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先紅

記憶中的那條河

作者/陶先紅

忘記了故鄉那條泥土路應該在哪里岔開，會把我再次帶回那條記憶中的小河邊，卻永遠忘不了姥爺那慈祥的笑容，還有指尖飄出的煙圈......

已好久沒有回到那里了，以前總是和弟妹們游戲在那一帶。我們奔跑在金東北路界邊堡遺址旁的大壩上，一次次，你追我趕從壩埂上爬上奔下，感受著飛馳的快感；沖進草地里去搶各色的野花，然后再鉆進密密的樹叢里，去扒落葉下隱隱鼓起的蘑菇，在阿倫河畔，曾經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甜蜜，讓我永生難忘！

今放眼看去，已經不見遍野的芍藥，百合，還有黃燦燦的狼毒花，也看不到遺址兩旁的青草地……記憶中的游樂園已消逝殆盡，到處是開墾出來的整齊田地，阿倫河畔失去了往日的野趣。

那是我9歲的夏季，姥爺閑來無事帶上我和四舅，神秘的說：帶你倆去個好地方，保證收獲滿滿！我們倆雀躍著和姥爺出發了。坐在顛簸的驢車上，雖然蚊蟲肆虐，在我們頭上盤繞，我和四舅還是開心的不得了，不知道轉了多少個彎，我們來到一個水泡子邊，在與阿倫河的分叉處，下好了掛網，姥爺裝了一袋煙坐在不遠的岸邊，等魚兒上線，姥爺悠閑恬淡的看著我們，指間的煙霧縈繞在我的視線里。

聽著蟲雀的鳴叫我就想去撒野，追螞蝗，采野花，腳步越延伸越長，姥爺時不時的喊我一聲，我也習慣的應一聲，一老一小就這樣喊著口號：二紅——哎——二紅——哎......轉了一個彎，我消失在姥爺的視線。

一抹斜斜的淺灘上，擱淺了大大小小的海螺，撿著撿著，忽然我看到不遠的水面上飄著連成片的美麗花朵{后來姥爺告訴我那是野荷花}，油亮的葉子托著紫色的小花，嫩黃的花蕊格外誘人，經不起這美麗的誘惑，我挽起褲管，鞋也沒脫，就大著膽子下了河，圓圓的荷葉似乎長了腳，我邁一步它就隨水向前漂移，我的手還沒有抓住它們挽在一起的手臂，就一下子陷進了深泥里，水迅速漫過了我的胸口，我嚇得驚慌失措，大聲呼叫：“姥爺姥爺——快來呀——”

拼著命的用雙臂拍打著水面，并且向上用力的舉起，眼淚禁不住流下來，四舅扔下魚竿一路狂奔，和姥爺從對面一前一后跑來，顧不上脫鞋就下到水里吃力地把我拉了上來，看到親人，我哭得更兇了，滿身的淤泥也顧不及了，趴在四舅的肩上哭泣。四舅抱著我安慰著。姥爺發現我的一只涼鞋不見了，心疼的責怪我不該跑那么遠，可我卻依舊死死的盯著那些漸漸遠去的野荷，伸著手戀戀不舍得指向那些野荷花，姥爺心疼的說：“什么好花？以后姥爺都給你弄回家！”

真的，后來，姥爺家院子里的那口大缸，每年夏天都會開滿紫色的荷花！

我這一鬧，姥爺沒了心情，我們沒有打到多少魚，就草草收起了網。回去的那一路風景，從此彎彎繞繞地定格在我的記憶里。每當我想念家鄉，想念姥爺，就會不自然的想起那條河，還有那條回外婆家的路。

后來的日子里，閑下來了，我的心就會來來回回的在那條路上走過，再走過。

如今，姥爺離開我三十多年了，我還常常想起記憶中的那條路、那條河……我知道，那些無根的野荷早已長滿了我的心田，開在了我的心間，盛放著無邊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