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寒風凜冽刺骨,路旁的樹枝隨之搖曳,鳥兒在樹叢中低語,仿佛一丁點兒動靜便足以驚嚇到它們。夜色降臨,路上的行人裹緊圍巾,低頭快走,我在校門口踱步、徘徊,等待著還未放學的弟弟,腦中思索著漫無邊際的事情。
一個蒼老但有力的聲音把我驚醒,“賣紅薯嘍!新鮮出爐的紅薯嘍!”循聲看去,不遠處的老人孤獨地站在三輪車旁,車上是一個簡易的烤爐,露出了熱氣騰騰的烤紅薯。弟弟一向愛吃烤紅薯,我有心想買又怕買早了沒有好滋味。正猶豫間,人已來到了烤攤前,老人抬起頭熱切地看著我,我不好意思立刻走開,于是開口道:“老爺子,今天收益如何?”老人眼底的光黯淡了一些,蒼白的臉上擠出一個無奈的笑容:“天氣太冷,大家都不愿意出來。”寒風呼嘯而過,凜冽的寒意逡巡在兩肘,老人呼出的氣在空中凝成白霧,轉瞬間又消散了。
“天氣這么冷,也這么晚了,要不您先回家,明日再來?”我試探地詢問著。
老人笑了,黃褐色的臉皮皺紋堆疊起來:“不行哦小姑娘,這攤可是老太婆交給我的任務。”他邊說話邊數著零錢,又抬頭看向我,見我沒有不耐煩的樣子,便打開了話匣子,“她身體不好,卻每天一定要出攤,說是要給孩子們賺些生活費,孩子們又都不在身邊。這不,今天實在是太冷了,我不忍心讓她在外面,又犟不過她……”老人絮絮叨叨的聲音和空氣中的白霧纏繞,烤紅薯的香氣變得越發濃郁了。
一個想法油然而生,我擼起袖子看了看手上的表,距離弟弟放學還有一點兒時間,還來得及!我抬頭又與老人寒暄了幾句,便找了個借口先離開,走了幾步回頭看,老人的身子被暮色吞噬大半,只留下一條模模糊糊看不真切的殘影。
我加快了腳步,先回家取了些零錢,又轉彎去了樓下的商店買了點東西:暖寶寶、兩副手套和兩條圍巾。我把它們裝進了一個黑色塑料袋里,想了想又寫了一張紙條塞進去:不用歸還,如果不需要了,請把他們交給有需要的人。
“老板,麻煩來兩個紅薯,謝謝。”
老人抬起頭發現是我,臉上的笑意好似要溢出來:“好嘞,好嘞,您稍等。”老人嫻熟地從一旁拿過一個紙袋,一手掀起鍋蓋,還未等熱氣飄出,另一只手飛快地將兩個紅薯裝入紙袋之中,回手拉下一個塑料袋連著紙袋和紅薯一起裝了進去,翻轉、旋轉,袋子在一瞬間被緊緊系好,“來!您的紅薯。”
“謝謝,錢您不用找了。”我接過紅薯,趁老人還在找錢之時,偷偷將那個袋子撂下。
接到弟弟后,我把剛買的紅薯遞給弟弟。“耶!謝謝姐姐!”弟弟拿著烤紅薯像一只小鹿一樣活蹦亂跳。轉過路口,老人的三輪車又出現在眼前,只不過這回三輪車已經收拾好被老人推在手中,而老人的身邊又多了另一位老人。那個黑色的塑料袋,它被掛在了車的把手上,兩位老人的脖子上也已經圍上了鮮紅的圍巾。兩個人說說笑笑漫步于小道之間,猶如一幅油畫,真切又溫暖。我低頭看看弟弟和他手中的紅薯,一陣暖流涌上心頭:“怎么樣?今天的紅薯甜不甜啊?”
“超級無敵甜!”
弟弟說得沒錯,今天的紅薯是超級無敵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