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電影修復的歷史意義、傳統方法環節與數字技術革新

摘要：電影修復隨著數字技術的發展，以更為便捷的方式席卷電影行業，為觀眾帶來老電影的新體驗。讓經典電影煥發新生成為了電影從業者的目標與學界研究的重點。筆者通過梳理電影修復從傳統時期到數字時代的歷史演進過程，明確電影修復的意義。同時對于傳統時期電影修復的環節與物理修復進行溯源，明確在數字技術時代，智能化設備如何賦能電影修復，并如何在保證“修舊如舊，見新如故”的前提下為電影修復領域帶來創新。

關鍵詞：電影修復；數字修復；技術創新；修舊如舊

作者簡介： 方靖雯 浙江傳媒學院文化創意與管理學院 碩士研究生（在讀）丑越豪 浙江傳媒學院文化創意與管理學院 碩士研究生（在讀）張玉婷 浙江傳媒學院國際文化傳播學院 講師

引言

電影是一門技術化的藝術形式、藝術化的技術手段。技術的變革在電影中合理運用時，可以很大程度地促進藝術表現手法；而電影藝術的發展也能反作用于電影技術，在促進技術應用的同時甚至可以催生出新的技術手段，帶來更為深刻的變革。近些年，得益于電影修復人員的努力，一些耳熟能詳的經典電影片段有了更為精美畫質的修復版本，目前的修復范圍已經涵蓋動畫、歌舞等多種類型題材。可見在數智時代，電影修復的話題也被提上日程，因此筆者期望通過梳理電影修復的歷史明確其意義，并對當前電影修復中的數字技術革新進行探討，為電影修復工作提供新的思路。

一、電影修復的歷史與意義

百年來留存下來的膠片電影記錄著歷史和時代的變遷，承載著民族的歷史記憶。[1] 從1895年電影在法國誕生起，膠片一直作為電影不可或缺的載體。但由于膠片自身的物理特性，對于環境的要求比較苛刻，大都存在難以保存的問題。而早期膠片的存儲環境并不理想，難免會出現劃痕、酸化等情況。

最早的電影修復出現在1969年，由影史學家凱文·布朗洛與英國電影協會、法國電影圖書館合作修復阿貝爾·岡斯1927年的傳記片《拿破侖》。在三方合作的基礎上花費了近十年時間將這部電影進行了復原，并于1979年在特柳賴德電影節上進行了修復版首映。這次成功的修復工作也成為了電影史上的里程碑。[2] 具體到我國，從1905年到1949年，我國共生產數千部電影，但是保存下來的拷貝僅占20%左右。所以，電影修復不僅意義重大，時間也相當緊迫。[3] 數字修復雖然比傳統技術更有效率，但這項技術并不成熟，且成本十分昂貴。21世紀初期，數字修復的成本終于下降到非營利組織也能承擔得起的程度，并且在這一階段出現了動態影像掃描系統，幾乎適用于所有膠片型號，并仔細處理變形的膠片，將低熱、高彩色保真光源納入其光學系統，多維度確保最佳的數字再現效果。2006年，中國電影資料館正式啟動了“電影檔案影片數字化修復工程”，將老電影數字化并進行修復處理，使其得以留存并重新煥發出當年的風采。

二、傳統電影修復的環節與方式

（一）電影修復的傳統環節梳理

首先是素材整理，在影片進行修復前，工作人員要將影片的全部素材整理出庫，其中包括影片的畫翻正、特技ab條、光號帶、片接頭、字幕等素材，統一通過保持恒溫、恒濕的條件下運輸到修復中心。

其次是素材清洗，由于需要修復的電影膠片的使用時長相對較長，因此需要先將膠片清洗從而確保數字掃描的準度。當前業界主要的清洗方式為超聲波水洗技術該技術可以有效提高膠片韌性，保障所掃描出的素材不會出現劇情斷裂或丟失的情況。

第三是素材掃描，不同時期生產出來的膠片，由于材料的差異也會具有不同的感光度，因此膠片掃描的效果參差不齊，甚至有可能出現許多噪點。針對這一情況需要人工比對掃描文件，反復修補以達到復原的目的。

第四是數字修復，由于“年久失修”的緣故，膠片中的化學成分會逐漸分解，導致顏色褪色，影像會變得模糊、色彩變淡，甚至出現色偏和斑點。工作人員需要根據光號帶上的信息，進行色彩校正、去除臟點和劃痕以及計算丟幀情況等。

第五是音頻的修復及掃描，這一環節需要專業的音頻修復設備，對音頻進行降噪、還原以及平衡等處理。同時，為了確保影片的聲音質量達到最佳狀態，還需要對音頻進行掃描和檢測，以確保影片的音頻部分沒有任何的缺陷和問題。

第六是聲音合成，由于影片素材與拷貝可能會出現聲畫不統一的情況，因此需要進行畫面和聲音的補齊工作。同時，還需要對影片進行混音和調音等工作，以確保影片的聲畫效果達到最佳狀態。

最后是成片輸出，需要使用專業的輸出軟件，將修復完成的電影保存為DPX序列幀文件，并確保輸出文件的完整性和穩定性。同時，還需要對輸出的影片進行質量檢測和審查，以確保影片的質量達到最佳狀態。最終，輸出的影片可以被用于后續的發行和放映工作，或者進行其他形式的數字化處理和保存。

（二）作為傳統修復方式的物理修復

在電影《一秒鐘》中，22號《新聞簡報》由于運送途中的意外，被泥土灰塵污染，變成了一團混亂。為了能讓村民看上電影，放映員范電影指導村民進行膠片搶救，通過手工清潔的方式，用筷子捋順膠片、蒸餾水清洗、帕子擦拭、扇風吹干。作為物理修復中的清潔工作，目的是去除膠片灰塵、油污等表面的附著物。隨著技術的發展，超聲波潔片機已經逐步取代了手工清潔。超聲波潔片機利用超聲波帶來的機械振動，使清潔液在沖擊狀態下有效去除膠片上的附著物。清洗后，這些附著物留下的黑線臟點也將被去除。

但由于物理修復仍是電影修復的重要環節，故筆者也進行了相關論述。當然，物理修復只能去除浮于膠片表層的污垢，對于膠片自身損傷帶來的畫面問題，還是需要依靠數字修復的方式來解決。

三、電影修復的數字革新

（一）數字修復：幀率與音畫的完善

電影的數字掃描與修復主要是通過技術手段將膠片電影轉移到數字載體上的過程，包括了采用數字技術對影片進行優化。數字修復主要是將霉斑、污點、劃痕等進行去除或覆蓋，在膠片電影的畫面修復中，幀率和分辨率直接決定了工作量的多少。在幀率方面，電影行業的標準幀率為24幀，指的便是一秒播放24張畫面。這也就意味著，一部時長2小時、幀率為24的電影，有約17萬張圖需要精修。在分辨率方面，如果使用4K修復技術進行修復，每一幀的畫面都需要修復師放大4倍才能精準識別出畫面損傷的具體情況，比較復雜的損傷甚至要提取一部分損傷素材到鑒定影廳仔細觀察分析，再決定如何進行修復、用什么軟件修復，工作量也因此增加。

其次，電影是視聽結合的藝術，聲音的修復也必不可少。由于拍攝時的技術限制，老電影中的聲音常會出現底噪明顯、高低聲音不穩定、不規則雜聲等問題，修復師們將通過降噪、修補、擬音、重新配音等方式進行針對性修復。對于已經丟失且無法重新配音的段落，則通過人工智能的方式對聲音進行重制：在提取演員聲音后，人工智能機器將對該演員的聲音特點進行學習，學習完成后，輸入的文字臺詞即可轉換為人聲。

（二）修舊如舊：老電影情懷的持存

技術的賦能確實可以讓老電影煥發新生，但同樣需要注意的是，在電影修復工作中，“修舊如舊”是一項極其重要的修復原則。這意味著應該盡可能地還原電影的原始樣貌，而不是根據自己的想法進行“再創作”。為了貫徹這一原則，修復師們在修復老片時需要對電影的時代背景、故事內涵和創作者的觀念有深刻的認識。

2020年7月，《祝福》的4K修復版成功入圍2020戛納電影節經典單元。為了最大程度地還原《祝福》本來的色彩狀況，修復團隊在制定調色方案時，參考了類似影片的色彩運用以及導演的闡述。桑弧導演在導演闡述中寫道：“本片雖然是彩色攝制的，但整個色調不宜華麗奪目，而宜樸素沉著”[4] ，加之本片的悲劇內核，修復團隊在李亦中（桑弧導演兒子）教授的指導下完成了對影片灰蒙、暗淡基調的視覺呈現修復方案。例如在人物形象的修復上，只還原了原本服裝、道具飽和度的 50%[5] ，呈現出影片最初的質感，真正做到了“修舊如舊”。可見，技術的運用與影片理解的有機融合才能在真正還原老電影畫面的同時，復原其意義表征。

四、結語

對于導演來說，修復電影是為追求完美，彌補遺憾；對于已經習慣4K畫質的觀眾來說，修復后的電影能為他們搭建起更完美的電影世界，滿足其精神文化需求；對于影片來說，則賦予了它們被重新解讀的機會。影像的紀實性與逼真性會成為集體記憶的載體，對經典電影進行修復，更是對這些蘊含著城市記憶、民族記憶和國家記憶的影像文明進行的一次保護與傳承。盡管電影修復的意義非凡，但其仍面臨著專業人才稀缺、資金開銷大、修復設備斷產等問題，電影修復之路任重而道遠。電影修復本就是一場讓珍貴膠片“重生”的接力，唯有一代代人共同堅守，才能讓躺在中國電影資料館里的一本本膠片重新展現當年的風采。

參考文獻

[1]李慧琴.膠片電影數字化修復與歷史記憶的延續[J].現代電影技術，2021（12）：51-54.

[2]司若，黃鶯.電影修復的歷史、規范與時代意義[J].電影藝術，2021（05）：102-110.

[3]人民網.電影修復讓經典“永生”[EB/OL].（2022.01.14）. 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721881566008005505wfr= spiderfor=pc.

[4]幕味兒.數字影像，為何讓我們如此不省心？[EB/OL.].（2021.02.03）.https：//new.qq.com/rain/ a/20210203A03VI900.

[5]楊麗娜.4K修復版《祝福》：尋回經典影片“原生之力”[N].中國電影報，2020-08-12（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