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論新世紀中國檔案學研究的特點

摘要：進入新世紀以來，我國檔案學研究取得了歷史性成就，發生了歷史性變革，檔案學的學科地位進一步提高，檔案學的研究領域進一步擴大，檔案學理論與學科體系進一步完善。這一時期的中國檔案學研究呈現出如下特點：圍繞中心大局開展檔案學研究，檔案學的資政作用日益明顯；理論與實踐緊密結合，檔案學研究成果的針對性和適用性進一步增強；充分發揮知識交叉、融合的優勢，檔案學的學科邊界進一步拓展；定性與定量相結合，檔案學研究成果的精度不斷提升；中國化與國際性相結合，檔案學的融通性逐步提高。

關鍵詞：中國檔案學；檔案學研究；基本特點；資政

分類號：G279.2

TheCharacteristicsofArchivalStudiesinChinaintheNewCentury

LiCaifu

（SchoolofManagement，AnhuiUniversity，Hefei，Anhui230039）

Abstract：Sincethe21stcentury，thearchivalresearchinourcountryhasmadehistoricachievementsandhistoricchangeshavetakenplace，thedisciplinarystatusofarchivalsciencehasbeenfurtherenhanced，theresearchfieldofarchivalsciencehasbeenfurtherexpanded，thetheoryanddisciplinesystemofarchivalsciencehavebeenfurtherrefined.Inthisperiod，theresearchofChinesearchivalscienceshowsthefollowingcharacteristics：archivalscienceresearcherscarryoutarchivalresearcharoundthecentraloverallsituation，thefunctionofarchivalscienceinfinancinggovernmentisbecomingmoreandmoreobvious；theoryiscloselycombinedwithpractice，thepertinenceandapplicabilityofarchivalresearchachievementshavebeenfurtherenhanced；archivalscienceresearchersgivefullplaytotheadvantagesofknowledgecross-integration，thedisciplinaryboundaryofarchivalsciencehasbeenfurtherexpanded；combinequalitativeanalysiswithQuantitativeanalysis，theaccuracyofarchivalresearchisconstantlyimproving；integrateofChineseandinternational，theflexibilityofarchivalsciencehasgraduallyimproved.

Keywords：ArchivalScienceofChina；ResearchinArchivalScience；BasicCharacteristics；PoliticalReference

進入新世紀以來，中國按下了“快車鍵”，跑出了加速度，經濟社會實現了跨越式發展，檔案事業與檔案學研究亦駛入了發展的快車道，取得了輝煌成就。20多年來，我國檔案學的研究范圍進一步擴大，研究內容進一步拓深，研究者隊伍進一步壯大，研究成果更加豐碩。在此基礎上，新世紀的中國檔案學研究呈現出若干突出的特點。

1圍繞中心服務大局，檔案學研究成果的資政作用日益顯現

資政是檔案的基本功用之一，檔案工作是國家上層建筑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其發展與國家的政治、經濟、文化、科技等社會環境密切相關，以檔案、檔案工作及其發展規律為主要研究對象的檔案學理應在服務國家工作大局中發揮應有的作用。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北宋張載的“橫渠四句”既是其本人的人生觀和座右銘，也是對同時代其他學者和后生晚學提出的學術使命擔當。學者不僅要探求科學真理、滿足個人興趣愛好、實現自我人生價值，還應承擔推動社會進步和發展的重任。

中國檔案學界歷來秉持服務黨和國家中心工作的原則，緊密關注社會重大議題，檔案學研究始終與經濟社會發展同頻共振、同向同行。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初期，伴隨各項重點工程的相繼開工，科技檔案數量激增，科技檔案逐步發展為一個單獨的檔案門類，科技檔案管理迫切需要理論指導。其時，創建不久的中國人民大學歷史檔案系迅速響應，組織專項研究，對科技檔案的特點、形成規律以及科技檔案的整理、鑒定、利用與保護技術等進行了大量的調查研究，形成了有一定學術價值的工作報告，并編寫了《技術檔案管理學》教材，初步創建了檔案學分支學科科技檔案管理學。1980年5月，黨中央作出開放歷史檔案的重大決定，檔案學界即刻對檔案開放的理論依據、檔案開放與保密的關系、如何做好檔案開放工作、如何建設開放型檔案館等問題進行了全面、深入的研究。

進入新世紀，中國檔案學者更加積極主動地融入國家和時代發展大潮，緊密圍繞新時代黨的使命任務和國家工作大局開展檔案學研究，在經濟高質量發展和重大發展戰略實施中發揮了重要的基礎性作用。2008年，北京成功舉辦第29屆夏季奧運會，中國代表團以51枚金牌位居金牌榜之首，贏得了國際社會的廣泛贊譽。北京奧運會的成功舉辦凝聚了全體中國人民的心血和智慧，其中也有檔案界的功勞。早在2001年北京申奧成功后，檔案工作即被列為奧運會的一項重點工作，北京市檔案局和奧運場館建設指揮部辦公室聯合制發了《關于加強奧運場館建設項目檔案管理工作的通知》，確保檔案的完整、準確、系統。檔案學者亦積極建言獻策，圍繞奧運檔案遺產價值、奧運檔案管理的“中國模式”、奧運檔案資源體系建設以及奧運檔案遺產的智慧服務模式等諸多問題展開研究，為奧運檔案管理政策的制定提供了重要參考。

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提出“完善和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1]的目標，為實現社會主義現代化指明了方向和路徑。檔案學界在深入學習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精神的基礎上，積極開展檔案治理研究，系統闡述了檔案治理的概念、特征、要素、功能及其理論基礎，對檔案治理與檔案管理的關系、檔案治理的實現路徑等諸多問題進行了深入探討，逐步構建起檔案治理理論體系，為推動檔案事業轉型和高質量發展、豐富和完善中國特色檔案學理論體系提供了理論支持。此外，檔案學界還積極參與《中華人民共和國檔案法》修訂、《“十四五”全國檔案事業發展規劃》編制以及國家信息資源產業發展、國有企業資產與產權變動檔案處置、企業境外檔案管理等政策的制定過程，其意見與建議被廣泛采納，為檔案事業的高質量發展作出了積極貢獻。

古人云：“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新時代的檔案學者，應秉持家國情懷和君子風范，胸懷天下，矢志報國，將個人的志趣、訴求與國家和民族的命運緊密相連，為實現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作出貢獻。發揮檔案學研究成果的資政作用，并非要求檔案學者一味“跟風”，為黨和國家政策進行簡單注解或穿鑿附會，而是要積極“跟進”，緊密聯系國際和國內發展大勢及檔案事業重大發展戰略，結合自身學術專長和前期研究基礎，選擇研究課題，開展檔案學研究，提升檔案學研究成果的時代性、前瞻性、針對性和適用性。

2理論聯系實際，檔案學研究成果的理論深度和指導功能不斷增強

檔案學是一門兼具理論性、實踐性、人文性、技術性的應用學科，這就要求檔案學者必須堅持理論聯系實際，深入檔案工作一線開展調查研究，掌握第一手材料，善于從紛繁復雜的檔案工作實踐中發現問題、分析問題和解決問題，并通過檔案工作實踐檢驗檔案學研究成果的科學性，切忌閉門造車，為研究而研究。同時，為增強檔案學理論對檔案工作實踐的有效指導與支持，需提升檔案實際工作者對檔案學理論重要性的認識，使其認識到檔案學理論不僅能從宏觀視角分析和解決實踐問題，還可以幫助他們探索和掌握檔案工作發展規律，而非僅限于經驗總結。概而言之，檔案學者與檔案實際工作者的緊密合作是實現理論與實踐雙向促進的關鍵。然而，由于研究對象的復雜多變及研究主體能力的局限，加之應用推廣機制的不健全，檔案學理論與檔案工作實踐之間難免存在差距。就整體而言，二者之間的脫節是無可避免的，而盡量縮小二者之間的距離則應成為檔案學者和檔案實際工作者共同努力的方向。

不可否認，目前我國檔案學界在一定程度上仍存在著重理論演繹輕實際工作的現象，一些檔案實際工作者對檔案學理論的認識不夠全面、科學，甚至抵制和排斥檔案學理論的指導，但大多數檔案學者都能做到理論聯系實際，且越來越多的檔案實際工作者也樂于接受檔案學理論的指導，并自覺從理論中尋找解決問題方案。新世紀20多年來，隨著政治、經濟、科技、文化等社會環境的快速發展，特別是隨著新一代信息技術的迅猛發展，檔案業態發生了顯著變化，傳統檔案學理論遭遇了嚴峻的挑戰，部分檔案學理論已不能完全指導檔案工作實踐或失去對現實檔案工作的指導作用，而一些急需的檔案學理論仍處于空白狀態。對此，新世紀的檔案學者勇于擔當，大膽探索。他們根據檔案工作實踐的發展變化，積極修正、補充、完善既有理論，包括基礎理論、應用理論和應用技術；同時，積極拓展研究領域，及時研究檔案工作中的新情況、新問題，努力填補理論空白。

隨著電子文件數量的急劇增長，原有的紙質檔案管理理論已難以完全適應電子文件管理的需要。電子文件在歸檔、管理、保管、利用的方式、要求等方面與紙質文件存在著顯著差異，無視這些不同，仍然套用紙質檔案管理理論管理電子文件顯然是行不通的。對此，學者們基于對傳統檔案管理理論的審視，結合電子文件及其管理的新特點、新情況和新問題，積極探求適應新時代發展需要的電子文件管理理論，研究涵蓋電子文件的管理模式與風險防范、新來源觀、檔案元數據、檔案數據治理等多個方面，為電子文件的有效管理提供了科學的理論依據。此外，檔案學者根據我國電子文件管理的發展需要，領銜或參與制定了多項電子文件國家標準和行業標準，如《文書類電子文件元數據方案》（DA/T46—2009）、《電子檔案管理基本術語》（DA/T58—2014）、《電子檔案單套管理一般要求》（DA/T92—2022）等，為規范電子文件管理行為、提升管理質量和效率提供了重要的技術保障。

特別值得一提的是，早在2006年，中國人民大學信息資源管理學院馮惠玲教授課題組在對全國電子文件管理普遍問題進行全面調研并借鑒發達國家經驗的基礎上，提出了明確中國電子文件管理的國家戰略、建立完善電子文件管理的法律政策框架、制定電子文件管理系統功能需求規范、啟動“國家數字檔案館建設計劃”、建立館際互聯共享體系、將電子文件管理評估納入政府信息化評估體系以及組織開展電子文件管理的理論研究等一系列建議。[2]這些建議得到了黨和政府的高度重視和積極回應，2009年12月，國家電子文件管理部際聯席會議制度建立，成員單位有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國家發展和改革委員會、國有資產監督管理委員會、國家檔案局等多個部門。該制度標志著電子文件的國家戰略正式實施，我國電子文件管理工作進入了一個新階段，即通過建立統一、專門的協調機制，制定詳細、具體的管理辦法，確保電子文件的長期保存和有效利用，支持國家信息化戰略的實施，推動國家信息化健康發展。

檔案實際工作者對檔案學理論的認知也發生了積極的變化，檔案學理論的應用環境日趨改善。各級檔案主管部門和學術組織定期或不定期舉辦檔案協作組活動、學術活動和業務培訓，開展檔案業務與學術交流，有效提升了檔案實際工作者的理論素養與運用檔案學理論的能力。中國檔案工作者年會、全國青年檔案工作者學術論壇、中國電子文件管理論壇等大型學術活動，為檔案學者和檔案實際工作者搭建了良好的交流平臺。諸多重要課題均由檔案學者和檔案實際工作者共同參與完成，促進了理論和實踐的深度融合。頻繁的交流互動有助于消除檔案學界和檔案業界之間的誤解與隔閡，增進檔案學者和檔案實際工作者之間的互信與互融，提升檔案學研究的針對性和適用性，增進檔案實際工作者對檔案學理論的理解與認同，從而推動檔案學研究成果的落地生根與推廣應用。

3交叉融合，檔案學的學科邊界進一步拓展

知識的交叉、融合、滲透是當代科學發展的一個突出特點，其有助于激發研究者的創新思維，打破學科壁壘，拓展學科邊界，促進學科之間的知識轉移和創新，培植新的學科生長點，孕育新的學科前沿，創建新的分支學科。縱觀20世紀的科學發展史，不難發現，交叉融合是科學發展的重要“催化劑”和“黏合劑”，許多重大的科學革命都是通過學科的交叉融合實現的，許多學科或分支學科都是通過學科的交叉融合創立的，如量子理論和相對論的創新發展就是物理學和數學等學科交叉、融合的成果。交叉融合也是哲學社會科學發展的重要推力，如經濟法學就是經濟學和法學相互融合的產物，它不僅從經濟學的角度分析法律現象，而且從法學的角度研究經濟關系。相較于自然科學之間、哲學社會科學之間的交叉融合，自然科學與哲學社會科學之間的交叉融合更能推動科學發展。創建于20世紀50年代的計量史學就是自然科學與人文社會科學的完美結合，其突出特征是運用數學方法對歷史資料進行定量分析，推動歷史研究走向精密化，檢驗和修正了許多傳統史學觀點，提高了歷史研究的效率。中華文明探源工程則是自然科學與哲學社會科學交叉融合的成功案例，該工程綜合運用了多學科的最新技術分析我國古代遺存，“使中華文明探源有了堅實的科學分析依據，拓展了我國對中華五千多年文明史的認知”[3]。

長期以來，我國檔案學界習慣于“就檔案學論檔案學”，即從檔案、檔案工作自身這一特定的角度研究檔案學問題，極少運用其他學科的理論和方法研究檔案學問題，研究的內容幾乎沒有超出檔案和檔案工作的范疇。自20世紀80年代以來，我國檔案學界逐漸走出封閉沉寂狀態，開始借鑒、移植其他學科的理論與方法開展檔案學研究，使檔案學與其他學科互相融合、滲透，這一轉變不僅活躍了檔案學術氣氛，拓展了檔案學的研究領域，而且豐富了檔案學的研究內容，提升了檔案學的理論水平和檔案學研究成果的可接受性、可操作性。檔案學的學科建設也在這種知識的交叉融合中受益匪淺，檔案法學、檔案哲學、檔案社會學等一批檔案學分支學科得以創建。

進入新世紀以來，跨學科研究更加受到我國檔案學界的青睞，越來越多的檔案學者傾向于采用跨學科方法研究檔案學問題。截至2014年，我國檔案學已與7個學科門類實現學科交叉，因工學、農學、醫學、藝術學、軍事學等學科與檔案學的關聯度較小，“實際上檔案學跨學科研究已經實現了與相關學科在學科層面的全面交叉”[4]。除史學外，我國檔案學者在檔案學研究中借鑒、引入理論與方法較多的學科門類依次是法學、教育學、文學、管理學、理學、經濟學、哲學，其中與法學、教育學、圖書情報學、計算機科學與技術等學科的跨學科研究的系統性明顯強于其他學科。[5]這與新世紀我國檔案法治建設、檔案學專業教育改革、電子文件管理、檔案信息化建設步伐的加快，以及學界對相關問題的高度關注有著直接的關系。

近年來，管理學理論與方法在檔案學研究中的應用日漸增多。例如，一些學者運用利益相關者理論、共治理論、治理理論等，對我國檔案治理的概念、特征、要素、功能、實現路徑以及檔案數據的質量治理、安全治理、開發治理、共享治理等問題進行了比較全面、深入的研究，拓寬了檔案學研究者的學術視野和檔案學的研究范圍。還有些學者從新公共管理理論的角度探討了綜合檔案館的發展方向、民生檔案管理、檔案資源體系與利用體系建設等問題，強調“以人民為中心”的檔案服務理念。

科學應該是一個開放系統，不僅對其他國家開放，亦向其他學科開放，學科之間的交叉、融合正是對這一要求的積極回應。引進、移植其他學科的理論與方法研究檔案學問題，有助于更新檔案學者的研究觀念，激發檔案學者的學術靈感，拆除檔案學與其他學科之間的藩籬，拓展檔案學的發展空間，深化檔案學研究，完善檔案學理論與學科體系。鑒于已取得的積極成果，中國檔案學界未來將更加自覺、更加主動地利用學科交叉、融合的優勢開展檔案學研究，借此推進檔案學的知識創新、理論創新和方法創新，建構中國自主的檔案學知識體系。

4定性與定量相結合，檔案學研究成果的精度不斷提升

定性研究方法與定量研究方法是哲學社會科學研究中的兩種研究方法，二者既有聯系又有區別。定性研究側重于對社會現象的質性描述和解釋，強調深入理解和主觀性，常通過案例研究、深入訪談、觀察等方式獲得資料，并采用非量化的手段對資料進行分析，以此獲得研究結論。定量研究則主要通過數理方法對社會現象進行測量和分析，強調量化分析和客觀性，通常借助統計學方法對數據進行分析，以研究變量之間的關系或測試假設。兩種方法各有側重、互為補充，二者的有機結合能夠全面揭示社會現象的本質和規律。定性研究可以為定量研究提供研究方向和理論基礎，而定量研究則可以驗證、擴展定性研究的發現。因此，要想真正提高檔案學研究的科學水平，就必須同時采用定性研究方法與定量研究方法。

自20世紀80年代起，我國檔案學界在沿用定性分析方法研究檔案學問題的同時，開始探索將定性與定量分析相結合，對檔案工作各環節、檔案工作機構設置、檔案館藏資源、檔案工作效益等進行了質和量的全面分析，為日后的檔案學定量分析研究奠定了基礎，并積累了一定的經驗。

進入新世紀以來，更多的檔案學者采用定量分析方法研究檔案學問題，檔案學研究成果的深度和精度得到了較大提升。據統計，2013—2015年間，《檔案學通訊》分別刊發定量研究論文25篇、21篇、26篇，共計72篇；同期，《檔案學研究》刊發的定量研究論文在各年度所發論文總數中的占比分別為24.11%、24.78%、25.44%。[6]學者們采用文獻計量方法，對檔案學核心期刊所載論文數量、各欄目載文量、作者機構分布、作者地區分布、作者合作情況、高產作者、引文情況等進行了統計分析，以揭示期刊某一階段的發展特點和規律。此外，還有學者對特定主題論文的類別、年代分布、期刊分布、內容分布等情況進行統計分析，以梳理該主題研究的整體狀況和理論發展。有學者通過對某一時期《檔案學通訊》《檔案學研究》兩本檔案學CSSCI來源期刊所載論文引用西方檔案學文獻情況的統計，發現我國檔案學界對西方檔案學的認知逐步加深，但對國際檔案學的研究進展關注不足，且主要關注期刊論文、專著和互聯網數據，對學位論文和學術報告的引用較少。[7]

除文獻計量方法外，學者們還探索了多種定量方法應用于檔案學研究。統計顯示，我國檔案學者采用的定量研究方法包括問卷調查法、網絡調查法、結構化訪談法、德爾菲法、社會調查法、文獻計量法、引文分析法、內容分析法、社會網絡分析法、語義共現分析法、實驗室實驗法、數學模型法、投入與產出分析法、權值評價研究法、推斷性統計方法、描述性統計方法、層次分析法、多元統計分析法、量化的比較分析法等。[8]例如，有學者綜合運用文獻計量法、多元統計分析、社會網絡分析、共詞分析、戰略坐標等多種定量研究方法，為2002—2012年間《檔案學通訊》《檔案學研究》刊發的2704篇文獻繪制了知識圖譜，揭示了我國檔案學研究的16個重要研究主題及其演變趨勢。[9]

科學方法對科學研究和科學發展至關重要。馬克思認為：“科學是實驗的科學，科學的方法就在于用理性的方法去整理感性材料，歸納、分析、比較、觀察和實驗是理性方法和重要條件。”[10]皮爾遜也強調，“科學方法是通向絕對知識或真理的唯一入口”和“唯一道路”，“整個科學的統一只在于其方法而不在于其材料”[11]。可見，科學的健康、快速發展離不開科學方法論的指導。

在檔案學研究中，定量分析方法的廣泛運用對于提高檔案學研究的準確性、嚴密性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和深遠的歷史意義。第一，定量分析方法的引入提高了檔案學理論的精度和深度。馬克思認為，“一種科學只有在成功地運用數學時，才算達到真正完善的地步”[12]。在檔案學研究領域，無論是檔案的收集（征集）、整理、鑒定、保管、利用等各環節工作，還是檔案工作的機構、人員、經費、設備、裝具、庫房等檔案工作條件，亦或是檔案行政管理、檔案科研、檔案教育、檔案宣傳、檔案學術交流等檔案事業諸現象，都有明確的量的要求和標準。采用定量分析方法，可使這些標準具有廣泛的可接受性和可操作性。定量分析是定性分析的基礎，通過分析檔案、檔案工作和檔案學中各種量的現象和規律，可以獲得大量真實、準確的數據，為進一步開展檔案學定性分析研究提供科學的依據，進而提高檔案學理論的針對性和適用性。第二，定量分析方法的運用為檔案的科學管理奠定了基礎。全面、準確的統計分析，有助于檔案部門了解“家底”、發現短板、總結經驗、認識和把握檔案工作發展規律，提高檔案科學管理水平，并為檔案工作政策制定、檔案事業發展規劃編制提供第一手材料。第三，定量方法的運用有助于完善檔案學的方法論體系。“科學是隨著研究方法所獲得的成就而前進的。”[13]中國檔案學者一直重視檔案學方法論體系建設與研究，已基本建立起由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方法、一般科學方法等構成的比較完整的方法論體系。多種定量研究方法的加盟，使檔案學的方法論體系更加完善，研究工具、手段更加多元。第四，定量分析方法的運用提高了檔案學研究行為的規范性。與定性分析研究相比，定量分析研究更加嚴謹、規范，其每一個環節、步驟都有嚴格的要求，這對于規范檔案學研究者的研究行為，提高檔案學研究成果的科學性，無疑是一種很好的訓練。

5中國化與國際性相結合，檔案學的融通性逐步提高

科學作為探索自然和社會發展規律、推動人類進步和發展的工具，理應具有包容性：既要包容不同時期的理論觀點，也要包容各國的研究成果；既要包容其他學科的理論方法，也要包容同一學科不同學者的學術見解。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哲學社會科學的現實形態，是古往今來各種知識、觀念、理論、方法等融通生成的結果。我們要善于融通古今中外各種資源。”[14]其中，特別是把握好馬克思主義的資源、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資源和國外哲學社會科學的資源。作為整個科學大家庭中的一個成員，檔案學界自然也應在建構中國自主的檔案學知識體系的過程中，敢于并善于學習、借鑒國外檔案學的先進成果與經驗。

我國檔案學界在探索建立中國特色檔案學理論與知識體系的過程中，始終注意吸收國外檔案學的研究成果。20世紀30—40年代，中國近代檔案學者移植、借鑒了大量歐美（包括蘇聯）的檔案學、圖書館學等學科的理論及相關實踐經驗。20世紀50年代，蘇聯檔案學理論大量輸入中國，對中國現代檔案學的重構與建設起到了重要作用。改革開放后，我國檔案學界與國外檔案學界、國際檔案組織的檔案學術與業務交流更加頻密，更多的國外檔案學理論被譯介、引進到中國，極大拓展了我國檔案學者的學術視野，活躍了學術氛圍，豐富了理論與知識體系。毋庸諱言，在幾次大規模學習西方檔案學的過程中，我國檔案學界也確實走過一些彎路，或多或少存在著生搬硬套、食而不化等教條主義現象，一定程度上遲滯了中國特色檔案學的建設步伐。但是，總的來看，成績還是主要的，收獲遠遠大于不足。我們不能因噎廢食、閉關自守，而應本著“為我所用”的原則，積極吸收符合我國國情和檔情的國外檔案學理論，找到適合其生長的中國土壤，使其與中國的檔案學理論相融合，并以此為基礎創造新的檔案學理論。誠然，由于價值觀、思維方式、看待問題的角度、歷史文化傳統等差異，中外檔案學者在一些檔案學問題上的觀點不盡相同，簡單套用其他國家的檔案學理論難免會出現“水土不服”乃至“水火不容”等問題。但是，既然檔案學是一門在很多國家都被承認的科學，其基本原理在世界范圍內都是通用的，對各國的檔案工作實踐都具有普遍的指導和規范作用。因此，國外檔案學的優秀成果仍然是建構中國自主的檔案學知識體系可以融通的資源。

進入新世紀以來，我國檔案學界加大了對外開放的力度，與國外的檔案學術交流愈加頻繁，大量西方檔案學最新理論迅速被引入中國并成為研究熱點。例如，加拿大檔案學者特里·庫克等人提出的“后保管時代”思想，在國內檔案學界引發了廣泛探討：學者們對后保管時代的檔案工作實踐背景、傳統檔案學理論突破的起點、檔案學理論的共同概念基礎、檔案學理論重構的突破口、檔案知識服務的模式等展開了全面的探討，修正、完善了相關理論，澄清了人們對“后保管時代”思想的誤解或模糊認識。其間，學者們還對“后保管時代”所涉的新來源觀、文件連續體理論等進行了譯介、解讀和爭論，認為：新來源觀不是對來源原則的顛覆和否定，而是對來源原則的豐富和拓展；來源原則仍然是電子時代檔案專業的核心原則，是檔案整理原則中的至善原則，是檔案所有原則中的最高原則；文件連續體理論是對文件生命周期理論在電子時代的補充和發展，更加適應電子文件的管理。此外，部分檔案學者對計算檔案學進行了積極探討，對其發展歷程、概念演進、內涵要點、生成邏輯、實現維度、建設路徑等進行了比較全面的梳理和分析，這對于發現與培育新的檔案學科增長點、完善檔案學科體系具有積極的探索意義。基于特里·庫克的“四個范式”理論，學者們系統研究了社群檔案的概念、產生背景、建設模式、建設路徑、國外華人社群檔案建設經驗及對我國鄉村檔案自治的啟示等問題，這對于擴大檔案工作范圍、拓展檔案工作職能、彌合不同群體的民主鴻溝、促進社會多元發展具有較大的現實意義。

新媒體的普及應用加速了國外檔案學新成果和檔案工作新進展在中國的傳播。中國人民大學黃霄羽新聞工作室創設的“聞檔察社”充分利用微信公眾號這一新媒體時效性強、集成度高、傳播迅速等特點，定期推送國外檔案新聞，以新聞視角解讀檔案事件。截至2023年年底，該公眾號擁有近萬讀者，發布300余篇原創推文，先后推出了《干貨！助推檔案利用服務的技術手段》《數字人文地圖，指尖玩轉城市記憶》《長見識！那些“骨骼驚奇”的檔案建筑》等圖文并茂、寓教于樂的精美文章，為讀者們打開了一扇扇了解國外檔案學研究和檔案工作實踐的知識窗口。武漢大學王玉玨創建的“國際檔案理事會ICA”微信公眾號，則以推文的形式介紹國際檔案理事會的工作動態、全球各地的檔案新聞及國際期刊的主要研究成果或項目，如《國際合作在沖突中的力量：烏克蘭檔案遺產應急數字化項目》《來談談檔案教育學》《開放英國文化遺產資源實踐——邁向國家館藏》等，為中國檔案界提供了及時了解國際檔案組織和世界各國檔案工作發展狀況與研究成果的便捷途徑。

對外開放是我國一項長期的基本國策，開放交流是實現科學持續發展、促進全球知識共享的重要途徑。因此，建構中國自主的檔案學知識體系既要立足于中國檔案工作實際，解決中國檔案工作問題，不斷增強中國檔案學的原創性、本土性和競爭力，也要以海納百川的胸懷和兼收并蓄的格局，積極主動地引進、吸收國外檔案學的優秀成果和有益經驗。

進入新世紀20多年來，我國檔案學界堅持理論聯系實際，緊緊圍繞黨和國家工作大局及檔案事業重大發展戰略，充分利用學科、知識交叉融合的有利條件，大量采用定性與定量相結合的方法，積極借鑒和吸收國外先進的檔案學研究成果，檔案學研究取得了突出的成就，檔案學的學科地位進一步提高，檔案學的發展空間進一步拓展，學科的影響力進一步擴大，檔案學研究成果的科學性、精確性和針對性進一步增強。當今世界正經歷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國際形勢風云變幻，新時代的檔案學研究者應躬身入局、挺膺擔當，為中國自主的檔案學知識體系建設作出新的更大的貢獻。

*本文系國家社科基金重點項目“新中國檔案學史研究”（項目編號：20ATQ009）階段性研究成果。

注釋與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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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巴甫洛夫.科學家的思維方法[M].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1984：268.

[14]習近平.在哲學社會科學工作座談會上的講話[EB/OL].[2024-11-07].http：//www.xinhuanet.com//politics/2016-05/18/c_1118891128_3.htm.

（責任編輯：張帆馮婧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