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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上車下

2024-12-10 00:00:00魏鵬
陽光 2024年11期

薛加米一擠上公交車,就跟失了魂似的四處張望。像找人,又不像找人;像找座位,又不像找座位。

“你踩到我腳了!怎么連個屁都不放?”一個女人恨恨地說。

“踩到你腳就已經(jīng)對不起啦,再放屁,就更對不起啦!”薛加米連忙說。

那個女人笑了,薛加米笑了,笑聲比車速還快,轉(zhuǎn)臉的工夫,滿車都是笑聲。

薛加米像舉手投降似的,兩手拉著頭頂上方的抓手,一寸一寸地往后擠。當(dāng)他擠到車廂中部時,坐在專座的一個老大娘顫顫巍巍地,像打擺子似的站了起來。

“您坐好!您老人家坐好!”薛加米一邊說,一邊把老大娘按回到座位上。但老人家剛坐下,又立馬站了起來。

“我要下車!”薛加米還想把老人按下去,只聽老人向他吼道,“我要下車!”這時,那個女人已經(jīng)擠到薛加米身后了。她看到薛加米的窘態(tài),就用手掌半掩著嘴巴,仿佛在幸災(zāi)樂禍。

“‘甄愛網(wǎng)’提醒您,酒廠到了,請下車的乘客做好準(zhǔn)備,謹(jǐn)防越站。”聽到報站系統(tǒng)的喇叭聲,薛加米尷尬地往那個女人身邊靠了靠,給老人讓道。

老大娘下車了。坐在老人后邊的一個小伙子也跟著下車了。車上一下子空出了兩個座位,薛加米和那個被他踩了一腳的女人成了近水樓臺,他們迅速地把屁股一歪,分別坐到了空著的兩個椅子上。

“下一站是樹人中學(xué),請下車的乘客提前做好準(zhǔn)備。”公交車又向前方行駛了。剛擠上車的幾位乘客像打了勝仗似的,臉上掛著汗珠子,也掛著得意的笑容,有一人還舒舒服服地嘆息一聲,仿佛大功告成似的。

車上一陣騷動,但騷動一過就成了一潭死水,無聲無息了。站著的手拉抓手,仿佛就該站著,無怨無悔;坐著的仿佛就該坐著,理所當(dāng)然。他們有的把臉轉(zhuǎn)向車窗,目光透過厚厚的玻璃,在欣賞路邊的油菜花——油菜花被廠房、校舍和在建項目切割得七零八落,不成氣候,不像風(fēng)景;有的打起了瞌睡——在閉目養(yǎng)神;有的竟打起了呼嚕,進(jìn)入夢境——不知是公交車把人帶進(jìn)了夢境,還是在夢境里坐著公交車行駛。

坐著的薛加米毫無睡意。他面向前方,但并不目視前方。他的目光停在了司機(jī)上前方的一個長方形的鏡子上。

就是在這面小鏡子上,薛加米把那個被自己踩了一腳的女子看得一清二楚。那女子看上去有三十出頭,雙眼皮,高鼻梁,嘴角的右邊,也就是右嘴角的下方有一顆黑痣,讓人過目不忘。長長的黑發(fā)披在身后,在薛加米看著鏡子里的長發(fā)時,那女子又把長發(fā)撩起,披到椅子靠背的后邊,仿佛從靠背上流下的黑色的瀑布。瀑布濺起的浪花,鏡子里看不到,那浪花只能開在薛加米的想象里了。那女子穿著淺淺的桃紅色的緊身上衣,因衣服緊,那凸起的饅頭狀的地方就格外引人注目。黑黃交錯的方格裙子很厚,好像是呢子的。薛加米裝作不經(jīng)意間低頭一瞥,那雙米黃色的尖頭皮鞋被他的余光掃進(jìn)去,不能說是一塵不染的,因為左腳那一只的尖頭上,分明還留有一腳不規(guī)則的鞋印。這身打扮,是不是合身?是不是美?但在薛加米看來是再合身不過的了,怎么看怎么美。

“‘甄愛網(wǎng)’提醒您,樹人中學(xué)到了,請下車的乘客做好準(zhǔn)備,謹(jǐn)防越站。”

薛加米沒有下車。那個被薛加米踩了一腳的女子也沒有下車。

那個被薛加米踩了一腳的女子叫白如雪。白如雪面向前方,她的目光越過薛加米的肩膀,又越過司機(jī)的肩膀,也停在了司機(jī)上前方的那個長方形的小鏡子上。

在鏡子里,她看到薛加米的下巴光滑,像腳后跟一樣寸草不生。寬大的腦門仿佛裝滿了智慧,腦門下的一雙大眼深不可測,仿佛是千年不枯的古井。薄薄的嘴唇,仿佛是被一次次出口的俏皮話磨薄的。兩只大耳朵像秋天的梧桐葉,落到他的腮幫子靠后的位置,像是被什么東西給掛住了,就再也沒有落下來。白如雪的余光在他的臉上掃來掃去,摸上摸下,拉拉鼻子,扭扭耳朵,陌生而又親切。當(dāng)白如雪的目光落到他那一絲不亂、油光耀眼的黑發(fā)上時,不由得用手?jǐn)n了攏自己的披肩發(fā),仿佛自己的發(fā)絲不夠整齊似的。當(dāng)白如雪的目光與薛加米的目光在鏡子里相遇時,又似兩塊帶電的烏云相撞,瞬間就冒出了火花。白如雪心里“咯噔”一下,像是不小心碰落了一件瓷器,“當(dāng)啷”一聲,落地難收。

“他——他?”白如雪心顫了起來,“自己要找的人,自己要找的另一半,不就是他這個樣子的嗎?”

“要嫁就嫁這樣的男人!”白如雪心想。

白如雪是個離了婚的女人。三年前,當(dāng)時還是她丈夫的男人出軌了,一次出軌,便不再回頭了。據(jù)說男人都是那樣貨色,能出軌時便出軌。這,白如雪是知道的,所以準(zhǔn)備原諒丈夫,全當(dāng)丈夫失足落水洗了一把澡,可丈夫洗澡成癮,就是不愿上岸。

白如雪離婚了,離得無怨無悔。丈夫身邊的那個小女子,年齡比她小,文化比她高,她不能不輸給那個小女子。但白如雪的父母不肯認(rèn)輸,趁一個風(fēng)高月黑之夜,把那對狗男女“教訓(xùn)”了一頓,結(jié)果,白如雪的父親被刑拘半個月。白如雪對母親說:“這,才是真正的教訓(xùn)。”又說:“我的事,不要你們操心!”

可憐天下父母心。哪有父母不為兒女的婚姻操心的呢?自從白如雪離婚后,白如雪的母親就四處物色新女婿,一次次地逼著白如雪去相親。白如雪在“家外佳”賓館的客房部工作。白如雪在迎來送往中認(rèn)識了社會,認(rèn)識了人生,認(rèn)識了愛情。每次相親前,她都不自信。每次和男方見面,她都會問:“情為何物?”

有一次,和白如雪見面的男方是一個小老板,個頭不高,但肚子不小,人沒到跟前肚子就到跟前了。白如雪一見面就笑了,心想:“這人怎么長得像個皮球似的?”可就是這么一個小老板,開口是情,閉口是愛,讓人聽著都肉麻。白如雪忍不住地問:“情為何物?”

那個小老板把拇指一豎,說:“白女士是個詩人!”

“請回答我的問題。”白如雪邊笑邊說。

“提出這個問題,遠(yuǎn)遠(yuǎn)比回答這個問題精彩得多!”

“放屁!”白如雪恨不得飛起一腳,把那個皮球踢得遠(yuǎn)遠(yuǎn)的。

從那以后,看上去文靜端莊的白如雪,相親時也說起粗話了。這次去相親,在公交車上被人踩了一腳,白如雪開口就動粗。要是在三年前,踩死她她都說不出這樣的粗話。

“‘甄愛網(wǎng)’提醒您,榮盛大酒店到了,請下車的乘客做好準(zhǔn)備,謹(jǐn)防越站。”

報站的喇叭仿佛也在提醒白如雪:她正在相親的路上。

在白如雪心里“咯噔”一下時,薛加米的心里也“咯噔”一下。他仿佛從白如雪的目光里看到了一團(tuán)火,這火立馬燒得他熱血沸騰。

薛加米是一所初級中學(xué)的常務(wù)副校長。他的業(yè)余愛好很多,氣功、瑜伽、舞劍、書法,都有涉獵。薛加米離婚后,又迷上了愛情詩,據(jù)說,已寫有一千多首了,其中有一半以上是寫給一位女教師的,可惜,那位女教師見了詩就頭疼,私下里和同事譏笑他:“好好當(dāng)他的校長吧,寫什么詩?哄誰去?”后來,薛加米就不再給女教師寫愛情詩了。

不再寫愛情詩的薛加米也曾去相過幾次親。

有一次,和他見面的女方竟是他曾經(jīng)的學(xué)生。那學(xué)生說自己在學(xué)校時就喜歡寫詩,為了詩,什么都愿犧牲。當(dāng)薛加米聽到學(xué)生說自己還是個處女時,不由得皺了皺眉頭。學(xué)生說:“是真的。”薛加米不置可否,只是笑。女學(xué)生說他笑得像鬼。

還有一次,女方相中了薛加米,可薛加米卻看不上人家,還說:“論長相,論人品,都無法和女教師同日而語。”

女教師雖好,可她不愛詩歌,也不對自己放電,讓薛加米不得不敬而遠(yuǎn)之。詩人說得好:“天涯何處無芳草!”離開了女教師、女學(xué)生,薛加米整裝上陣,再一次踏上了相親的征途。

不罵不相識。薛加米抬頭看了一眼鏡子中的白如雪,在心里說:“她?心直口快,外向潑辣,和女教師相比,有過之無不及。女教師太做作了,心口不一,口是心非。”

“要娶就娶她這樣的女人!”薛加米又看了一眼鏡子里的白如雪,在心里念叨起來。

“下一站是成侯花苑,請下車的乘客提前做好準(zhǔn)備。”

薛加米掰指掐算:這一站是成侯花苑,下一站是職教中心,再下一站是供電公司,然后是工商局、人民醫(yī)院、交通局、國際酒店、百盛超市、農(nóng)業(yè)銀行、兒童畫中心。要到九月廣場,可在兒童畫中心下,也可在農(nóng)業(yè)銀行下。在兒童畫中心下,要橫穿一條馬路才能到九月廣場;在農(nóng)業(yè)銀行下,要向前步行半站才能到九月廣場。是到兒童畫中心下還是到農(nóng)業(yè)銀行下呢?薛加米還沒定下來,反正還有好多站要走,到時再說。

薛加米一抬頭,又看到了鏡子里的白如雪。白如雪正對著鏡子微笑。薛加米怕自己的目光再與白如雪的目光相遇,仿佛相遇時擦出的火花會燒傷他似的,他趕緊把臉轉(zhuǎn)向窗外。窗外已看不到油菜花了,職教中心的體育場盡收眼底,但體育場上空無一人。薛加米在心里疑問:“學(xué)生們都到哪里去了?都春游了嗎?”接著又問:“她干嗎微笑?她笑給誰看?”想到這里,薛加米不由得又看了看鏡子,但只是瞥了一眼,就把目光移向窗外,同時捫心自問:“不是說不再看那鏡子了嗎?怎么管不住自己呢?”問過之后又說:“她笑得真好看,真甜!女教師似乎從沒有這么笑過。”

“‘甄愛網(wǎng)’提醒您,職教中心到了,請下車的乘客做好準(zhǔn)備,謹(jǐn)防越站。”

“這聲音真好聽。奇怪,以前最煩聽報站器里面這娘兒們嘮叨了,怎么今天嘮叨得如此悅耳。不僅這聲音悅耳,連司機(jī)仿佛也比往日敬業(yè)了,車子開得又穩(wěn)又快,才過成侯花苑,就到職教中心了。”薛加米在心里暗暗稱奇。

在薛加米的目光從鏡子里移開時,白如雪微笑的意思又多了一層:笑他的欲擒故縱。

“我敢肯定,他一定是個文化人。”白如雪想,“不管他是干什么的,文化不低,墨水不少。”想到這里她又沖著鏡子微微一笑:“這樣的文化人,正是自己要找的。”

在鏡子里,白如雪看到自己的臉紅了,像個紅皮雞蛋似的。她一只手捂著腮,仿佛要給發(fā)燒的面頰降降溫、去去火,但事與愿違,腮幫子越捂越熱,越熱越紅。她一只手捂著嘴,一副小資模樣,一副文化人模樣。白如雪自己知道,她用手捂著嘴巴,只是怕嘴里再蹦出一個臟字。

白如雪自己也說不清,自己怎么一下子變得文質(zhì)彬彬的了,不僅自己看自己像個淑女,滿車人仿佛都看到她變文靜了,與上車時的白如雪相比,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判若兩人。

白如雪抬頭看著鏡子,鏡子仿佛是塊磁鐵,時時吸著她的心(她的心是塊鐵,是趁熱打鐵的鐵)。白如雪看到薛加米坐在自己的前方,低著頭,左手摸右手,右手摸左手,仿佛在互相按摩,仿佛通過按摩雙手來放松自己,但白如雪看到,他越是按摩,越是想放松自己,就越是顯得拘謹(jǐn),越是顯得心神不安。白如雪又是微微一笑:自己是個過來人,什么不知道?

當(dāng)薛加米抬起頭來,把目光無意地(假裝無意地)向司機(jī)上前方的鏡子瞥去時,白如雪的心就跳了起來,仿佛跳到喉嚨里似的。這目光,正是她期待的,從車到榮盛酒店時她就期待這目光了,從第一次撞出火花后她就期待再次撞出火花了。然而那目光只是一瞥,就閃電般地消失了,留給白如雪的感覺就像熱臉貼到冷屁股上一樣,涼得透心。

“唉!”白如雪嘆息一聲。隨著這聲嘆息,白如雪也把目光從鏡子上移開了。她順著薛加米的目光向窗外望去,窗外是供電公司的辦公大樓,大樓旁是公共廁所。“這有什么好看的呢?”白如雪在心里說。這句話還沒有說完,她就發(fā)現(xiàn)薛加米的眼睛又盯著鏡子了,正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她呢!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白如雪想說,又不想說,想讓他看,又不想讓他看。車到工商局時,白如雪還沉浸在供電公司時的感受里。這感受告訴白如雪:什么是幸福?這就是幸福!什么是愛情,這就是愛情!

“‘甄愛網(wǎng)’提醒您,人民醫(yī)院到了,請下車的乘客做好準(zhǔn)備,謹(jǐn)防越站。”

系統(tǒng)報站的聲音,白如雪充耳不聞。此刻,她正在為兩個成語著迷:前一個是“欲擒故縱”,后一個是“一見鐘情”。

“一見鐘情”都是偶然的事情,都是小說里的事情,而小說都是小說家虛構(gòu)的。真實(shí)的小說有沒有呢?有。記得芥川龍之介就說過,真實(shí)的小說不僅僅是在事件發(fā)展上偶然性很少的小說,而且是和人生相比,偶然性還要少的小說。

芥川龍之介說的是真實(shí)的小說,不是“一見鐘情”,莫泊桑說的才是“一見鐘情”。莫泊桑是怎樣說的?好像是說在一時“情欲”驅(qū)使下的那種“一見鐘情”的愛情,最終往往會毀滅了愛情本身,導(dǎo)致無窮的痛苦。

想到這里,白如雪就在心里問自己:“情為何物?”

“下一站是交通局,請下車的乘客提前做好準(zhǔn)備。”

在薛加米的感覺里,那天的公交車特快,可其他的乘客都喊慢,慢得像老牛拉破車似的。交通局的站牌下,站滿了等車的人,有的已站到了馬路中間,有的把頭伸得鴨脖似的翹望公交車。

沒等車上人下去,下邊的人就向車上擠來。“前門上車,后門下車。”報站系統(tǒng)一遍遍地喊著,但沒人聽。司機(jī)關(guān)了發(fā)動機(jī),硬是讓幾個從后門上車的乘客下去,下去后從前門再上,他的臉上才浮現(xiàn)出強(qiáng)者的笑容。

“請給老、病、孕、殘者讓個座。”車上的小喇叭喊道。聽到這喊聲,薛加米才看到一個挺著大肚子的乘客擠了過來。薛加米連忙站了起來,薛加米后邊的白如雪也同時站了起來,他們都想給那個大肚子讓個座。但他們站起來之后,又幾乎同時在原位上坐了下去。只有白如雪后邊的一個小伙子沒有坐下,小伙子把座位讓給了那個剛上車的大肚子女人。大肚子女人坐下后,從懷里掏出一條穿著梅花衣的小狗,讓那小狗向小伙子“汪汪”兩聲,意思仿佛是“謝謝!”

聽到狗叫,已經(jīng)坐下去的薛加米又站了起來,他轉(zhuǎn)過身,把腰彎在白如雪的上方,手拉著抓手,對抱狗的女人溫柔地說:“請你給翻譯一下好嗎?”

“哈哈哈!哈哈哈!”

有人連聲大笑。

“狗翻譯。狗翻譯。”

有人連聲大喊。

抱狗的女人無地自容,恨不得立馬跳下車去。

白如雪偷偷地看了薛加米一眼,目光里全是贊許。心想:“這個人可真夠幽默的!若是嫁給這樣的人,天天都是笑聲。”薛加米得到她的鼓勵,站起就不再坐下了,一副手拉抓手發(fā)表演講的架勢,可他除了那句“請你給翻譯一下好嗎?”對抱狗的女人就不置一詞了。

公交車一到國際酒店,抱狗的女人便第一個下車了,下車后就輕盈地踅進(jìn)了國際酒店,像扔下一件包袱似的,把滿車的笑聲扔在了身后。抱狗的女人已經(jīng)不見蹤影了,車子里仍在笑,但笑的內(nèi)容已經(jīng)兩樣了,先前是笑那個抱狗的女人,后來是笑那個請抱狗的女人翻譯狗語的男人,笑他的幽默,笑他的機(jī)智。但這時的薛加米卻滿臉的困惑,仿佛不知道大家在笑他。大家看他那一臉迷茫的樣子,就更加大笑不止了。

在國際酒店,恰巧上來一位滿頭銀發(fā)的老漢,薛加米隨即把座位讓給了老漢,自己鉆到最后一排的長座椅上坐下了。

“請給老、病、孕、殘者讓個座。”聽到喊聲,薛加米才看到坐下的銀發(fā)老漢身邊,還有一位銀發(fā)蒼蒼的老奶奶。接著又看到銀發(fā)蒼蒼的老奶奶,坐到滿頭銀發(fā)老漢的后邊了。

“那個被自己踩了一腳的女人呢?她下車了嗎?”薛加米心里想著,目光在車上車下搜尋著。“噢,真的下車了!”但仔細(xì)一看,那個橫穿馬路的女人嘴角無痣,不是她。“噢,認(rèn)錯人了。”薛加米連忙把目光收回。“噢,呀!那個嘴角有痣的女人已坐到自己的身邊了!”薛加米臉上浮現(xiàn)出幾分得意,剛才搞笑的神情一掃而光。

“車輛轉(zhuǎn)彎,請坐好!車輛轉(zhuǎn)彎,請坐好!”

國際酒店過后,是一個轉(zhuǎn)盤路。在公交車?yán)@著轉(zhuǎn)盤時,車上的乘客就像大風(fēng)吹著的稻谷,齊刷刷地向一邊傾斜下去。但薛加米傾斜的幅度有些夸張,他幾乎將半個身子都壓在白如雪的肩上。“耍流氓!”白如雪本想大喊一聲的,但不知為什么,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白如雪不但沒有喊,反倒沖薛加米微微一笑,仿佛在說:“沒關(guān)系,這是車輛轉(zhuǎn)彎的緣故。”但白如雪在微笑的同時,又伸出手來,本能地抵擋著薛加米的擠壓。

“該出手時就出手。”薛加米連忙伸出手來,一把把白如雪的小手握到了自己的掌心。白如雪的小手像觸電似的,先是顫抖,后是出汗,但她始終沒有把手抽回去。薛加米把白如雪的手緊緊地握著,直到白如雪下車時,薛加米都沒有松手的意思。

薛加米把白如雪的手握在掌心,四指用力,拇指閑著,于是他就用拇指指尖在白如雪的掌心輕輕地滑動,仿佛撓癢癢似的,撓得白如雪血流加快,心跳加速。

“這感覺真好!”薛加米在心里說,同時也在心里感到奇怪:“從前摸前妻的手,從沒有這種感覺,摸前妻的手,就像左手摸右手似的;從前摸女教師的手,但沒有摸踏實(shí),就給抽了回去,那感覺十分的恍惚、縹緲、虛幻,就是摸牢了,摸實(shí)了,握緊了,那感覺想來也不過如此!女教師,女教師,嘿嘿,天涯何處無芳草……”想到這里,薛加米得意得差點(diǎn)笑出聲來。

薛加米用左手把白如雪的右手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往自己這邊拉,拉到懷里,然后交給右手繼續(xù)握著。薛加米騰出左手,用左手去摸白如雪的方格裙子。他摸那裙子的料子果真是呢子的,不禁佩服起自己的眼力了。摸過裙子,薛加米又順勢把手放到白如雪的大腿上。白如雪的大腿晃動了一下,又晃動了一下,但都沒能把那只手晃下去。

白如雪靠在椅背上,眼睛微微瞇起,仿佛睡著了。其實(shí),那不是睡著了,那叫陶醉。此刻,白如雪的腦海里浮起了另一個成語:得寸進(jìn)尺!看看那個踩了自己一腳的男人,可不就是得寸進(jìn)尺嗎?但話又說回來,誰讓自己坐到他身邊的呢?誰讓自己給了他得寸進(jìn)尺的機(jī)會呢?

在車過轉(zhuǎn)盤路后,白如雪曾想把手抽回來,狠狠地給身邊的男人一個耳光,并狠狠地罵上一句:“臭流氓!”但又不知為什么,她沒有那樣做,她只是把眼睛微微地閉上,仿佛眼不看為凈似的。白如雪自己知道,雖然閉上了眼睛,心,反倒跳得更快了。白如雪暗暗地安慰自己,有必要這么緊張嗎?自己是個過來人,什么樣的男人沒有見過!可她越是這樣想,心跳得越快,她仿佛感覺到滿車的乘客都聽到了她心跳的聲響。

“‘甄愛網(wǎng)’提醒您,百盛超市到了,請下車的乘客做好準(zhǔn)備,謹(jǐn)防越站。”

這樣的提醒,是多么地多此一舉。薛加米和白如雪仿佛都沒有聽到,準(zhǔn)確地說,是充耳不聞。薛加米的左手依舊在白如雪的大腿上放著,右手依舊把白如雪的右手握著,白如雪依舊在靠椅上靠著,依舊在閉目養(yǎng)神。

就這樣,薛加米和白如雪好像都希望這班公交車永遠(yuǎn)永遠(yuǎn)地開下去……

“下車!下車!”白如雪仿佛從夢中醒來似的驚呼,又像車已越站似的大叫。

車沒有越站,在農(nóng)業(yè)銀行的站牌下,公交車穩(wěn)穩(wěn)地停靠著。白如雪把手從薛加米手中抽出,站起,頭也不回地從后門下車了。白如雪沒有忘記,她今天是到九月廣場相親的。

但一下車白如雪就后悔了,何必這么急著下車呢?下一站下也行的。如果到兒童畫中心下,自己便可留下踩腳男人的姓名了,便可留下踩腳男人的電話號碼了。但又一想:“也未必,這么多站都過來了,都沒有和那個男人說上兩句話,連搭訕都不曾有過。”

白如雪低頭看到鞋上的皮鞋印,笑了。她只是笑,并沒有把那個皮鞋印擦去,仿佛特意留著似的。

坐在車上的時候,白如雪就想:“今天與自己見面的男人會是個什么樣的男人呢?有這個男人風(fēng)趣瀟灑嗎?有這個男人幽默多情嗎?踩了自己一腳的男人,是不是和自己有緣呢?要不是因為相親,真想陪這個人再乘一程。”轉(zhuǎn)念又想:“今天和自己見面的男人也許比他還要幽默、還要多情、還要風(fēng)趣、還要瀟灑。但母親同事劉阿姨的表侄女沒有說,只讓自己來見見那男人,有感覺就談下去,沒感覺就拉倒。然后,然后再看下一個。印象里,好像聽母親說起過那個男人會寫詩,呵呵,詩人,浪漫的詩人!”

正是因為想到了那個詩人,白如雪毫不猶豫地下車了。“下車!下車!”白如雪只顧喊著下車了,對牽手踩腳的男人,看都沒有再看,仿佛陌生人似的。下車后,白如雪才明白,一路乘車,同道而來,他們已不再陌生。

白如雪下車時,太陽也落下去了,有幾道溫柔的霞光,也被高樓遮擋住了。白如雪從站牌下穿過,向前走了五分鐘,就到了九月廣場。廣場邊的白玉蘭開了,櫻花開了,處處花香襲人。廣場當(dāng)中,有一群孩子在放風(fēng)箏。幾只風(fēng)箏在天空飛著,幾只風(fēng)箏在地上睡著,幾個孩子手捧線圈在廣場上后退著、奔跑著、笑鬧著。

白如雪放慢了腳步,她的腳步被身邊的孩子吸引住了。她邊看著那群放風(fēng)箏的孩子邊暗自感嘆:“人啊,只有孩子時是天真可愛的,一旦長成大人,天真就像雪花一樣融化了,消失了,可愛也就說不上了。”想到這里,白如雪像詩人似的自言自語:“在孩子們的眼睛里,天空永遠(yuǎn)是蔚藍(lán)的,風(fēng)箏永遠(yuǎn)是金色的,花朵永遠(yuǎn)是不凋落的……”

穿過九月廣場中心,白如雪來到廣場東南角的桃花林。桃花開得正艷,但晚風(fēng)一吹,就把早開的花瓣吹落到地上了。白如雪想:“若是林妹妹在此,怕又要荷鋤葬花了吧。”

按照母親同事劉阿姨的表侄女的吩咐,相親的地點(diǎn)就在這片桃花林。白如雪沿著林中的小道走了幾步,果然發(fā)現(xiàn)桃花林中有一個土岡子,土岡子旁邊,果然有一把雙人木椅。白如雪繞著土岡子轉(zhuǎn)了一圈,才轉(zhuǎn)到那把雙人椅前。白如雪一屁股坐到那把雙人椅上,心想:“都啥年月啦,還搞這么老套的見面方式。”她笑著想著,想得更多的是那個即將見面的詩人,還有公交車上踩了她一腳的那個男人。

白如雪看了一下表,比約定的時間整整提前了半個小時。“早知如此,再坐一站,再坐一站……”白如雪在心里說。

當(dāng)白如雪白嫩細(xì)軟得像蘭花般的小手從薛加米的大手里猛地抽出的時候,是突然的,是出乎意料的。薛加米一時接受不了,或者說一時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仿佛被人家抽去了血液、抽去了肺腑,抽去了骨頭似的,一下子癱倒在椅子上。當(dāng)他反應(yīng)過來時,當(dāng)他覺得手中空無一物,心里比職教中心的體育場還要空曠時,白如雪已經(jīng)下車了。

“我為什么不拉著她的手,同她一起下車?”薛加米十分后悔,后悔得在心里反復(fù)自問。而那些乘客,該上的上,該下的下,該擠的擠,誰也不看他一眼,誰也不把他放在眼里,這讓薛加米想到了一句名言:“人類的悲歡并不相通。”

在薛加米后悔、痛苦、內(nèi)心悲傷的時候,公交車又啟動了:“下一站是兒童畫中心,請下車的乘客提前做好準(zhǔn)備。”

“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了。”薛加米看著身邊空空的座位,不由得用手摸了摸。那個被自己踩了腳的女人坐過的位子是熱乎乎的、暖暖的,還留有她的體溫。薛加米撫摸著那個空空的座位,又看了看自己的雙手,手里還留有余香,他不由得把手放到鼻子上聞了聞:是花的味道,是桃花的味道,是玉蘭的味道,是女人的味道。

一路上,一站站,特別是國際酒店之后,特別是她已坐到自己的身邊之后,特別是自己已經(jīng)拉住了她的手之后,薛加米是有機(jī)會問一問她的芳名的,是有機(jī)會把手機(jī)號碼留給她的,或是向她索要手機(jī)號碼的。薛加米在心里肯定地說:“我問她要手機(jī)號碼她不會不給的呀!雖然我上車時踩了她一腳,但那也無妨,那叫不踩不相識呀!”

千不該,萬不該,不該不和她一起走下車。薛加米想:“她不正是自己苦苦尋找的另一半嗎?俗能俗,雅能雅,敢說敢做,不像女教師手也不給摸,嘴也不給親,高傲得就像天空的白云,白白地、白白地來世上轉(zhuǎn)了一遭!”

薛加米阿Q似的笑了起來。有那么一瞬間,薛加米不再想那個下了車的女人,也不再想女教師,他想的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對薛加米來說,在農(nóng)業(yè)銀行下車和在兒童畫中心下車,沒有什么兩樣。這,他在車上就盤算好了的。雖然那個女人連聲招呼都沒打就下車而去,讓他一時失落、一時空蕩,但一想到九月廣場,一想到即將與他會面的另一個女人,心里又充實(shí)了許多,甚至還有幾分激動、幾分不安、幾分僥幸。

將要會面的女人,也許不如被自己踩了一腳下車而去的女人,也許比她還要稱心如意,誰知道呢?要知道梨子的滋味,總要親口嘗一嘗。要知道那女人是什么模樣,總要見一見才能知道。

“‘甄愛網(wǎng)’提醒您,兒童畫中心到了,請下車的乘客做好準(zhǔn)備,謹(jǐn)防越站。”

薛加米下了車,穿過馬路,就消失在九月廣場東南角的那片桃花林了。

當(dāng)薛加米來到桃花林中的土岡上,一眼就認(rèn)出了那個雙人椅上坐著的女人。他心里“咯噔”一下——原來那女人正是被自己踩了一腳、在農(nóng)業(yè)銀行下車的女人。

“哦,原來她是來相親的,原來我要相的是她!”薛加米突然感到一陣反胃、一陣惡心、一陣眩暈,對那椅子上的女人輕蔑的程度無法用語言表達(dá)。薛加米強(qiáng)打精神,加快腳步,像不認(rèn)識那個女人似的,從椅子邊一閃而過。

“哦,原來他是來相親的,原來我要相的是他!”當(dāng)薛加米認(rèn)出白如雪時,白如雪也認(rèn)出了薛加米,心里也“咯噔”一下。當(dāng)然,白如雪對薛加米的輕蔑也是無以復(fù)加的,她迅速地轉(zhuǎn)過身去,面對著片片飄落的桃花……

第二天,白如雪母親同事劉阿姨的表侄女先后(幾乎同時)收到兩條短信,一條是白如雪的:“沒戲。”另一條是薛加米的:“沒戲。”

魏 鵬: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在《短篇小說》《詩刊》《雨花》《延河》《草原》《鴨綠江》《黃河文學(xué)》《上海文學(xué)》《天津文學(xué)》《安徽文學(xué)》等刊物發(fā)表作品。著有小說集《白與黑》,長篇小說《葉城鎮(zhèn)》詩集《斑斕的日子》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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