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散文二十家之趙敏

編者按：

20世紀90年代，就有人感嘆文學的衰落，可是30年過去了，文學仍然是一道亮麗的風景線。一代又一代的作家前赴后繼，因為文學是人類精神的本源，是我們的日常，是生命本身。所以，我們不能避而不談；所以，對文學的梳理就變得重要，這種梳理能使我們清醒；所以，也就有了“21世紀河南作家系列研究工程”的全面啟動。我們將集結理論與批評的智者，對21世紀以來有創作實績和文學追求的中原作家、詩人、評論家進行研究，展現中原作家、詩人、評論的創作現狀，提升、改善我們的精神面貌。

這項工程由河南省文藝評論家協會、河南省小說研究會、河南文藝出版社、鄭州大學出版社聯合主辦，以“河南小說二十家”“河南散文二十家”“河南詩歌二十家”“河南評論二十家”“河南小小說二十家”等專題的形式，在國內文學、學術期刊陸續推出，研究成果將在適當時機結集出版。

本刊從2023年第一期起，開設“21世紀河南作家系列研究工程”中的“河南散文二十家”欄目，每期一位作家，由創作談、作家簡介、生活照、主要作品一覽及相關研究論文構成“研究小輯”。

“21世紀河南作家系列研究工程”項目主持（以姓氏筆畫為序）：

馬達、孫先科、孫保營、墨白；

“21世紀河南作家系列研究工程”專家團隊（以姓氏筆畫為序）：

衛紹生、王小朋、劉進才、劉海燕、李偉昉、李勇、李勇軍、李大旭、張延文、張曉林、張曉雪、鄭積梅、饒丹華；

“河南散文二十家”欄目主持：李勇、王小朋。

趙敏，畢業于西北大學中文系，中國作家協會會員，河南省散文學會副會長。作品散見于《散文選刊》《北方文學》《海外文摘》《大地文學》《散文》《奔流》《莽原》等刊。有小說，散文，報告文學，文學評論等370多萬字發表。有小說集《夢為遠別》，散文集《原野》，散文隨筆集《塵緣》，報告文學集《風景獨話》等15部出版。獲河南省第七屆“五個一”工程獎，《莽原》文學獎。多篇收入《中國年度散文卷》等多個選本。

我與散文

趙" "敏

《我與散文》是篇很短的散文創作談，那是在2003年的時候，《散文選刊》要發我的一組散文，約我寫一篇小小的創作談，要隨著那一組文章發。后來因為一些原因，那一次的一組文章只發了一篇，這篇創作談也就沒有用上。現在拿出來看看，覺得仍然可以再用一下，也許是自己太懶的緣故，用它是不是有些淺顯。但我要告訴讀者的是，我用它自有一番深意。今天的我依然對散文鐘情如故，依然有十幾年再往前數十幾年，那種刻骨銘心的感受，那時的心境是一種真心忘我的創作情感，那時的自己卻又是義無反顧的執著。對事對人，對這個社會充滿著一種情懷。所以，那些不能忘記的美好情愫翻出來回味一次，還是令人向往的。永遠讓自己對一切抱著奮勇向前的態度，這是一件很有意義的事情。

已經人到中年，才幡然醒悟，意識到自己是這樣的毛躁和稚嫩，意識到自己太忘我了就成了一種“呆”，就成了不諳世事的“傻”。許多年來，我就是這種把對于文字的追求鑲嵌在生活與生命里的人，散文這種體裁也與我的靈魂同時被鑲嵌在我生命走過的腳印里。

在我創作出版的歷程中，我出的散文隨筆集子最多，光我個人作序的散文集子就有5本，這5本書里我用了近乎相同的創作方式完成了書的序言。而在自己的每一本書里都有我對生活、對事物、對社會、對愛恨、對情感真摯的表達與向往，而對所要出版的著作我自然有一種態度：那就是生命中的遺落都在我一行行的文字里，生活中的追索我是用千錘百煉的態度去完成的，對人生與社會的感知在一次又一次的嘗試中成功。失敗后的頹廢曾經讓自己徘徊在失望的大門外。然而，由于對文字的堅信不疑，在文字的長河里翻飛浪花，滋養身心，積極展望，最后又走回到生活的現實里。

于是，想了很久的問題豁然就明白了，創作是一種生活的充實，一種生命的滋潤，一種心靈的寄托，一種沉淀思想的表現與創造，因為這樣，文字才相依相伴終生，散文才與生命擁吻。

我與文學、我與散文，就是這種關系。

我對文字的魅力崇拜得五體投地，我也從來沒有相信過自己駕馭得了文字。在文字的長河里雖也有過游刃有余，但那些字都太直白，太通俗，因而卻不能真正地體現生命的厚重與人生的蜿蜒。還因為我寫出的文字太樸實，太真誠。任何一個想用文字來表達思想者都能這樣情動于衷，所以自己在文字的博大精深里是渺小的，也是普通的。

莎士比亞說“真善美就是我散文的全部主題，真善美變化成不同的辭章，我的創造力就是在這種變化里三體合一，產生瑰麗的景象。”也正是基于我對散文的這種認知和理解。所以我用文字所表達的正是我心中無法對任何一個人去傾訴去交談的心靈之音，那種娓娓道來的生命的傾訴，可以讓自己沉浸在巨大的幸福和自信之中，可以讓自己無比的透徹和傷感，可以讓自己有戰勝一切，去奔向理想境界的美好愿望。自己在文字中就有了泣心泣血的生命感悟，你的文字感動了你自己，你的文字又通過鉛印的書稿和每一個讀到你文字的讀者發生共鳴，這是一種無聲的交談，潤物細無聲的交談，太令人向往了，你在自己的心靈深處想一想吧，這種巨大的魅力永久地留存在讀者的心靈中，作為一個有社會責任感的作家，這時的自己會百倍千倍地幸福。

真的，作為一個情感涌流奔放，心地純潔無畏的作家，我永遠也不會欺騙讀者，這是我多少年來創作之后，又與讀者深切交談之后，最真摯的一種心靈感受。

2003年我出版散文集《塵緣》，在書的扉頁上有兩行字：作家必須時時刻刻站在高于生活的基點上去思考社會，反思人性。思辨真善美與假惡丑產生的一切根源。每一次拿起筆來，總是感到春花秋月在瞬息里就凝固了歲月，也感到身心無可奈何的疲憊，年歲也隨著手指下的筆尖突然就增長了十歲。我意識到自己永遠地就這樣了，再不會有任何的改變……

時間之河的洗淘，人生的價值和活著的意義，在你用文字墊起的雙腳之下，呈現出的是你生命的美麗和事業的絢瀾。

因此，我感謝文學，也感謝散文。

在這種隨時隨地都可以把自己的一點點想法說出來時，把自己的心里話變成文稿傾瀉在電腦熒屏上時，你才會感到這種短小的體裁富有生命的力量，才會感到這種短小的體裁托付自己心靈深處的愛戀。

許多年來，我就是把自己的這種心境，還有愛，生活中的朝朝夕夕、嬉笑怒罵通過散文表達給了我的讀者。我很知足，我也很幸福。因為，我用散文這種既短小而又無任何格式的體裁把讀者和我的距離拉近，想說什么就說什么，想寫什么就寫什么，想什么時候說就什么時候說就什么時候說，想什么時候寫就什么時候寫。我不但和他們成了生命中的朋友，還和他們成了無話不談的知音。散文，讓我找到了展示人生價值和生命意義的全部。

因為散文，我結交了許多的朋友和知音。因為散文，我把生命中的美釋放得淋漓盡致。我從沒有感到今生今世自己有半點的虛偽和造作。這是因為我給讀者奉獻的都是發自心靈深處的聲音。我知道今天的讀者對我也是真誠的。

我感謝文學，也感謝散文。因為有了它，我才沒有虛度時光，我才有今天這種至死不渝的追求。文字的美和魅力，無論在什么時候，都讓我為這種沉實與豐厚而感到由衷地欣慰和自豪。在生命沒有終止的時候，我想我會始終如一地，用文字來實現我作為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所有的意義。

2005年我出版我的散文集《長天秋水》，文章中有一段話這樣說：常常在夜闌更深之時，思想猶如脫韁的野馬一樣，任波濤洶涌般一瀉千里，去追尋那寧靜雅致的奇韻，情感的韻律為我染一身輝煌的斑斕。于是，我拿起那一支七彩的筆寫下我生命中的熱望與渴望，愛情的幻想與愛情的歷程，放浪于山水大河，九州的神韻為我的筆注滿思情的靈肉，我想，在我的思想枯敗的時候，長眠于我的青青的文草之地，這青青的文草便是我傾灑了生命之水的散文之筆！

散文的責任

——談趙敏的寫作立場

李思妍 劉宏志

“要寫就應該認認真真地去寫，寫你身邊的人，情，事。寫我們小小老百姓的苦與樂。寫我們國家的民生，民情。而做一個有責任感，有事業心，有良知的好作家。”[趙敏：勿忘生命中的真情——《長天秋水》自序]法國存在主義作家薩特在《什么是文學？》這篇文章中，所說的“作家”一詞非常明顯地指向了知識分子的社會角色。這意味著知識分子對社會的責任感以及由此而生的積極干預，故而薩特倡導“介入”式寫作，并認為這是知識分子應有的寫作姿態。趙敏顯然也將文學作為了介入社會的有力工具，她在《長天秋水》自序中強調，“散文也應該關注人群，關注人生，關注國事，關注政事，關注民事，關注時事。”不過，趙敏的介入明顯是有傾向性的——她更愿意去發掘生活中美好的一面。故而在她這里，散文的責任就是將弘揚國家民族偉業與引導大眾發覺生活中的真善美相結合，通過自己大量的文學創作實踐讓散文具有承載起記錄促進個人成長、社會進步、文化頂立的多重力量。于是，我們可以看到，她在幾十年的創作生涯中一直堅持探索祖國大好河山，深入勤勞樸實的人民群眾，點亮真善美的人性之光；一直堅持在尋常小事、淺淡歲月中尋找平凡中的不凡事跡、熙攘人群中的時代人物；一直堅持記錄民間地區即將失落的特色文化習俗，更好地推動文化自信。

一、審美引導：發現日常生活中的“真善美”

《毛詩序》中談到詩可以“厚人倫、美教化、移風俗”。我國古代文論便提出文藝作品對人的審美影響和教化作用。同樣在西方，從柏拉圖開始，許多學者把人的心理活動分為知、意、情三個方面，并認為文學藝術作為作家、藝術家情感活動的產物，也只能訴諸讀者和觀眾的情感，對讀者和觀眾的情感發生影響。恰如斯托洛維奇所說：“審美感知和審美體驗必須要人的一切精神力量，他的認識能力，評價能力和創造能力——感覺、情感或感情、意志、理智、想象——參與其中。主觀審美關系的特征不在于它依靠某種單獨的人的能力，而在于它在統一的精神緊張和振奮中聯合起人的所有能力和力量”。[斯托洛維奇：《審美價值的本質》第六章]這說明了文學作品所喚起人的審美體驗是無比強烈的，是能使讀者整個心靈得到深刻觸動，獲得全面滋養的。趙敏的作品便是這樣以情觸情，以文興志，用審美的眼光看取社會主義現實、用審美態度追求社會主義理想，積極啟發，正向引導讀者認識世界、感受世界的方式。

以她的散文集《長天秋水》為例，這是趙敏將與Z女士多年間交往交談所涉的記錄，是一部圍繞Z女士展開的關于女人的成長史。作者從女性視角描寫另一位女性的生活，格外顯示出體諒細膩的柔情。她作為旁觀者，也是記錄者，不斷探索平凡女人能迸發出多大的能量，不斷提煉一個普通人在生命的臺前幕后可以創造的巨大價值。內容不僅包括Z女士的成長經歷、家庭工作、個人愛好和未來規劃，同時還包括二人的友情以及作者個人的價值觀輸出。趙敏認為，她的創作初衷就是要傾訴自己對于世界的看法，她的散文無論是對生命的省視還是對心理世界的探詢，都包含有創作主體的獨特而深切的情感體驗和心理體認在內。“我在追憶敘述的描寫當中又情不自禁地議論或者抒情。將自己對人生、對事件的感想、看法自然流露于作品之中。當然這些敘述描寫、議論、抒情都不過是為了表達一種感情而已。”法國作家喬治·桑說過：“我們相信，藝術的使命是情感和愛的使命。”文學總是要表現出深情與慈悲而煥發出溫暖之意和理想之光。趙敏在《長天秋水》中便這樣說，她要“寫出人世間的真善美。人生的目的不就是應該創造真善美，讓所有的人都能夠走向真善美，向往真善美，生活在真善美之中嗎？”，寫“社會主義時代的父（母）子情，夫妻情，同學情，朋友情，兒女情……”，可見，趙敏時刻注意發掘和弘揚人際關系和人性中的崇高、善良、堅強、自信、勇敢、真誠等光明面，排斥和批判骯臟、冷酷、虛假、丑陋等陰暗面，有意識地尋找平淡小事中閃光點，深究平凡舉動后的人性關懷，充沛的情感和對生命的激情讓趙敏擅長記錄與人相處的溫暖和建設性，發掘人性中美好善良的一面，也因此形成了高揚真善美的情感選擇的基調和指向。

散文是“真”的藝術。中國散文協會副會長吳周文先生將散文文體審美中真實性的問題拆解為真實的題材、真切的思想、真摯的感情和真誠的人格四個向度。趙敏的散文忠實地記錄自己的所見所聞，并運用圓熟的語言藝術進行加工，將作品得以完整的展現。在《？水娘親》一文中，作者記錄了姥姥堅貞奉獻的一生，她不幸的身世，一個小腳女人，年紀輕輕便守了寡；倔強的精神，心軟夫家心疼孤女，從未再嫁；對子孫無私的愛，含辛茹苦地拉扯女兒成人，又精心伺候孫輩的“我”們姐幾個。文章的真實性重要體現在細節的真實上，作者通過了幾個細節，比如“我”生病姥姥就邁著小腳兒翻過？水寨墻為“我”尋草藥，以及姥姥臨終仍未解開與自己親生女兒羈絆了一生的心結，“娘啊，你咋一直都不理我……這都半輩子過去了，你咋還記恨我呀。”[趙敏：《？水娘親》，《牡丹》2023年第五期]一聲聲呼喚仿佛也喚在讀者的心里，幾個真實的細節寫出了三輩人的真情。作者的散文總是真誠動人的，將生命的厚重與詩性的語言、噴薄的情感結合起來，切實踐行了散文文體審美真實性的四個向度。

作者還注重表達人物內心的善與誠，使得作品更加豐富和生動，《月光中的槿湄》從“我”應召紅十字會志愿者認識了負責人槿湄說起，講蕭紅和她的東北故鄉，厚重黑土，月白如霜；講女人間的友誼，相敬相依，彼此增益；講槿湄的鄉愁與疾病，如何結緣公益，燃燒生命中的光與熱，幾個平凡人物卻激發出生命最大的善良與崇高的服務精神。洗練的文字兜轉一圈，無言的真情涓涓流淌，將生命中的一段短暫經歷繪制成為一道如練的清暖月光，輝映著最質樸的人性質樸；《姥爺的外孫》從一個孩童的成長折射了勤儉自持的家教家風，通過兒時觀汝河水，將一位外祖父對子孫的告誡與教誨融入其中，一彎水勾聯了三代人的感情，也凝聚一個家族精神的傳承，在對爺孫間的相處和孫兒的個人成長中的敘述中，作者刻畫了一個恪守中華民族優良美德的家庭，水洗般的文字賦予了作品純真的生命，何為大巧若拙，大辯若訥，不外如是；《菜鳥驛站的女孩》一個再平常不過的小區快遞站的揀貨員，一個正值風華的青蔥少女卻未曾感受青春時光的肆意與簡單快活，而是一絲不茍地利用課余時間在快遞打零工，一干就是幾年，經過作者善于發現故事的雙眼和雙手記錄加工，便塑造了一個飽滿的雖身世不幸但堅強地挑起家庭重擔的樂觀女孩形象，結尾處女孩在校評為入黨積極分子，也符合趙敏對青年人應投入為國家民族事業奉獻奮斗的期待，報效祖國何嘗不是最大的善。

在呈現“美”的方面，作者的表現也是多方面的。一方面，她展現了人物外在的美，如在《做女人真好》《老照片兒》都對Z女士不同年齡段的音容笑貌進行了詩意的描繪，展示了女人恬淡的風情和深沉的溫柔，體現了主人公年少的熱忱和洗盡鉛華后的從容。同時，趙敏也不忘展示美好的大自然、秀麗的山河。以《長天秋水》《香格里拉筆記》為例，她用墨寫出草木山川、花鳥蟲魚的人味，寫出了鄉情民俗、凡人小事溫潤的鄉土味；以一顆從容豁達的心寫出了世間的美好與靈動。作者寫生活，卻不只寫生活，而是寫流水青山，奇石清川，寫稻花香里說豐年，一年勝一年，寫炊煙并肩白云，寫土地告白蒼穹，明月當空，寫歷經風霜仍然溫柔，一半清歡壓千愁。觀其文字，如同一位藝術家在繪畫情感的畫卷。散文靈活的文體形式承載著“詩人情感的自然流露”，使散文不僅擁有或濃郁馥麗或清秀淡雅的繪畫美，還有筆墨流動而情意隨轉的音樂美，景語情語雜糅糾纏，撲面而來，每一個情節，每一段對話，都透露著作者對人性美的深刻理解和對自然美的敏銳感知。

總之，趙敏的散文有著較為濃郁雋永的抒情色彩、浪漫主義的色調，往往著眼于展示人物純潔、美好的心靈，表現人們面向光明、面向時代堅定、誠篤的精神風貌。文字真摯動人、唯美而質樸，行文間富于飽滿的生命活力與樂觀向上的精神，顯示出對人民真善美面貌的褒揚，對謙虛自持、勤勞儉樸等美好品質的贊頌。繼而，作者以敏銳的觀察和細膩的筆觸，通過對平凡小事的深切感悟，說出潛藏于生活中的思想真諦，展示出真知灼見和思想火花，表現出散文書寫別具一格的智性之美。

二、時代頌歌：民族文化傳承與家國情懷

細數趙敏的散文，內容多為作者日常生活與工作所見、所聞、所感，寫作范圍之廣，上至領導干部言行功績，下至街頭巷尾平頭百姓，既書寫風景如畫，情語盡藏，又探尋中原古跡，悠悠歷史。內容駁雜可見作者閱歷，然梳理其作品后不難看出暗含在其表達內容下的作者意識形態，無論是其寫作的傾向性或是情感升華背后價值倡導，都展現了“作者由于自身社會出身、性別、種族、宗教、教養等因素使一般意識形態在作者個體身上呈現的獨特景觀。”故而當我們分析趙敏作品時，既要注意到她身為女性作家的細膩視角，在人物寫作中有著更細致的由表及里，從工作到家庭的挖掘，也無法回避其任職于黨政機關的身份背景，其幾十年的政治工作形成的思維慣性，無疑對其寫作風格、思想主旨有著不可磨滅的影響。她作為知識分子，文化身份的主動認同，疊加上她的共產黨員身份，決定了趙敏對宏大敘事題材的持續關注。

故而，我們也應該注重剖析文本背后的價值與深意以及包含在內的作者力求引導的文學傾向。《長天秋水》是圍繞Z女士展開的抒情散文集，但作者推小及大，由淺入深，內容并不局限于個體生命體驗，往往能讓一件小事迸發出宏大敘事的邏輯，諸如《石頭的故事》以奇石賞觀這一頗具文化底蘊又略顯小眾的活動情節展開，強調了Z作為政府官員，推進助力了這一兼具藝術和商業價值的社會活動，帶動了當地經濟的發展；《馬街書會》介紹了中原土地河南寶豐馬街書會這一民間習俗、“曲藝天飛”的背景由來以及在重新振興復蘇這一習俗中政府做出的努力，詳細展示了從專家選址到場地設計全過程；《包阿華》引入分析了環境藝術家包阿華的藝術成就，包括了浮雕、陶藝、馬賽克等作品，看得出一名杰出女性在國際視野內展現的“華人之光”，背后顯示了自豪的民族情結；《禪悟》通過對一家別具風味的“書齋”素食館的描寫，生發一段儒釋道交織，靜心雅性的體味，可見優秀的傳統文化對人民潛移默化的影響；《國粹》強調了民族國家發展進步中要做出的與時俱進的批判反思……綜合趙敏前后的散文作品，從內容上來看，一方面，趙敏不忘萃取傳統文化的精華，并始終有發揚傳承優秀民間文化的自覺，如魯山花瓷，在《故鄉的花瓷》《農民傳承人》均有提及，《賈湖骨笛》中關于九千年骨脈歷史遺址的詳細記載；另一方面，作者的工作有助于她接觸政治社會的骨干力量，發掘每一個政績背后的人性光輝，如《綿綿杜康》中將軍和為其以命護身的警衛員跨越生死穿越時空彼此牽絆的戰友情。趙敏從知識分子視角出發深度體驗生活、深挖身邊人事物背后蘊含的時代精神，將祖國的大好河山、英雄的華夏兒女飽含深情地記錄成冊，流于后世，是其踐行“文以明道”的方式。

趙敏不僅在寫作內容中善于挖掘時代旋律下的生命之歌，同時為了承載更厚重的內容，作者還積極探索更靠近主流敘事的體式。這里很典型的作品要屬趙敏的文集《風景獨話》，集中不乏《天地有正氣》采訪襄城抗日老兵的英雄事跡，在日本做苦工的工人領袖耿諄帶領大家起義，雖然失敗還被判為死刑，但他歷盡坎坷辛酸而又堅定不移，幸遇日本投降，才得以安全回到國內。作者親身采訪，以史料為依據，以見證人口述為內容，真實記錄了當時民族創傷下小人物能創造的時代序曲；《煙葉王國黃金夢》全方位、多視角地書寫了“煙葉王國”許昌市襄城縣的煙葉發展史，是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轉型時期煙草行業從規范、管控到走向正軌一波三折的紀實錄等一系列極具現實性的作品。在這些作品中，作者充分利用了政府工作者的身份，走進基層，走入人民，記錄時代，書寫平民英雄，每個腳步都丈量著對祖國大地愛的深沉，每行墨跡都道盡了英雄的華夏兒女不滅的牽掛。

作者曾在《關于職業道德》中說“我們是人民的父母官，掌握著人民給我們的權力，我們要為我們的人民和國家選拔那些大公無私，忠于國家忠于黨的好干部。”她在多個作品中都在不同側面刻畫了多個為民做事、廉潔實干的官員，或者從小角度出發反映河南省內不同縣城的進步與發展。看得出作者始終將個人際遇與社會發展結合起來，時常反思，時常領悟，揮墨行文間隨處可見家國情懷的升華。筆墨濃處作者更是鞭策年輕人奮發向上，砥礪前行，教導中國青年要有“不待揚鞭自奮蹄”的自覺、“—枝一葉總關情”的情懷、要有“敢叫日月換新天”的拼勁、“大雁高飛頭雁領”的擔當。她以細膩赤誠的情感、率真充沛的筆法和一顆飽滿熱忱的紅心，歌頌時代，記錄人民，這也使她的散文顯示出時代的厚重感和崇高的人文精神。

用自己手中的筆，謳歌時代，歌頌祖國，書寫時代最美好的事物，顯然是趙敏一以貫之的寫作立場，這也讓她的筆下充滿了美與善，充滿了民族傳統文化的魅力，也因此，從趙敏的文字中，我們可以看到這個時代的脈動，感受到國家的巨大的變革。她用自己的文字，給讀者折射出了這個時代美好的一面。

附錄：趙敏散文集出版年表

1.《原野》，1990年12月（河南人民出版社）

2.《夢為遠別》，2001年6月（河南文藝出版社）

3.《塵緣》，2003年9月（作家出版社）

4.《長天秋水》，2005年2月（作家出版社）

5.《香格里拉筆記》，2007年12月 （光明日報出版社）

6.《趙敏散文隨筆》，2011年9月（河南文藝出版社）

7.《風景獨話》，2022年11月出版" （現代藝術出版社）

責任編輯 時鳳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