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房間里的光

當(dāng)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窗戶灑向房間，母親早早的就起床了。

兒子今天要回家了，昨晚收到兒子的電話時，母親激動的淚珠在眼里打轉(zhuǎn)，兒子已經(jīng)兩年沒回家了，不知道在外面打拼的怎么樣，有沒有找到好的工作，有沒有適應(yīng)一個人的生活……母親一晚上翻來覆去，難以入睡。她還記得，兒子出門的那天，穿著自己織的羊毛衫，那是個大雪天，狂風(fēng)凜冽，席卷蒼茫大地，鵝毛大雪隨風(fēng)亂舞，風(fēng)不斷撲打窗戶，尖銳的呼嘯聲不絕于耳，兒子在深夜中離去，留下母親一人，和一個空房間。

母親今天的精氣神格外地好，出門買菜，賣菜的人們看到她，調(diào)侃道：“阿姨啥事這么開心啊？”“母親也是微笑著回答：“今天兒子回家啦！ ”母親的臉上帶著光。

兒子在外面打拼一定很累了，得好好讓他補一補，母親心里想著。母親拖著幾大袋菜緩慢地走著，但仍然滿臉笑容。之前自己一個人時，她總是省吃儉用，一個月都買不了這么多菜。

吃好早飯后，母親又想到給兒子打掃房間。打開房門，空氣中四下飛舞的灰塵在陽光下閃爍著金黃色的光芒。確實好久沒打掃了。母親常常會對著兒子的空房間發(fā)呆，但是又從不進房間，似乎一進去就會拉開對兒子思念的閘門。房間的墻上，貼著密密麻麻的獎狀，有些泛黃，“兒子從小就是個好孩子啊，從小學(xué)開始成績就一直名列前茅，老師經(jīng)常表揚他，我也時常把他掛在嘴邊，都不用管他，從來不讓我操心。”母親臉上洋溢著微笑，輕輕地擦拭著獎狀上的灰塵，仿佛時間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忽然，母親的視線聚焦在了床頭擺放著的一個布娃娃，眼前忽然變得有些模糊——那還是九十年代，不像如今的機器化時代，兒子嚷嚷著想要玩具，母親心里急著，但是上哪買玩具呢，無奈之下母親只能自己給兒子做玩具。那時的母親還很年輕，晚上，當(dāng)兒子酣然入睡，夜色朦朧，空氣中仿佛飄蕩著一層淡淡的霧氣，星光氤氳，夜幕飄渺如紗。母親一個人在縫紉臺上為兒子做布娃娃，一針一針，將綿長的愛封存在細密的針腳里。一連幾個晚上，母親便編織好了一個布娃娃，她小心翼翼地把娃娃藏在兒子的枕頭下面，第二天，兒子開心地哇哇大叫，每天都抱著娃娃睡覺……母親欣慰地笑著，幾十年了，這個布娃娃總是放在床頭，似乎還散發(fā)著兒子童年的味道。

母親緩過神來，時光匆匆，屋子早已不是從前那般模樣。兒子一天天的長大，羽翼漸漸豐滿，母親永遠不會忘記那天，記憶中，她從未和兒子有過如此大的爭執(zhí)。“媽，我想去北方的大學(xué)讀書。”兒子向母親開口。“不行，那里太遠了，你一個人怎么行啊，萬一出點事怎么辦。”母親咬咬牙，不愿同意。“可是我不想再在這個鄉(xiāng)村里待下去了，我已經(jīng)長大了，我想要靠自己闖出一條路來，我已經(jīng)決定好了。”兒子堅定地說道。母親一番勸說下，兒子依然不改初心。母親的心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沖擊，她久久沒有說話。“孩子，你在遠方可要照顧好自己啊！ ”看著意氣風(fēng)發(fā)的兒子，母親已是淚眼婆娑。

拖完地后，母親有些氣喘吁吁，唉，終究是老了，母親想著，躺在沙發(fā)上，發(fā)著呆。陽光灑進屋內(nèi)，很溫暖。

遠方，一位青年正坐在回家的火車上，手里攥著一張母親的照片，照片里的母親抱著娃娃，笑靨如花。娃娃終究成為了大人，母親卻老了。青年出神地看著照片，眼淚竟不自覺地淌了下來。陽光灑在火車的窗臺上，隨火車一起前進。我回家了，媽媽。他在心里一遍遍地念著。

行李箱的聲音在樓道傳來，咯噔咯噔地敲擊母親的心，她再也抑制不住內(nèi)心的激動，打開門……

光輕柔地照射進房間，此時的房間已不再寂靜，好像一切都沒變。

每個人的心里總有一個空房間，留給愛的那些人，從不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