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面創新視角下的人才創新生態優化

摘"要："全面創新是加快實施創新驅動發展戰略的內在要求，是推動高質量發展的應有之義，也是塑造發展新動能新優勢的必由之路。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提出“構建支持全面創新的體制機制”，并從教育綜合改革、科技體制改革和人才體制機制改革三個方面進行了整體部署。“全面創新”不僅僅局限于技術創新層面，而是涵蓋技術創新、管理創新、組織創新、要素創新、戰略創新、市場創新、文化創新、制度創新、社會創新等多方面的綜合創新體系。人才是實現全面創新的主要力量，人才創新生態是支持、激勵和保障人才進行創新活動的生態系統，直接影響人才創新效果和全面創新效能。構建支持全面創新的體制機制，必然要求大力培育和持續優化人才創新生態，既要完善硬舉措，也要建好軟環境，堅持“破四唯”和“立新標”相結合，為人才松綁；要遵循科研活動規律和人才成長規律，持續完善人才評價機制，創新評價方式，讓人才心無旁騖、潛心鉆研；要完善收入分配、成果賦權等激勵制度，讓更多優秀人才的創新活動得到合理回報、釋放創新活力；要加大人才生活服務保障力度，營造鼓勵創新、寬容失敗的文化環境，為全面創新培育更為優良的生態環境。

關鍵詞："全面創新；人才創新生態；創新生態環境

當前的國際競爭，實質上是一場以創新為驅動和以人才為主體的綜合國力的激烈較量。誰擁有了強大創新能力，誰就可以掌握科技創新主導權，進而獲得全球競爭新優勢。當前，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加速演進，我國科技創新發展迎來重要戰略機遇期。一方面，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方興未艾，創新版圖正在加速重構，為我國在科技創新方面發揮后發優勢和實現彎道超車提供良好基礎；另一方面，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對我國的科技封鎖愈演愈烈，為我國科技創新向更高端邁進帶來較大的外部壓力和挑戰。黨的十八大以來，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高度重視創新，并將其擺在國家發展全局中的核心位置。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堅持創新引領發展，樹牢抓創新就是抓發展、謀創新就是謀未來的理念”“要堅定不移走中國特色自主創新道路”^［1］，為加快創新驅動發展指明了基本方向。人才是創新的主體和根基，創新驅動根本在于人才驅動。面對核心技術受制于人的外部形勢與科技創新能力亟待提升的內部困境，要把創新的自主權和發展的主動權真正掌握在自己手中，走好中國特色自主創新的路子，就必須充分釋放人才自主創新效能。而要激發人才進行創新創造的動能活力，關鍵在于為人才提供支持自主創新的基本環境，著力構建鼓勵創新、崇尚創新、支持創新的人才創新生態。

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強調，要“構建支持全面創新的體制機制”，并從教育、科技、人才體制機制改革三個方面進行了整體部署^［2］。從“創新”向“全面創新”轉變，意味著要實現從單一領域的逐個突破跨越到多元維度的協同發展，這對創新發展的廣度和深度都提出了更高要求。而人才作為創新的核心驅動力，應當承擔起更大的主體責任與時代使命。為此，進一步優化人才進行自主創新的生態環境，更大程度上釋放人才創新創造活力，是支持和促進全面創新的迫切需要和必然選擇。本文試圖在闡釋全面創新的科學內涵及其價值意蘊的基礎上，深入剖析當前全面創新視角下我國人才創新生態存在的問題與成因，并進一步厘清人才創新生態的系統構成與培育路徑，為全面創新背景下進一步優化人才創新生態提供理論參考。

一、全面創新的科學內涵及其時代價值

（一）全面創新的生成邏輯

創新是保持民族生機活力、保障國家興旺發達的不竭動力。黨的十八大以來，習近平總書記高度重視創新工作，并始終堅持把創新放置在國家發展戰略全局的核心位置上，曾多次在一些重要場合圍繞創新工作發表重要講話、作出重要指示，提出了一系列新思想、新觀點和新理念，科學回答了我們為什么要創新、我們要走什么樣的創新之路以及我們怎樣創新這一系列重大時代課題，為新時代做好創新工作提供了基本指引和根本遵循。習近平總書記關于全面創新的重要論述，是當代中國共產黨人在立足馬克思主義基本觀點、回溯中國共產黨歷代領導人重要思想的理論起點上，面向科技強國建設目標與高質量發展任務這些現實需求而作出的重大論斷，深刻體現了馬克思主義理論繼往開來、推陳出新的理論品質。

馬克思主義理論具有鮮明的批判性和革命性，同時也蘊含著豐富的創新思維，是全面創新的重要理論基礎。從實踐層面來看，馬克思主義理論憑借其深刻的理論洞察力和對社會現實的犀利批判，不斷指引廣大工人階級探索、優化社會制度，充分彰顯了馬克思主義理論“破舊立新”的精神內核。在理論層面上，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的諸多論述都蘊藏著強烈的創新色彩。馬克思指出：“……實際上，而且對實踐的唯物主義者即共產主義者來說，全部問題都在于使現存世界革命化，實際地反對并改變現存的事物。”^［3］這一論述明確強調了應該依據實際情況和需求，實事求是地去分析和變革其中不適應的部分，這種基于實踐的變革正是創新的重要源泉。馬克思關于辯證法的論述更為鮮明地凸顯了馬克思主義理論的創新特性。他指出：“辯證法在對現存事物的肯定的理解中同時包含對現存事物的否定的理解，即對現存事物的必然滅亡的理解；辯證法對每一種既成的形式都是從不斷的運動中，因而也是從它的暫時性方面去理解；辯證法不崇拜任何東西，按其本質來說，它是批判的和革命的。”^［4］即對于任何現存事物都要始終抱著批判的眼光和態度，既要看到其合理的一面，也要看到其陳舊的、終究會被新事物所代替的不合理一面，這種批判性思維正是創新的重要源泉和動力。因此，創新始終蘊含在馬克思主義理論內核之中，是馬克思主義理論一脈相承的鮮明理論底色。

中國共產黨人是馬克思主義創新思想的繼承者，也是中國特色創新實踐的踐行者，其關于創新的系列重要思想與偉大實踐是全面創新的直接靈感來源。縱觀中國共產黨百余年奮斗歷程，可以說創新始終伴隨著中國共產黨人領導廣大人民群眾進行革命、改革和建設的偉大歷史進程。毛澤東同志在革命道路的探索上，創造性提出了馬克思主義要與中國具體實際相結合、農村包圍城市、武裝奪取政權的獨特思路，率先突破了傳統理論和經驗的束縛，實現了對革命理論與實踐的重大創新。鄧小平同志高度重視創新，曾經提出過“新問題就得用新辦法”^［5］“掌握新技術，要善于學習，更要善于創新”^［5］等論斷，并在經濟體制改革中鼓勵廣大人民“膽子要大一些，敢于試驗，不能像小腳女人一樣。看準了的，就大膽地試，大膽地闖”^［5］，開辟了改革開放創新局面。江澤民同志明確強調“創新是一個民族進步的靈魂，是一個國家興旺發達的不竭動力，也是一個政黨永葆生機的源泉”^［6］，他把創新提升到了攸關民族、國家和政黨命運的關鍵層面。胡錦濤同志進一步指出：“提高自主創新能力，建設創新型國家。這是國家發展戰略的核心，是提高綜合國力的關鍵”^［7］，突出了自主創新在國家發展全局中的核心地位。歷代領導人關于創新的重要思想與實踐，是新時代實現全面創新的理論源泉。

進一步把握新一輪科技革命與產業變革的機遇，同時有效應對部分國家科技封鎖所帶來的風險與挑戰，向全面創新驅動發展提出了迫切要求。習近平總書記曾高瞻遠矚地指出：“在新一輪全球增長面前，惟改革者進，惟創新者強，惟改革創新者勝。”^［8］在日趨激烈的國際競爭格局中，各個國家在經濟、科技、文化等諸多領域展開了全方位的競爭。要在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中贏得未來發展的主動權，實現全面創新成為我國的必然選擇。黨的二十大報告明確提出：“形成支持全面創新的基礎制度”^［9］；2024年2月，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央全面深化改革委員會第四次會議上再次強調：“加快形成支持全面創新的基礎制度”^［10］；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又圍繞支持全面創新再次從體制機制方面展開了相關論述，深刻體現了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推進全面創新的堅定決心和堅強意志。只有將各個領域的創新有機融合與系統集成，形成強大創新合力，開辟出一條符合國家發展的創新之路，才能在全球競爭的大舞臺上站穩腳跟并取得優勢地位，從而為全面建成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打下基礎。

（二）全面創新的科學內涵及意蘊價值

1.全面創新的科學內涵

全面創新是一個系統性概念，涉及創新活動的多個維度，要理解其主要內涵，重點在于把握“全面”二字。

其一，全面創新是創新主體的多元協同。一方面，全面創新內在涵蓋了創新主體的全面參與，包括政府、科技企業、科研機構和高校等不同主體。其中，政府是著力營造優良創新環境的重要保障，科技企業是創新實踐的應用場所，科研機構是創新的試驗場域，高校則是創新人才的培育基地。全面創新要求各創新主體全面參與、積極發力，共同構建全面創新格局。另一方面，全面創新要求多元主體之間形成更加有效的協同狀態，實現優勢互補、資源共享，在政府創新政策體系保障下，切實推動產學研深度融合，進一步優化人才創新生態的主體架構。

其二，全面創新是創新要素的系統整合。創新活動的有效開展離不開技術、知識、人才、資金、信息、管理等諸多重要要素和條件。全面創新并非局部的、片面的創新，而是水平更高、涵蓋范疇更廣的創新模式。要真正實現全面創新，就要在最大限度上集聚各類創新資源，充分發揮技術、知識、人才、資金、信息以及管理等各類創新要素的疊加作用，進一步凝聚強大的創新合力。

其三，全面創新是創新過程的動態持續。全面創新深刻體現了馬克思主義否定之否定規律的理論內核。從否定之否定規律來看，任何事物內部都包含了肯定和否定兩個方面，實現第一次否定時，事物就發生了質的變化，然而第一次否定往往不是最終的結果。在新事物的發展過程中又會產生新的否定因素，再次否定事物本身，產生否定之否定。這種否定之否定并不是簡單地回到原來的出發點，而是一種螺旋式上升的過程，事物正是在這種螺旋式上升過程中得到不斷優化。全面創新要求把創新看作一個永不停歇、始終處于變化當中的一個過程。伴隨各創新要素之間相互作用、相互影響，新的理念和知識會隨之產生，新一輪變革會持續引發，進而產生新的創新要素，使得全面創新始終呈現出動態交互、不斷變化的復雜狀態。

其四，全面創新是創新空間的多維拓展。隨著現代科學技術向縱深發展，國際競爭、產業變革與科技創新領域中的復雜性與不確定性持續交織，從培育單一化優勢向培育綜合性優勢轉化成為我國在全球競爭格局中立足和發展的必然選擇。這就決定了創新不能僅僅局限在某些單一領域，而必須向多維空間不斷延伸。一方面，全面創新要求進一步延伸和拓展創新流程，更有力推動創新鏈、產業鏈、資金鏈、人才鏈四鏈融合，在整個價值創造過程中持續融入創新、深化創新。另一方面，全面創新要求打破傳統空間界限，在物理空間、社會空間、網絡空間等不同的空間中實現創新的多維拓展，從而形成強大的整體創新效能。

2.全面創新的價值意蘊

全面創新是多元化、多維度、長周期、深層次的創新，強調系統集成和協同共進，突破了傳統創新僅僅注重在某一領域中創新的局限性，能夠促進不同領域之間交叉融合發展，優化資源配置，實現技術突破，對經濟社會發展具有廣泛且深遠的價值意義。一方面，全面創新能夠在各個領域、各個層面廣泛激發創新活力。有學者將全面創新的總體框架歸納為理論創新、實踐創新、制度創新、科技創新、文化創新以及其他各方面創新六個方面^［11］。以全面創新為牽引，能夠統籌整個創新生態系統并使其高效運轉，進而推動社會在經濟、文化、科技等諸多領域實現全面且可持續的發展。另一方面，推進全面創新有助于進一步推動構建新型舉國體制，提升國家創新體系整體效能。全面創新體系能整合各主體資源、各創新要素，最大限度促進協同合作，處理好政府與市場關系，發揮市場配置資源的決定性作用，形成“政府有為、市場有效”的良好局面，為新型舉國體制效能的發揮和國家創新體系整體效能的提升提供堅實支撐和強大動力。

二、全面創新對我國人才創新生態提出的新要求

馬克思曾經深刻指出：“環境的改變和人的活動或自我改變的一致，只能被看作是并合理地理解為革命的實踐。”^［12］這表明，人類實踐總是伴隨著人與環境這對辯證關系的發展而不斷演變，人才的創新活動總是受到環境的影響與制約。全面創新的提出對人才自主創新能力和人才創新的生態環境都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厘清人才創新生態的基本內涵，在全面創新視角下對人才創新生態的概念內涵進行再審視、再考察，是構建符合全面創新需求的人才創新生態的基本前提。

（一）人才創新生態的基本內涵

人才創新生態是指以人才為中心的創新環境系統和網絡體系，即通過營造良好的區域開放創新環境，增強各創新主體和客體之間的交互性、協同性、適配性、嵌入性；推動市場、政府和社會資源有機互動，創意、創新與創業活動有機萌發；形成有利于人才—區域—產業要素緊密融合、協同配置、迭代進化的開放式集群發展系統^［13］。人才創新生態是一個復雜而多元的系統，對于推動社會經濟發展、提升國家創新核心競爭力具有至關重要的作用。深入理解人才創新生態的基本內涵及其構成要素，是推動人才工作科學發展的理論基礎，更是營造更有利于人才創新生態的必要前提，只有深刻把握人才創新生態的本質，才能在更大程度上釋放和發揮人才的創新活力，從而為全面創新體系打下堅實基礎。

人才創新生態是人才學與生態學交叉領域的重要概念，隨著人才工作重要性的日益凸顯，人才創新生態受到了學術界普遍重視。雖然目前學術界對于人才創新生態尚未形成統一和明確的概念，但學者們對其內涵大致達成了基本共識：人才創新生態是人才與區域社會環境、組織氛圍和創新客體之間交互作用而構成的有機復合系統，這個系統當中包括人才、社會環境、組織生態和文化慣習等多個組成要素，且各要素之間相互影響、相互作用，進而構成了人才發展的總體環境^［14］。從組成要素、層次結構等不同角度出發，學者們又把人才創新生態分為軟環境、硬環境、物質環境、精神環境、宏觀環境、微觀環境等不同的子系統^{［15～18］}。

盡管學者們在闡釋分析人才創新生態時存在不同的視角和方法，但往往都強調人才創新生態系統中人才與環境的辯證互動關系。其中，人才是創新的主體，憑借自身的知識、技能和創新思維，推動技術進步、產業升級和社會發展；而良好的創新生態環境則為人才提供必要的資源和支持，持續激發人才的創新潛力，促進人才的成長和發展。從整體來看，人才創新生態是一個動態的、開放的系統，通過持續與內部、外部環境進行物質、能量和信息的交換，不斷促進人才創新效能的提升，以適應時代發展和變化。

（二）全面創新視角下的人才創新生態

全面創新是涵蓋多方面創新的綜合創新體系，主體多元協同、要素系統整合、過程動態持續與空間多維拓展是其基本特征。其中，人才是支持全面創新最核心的主體，沒有優良的人才創新生態，全面創新體系就無法形成。全面創新體系對人才創新生態提出了以下新要求：

一是不同部門要在更大程度上實現多元參與與有效協同。政府、科研機構、企業等不同主體要聚焦于激勵和支持人才充分進行自主創新這一核心目標，實現信息互通、資源共享與優勢互補，為人才創新活動提供良性生態架構。

二是包括人才本身在內的各創新要素之間實現更加自由、更加有序和更加有效的互聯互通。全面創新背景下，要促進人才進行充分自主創新，就要給予人才最大的工作自主性，保證人才能夠依照其意愿需求自主選擇創新場景與路徑，同時也必須保證資金、技術和信息等必要條件在人才創新生態各個子系統內外實現自由順暢流通，促進人才與其他創新要素之間的配置最優化，從而為人才創新活動提供充足的物質保障。

三是體制機制在更大程度上為人才松綁、向創新趨近。體制機制是實現發展的堅實保障，但如果封閉僵化，則可能構筑起阻礙創新的壁壘。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報告指出，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必須以經濟體制改革為牽引，更加注重改革實效，為中國式現代化提供強大動力和制度保障，高度強調了體制機制的重要意義^［2］。在全面創新背景下，人才發展體制機制必須更加動態開放、靈活調適，給予創新人才更多的發展機會和資源支持，讓體制機制成為人才創新的助推器，而非絆腳石，持續為人才松綁和激發人才創新活力。

四是在社會層面營造出支持創新、鼓勵創新、崇尚創新的文化氛圍。習近平總書記指出：“要在全社會積極營造鼓勵大膽創新、勇于創新、包容創新的良好氛圍，既要重視成功，更要寬容失敗。”^［19］在全社會樹立起鮮明的創新導向，構建創新容錯機制，營造寬容失敗的社會氛圍，有助于讓創新人才獲得更多的尊重和認可，進而不斷鼓勵人才突破常規、持續創新。

三、人才創新生態建設中存在的相關問題

環境構成人才創新實踐的基本場景，環境中的要素能夠影響人才創新實踐效果。當環境中的有利因素占據主導時，人才創新實踐活動就能受到更小阻力，而當不利因素占據了主導，創新實踐的阻力將會極大增強，最終不利于創新實踐活動的順利開展。這意味著，盡可能減少環境中不利因素，營造順暢、有利的創新實踐環境是順利推進創新實踐活動的必然舉措。2023年11月，習近平總書記在上海考察時深刻指出：“要推進高水平人才高地建設，營造良好創新生態。”^［20］當前，從整體上來看，人才創新的活力尚未充分釋放，一個關鍵問題在于有利于人才創新的良好生態環境還未真正建成，剖析其中的問題癥結是構建支持人才創新的生態環境和更大程度上釋放人才活力的必要條件。

（一）人才創新動力不足

人才作為創新活動的核心主體，其創新意愿與創造熱情在很大程度上影響和制約著創新實踐的開展。當前，一個尤為凸顯且普遍存在的問題在于，一些區域和部門中的人才普遍呈現創新動力不足的狀態。在工作中，一些人才往往傾向于遵循既有的范式與方法，嚴格按照既定流程完成任務，面對新穎復雜的問題與挑戰，缺乏創新思維，缺乏主動跳出傳統框架、尋求新的解決方案的魄力。同時，由于質疑現有主流觀點、尋求更優解決方案的批判思維不足，部分人才更傾向于在自我熟悉的認知領域內不斷重復與強化固有的經驗模式，而對于嘗試新思路和新方法表現出消極和抵觸情緒。另一面，當面臨較大創新壓力時，部分人才容易陷入猶豫不決，擔心創新實踐活動失敗后遭受批評、指責，影響自己的職業發展前途，因此，即便有新的思路與創意，也不敢輕易付諸實踐，而是做出相對保守的選擇，力求安穩。

（二）創新文化氛圍淡薄

人才創新既需要“硬支撐”，更需要“軟環境”。從整體社會氛圍來看，鼓勵和支持創新的文化氛圍還比較淡薄。一方面，整個社會的創新意識比較薄弱。在日常生活和工作中，人們普遍習慣于遵循既有傳統，缺乏推動創新的積極性和主動性。悠久的集體主義傳統導致人們在生產生活中更傾向于從眾，“木秀于林，風必摧之”“槍打出頭鳥”等傳統思想觀念仍然盛行，社會環境中缺乏鼓勵創新、崇尚創新的風氣，人才的創新動力難以有效激發。另一方面，有創新就會有失敗，成功的創新案例通常建立在大量的失敗探索基礎之上，而目前社會環境中人們對創新失敗的包容性和寬容度還比較欠缺，并沒有意識到失敗的創新嘗試也有其實踐價值，“鼓勵創新、寬容失敗”的體制機制尚未有效建立。當人才在探索創新的過程中遭遇失敗時，往往會面臨來自各方的壓力和質疑，甚至受到批評和嘲笑，使人才的自我認同與創新熱情受到影響。例如，一些創業者經歷創新創業失敗后，可能會被貼上“不靠譜”標簽；科研人員的創新實驗如若不能取得預期成果，可能會面臨經費削減和行政問責等問題，使得人才在創新時往往會背負巨大的身心壓力，從而影響創新活動的順利開展。

（三）創新資源整合力度欠缺

人才創新離不開多種要素的共同參與，也離不開多方主體的協同配合。從整體來看，創新資源的整合力度還稍顯不足。一是創新要素還較為分散。一方面，不同區域之間創新要素分布不均。人才、資金、技術等創新資源往往集中于東部發達地區，而中西部地區則相對匱乏，區域之間創新資源分布不協調，難以實現國家創新體系的整體協同。另一方面，在許多領域，技術、人才等創新要素無法優化配置和順暢流動，創新要素資源未能實現有機融合。二是產學研鏈條脫節。高校、科研機構與科技企業是創新實踐活動的三大關鍵場域。其中，高校是培育創新人才的主陣地，科研機構是人才創新活動的實驗平臺，科技企業則是人才創新的應用場所，只有三者實現順暢銜接和有效協同，創新鏈才得以形成完整閉環。然而目前，我國高校、科研機構與科技企業之間尚且缺乏有效的交流與合作機制，導致人才創新成果無法及時從實驗室走向市場，創新合力還未有效形成。

四、形成良好人才創新生態的制約因素

（一）觀念層：實用主義的盛行和理想主義的缺乏

一方面，長期以來，受傳統觀念影響，社會主流思維模式強調維持穩定和遵守秩序。在這種氛圍下，人們傾向于遵循既有的路徑和方法，缺乏對打破常規帶來不確定性和潛在風險的承受能力，這在很大程度上消解了人才創新的積極性。另一方面，過于注重實用主義、過于輕視理想主義的社會導向也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創新。實用主義往往強調實際效果和短期利益，更關注在短期內帶來的實際經濟效益。在實用主義看來，創新是一種高風險、高投入且回報不確定的行為。因此，資金、技術和人才往往更愿意投入一些短期內能夠帶來更高經濟效益的活動，而很難投入到新領域，在較大程度上抑制整個社會的創新活力。理想主義對于更高目標和美好未來的執著追求，能夠賦予人才突破現實困境的勇氣和追求夢想的動力，是驅動人才開展創新實踐活動的動力源泉。而在績效主義盛行的社會氛圍中，理想主義的缺乏也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人才創新實踐的動力。

（二）資源層：創新資源的配置與整合不合理

創新資源的有效整合是創新實踐的重要條件，然而在當前的創新體系中，不同部門、不同領域之間的體制機制各自為政，缺乏有效的協同和整合^［21］，創新資源還比較分散。一方面，大部分人才分布在高校、科研機構及科技企業等領域，高校擁有豐富的科研人才和理論知識，科技企業具備資金和市場渠道，科研機構則在技術研發方面有較強能力，但由于缺乏有效的資源整合體制機制，這些創新要素難以高效對接與有效協同。另一方面，創新實踐活動涉及基礎研究、應用開發、生產制造、市場推廣等多個階段，每個階段都需要不同類型創新資源的支持，缺乏資源整合體制機制將會導致各階段銜接不順暢，從而影響創新成果的轉化應用。

（三）制度層：評價方式與激勵制度不完善

良好的制度環境是人才創新實踐的重要保障。創新合力尚未有效形成，國家創新整體效能未能充分激發，關鍵問題在于人才評價方式還不盡合理，激勵制度還較為缺乏。

其一，人才評價方式科學性、合理性不足。人才評價是人才發展的“指揮棒”，對人才創新發展的方向起著至關重要的引領作用。當前，許多領域在人才選拔和使用過程中，往往過度倚重論文、職稱、學歷、獎項等單一評價指標，存在明顯的“四唯”傾向。一方面，從人才選拔角度來看，這種評價制度存在較大弊端。人才往往是某一領域的專才，但評價人才的標準是多樣的，如果僅僅以某一特定指標對人才進行衡量，則極有可能錯過真正具有創新潛力的人才。例如，一些人才可能在實踐中積累了豐富經驗，為單位和行業做出過突出貢獻，卻可能由于學歷不高或者未達到其他硬性條件而不能被提拔重用。另一方面，單一的人才評價機制會壓縮人才創新發展的空間。創新往往需要突破傳統、勇于探索，而單一評價機制所營造的環境，使得人才在創新實踐中面臨諸多束縛。為了滿足單一的硬性標準，人才可能往往沿著某一固定的方向努力，而不敢輕易涉足新領域、嘗試新方法，導致創新思維與創造力的充分發揮被極大抑制。

其二，創新激勵制度還不健全。激勵制度是激發人才創新的關鍵因素之一。創新活動需要投入大量的時間、精力與資金，還往往伴隨著失敗的風險。當創新激勵制度不健全時，人才在進行創新的過程中會缺乏足夠的安全感和動力源。一方面，大量的時間和精力投入可能意味著在一定時期內無法在其他常規工作中取得明顯成果，若沒有相應的激勵作為補償，人才很可能會因擔心自身利益受損而放棄創新嘗試。同時，在缺乏資金支持或回報機制不明確的情況下，人才難以運用足夠的資源開展創新活動。另一方面，創新的失敗風險往往讓人才望而卻步。如果沒有健全的激勵制度包容失敗，人才在工作中會更加謹慎，難以邁出創新的第一步。

五、構建符合全面創新的人才創新生態

（一）建好“大環境”：營造鼓勵創新、支持創新的社會氛圍

一方面，要加大創新文化宣傳力度，激發全社會創新熱情。政府、媒體和社會組織應協同發力，利用多種渠道廣泛宣傳創新文化和理念。政府可以通過舉辦各類創新主題活動，如創新成果展覽、創新論壇等，向公眾展示創新的重要性和豐富成果；媒體可以通過電視、報紙、網絡等平臺，積極主動傳播創新理念和方法；社會組織可以開展創新培訓、講座等活動，提高公眾的創新意識和能力。通過全方位的宣傳，讓創新成為全社會的共識和追求，從而在全社會范圍內廣泛激發創新熱情。

另一方面，建立創新激勵體系，提升創新人才的社會地位。設立各類創新獎項，對在不同領域有突出創新貢獻的個人和團隊進行表彰和獎勵。同時，對獲得創新獎項的個人和團隊進行廣泛宣傳，讓他們成為社會的榜樣和標桿。應當構建橫向縱向相結合的創新激勵制度：在橫向上通過設立跨領域創新獎項、搭建創新合作平臺等方式，鼓勵跨界創新；在縱向上設立不同層級的創新獎項，鼓勵人才開展更高水平的創新實踐。以此不斷提升創新人才的社會地位和榮譽感，激勵更多的人投身創新事業。

（二）完善“微環境”：用人單位構建服務創新的人才工作環境

其一，要將“破四唯”與“立新標”緊密結合，構建以創新為核心導向的、科學化且多元化的人才評價體系。用人單位應主動摒棄“唯論文、唯職稱、唯學歷、唯獎項”的傳統評價模式，建立重視人才創新綜合能力和創新質量的新的評價機制。一方面，要摒棄單一維度的評價標準，如論文數量、職稱級別、學歷背景及獲獎情況，不再將其作為衡量人才價值的唯一標尺。例如，對于從事應用研發的人才，應重視其產品或技術在實踐中的應用效果及影響力，而非僅僅依據論文發表數量。另一方面，應制定科學合理的評價標準，采用多元化的評價方式，綜合同行評議、專家評審、市場評估等手段，確保對人才創新實踐活動的全面、客觀評價，突出對人才創新能力與實際貢獻的考量，例如設立創新成果轉化指標、代表作評審制度等，對人才將科研成果轉化為實際生產力的能力進行全面評估。

其二，應完善人才激勵制度，為人才創新提供強大動力。用人單位應從物質激勵與精神激勵兩方面入手，持續激發人才的創新熱情。在物質激勵方面，要設立人才創新專項資金，為人才的創新活動提供必要的資金、技術等支持，確保創新活動的順利進行。同時，對于在創新方面取得顯著成就的人才，應給予豐厚的物質獎勵及更多的職業發展機會，使其切實感受到創新帶來的實際收益，從而進一步激發人才創新的積極性與主動性。在精神激勵方面，應通過表彰和宣傳等活動，營造崇尚創新、追求創新的組織氛圍，使人才在創新活動中獲得精神上的滿足，同時激勵其他成員積極參與創新，從而共同打造充滿活力的創新型單位。

其三，要做好人才創新保障工作，構建“重視成功、寬容失敗”的人才創新微生態。用人單位應該為人才創新提供穩定的工作環境及資源支持，確保人才在創新過程中擁有充足的資金、設備及時間。同時，要建立風險保障機制，對人才創新過程中可能出現的失敗給予寬容與保障，減輕人才創新的心理負擔。另外，還應加強對創新人才的心理支持，通過提供心理咨詢服務等方式，幫助人才緩解壓力，增強面對失敗的勇氣與信心。通過這些措施，構建起服務于創新的人才工作環境，為全面創新的人才生態奠定堅實基礎。

（三）構建“硬環境”：頂層設計與制度構建上突出創新導向

一是要構建跨部門、跨領域的“三螺旋”創新協同機制，有效整合并協同各方面的創新資源。其中，政府應扮演核心引領角色，成立專項協調機構，負責全面統籌與協調不同部門及領域間的創新資源配置。通過制定統一的創新戰略規劃，清晰界定各部門及各領域的創新職責與目標，規避重復建設與資源浪費問題。同時，應該構建信息共享平臺，促進部門間及領域間的信息流通與合作，形成協同創新互聯互通網絡。例如，可以推動企業與科研機構建立深度合作機制，開展產學研一體化的協同創新活動，以實現創新資源的優化配置與高效利用。

二是要加大對創新基礎設施的投入，為人才提供基本的創新活動平臺與資源。政府和企業應共同加大對創新基礎設施的建設力度，包括科研實驗室、技術創新中心、創業孵化基地等，為人才提供良好的創新環境和條件，降低創新成本，提高創新效率。例如，積極建設一流的科研實驗室，配備先進的實驗設備和儀器，為科研人員開展創新研究提供物質保障；打造創業孵化基地，提供辦公場地、資金支持和創業輔導等服務。

三是要制定具有前瞻性和戰略性的創新政策，引導社會資源向創新領域傾斜。政府應根據國家發展戰略和產業發展需求，制定一系列鼓勵創新的政策措施。在財政政策方面，加大對創新的投入力度，設立創新專項資金，支持重大創新項目和創新企業發展，通過提供稅收優惠、財政補貼等具體手段，激勵科技創新企業增加研發投入，提升其創新能力；在金融政策方面，引導金融機構加大對創新的支持力度，創新金融產品和服務，為創新企業提供融資支持；在人才政策方面，制定更加優惠的人才政策，吸引國內外優秀創新人才來創新創業，提供住房補貼、子女教育、醫療保障等優惠待遇，為創新人才解決后顧之憂。通過構建前瞻性與戰略性并重的創新政策體系，引導社會資源向創新領域集中，為人才創新活動提供堅實的政策支撐。

六、結語

當前和今后的很長一段時期，我國發展將始終處于重要的戰略機遇期。在當今動蕩復雜的世界形勢下，全面創新成為有效應對風險與把握科技發展機遇的必然舉措，人才創新生態的持續涵育至關重要。人才作為實現全面創新的核心主體和重要力量，在很大程度上決定著創新的整體效能發揮。全面創新對人才創新生態提出了更高要求，這意味著必須從制度、文化和資源等多方面著手，不斷完善鼓勵、支持和保障人才創新的條件與環境。從制度層面看，要建立健全人才評價、創新激勵等制度，為人才創新提供堅實保障；從文化層面講，要營造鼓勵創新、寬容失敗的文化氛圍，激發人才的創新活力；在資源層面，要加大對創新要素的整合統籌，為人才提供充足的資金、技術等資源支持。只有不斷完善支持創新、鼓勵創新和保障創新的“硬條件”與“軟環境”，著力培育和優化人才創新生態，才能為全面創新提供源源不斷的強大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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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ptimization of Talent Innovation Ecosystem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Comprehensive Innovation-In-Depth Study on the Spirit of the

Third Plenary Session of the 20th CPC Central Committee

YANG Huan， TAN Li

Abstract： Comprehensive innovation is an inherent requirement for accelerating the implementation of the innovation-driven development strategy， an essential part of promoting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and a key pathway to fostering new drivers and advantages for development. The Third Plenary Session of the 20th Central Committee of the Communist Party of China put forward the task of “constructing institutional mechanisms to support comprehensive innovation” and made overall arrangements from three aspects： comprehensive education reform， reform of the science and technology system， and reform of the talent institutional mechanisms. “Comprehensive innovation” is not limited to the level of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but encompasses a comprehensive innovation system covering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management innovation， organizational innovation， factor innovation， strategic innovation， market innovation， cultural innovation， institutional innovation， social innovation， and other aspects. Talents are the main force in realizing comprehensive innovation， and the talent innovation ecosystem is an ecological system that supports， encourages， and safeguards the innovative activities of talents， directly affecting the innovation results of talents and the effectiveness of comprehensive innovation. To construct institutional mechanisms that support comprehensive innovation， it is inevitably required to vigorously cultivate and continuously optimize the talent innovation ecosystem. It is not only necessary to improve hard measures but also build a good soft environment， adhere to the combination of “breaking the four ‘onlys’”（overemphasis on test scores， academic qualifications， papers and titles） and “establishing new standards” to liberate talents from constraints. It is necessary to follow the laws of scientific research activities and the growth laws of talents， continuously improve the talent evaluation mechanism， innovate evaluation methods， so that talents can concentrate wholeheartedly on their research. It is necessary to improve incentive systems， including income distribution and achievement recognition mechanisms. This will ensure that the innovative activities by outstanding talents can receive reasonable returns thereby releasing their innovative vitality. It is necessary to strengthen the guarantee of talent living services， create a cultural environment that encourages innovation and tolerates failure， and cultivate a better ecological environment for comprehensive innovation.

Key words： comprehensive innovation; talent innovation ecosystem; innovative ecological environment

（責任編輯：陳艷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