of excellent traditional Chinese culture and Marxism,build a modern civilization of Chinese nation.
Key words: Chinese modernization;political development;western political development model;excellent traditional Chinese culture
中國式現代化要求突破西方政治學理論框架,構建適合于我國現實國情的政治發展模式。伴隨著改革開放的推進,國內政治發展研究不斷拓展和深入。縱觀政治發展研究30多年的歷程,不難發現中國學者始終帶有強烈的問題意識,結合我國改革和發展的困境,力求在政治上找到解決方法,研究深入、成果豐碩。進入新時代,中國經濟由高速增長階段轉入高質量發展階段,要“以中國式現代化全面推進中華民族偉大復興”[1],對政治發展研究提出了新的要求。國內學術界、理論界越來越重視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在中國式現代化中的作用,認為政治發展必須在制度層面體現中國特質[2];中華優秀傳統文化通過對執政黨政治價值觀的影響作用于中國式現代化的各個方面[3]。但近幾年的國內政治發展研究過于強調新時代特點,從而一定程度上造成了與前期研究的割裂。基于此,本文借鑒中國政治發展研究30余年的問題思路和優秀成果,著重探討現代化與政治發展的邏輯關系,分析我國政治發展模式的主要特色,總結中國式現代化中政治發展的獨特道路及踐行要旨。
一 現代化與政治發展模式
政治發展理論始于20世紀五六十年代,針對二戰后的新興獨立國家走何種政治道路,政治學者們進行了廣泛的探討。西方政治學者的主要思路是如何使這些國家走上西方式的民主道路。在此基礎上發展出多種理論流派,包括政治系統論、制度主義、政治多元化以及政治文化等等。改革開放后,西方政治發展理論對我國學術界產生了比較重要的影響。隨著研究的深入與理論反思,中國學者意識到必須構建適合中國國情的政治發展理論,堅持走中國特色的政治發展道路。
(一)政治發展的基本內涵
政治發展作為政治學的重要概念,在國內外政治學界并未形成一個統一的定義。美國政治學家魯恂·W.派伊認為,政治發展的概念首先是由政治活動家和決策者而不是由學者們定義的[4]47,強調這個概念的實踐性。亨廷頓等學者則從比較政治學的角度進行闡釋。他認為,各國政府的有效程度不同,在合法性、組織性、有效性和穩定性方面存在著政治差異[5]1,而縮小或彌合這種差異,是政治落后國家政治發展的方向和目標。結構-功能主義學派代表阿爾蒙德認為,政治發展是指“在社會經濟現代化較為廣泛的環境中已經和正在發生的一系列相互關聯的政治體系、過程和政策的變化”[6]418。這一定義將政治發展視為一個系統工程。后兩種觀點較為典型,其本質意涵相同,即西方國家的政治發展模式是第三世界國家政治發展的范本,學者們的研究只是以不同的方式探索、闡釋,目的是幫助第三世界國家找到學習和模仿的路徑。
改革開放以后,國內多位政治學者根據中國的國情對政治發展概念進行了闡釋。俞可平將政治發展定義為達到政治目標的過程,手段是推行政治變革[7]。這一定義是對1978年十一屆三中全會以后中國政治體制改革的總結和回應,認為中國政治發展的目標是“走向善治”,而實現的過程有多種內涵。陳鴻瑜認為,政治發展是政治系統渡過社會轉型期危機的過程,他用描述性語言概括了政治發展的幾個指標:結構、制度、動員參與、社會平等和執行能力[8]30。王浦劬對政治發展的定義則更為具體化,認為“政治發展是政治關系的變革和調整”[9]375,將政治發展限定在政治議題之內,避免泛化。隨著中國進入經濟快速增長階段,經濟發展與政治發展的關系也成為國內學者討論的重點。有學者認為政治發展為經濟發展確立正確的方向[10]。另有學者提出,政治發展為經濟發展掃除觀念與體制機制上的障礙,創造增長環境[11]。在關注經濟發展的同時,學者們還將政府職能轉變、地方政府創新、基層民主建設、執政黨建設等納入政治發展研究的范疇[12]。
由于研究興趣、分析框架、認知構成和研究方法等存在差異,學者們對政治發展的詮釋各有不同。基于已有研究成果,本文試圖對這個概念給出一個籠統的框架:政治發展是一個國家的政治理論、制度和實踐不斷現代化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現代政治思想體系漸趨成熟完善,國家職能結構不斷分化,組織逐步制度化,人民的主體地位不斷彰顯,國家治理能力不斷增強,并為適應時代要求不斷進行改革。中國式現代化中的政治發展,基于中華優秀傳統文化、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和中國革命建設的實踐經驗,堅持黨的領導、人民當家作主、依法治國有機統一,通過深化黨和國家機構改革,不斷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
(二)現代化與政治發展模式的內在邏輯
現代化為世界各國的政治發展提供了新的思想、問題、框架和技術。人類社會開啟現代化進程后,生產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發展,人類活動和交流的范圍極大擴展,思想上突破了封建時代神學和教條的束縛。在社會結構上,階級進一步分化,中下階級生存狀況得到改善,開始要求分享政治權力,繼而帶來國家政治機構的重組。于是,民族國家產生,現代政治思想體系得以構建,更多的社會成員獲得政治權利,并建立起與之相適應的政治制度。
西方政治學框架將政治發展與現代化相關聯,其邏輯結論是:發展中國家的政治發展意味著激烈的政治變革,以及由此帶來的政權變動不居、社會發展不穩定。阿爾蒙德從結構-功能主義的角度總結了西方現代民主國家政治發展的脈絡。從16到20世紀,西歐經歷了三個時代:專制主義時代、民主化時代、參與革命和福利革命時代。第一個階段國家和民族形成,第二個階段西歐民族-國家和商業-工業經濟確立,第三個階段政黨組織、利益集團和大眾傳播工具產生,人民普遍的參政期望及技術成為新的政治文化。在這一政治發展邏輯的指導下,阿爾蒙德認為新興國家必須設法把“這三個時代縮短為一個”,但“當今世界中的國家建設和政治發展,處在這些同時產生而又相互沖突的要求所造成的壓力之下”,因而這些國家的政治發展總是伴隨著不穩定[6]423。然而實踐證DlGSDVDZW844YCuib7q97c5gFlVJ99+fgBrpo36nQc0=明,中國的政治發展模式突破了西方政治學框架和邏輯,政治發展與現代化形成良好的互動,經濟、社會諸方面的發展與穩定并行。
(三)西方現代化語境中的政治發展模式
西方政治發展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經過不同階級、不同利益派別漫長的斗爭,相互妥協而形成特定模式。這一模式對內表現為自由主義思想體系的形成、代議制民主政治制度的確立以及利益交錯的政治參與;對外則是以擴張為基底的自由帝國主義理論和為帝國主義利益服務的政治、經濟、軍事手段,同時力圖在全球范圍內塑造和維護以“西方為中心”的世界秩序。
歐洲政治革命的推動力是肇始于英國、隨即在西歐各國進行的工業革命。經濟上,工業革命改變了中世紀以來歐洲各國的經濟平衡,為破除經濟藩籬,民族國家應時建立;政治上,工業革命激發了民主政治、平等權利等現代政治理念的產生。19世紀,英國通過三次憲政改革(1832/1867/1884年),民主選舉范圍逐步擴大,政治權力由封建貴族向資產階級下移,普通人的政治地位得以提高。[13]歐洲其他國家的民主化過程陸續展開,代議制民主制度、現代政黨制度以及與之相關的其他社會制度逐步成熟完善。
與發展中國家最大的不同是,歐洲大國的現代化伴隨著向外擴張和掠奪。西方現代國家機器的構建和政治理論的形成,不僅服務于國內政治-社會革命的需要,還要服務于國家對外擴張的需要。17世紀末到18世紀末的百年時間,英國率先建立起以軍事擴張為主要目的的財政-軍事國家[14]1。通過金融手段汲取國內財政資源以加速軍事建設,發動對外戰爭獲得殖民地和資源;從殖民地掠奪的財富又反哺現代國家建設,再次進行更大規模的擴張。這套以擴張為基礎的政治發展模式行之有效,迅速為其他西方大國所效仿。其中,現代國家得以形成的四個基本要素——領土、人口、政府和主權[15]5,伴隨著對外擴張不斷重組,源源不斷的外來資源促進了本國的社會經濟發展,共同推動著西方的現代化進程。
作為西方現代主流政治思想,自由主義理論體系同時也是為西方帝國主義行徑辯護的理論。19世紀中葉,約翰·斯圖亞特·密爾等將自由主義思想發展為一個完整的理論體系,奠定了西方現代政治思想的基礎。這一理論體系包含為帝國主義擴張開路的自由帝國主義理論,以及穩定其全球地位的國際交往原則。密爾將人類文明分為不同的階段(rank),高階段的文明有權利乃至責任帶領低階段的文明實現發展。[16]以印度為例,密爾認為印度的文明階段如同兒童一樣,仍處于奴隸階段,沒有能力進行自我治理,而英帝國負有不容推卸的道德使命幫助其提升文明程度。與之相矛盾的是,密爾主張對處于相似文明階段的國家(歐洲列強)堅持“不干涉主義”,即便這些國家在殖民地犯下諸如屠殺之類的罪行也要如此。這與20世紀中期以后西方國家向第三世界兜售其“政治發展模式”的邏輯如出一轍。
二 中國式現代化中政治發展的獨特道路
基于歷史發展、文化傳統的異質性特點,東西方政治發展的條件各異。中國傳統政治文明中的參與意識、制度體系、人才選拔等與西方不同。中國人自古以來便懷有強烈的、超越階級身份的政治參與意識。秦末農民高呼“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宋范仲淹長嘆“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明顧炎武提出“天下興亡,匹夫有責”。中國有著兩千多年的中央集權制度,隋唐開始科舉取士,政權組織嚴密、運行有序,人才選拔機制開放,保障了人才流動性和社會活力。這些特征是西方國家在15乃至16世紀之后,經過兩三百年的發展才達到的制度水平。中國大一統的國家制度歷史久遠,根基牢固、發展成熟,權力運行環環相扣、秩序井然。
然而,中國傳統政治文明的諸多特征卻成為政治發展的障礙。在漫長的封建社會后期,中國的傳統文化和政治制度趨向于封閉、保守,對于新思想、新制度采取排斥、敵對的態度。這種傾向不斷加劇,導致近代以后中國的政治發展注定充滿挑戰。經過百余年艱苦卓絕的斗爭,中國人為實現現代化開辟了道路,為政治發展創造了條件。中國式現代化中政治發展的核心特點集中體現在道路優勢、政黨引領、文明賡續、統一認同等四大層面。
(一)堅持走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
中國革命的勝利為科學社會主義理論在中國發展和實踐提供了條件。黨的二十大報告明確指出:“科學社會主義在二十一世紀的中國煥發出新的蓬勃生機,中國式現代化為人類實現現代化提供了新的選擇。”馬克思主義革命理論超越了西方政治發展模式,主張采取更為徹底的革命道路,“自由和平等不應當僅是形式地在政治(國家)領域中實行,它應當還是具體的在社會-經濟領域中實行”[17]。1949年至今的歷史證明,社會主義道路為中國的政治發展提供了基本條件,是適合于中國國情發展的道路。
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是中國政治發展的有效路徑。具體表現在:人民的權利和自由得到切實保障,人民廣泛參與到國家治理和社會治理之中;高度重視民族問題,形成統一的多民族國家,民族凝聚力得到增強;發揮制度優勢解放生產力、發展生產力,促進社會各領域的現代化,人民生活水平和質量不斷提升;有力維護了國家主權完整、政治獨立和外交自主,積極爭取國家的安全、經濟利益,不斷提升我國的國際地位,展現社會主義優越性。中國的發展沒有重復西方國家殖民掠奪的路子,而是在和平共處五項原則的基礎上發展國際關系,加強與世界其他國家聯系。社會主義中國的崛起,是中華文明的崛起,也是世界和平發展力量的崛起。
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為政治發展提供制度保障。新中國成立后,中國共產黨創造性地運用馬克思主義政治學說,結合國情、世情建立完善了社會主義國家制度體系。1949年的《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共同綱領》,1954年新中國第一部憲法,1982年憲法及此后的五個憲法修正案,體現了我國國家政治制度逐步確立和形成的過程,我國的國體、政體、根本領導制度、根本政治制度、基本政治制度在歷史和實踐發展中不斷完善、成熟,形成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制度體系,為國家的現代化和政治發展提供了有力的制度保障。
(二)政黨引領型的政治發展道路
中國式現代化是中國共產黨領導的現代化。中國共產黨的領導是中國式現代化不同于西方現代化的重要特征,這與政黨的性質息息相關。西方現代政黨內生于現代政治體,其產生和存在的直接目的是服務于選舉。政黨是不同階級、不同利益集團的代表,并不具有引領國家和社會現代化的能力和責任。與之不同,中國共產黨產生于落后、封閉的中國社會,是一群受到先進思想影響的時代精英,為推進民族的進步和現代化而成立的使命型政黨。[18]中國共產黨發展壯大的動力是推動中國的政治革命和社會革命,天然以實現國家現代化、民族富強為使命。
20世紀初,中國傳統政治體制業已崩潰,思想意識、社會形態面臨急劇轉型,各種思想流派夾雜著解決社會、政治、經濟、文化問題的方案紛至沓來。外力倒逼下,中國人開啟了探索現代化的歷程,選擇何種道路、何種理論是擺在時代面前的重大問題。只有外部壓力轉化為內在驅動力,中國的政治發展之路才能真正開始。先進力量成為內部驅動力的擔綱者,帶領整個民族在思想上、行動上實現現代化。面對“啟蒙與救亡的雙重變奏”,仁人志士亟須找到一條道路開民智于蒙昧,救民族于危難。歷史選擇了中國共產黨,“它突出的是一切服從于反帝的革命斗爭,是鋼鐵的紀律、統一的意志和集體的力量”[19]30。1921年中國共產黨成立,自此承擔起引領現代化的歷史責任,百年來全方位塑造了中國的政治發展模式。
(三)賡續中華文明的政治發展道路
中國式現代化必須是對數千年中華文明的賡續。習近平在文化傳承發展座談會上指出:“讓我們能夠在更廣闊的文化空間中,充分運用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寶貴資源,探索面向未來的理論和制度創新。”[20]歷史上,中華文明不斷融合外來文化與宗教,從百家爭鳴到尊崇儒術,外來的佛教和本土的道教皆能融合發展。而至近代,中華文明開始遭遇世界其他文明(主要是歐洲文明)的大規模沖擊,在與現代西方文明的碰撞和對抗中,漫長的中國封建歷史走到了盡頭。中國被迫開啟了現代化進程,有識之士意識到必須在政治、經濟、社會、文化等方面與世界接軌,實現傳統文明與現代化的融合,中華民族才能迎來新的復興。
中國式現代化中的政治發展選擇了科學的理論指導,并不斷發掘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在現代可延續的成分。習近平指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制度之所以行得通、有生命力、有效率,就是因為它是從中國的社會土壤中生長起來的。”[21]中國傳統文化蘊含中華民族的政治智慧,是我國政治發展可資借鑒的寶貴財富。當代中國政治制度的構建離不開傳統文化的價值影響,這是任何以純粹理性為邏輯架構的理論所無法取代的。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是中華文明長期積淀的結果,飽含民族的生存智慧、延續發展的密碼,由此形塑了現代中國不同的制度和文化。中央集權、上下一貫的大一統政治架構,在文明變遷中貫穿著對傳統的堅持與賡續。美國政治學者福山認為,中國的政治體制展現出比其他任何國家都強大的延續性[22]137。中華優秀傳統文化賦予了中國政治發展深厚的歷史文化底蘊,同時也深刻影響著政治制度的實際運轉和制度效能[2]。
(四)構筑統一認同的政治發展道路
中國式現代化具有人口規模巨大、多民族相融合的特點。因此,中國現代國家的構建過程不同于歐洲“民族國家”,政治發展路徑具有整體性。一是人口、民族、疆域重新整合,沒有出現大規模的碎片化或整體分裂。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我國領土格局總體保持完整,多民族融合發展,政治運行穩定有序,為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創造了條件。在中華民族漫長的歷史中,分合交替不斷,合是眾望所歸,分是離亂根源,統一是主旋律。同時,中國人口規模巨大,“形成了超大規模國家的整合、治理與發展之道,此后數千年來,歷代依循此道而行并弘大此道,保持了文明與國家之‘可大可久’——還可以加上‘可親’,即具有日益親密的內部凝聚力”[23]。這是中國歷經磨難,仍以統一的多民族大國屹立于世界東方的歷史基石。二是政治認同改造的整體性。社會主義中國以新的理論體系重塑中華民族一體多元格局。“中國現代國家的建構不只是國家機器的再造,同時也是中華民族的新生。”[24]中華人民共和國是中華文明的現代載體,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是當代中國人民的歷史責任和使命,也是共同政治認同的必需。
堅持“多元一體”格局和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習近平在2019年舉行的全國民族團結進步表彰大會上強調:“一部中國史,就是一部各民族交融匯聚成多元一體中華民族的歷史,就是各民族共同締造、發展、鞏固統一的偉大祖國的歷史。”[25]為不斷推進民族融合、統一認同,我國實行“民族區域自治”制度,重視民族地區的特殊性和差異性,尊重少數民族的傳統習慣和生活方式,堅持中華民族整體性與多元性并存,構筑國家建設和少數民族發展共贏的格局,推動各民族共同走向社會主義現代化。
三 中國式現代化中政治發展
道路的踐行要旨
政治發展是中國式現代化的重要內容,是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必然要求。國情不同,每個國家的政治發展呈現的樣態不同。一般意義而言,政治發展會經歷一個由部分到全面、從淺層至深層的過程,總體趨勢更全面、更成熟、更完善。在歷史檢驗和實踐探索的基礎上,中國式現代化中政治發展道路有其獨有的踐行要旨。
(一)牢牢把握正確的政治方向
堅持中國共產黨的領導。習近平強調:“黨的領導直接關系中國式現代化的根本方向、前途命運、最終成敗。黨的領導決定中國式現代化的根本性質。”[26]作為中國式現代化的驅動性力量,中國共產黨通過不斷地自我革命保持自身先進性,進而領導中華民族的現代化。在百年黨史中,中國共產黨推動中華民族實現了歷史性的進步,為政治發展創造了條件。
加強黨的理論創新。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我們要不斷深化對黨的理論創新的規律性認識,在新時代新征程上取得更為豐碩的理論創新成果。”[27]及時回答中國式現代化中的新課題是當前政治發展必然要求。中國共產黨具有強大的學習能力、適應能力、改革能力,這是在百年中國劇烈的歷史變遷中練就的。“中共是一個學習很快的組織,不斷從其他國家和自己的歷史中吸取經驗。”[28]中國共產黨的理論創新能力在世界現代政黨中獨樹一幟。進入新時代,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成為中國政治發展的根本指導。加強黨的理論創新,推進理論的體系化、學理化,做好調查研究,從人民群眾的創造中汲取智慧,成為中國式現代化中政治發展的重要內容。
(二)推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不斷完善發展
發展全過程人民民主。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指出:“發展全過程人民民主是中國式現代化的本質要求。必須堅定不移走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發展道路,堅持和完善我國根本政治制度、基本政治制度、重要政治制度,豐富各層級民主形式,把人民當家作主具體、現實體現到國家政治生活和社會生活各方面。”[29]我國已經發展出一整套有利于人民廣泛有序開展政治參與的制度體系,包括政黨系統、人大系統、政協系統、信訪系統等體制安排,并不斷拓寬人民參政渠道,完善民主制度,集中彰顯人民的主體地位。實際上,在西方政治制度史上,民主從古希臘到現代從未作為“正面”價值被對待,現代西方代議制民主也只是作為一種“最不壞”制度選擇的權宜之計。選舉民主自身帶有種種難以克服的弊端,包括金錢操縱選票、決策效率低下、利益階層分裂等。因此,西方式民主不能作為全世界政治現代化的必要指標。全過程人民民主規避了西方代議制民主政治的種種弊端,豐富了人類社會民主制度的形式,是中國式現代化中政治發展的獨特貢獻。
深化黨和國家機構改革。不同于兩黨或多黨輪替執政,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我國的各項制度和政策具有超強的穩定性和延續性,有利于長期戰略的執行和推進;同時又具備足夠的靈活性,可以對一些局部性、階段性的體制機制進行調整,滿足治理效率的要求。深化黨和國家機構改革是推進新時代政治發展的重要舉措,能夠著力解決機構職能同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不相適應的問題,緊跟時代和形勢的變化。
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中國政治發展模式包含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具體方法,以及傳統中國歷代治理經驗。“中國式”指向國家治理現代化中一些不可忽視的因素:人口規模巨大,以實現全體人民共同富裕為目標,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相協調,人與自然和諧共生,走和平發展道路。這些因素根植于我國面臨的世情、國情和民情,根植于中國幾千年治理傳統的價值理念,每一個方面都要兼顧。現代化的治理技術為實現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提供了重要條件。“治理技術既意指制度的操作規定、實施細則和具體辦法,也涉及與制度安排相互配套的各種技術工具和技術手段。”[30]提升國家治理效能、擴大治理范圍,需要現代化技術手段的支撐和保障,包括現代化的數據治理技術、應急管理技術、社會組織管理技術等等。
(三)深刻回答“四個之問”
當前全球化、現代化進入一個更加復雜多變的時代,如何回答好中國之問、世界之問、人民之問、時代之問是中國式現代化中政治發展的重大課題。
中國之問:回答好如何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習近平指出:“在新征程上作出無負時代、無負歷史、無負人民的業績,為推進強國建設、民族復興作出我們這一代人的應有貢獻!”[31]中國式現代化中的政治發展必須致力于:一是從全局的高度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適時把握社會需求、時代需求、人民需求。二是從戰略高度把政治發展嵌入到新發展格局之中,把發展的需求同體制機制改革有機結合起來。
世界之問:回答好如何建設人類命運共同體。和平與發展是世界各國人民的需求與愿望,但當今世界單邊主義、逆全球化思潮、“小圈子政治”等動作不斷,俄烏、巴以等地區沖突加重了世界安全焦慮。中國式現代化中的政治發展要注重:一是突破西方政治發展模式塑造的國際秩序,落實全球安全倡議,與國際社會一道努力推動國際合作、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二是積極參與全球安全治理,推動治理變革,維護世界和平、避免戰爭,與世界各國共同應對糧食、能源等非傳統安全。
人民之問:回答好如何不斷滿足人民對美好生活的要求。全體人民共同富裕的現代化是中國式現代化的“本質特征”[32]。2022年,全年國內生產總值1210207億元,全年人均國內生產總值85698元[33]。中國的經濟發展取得舉世矚目的成就,消除絕對貧困為全球文明發展做出巨大貢獻,但同時又存在著地區、行業發展不平衡,居民收入差距漸趨拉大等問題。中國式現代化中的政治發展要強調:一是把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作為出發點和落腳點;二是在理論和制度上維護和促進社會公平正義,推進全體人民共同富裕,防止兩極分化。
時代之問:回答好如何堅持和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當前中華民族偉大復興進入關鍵時期,堅持和發展馬克思主義,開辟馬克思主義的新境界,堅持和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是時代之問,也是時代要求。中國式現代化中的政治發展要做到:一是要用馬克思主義的立場、方法觀察時代、順應時代,深入實踐之中解答實際問題,深化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發展規律的認識和研究。二是善于把握時代大勢,鞏固和創新制度優勢,加快形成新質生產力,培育發展新動能。
(四)做好“第二個結合”
做好中華優秀傳統文化與馬克思主義的結合,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習近平在文化傳承發展座談會上強調:“‘第二個結合’是又一次的思想解放,讓我們能夠在更廣闊的文化空間中,充分運用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寶貴資源,探索面向未來的理論和制度創新。”[20]中國式現代化中的政治發展要在做好“第一個結合”的基礎上努力做到“第二個結合”:一是要不斷探索“第二個結合”的實質內涵,根據時代需要進行理論創新,打破西方中心主義的傲慢,堅持理論自信。二是著眼于新時代的治國理政,借鑒傳統智慧解決當代政治發展中的問題。“第二個結合”為堅持和發展中國制度指明了必由之路[34]。在兩千多年的政治制度史演進中,中華民族創造出獨一無二的制度文明,留存下關于政治制度和國家治理的豐富智慧。歷史具有慣性,發展中所遇到的問題并非完全是現代社會才有的新問題,“以史為鑒”可以更好地理解問題的根源與發展邏輯,少走彎路,找到解決辦法。
突破西方政治發展模式,為全世界南方國家的政治發展提供新思路。中國式現代化中的政治發展道路最有能力突破西方政治發展模式的理論體系和制度路徑。一方面是由于幾十年來中國經濟社會發展取得的巨大成就;另一方面是中華文明的影響力逐漸顯現出其偉大力量,使西方人不得不正視世界文明的多樣性,尊重不同文化的特性。“第二個結合”是又一次的思想解放,也是文明的結合與創新。中國政治發展道路為世界其他國家提供中國智慧、中國模式,同時也鼓勵不同文明正視自身價值,改變對西方模式的亦步亦趨,共創文明多元多樣發展。
[參 考 文 獻]
[1] 習近平.高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旗幟 為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而團結奮斗[N].人民日報,2022-10-26(01).
[2] 柴寶勇.植根優秀傳統文化土壤的當代中國政治制度[N].光明日報, 2023-07-14(11).
[3] 陳來.中國式現代化根植于中國文化[N].北京日報,2023-07-10(12).
[4] 魯恂·W.派伊.政治發展面面觀[M].任曉,王元,譯.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2009.
[5] 亨廷頓.變化社會中的政治秩序[M].王冠華,劉為,等譯.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1989.
[6] 阿爾蒙德,鮑威爾.比較政治學——體系、過程和政策[M].曹沛霖,鄭世平,公婷,等譯.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1987.
[7] 俞可平.中國政治發展30年[J].黨政干部文摘,2009(1):8-10.
[8] 陳鴻瑜.政治發展理論[M].臺北:桂冠圖書股份有限公司,1987.
[9] 王浦劬.政治學基礎[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95.
[10]熊光清.經濟全球化背景下中國政治發展道路的幾點思考[J].唯實,2007(1):67-70.
[11]龔維斌.定位、松綁、護航、加油:政治發展對經濟增長的貢獻[J].人民論壇,2006(23):18-19.
[12]燕繼榮.中國政治發展:理論與實踐的雙重變奏[J].學習與探索,2006(3):65-70.
[13]單靈芝. 詹姆斯·密爾政治思想研究[D]. 北京:北京大學,2016.
[14]Brewer J. The sinews of power:war,money,and the English state,1688-1783[M]. Cambridge:Harvard University Press,1990.
[15]李懷印.現代中國的形成:1600-1949[M].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22.
[16]趙雨淘.自由與壓迫之間——約翰·密爾政治思想中的自由帝國主義[J].燕山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6(4):70-76.
[17]白剛.從“政治革命”到“革命政治”——馬克思政治哲學的轉向[J].武漢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9(5):67-74.
[18]鄭永年.中國共產黨與中國的現代性[J].特區經濟,2021(5):9-12.
[19]李澤厚.中國現代思想史論[M].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08.
[20]習近平.在文化傳承發展座談會上的講話[J].今日海南,2023(11):4-7.
[21]習近平.在慶祝全國人民代表大會成立六十周年大會上的講話[J].求知,2019(10):4-10.
[22]福山.政治秩序的起源:從前人類時代到法國大革命[M].毛俊杰,譯.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14.
[23]姚中秋.中國共產黨的領導與超大規模國家的現代化[J].天府新論,2023(2):1-10.
[24]肖濱.中國現代國家成長:路徑差異性與歷史正當性[J].云南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22(4):84-88.
[25]習近平.在全國民族團結進步表彰yK3Oc1+ymfO0LaMrU9BaweqcCjqy6aJ/zFP/sBW476c=大會上的講話(2019年9月27日)[N].人民日報,2019-09-28(02).
[26]習近平在學習貫徹黨的二十大精神研討班開班式上發表重要講話強調:正確理解和大力推進中國式現代化[N].人民日報,2023-02-08(01).
[27]習近平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六次集體學習時強調:不斷深化對黨的理論創新的規律性認識 在新時代新征程上取得更為豐碩的理論創新成果[N].人民日報,2023-07-02(01).
[28]鄭永年.中國的政治創新試驗及其世界意義[J].人民論壇,2016(6):45-47.
[29]中共中央關于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 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決定[N].人民日報,2024-07-22(01).
[30]張小勁.治理技術與治理能力現代化——關于“現代政治治理技術叢書”的若干說明[EB/OL].(2015-03-06)[2023-07-15].http://www.chinareform.net/index.php?m=content&c=index&a=show&catid=50&id=4955.
[31]習近平.在第十四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第一次會議上的講話(2023年3月13日)[J].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務院公報,2023(8):4-5.
[32]曲青山.深刻理解中國式現代化五個方面的中國特色[J].求是,2023(16):18-25.
[33]國家統計局.中華人民共和國2022年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統計公報[J].中國統計,2023(3):12-29.
[34]王偉光.深刻理解和把握“第二個結合”的重大意義[N].人民日報,2023-07-12(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