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隨著社會生產方式的變革,城市化進程徹底打破了原始農耕社會的文化秩序,使太多流傳于鄉間田野的少數民族樂器面臨流散的危機,急需行之有效的辦法對其進行傳承和發揚。本文試圖通過對四川少數民族器樂現狀的調查,思考少數民族器樂在高校傳承的可行性,期望使更多的人積極地參與到少數民族器樂傳承的過程之中。
關鍵詞:少數民族器樂;調查報告;高校傳承
中圖分類號:G4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6-7357(2024)28-0-03
少數民族傳統樂器作為農耕時代的產物,在人們還沒有把它當作文化遺產時就已經風雨飄搖甚至岌岌可危。據統計,少數民族樂器有500多種,其中,蒙古族的馬頭琴、苗族的蘆笙等樂器在對外文化交流中受到外國友人的喜愛,反映出少數民族器樂的巨大魅力。但少數民族器樂在國內卻沒有受到足夠的重視和關注,這一現象值得思考和探討。
一、少數民族器樂傳承方式調查
四川省一共有109所高校,其中開設了音樂專業的高校有41所,為了報告的準確性,在抽樣調查的高校中,本調查選取了不同類型、類別、層次的高校,民族類占13.5%,綜合類占33%,師范類占33%,藝術類占20.5%,涵蓋3所四川省少數民族地區的大學、2所民辦大學、1所高職院校,基本覆蓋了開設音樂院系的各個級別和類別、類型的高校,能夠較全面地反映出少數民族器樂在四川各類高校傳承中的真實情況[1]。
(一)少數民族器樂在四川高校課程開設情況調查
雖然,“傳承”與“教育”的本質有所不同,但其內涵也有重疊之處,“傳承”是指師徒間的傳授與繼承,“教育”在廣義上指一種思維的傳授,狹義上指專門組織的教育活動。相關調查結果如下:5所綜合類高校中,90%開設了傳統民樂專業或選修課,5所師范類高校都開設了傳統民樂專業,其中,四川師范大學音樂學院開設了葫蘆絲選修課;3所藝術類高校都開設了傳統民樂專業;2所民族類高校中,西南民族大學藝術學院開設了傳統民樂專業,同時,開設了蒙古族馬頭琴的主修和選修課程以及葫蘆絲、巴烏選修課程,四川民族學院沒有開設傳統民樂演奏和少數民族器樂專業,調查顯示,各類高校大多還是以傳統民族器樂教學為主,有三所高校開設了具有地方特色的少數民族樂器選修課[2]。
更值得學者關注的是少數民族地區高校的傳承現狀,地處涼山彝族自治州的西昌學院、地處甘孜藏族自治州的四川民族學院、地處阿壩藏羌自治州的阿壩師范學院,都有豐富的少數民族樂器資源。涼山彝族的民間樂器有口弦、及嘿、葫蘆笙、嗩吶、月琴、布馬和馬支;甘孜藏族自治州的民間樂器有藏笛、筒欽、居芒、扎念、達瑪、缺鄂丫、阿穹、阿巴扎、桂扎、堪安舉巴;阿壩藏羌自治州的民間樂器有羌笛、羊皮鼓、嗩吶、口弦、盤鈴,但調查顯示,這三所少數民族地區高校并沒有開設少數民族器樂主修課。
相關理論課程調查如下:被調查的15所高校都開設了少數民族音樂文化的理論課程,如“民族民間音樂概論”作為所有音樂院系的必修課程開設,部分高校開設了相關選修課“中國少數民族音樂文化”“中國少數民族傳統音樂”,還有一些具有地方特色的民族音樂選修課,如西昌學院音樂系開設了“涼山州少數民族音樂文化概論”,這部分理論課程總體更側重對少數民族地區民歌的學習,基本上都是“講和唱”為主,“聽”為輔,或者“講和聽”為主,“唱”為輔,很少有將少數民族器樂部分作為重點進行教學的[3]。
因為,樂器的發展不同于人聲,它需要相當長的文明積累,更需要極其雄厚的物質基礎作為保障,如果在少數民族音樂課程中涉及器樂演奏這部分內容,就會對學校和教師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就四川地區高校而言,少數民族樂器在高校的專業課程建設方面還非常薄弱,并沒有深入演奏技藝的專業教學,在理論課程中也沒有把少數民族器樂作為教學重點。筆者認為,少數民族器樂傳承的核心應該以演奏技藝為主,文化理論課程的學習應該基于演奏技藝,缺乏演奏技藝的傳承談不上真正的傳承。
(二)少數民族器樂在四川高校的文化傳承調查
文化傳承就是指這兩種財富在上、下兩代人之間的傳遞和承接過程。文化傳承,需要的是言傳身教,腳踏實地,需要鮮活的思想和生命,而高校正好具有這樣的特質,理應肩負起少數民族器樂文化傳承的使命。因此,這部分將調查分析少數民族器樂在高校文化傳播的情況,主要分三個部分:學術交流與講座、科研課題、民間藝人進校園。此次調查只針對近三年的情況。
據不完全統計,有20%的高校申報過相關課題,46%的高校請民間藝人進校園演奏,26%的高校組織過學術交流與講座,同時,四川音樂學院和西南民族大學聯合沈陽音樂學院和文化部民族民間文藝發展中心舉辦過4屆全國青少年民族樂器比賽,其中,專門有少數民族特色樂器獨奏比賽。
調查發現,從文化傳承層面來講,四川地區不同類別層次的高校對少數民族器樂文化的思考、交流主要集中在民族類高校和藝術類大學中,在文化傳承層面的關注和建設相對較少,各類高校更多是對少數民族音樂傳承這個整體概念進行關注和研究,對其器樂這個分支關注和思考力度不夠[4]。
(三)少數民族器樂在四川高校的資料館藏調查
資料館藏調查,主要是通過每個學校圖書館查詢相關書籍、樂譜教材和音像資料的館藏情況。通過對相關資料的調查可以了解各高校對于少數民族樂器的重視度以及側重面。
據不完全統計,通過對14所高校的館藏調查發現,只有22%的高校有相關介紹少數民族樂器的書籍,調查的所有學校都有少數民族樂器的曲譜教材,但主要是針對常見的葫蘆絲和巴烏等樂器,只有四川音樂學院有較豐富的音像資料館藏。同時,四川音樂學院創建了獨具特色的“西南少數民族器樂陳列館”,這是目前國內僅有的專門收藏和研究西南地區少數民族樂器的陳列機構,收藏有各種樂器200余件(套),珍貴文物數件。其余高校不詳。
通過數據分析發現,少數民族器樂相關的書籍在高校的傳播非常薄弱,樂譜和音像資料非常少,這一現象從側面反映出整個社會對少數民族樂器的關注度不高,相關書籍稀缺,音像資料也只是在小眾學者間傳播[5]。據了解,1984年由袁炳昌撰寫的《中國少數民族樂器名稱問題》是油印本,四川音樂學院有收藏,1986年由袁炳昌、毛繼增主編的《中國少數民族樂器志》在當時僅僅出版了500本,目前在二手書市上的價格非常高,20世紀90年代,有兩本關于中國少數民族器樂的書籍出版,但是,被調查的這幾所高校里只有四川音樂學院有收藏,樂譜教材稀缺也說明了大部分少數民族器樂并沒有形成有效的傳承模式,仍然依賴當地民間藝人“口傳心授”的方式傳承,這些問題都會對少數民族器樂的高校傳承造成阻礙。
二、高校教師的認知調查
受訪者均為高校音樂專業的一線教師,80%的教師教授傳統音樂等課程。受訪高校中,33%為少數民族地區高校,67%為漢族地區高校。在本次調查中,有很多受訪教師提供了很多有益的建議,整理如下:
四川音樂學院:對于民族音樂文化的傳承,要厘清繼承、揚棄與發展之間的辯證關系,多維度、多層面地認識少數民族器樂發展的規律,總結適合不同層次、類別、類型的高校在少數民族器樂傳承中可以承擔的責任,保證少數民族樂器在高校有計劃地、系統地、持續穩定地發揮傳承作用,尋找推動高校傳承的強勁動力。
西南民族大學:在民族文化發展的過程中,深層的民族文化心理形態始終起著主導作用,少數民族器樂在非少數民族地區傳承必須符合或者受制于少數民族文化的心理形態。建議最好立足本土少數民族器樂的傳承,從認識、欣賞、學習、創新等角度漸進擴大,同時,注意單一的課堂教學并不符合少數民族器樂發展的特殊規律,因此,應通過學校、民間、學術論壇、舞臺“走出去,請進來”的整合互動促進少數民族器樂的傳承。
四川師范大學:在高校傳承少數民族器樂可以說困難重重,但也充滿希望,困難在于長期以來西方文化的強勢沖擊,雖然近幾年各高校開始重視民族文化傳承,但是專業音樂院校仍然是以西方音樂體系為主要教學內容,而高等師范院校作為文化傳播的頭陣,是一代一代師資水平的體現,在師范專業里更應該關注本民族音樂文化的傳播,少數民族器樂在師范專業中的傳承更應該注重實踐與理論的結合,可現實面臨教材和音像資料缺乏、師資力量薄弱等困難,因此,少數民族器樂在師范類高校一定要找到一條符合自身規律的傳承之路。
阿壩師范學院:作為少數民族地區的高校,當地有非常豐富的少數民族樂器資源,也有一些學者試圖將這些樂器帶回城市研究,但是,離開養育它們的沃土,這些少數民族樂器將何去何從?如果堅守,這些資源只能在田間地頭傳播甚至面臨失傳,談何保護?因此,我們應該考慮的是如何在多元一體的民族文化背景下進行傳承,首先,應該認同區別、理解區別,其次,通過實踐驗證、理論支撐,逐步規范傳承方式,研討少數民族器樂在高校傳播的形式。
在當前社會中不同的族群、民族、國家越來越重視傳統文化傳承的背景下,談少數民族器樂在高校的保護和傳承是非常重要的,這是少數民族音樂文化走向全國甚至走向世界的一個契機,也讓民族地區高校的同人感受到了希望以及進行了反思和探索。
三、高校學生的認知調查
本次調查向學生發放問卷1690份,回收1472份,回收率87.1%,其中有效問卷1402份,占回收問卷的95.2%,通過回收問卷的數據分析,對目前高校少數民族器樂的傳承和大學生認知情況等問題進行研究,調查結果如下:
(一)學生對少數民族器樂的了解和關注度
問卷1到2題調查學生對少數民族器樂的了解程度,問卷結果反映,30%的學生對自己家鄉地區少數民族樂器有所了解,65%的學生完全不了解,只有5%的學生了解并會演奏,同時,只有16%的學生閱讀過相關資料,并深入學習,數據說明學生對少數民族器樂了解的途徑單一,對少數民族器樂的認知和關注非常少。
(二)學生對少數民族器樂的接受程度
問卷的第3到5題調查了學生對少數民族器樂的接受度和興趣度,雖然,當今電視媒介主要推廣流行音樂,大部分學生對少數民族器樂極少關注和了解,但問卷調查結果顯示,80%以上的學生認為應該在高校推廣和傳承少數民族器樂,說明大部分學生愿意了解民族音樂,在民族情感上對傳統器樂有一定程度的認同。
(三)學生對開設少數民族器樂相關課程的態度
在調查的高校中,只有西南民族大學藝術學院開設了少數民族器樂“馬頭琴”專業,其余9所大學對少數民族器樂的學習基本建立在一些常見少數民族器樂演奏的選修課,或者在理論課程里面專門有一兩個章節會介紹少數民族傳統器樂和器樂音樂,通過欣賞和感受的方式讓學生了解少數民族器樂的歷史和文化。
通過對學生認知的分析,發現學生對少數民族器樂高校傳承的理解有偏頗,究其原因,是大家對不同文化價值的認同和理解,大家無法去理解另一種文化對自身有沒有價值,因此,會輕易地輕視甚至排斥這種文化,如果不解決認知問題,少數民族器樂的傳承就會舉步維艱,當大家在為這種“幻覺”似的理想去努力的時候,所背負的負擔會非常沉重,且最終也談不上真正的傳承。
四、結束語
20世紀以來,我國的音樂學者為建立中國的音樂體系、收集整理中國民族音樂做出了巨大貢獻,而當代學者總希望將這些民族音樂文化放到課堂里,讓它們成為普遍性的知識被傳播,但問題是如果將地方音樂放到城市學校,必然會與這種音樂的傳統和生態產生割裂,如何能夠讓處于失語狀態的少數民族器樂復興為流動的活水生態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
在收集、整理、行文的過程中,筆者一直在思考少數民族器樂傳承的過程中,高校究竟應該承擔起怎樣的責任?我們又該做些什么?希望此調查報告能夠引起同行的思考,集思廣益改變現狀。共建和諧音樂生態文化,使少數民族器樂能夠全面復蘇并且發展壯大。
參考文獻:
[1]廖莎.高等院校少數民族器樂專業的現狀及思考——以中央民族大學為例[J].民族教育研究,2014,25(01):137-140.
[2]梁晶.從民族樂器演化看少數民族音樂文明進程——基于社會人類學考察[J].貴州民族研究,2015,36(01):53-56.
[3]鄭瑩.二十世紀少數民族樂器研究綜述與個案[D].中國藝術研究院,2011.
[4]袁炳昌,毛繼增.中國少數民族樂器志[M].北京:新世界出版社,1987.
[5]樂聲.中國少數民族樂器[M].北京:民族出版社,19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