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科學技術是生產力,而且是第一生產力。科技應用于人類社會生產生活的各個方面,給世界帶來翻天覆地的變化。一個國家、一個民族如果科技“不安全”,勢必在激烈的國際競爭中處于下風,所謂“落后就要挨打”,根子之一就是科技水平的整體落后。
在西方文明“起飛”,接連涌現哥白尼、培根、伽利略這樣的科學巨擘的時候,中國正處于明朝統治時期。明朝可能并不缺少令世人驚艷的科技人才和著作,但在當時的社會制度和氛圍中,這種人才和著作只能是曇花一現,其作用也被大大忽視。比如晚明時期的宋應星,在科舉失敗后撰寫的《天工開物》于崇禎十年(1637年)刊行,這本書被譽為“中國17世紀的工藝百科全書”,宋應星也被李約瑟稱為“中國的狄德羅”。眾所周知,法國啟蒙思想家狄德羅生活在18世紀,他編撰的《百科全書》被視作18世紀法國啟蒙運動的最高成就之一。《天工開物》比《百科全書》早了一個世紀,但宋應星卻是時人眼中的“落第秀才”,郁郁不得志,而且他自己也認為不會有什么官員讀《天工開物》,那時的人還將科學工藝視為“雕蟲小技”。
一直到20世紀初,久遭西方先進科技欺凌的中國,才開始特別重視這些昔日不入流的“技藝”,呼喚“賽先生”救國于危亡。1929年地質學家丁文江將《天工開物》從日本購回于天津重印時,作了《重印〈天工開物〉卷跋》一文。他說:“在有明一代,以制藝取士,故讀書者僅知有高頭講章,其優者或涉獵于機械式之詩賦,或摽竊所謂性理玄學,以欺世盜名,遂使知識教育與自然觀察劃分為二。士大夫之心理內容,干燥荒蕪,等于不毛之沙漠。宋氏獨自辟門徑,一反明儒陋習,就人民日用飲食器具而窮究本源。其識力之偉,結構之大,觀察之富,有明一代一人而已。”
宋應星的個人際遇折射出中國封建社會的一些特點。儒家思想與自然科學并沒有本質的沖突,從人文與科學的關系上看還頗具互補性。但應該說,明朝作為古代封建王朝的承繼者,一直以來“獨尊儒術”的價值取向和制度安排,特別是將科舉制作為人才選拔的“指揮棒”,在構建穩定接續的文官制度、創造繁榮的文化文明的同時,也將社會精英引向遠離自然科學的知識領域。當西方的科學家在觀測太陽、思考地球運動的時候,中國最有才華的士子學人在埋頭鉆研“四書五經”,醉心于科舉考試和官場進階。直至人類文明發展的指針撥到了近現代這個中西科技發展大分流的歷史性時刻,中國原本孤立的、分散的、原始的基于個體的體悟而進行數量疊加的技術、經濟乃至于文明,都面臨著成系統的、尊崇科學的、分工明確的西方文明的挑戰。

正是科學的代際領先造成了中西力量對比的大反轉,西方列強憑借先進的科學及生產力殖民東方、主宰世界,曾經戰功顯赫乃至被歷史學家錢穆先生稱為“武功不輸唐代”的明朝,沒能帶領古代中國領先世界,反而走向了衰敗,直至被另一個王朝更替。至19世紀中西方力量對決時,敵之對我更是造成了累積優勢,呈現近乎于“降維打擊”的結果。近代中國國力不濟、安全不保,大勢如此,又豈是一槍一炮、一兵一卒、一場兩場戰爭所能改變的?
歷史已經證明,科技興則國家興,科技強則國家強。如今的中國經歷了長期艱苦卓絕的奮斗,迎來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光明前景。無論是實現中國式現代化的內在需要,還是應對大國博弈特別是美西方科技打壓的外在形勢,科技自立自強具有前所未有的重要性和緊迫性。實現科技自立自強,自然需要尊重知識、尊重人才,保護當代“宋應星”們的創造積極性,重視研究和推廣應用當代優秀科技成果,走出一條從人才強、科技強,到產業強、經濟強、國家強的發展道路。
責任編輯:董常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