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瓢濁酒盡余歡,今宵別夢寒。”
《送別》是李叔同寫于1914年的一首歌曲,是他在杭州教學時寫下的大量學堂樂歌中的一首。那么李叔同是在什么樣的時代背景與內(nèi)心情境下,創(chuàng)作出這部作品的呢?他送別的對象又是誰?或許,我們可以從《送別》里的“知交半零落”找到答案。所謂“知交”,既非“知己”,又非一般交往,大約相當于今天有交情的老朋友;“半零落”說明并非全部斷絕,而是處于遙遠相隔、似有若無的境界——這里的“知交”,乃李叔同出家后仍念念不忘的“天涯五友”之一——許幻園。
許幻園、袁希濂、張小樓、蔡小香和李叔同由于彼此志趣相投,五人結義金蘭,號稱“天涯五友”。
“天涯五友”第一次聚首,是在李叔同初到上海那年(1898年)。去上海前,天津李家的“桐達少爺”(李叔同)愛上了戲子,這可是大事兒,少爺怎么能娶戲子為妻呢。可年少時的愛戀比較純粹,就在李叔同抗爭時,戲子投向了他人的懷抱,李叔同的初戀也就此磨滅。后來李叔同在家族的安排下娶了茶商的女兒,因家庭原因,他就帶著母親和妻子去了上海,上海有分給他們的產(chǎn)業(yè),足夠他們生活無虞。
那時的上海新思想層出,匯聚了一流的才子,李叔同不久便加入了由袁希濂發(fā)起的城南文社,這個文社以切磋詩詞文章為宗旨,地點設在許幻園的豪宅。
許幻園家境殷實,他本人曾一度是上海新學界的領袖人物,他崇尚新思想,熱愛結交好友,李叔同在他舉辦詩會中獨占鰲頭的成績,令他心生欽佩,他非常崇拜李叔同,為了和李叔同這個偶像更近一點,就專門留出一個院子命名“李盧”給李叔同居住。他們沒事時就聚在一起暢談新思想。許幻園還曾在李叔同最需要的時候伸出援助之手,二人感情最為深厚。
然而,彼時歷史的風云變幻,一場變革,李叔同家和許幻園家受到了沖擊,許幻園家在那個寒冷的冬天破產(chǎn)了。
許幻園不忿,他要去找袁世凱要個說法,臨走之前和李叔同告別,李叔同聽到站在門外的許幻園長嘆一聲,說:“叔同兄,我家破產(chǎn)了,咱們后會有期吧。”說完,他揮淚告別,甚至沒有走進李叔同家的門。
李叔同愣在原地,他知道好友此一去無疑是兇多吉少,可也只能含淚送別,望著許幻園漸行漸遠的背影,李叔同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失落和痛楚,想起他們年少時的瘋狂,想起他們共同的理想和抱負,想起許幻園曾經(jīng)無私的幫助,李叔同仿佛看到了整個世界只剩下他和許幻園兩個人,那份深厚的友情在這一刻被點燃。
回到家中,李叔同心如刀割,滿含熱淚,他知這一別或許是永遠的離別,情不自禁地拿起筆,在紙上寫下了《送別》:“長亭外,古道邊……”每一個字,都是他內(nèi)心最深處的真實感受,每一行,都是他對好友許幻園無盡的思念和祝福。
十幾年后,兩人才再見了一面。但那時,李叔同不再是李叔同,而是弘一法師。許幻園官運不濟,做了居士。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從那場道別之后,兩人便是永遠的離別了。
(綜合新華網(wǎng)、廣東政協(xié)網(wǎ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