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生”式浪漫

一

2022年2月4日，正月初四，我正準備午休，指導員突然走進宿舍，一臉神秘地問：“劉杰，你是不是還沒有女朋友？”

“是啊，指導員，‘大齡剩男’一個……”我尷尬地撓撓頭。

“營長想給你介紹一個，認識認識？”

我大學畢業入伍，然后考學提干，在同批畢業的排長里算得上是老大哥。眼瞅著年齡就要往30上數，對象還沒找到。剛到營里時，營長就曾關心過我的個人問題，說如果有合適的女孩就給我介紹介紹，沒想到他還真把這件事放在了心上。

就在我猜測營長到底會給我介紹一個什么樣的女孩時，手機響了：是營長發來的幾張照片和一段文字。我這才知道，女孩叫蔣夢雨，是中國戲曲學院戲劇與影視學專業的在讀碩士研究生。

我心里頓時犯起了嘀咕：“我一個純理科生，平時跟藝術沒沾過半點邊，人家是藝術類院校的高材生，我倆能聊到一塊去嗎？”而且，她在北京，我在山東，還是異地……但轉念一想，好歹也是營長的一番美意，總不能還沒開始，就讓希望被自己的怯懦扼殺在搖籃里吧？

懷著忐忑和好奇，我和夢雨互加了微信好友。我憋了半天也想不出如何打開話題，只發了一個簡單的“Hi（嗨）”，她回了個“你好”，然后就陷入了尷尬……

我發現夢雨的微信朋友圈里，有許多春節前寫對聯的照片，剛好那時我也想學習書法，正愁怎么入手呢，便開始詢問她是不是喜歡書法。

一下子，我們就找到了共同話題，話匣子就此打開。我倆約定，她來做我的書法“啟蒙老師”。我發現，夢雨這個“藝術生”和我想象的“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不太一樣，她活潑開朗、陽光自信。

從那以后，夢雨每天和我分享她的日常，我也會給她講一些趣事。從最初的寥寥數語，到后來幾乎每天都有說不完的話，我們的交流漸漸深入，兩顆心也在不知不覺間慢慢靠近。

相識半年后，我們決定見面，夢雨來駐地找我。為了能給夢雨個好印象，我特意提前精心搭配了一套新衣服：白色短袖衫配黑色短褲。按照約定，我去營區附近的汽車站接她。

我早早就在車站等候，遠遠望見夢雨走過來，穿著一身白色的連衣裙。我暗自竊喜：我倆不約而同地選擇了白色，看來真是心有靈犀啊。

我們一起去吃了她愛吃的火鍋，第一次一起看電影，還在咖啡館的窗邊沐浴午后的陽光……我們分享著各自身邊的趣事，聊得很投機。

臨分別時，夢雨遞給我一封信，讓我回去后再看。

“親愛的劉先生，窗外春風和煦，花開得正好，而你現在應該正忙，也許隔著手機屏幕我沒辦法體會到你的辛苦，但我希望不管發生什么，你都不要忘記我會一直陪著你……”回到宿舍，讀著信，我的心里一陣陣悸動。

那是夢雨寫給我的第一封信。

此后，每個節日或重要時間點，我總是有一份特別的期待，手寫書信成了我們之間特殊的交流方式。

夢雨后來告訴我，見面那天我穿得活脫就像個“成熟的中年男士”，我開玩笑說：“本來就是‘大齡剩男’，能不成熟嗎？”

為了讓我“重回”青春少年，我的衣服、鞋子全被夢雨“一手包辦”，我從此失去了自行搭配衣服權，但我相信她的審美。

二

由于是異地戀，我們見面的機會本就很少，加之我平時工作忙，沒辦法及時回應她的喜怒哀樂，難免也會引發爭吵或“冷戰”。為此，她常偷偷抹眼淚，而我遠在外地，安慰也如隔靴搔癢、蒼白無力。閨蜜心疼她，覺得我倆不合適，便勸她分手。

感情亮了“紅燈”，我開始反思自己，努力尋求破解之策。一次指揮技能考核，戰法中“正面吸引，迂回包抄”的字眼，讓我眼前一亮。

說來也巧，夢雨的閨蜜參加學校組織的“校園廚藝”大賽，需要網絡投票。我迅速發動身邊戰友“火力支援”，讓閨蜜在這個環節取得了不錯的成績。看我態度真誠，閨蜜對我有了新的認識，還給我偷偷出主意，讓我平時盡量和夢雨多溝通、多交流，時不時還可以制造一些小驚喜。閨蜜告訴我，夢雨喜歡花，我就每隔一段時間，精心挑選一束鮮花快遞給她，并附上一張小卡片，表達我的思念之情。夢雨喜歡戲劇，我就去網上搜羅視頻，惡補相關知識，讓我們之間多一些話題。

我的真誠付出和理解、支持，不斷打動著夢雨，我們之間的感情也在不經意間持續升溫。

2022年9月，我隨隊外出執行任務，而任務地沒有手機信號。任務結束終于有信號時，我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機想給夢雨打電話，卻看到了她給我的微信留言：“我想結束我們的異地戀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大腦瞬間空白。過了半晌，我回過神，給夢雨打去電話，心里反復默念著解釋和挽留的話。可能聽出了我的窘迫，夢雨笑著說：“你緊張什么呀？我可沒說要分手呀。我想好了，不留北京，去你的地方工作。”

聽夢雨這么說，我一時竟不知如何回答。她說得很平靜，但我知道，作這個決定，她肯定下了很大的決心，因為北京有她熟悉的朋友、環境，最重要的是，有更好的發展平臺……但夢雨后來告訴我，她欣賞我的精干、利落，已經打心底里認定我了。

“你確定？想好了？”我一遍遍地確認。

“我考慮了很久，現在很確定，我想為了咱們的未來，向前邁一步。”從那之后，夢雨進入“閉關備戰”狀態，一邊忙著完成畢業論文，一邊準備公務員考試。我則負責做好“后勤保障”工作：不能一直陪在她身邊，就時不時地給她買零食、送禮物；不懂考試內容，就上網搜索各種備考“攻略”，幫她找到適合自己的學習方法……

2023年建軍節，我像往常一樣忙碌著，突然收到一個夢雨寄來的快遞包裹。包裹不大，但卻被包裝得格外嚴實。

迫不及待地拆開，一封手寫信映入眼簾：“……剛剛過去的7月，是我最開心、最幸福的一段日子：我們一起開啟了人生旅程的新階段，有你陪伴就像夢一樣，這段美好回憶，我將永遠珍藏……”

更讓我沒想到的是，信里還有一個更好的消息——夢雨順利通過了優選生考試。當看到“我考上了”這幾個字的一瞬間，我的心狂跳不止，迫不及待地撥通了夢雨的電話……

三

2023年12月，我和夢雨領取了結婚證。由于我們單位任務較重，夢雨剛參加工作，每天也忙得不可開交，所以我們的婚禮遲遲沒有舉辦。

每當看到朋友、同事結婚的照片，夢雨都會在不經意間流露出羨慕的神情，“你看，我同學結婚了，她的婚紗好漂亮”，也會開玩笑地“抱怨”我還沒有給她一場婚禮。

2024年6月，單位通知要舉辦集體婚禮。我猛地意識到，這不就是獨特的婚禮嗎？我立即給夢雨發去消息：“單位的集體婚禮，參加嗎？”

那時，夢雨被分配到駐地一個鎮的宣傳辦，負責文旅宣傳、文化下鄉等工作，每天很忙碌，我怕她沒有時間參加。

沒想到，夢雨很快回復：“參加！”

轉眼到了10月12日，單位通知新人提前一天到部隊進行彩排。可夢雨需要在單位作述職報告，無法參加。結束工作后，晚上8點，夢雨才匆匆趕到我單位。我倆來不及休息，立即投入“戰斗”：準備婚鞋、試穿婚紗、熟悉流程……

婚禮當天的接親環節，16名新娘穿著相同的喜服、蓋著同樣的紅蓋頭，端坐在一排，等待各自的新郎來牽手。這陣勢，讓大家心里都有些犯難。

但我很篤定，直覺告訴我：中間那個一定是夢雨！

我毫不猶豫朝著自己認定的新娘走去，盡管戰友們進行各種“干擾”，我還是堅定地告訴自己：“肯定是夢雨，錯不了！”

掀開紅蓋頭的那一刻，我的“直覺”果然得到了驗證。

是啊，這種認定，是一瞬，更是一生！

（作者單位：陸軍第80集團軍某旅）

編輯/李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