獻 詩（組詩）

生 活

“我想和你一起虛度時光”

情不自禁，我念出這名噪一時詩句

在夏至的深夜，在深圳

這是罪惡，這念頭是可恥的

我羞愧地俯下頭，我深知

黑夜，在深圳也是可恥的

夏至，悄無聲息地來臨

我竟然在閱讀詩歌中收到通知

炎熱一天一天逼仄

睡意，被擁擠的音樂，詩歌

一層一層剝掉，體無完膚

當下生活一次又一次質詢我們

未來的時光，虛度，或者不虛度

埋伏的記憶，被室內室外深夜燈光

喚醒，我曾八次穿越深圳腹地

涌動的創新，被中國蔚藍色海洋

推動，我曾在慈展會發言

樸素的愛人，今夜，我在深圳一次次

想起家中花園，我們種下四季花苗

他們商量在陽光和雨水伺候中

如何各自交替成為四季的王

在深圳的深夜，我想起我們今后生活

情不自禁——我喊出一句——

我不想和你虛度時光

我只想和你一起慢慢變老

他就依賴他的眼鏡

你打算把他的眼鏡取走

某個時刻。他的眼鏡就是他的

眼睛。他近視八百度，還掛遠視

取走他的眼鏡，等于粗暴掠奪他

與世界聯系。每株綠色植物

與泥土以及大地每一個聯系

黑夜中，你可以不用自責

取走他的眼鏡。他一如既往

站在綠色植物之間。原來計劃什么

教導什么，或者恐懼什么

只要有微弱的光，照耀大地上存留的

詞語。他會掏空耳朵和思想功能

忘卻短暫失明痛苦，享受寂靜和黑暗

這持續的時間，如同曠野上

一匹馬，奔馳的距離和長度

在無邊黑暗的長夜

他在黑暗曠野哭泣。在他自己

內心曠野。他必須要承認事實

他在屋檐下，他只流下幾滴淚水

磅礴的哭泣，是秋日雨水

碾壓他的心境，一個故事開始

他在等待。一種絕望等待

雨水中，他沖過密密麻麻

綠色植物的阻擋，一些閃爍燈光

在遠處高樓，在他視線所及

所有的事物都很模糊

所有的事物都很清晰

他所要哭泣，他要講述一個事實

痛苦每天在繼續，死亡每天在發生

這僅僅是開始，這還不是全部

被欺騙的大海

黑夜敲門的時候。他們躺在床上

他們習慣在他們命名的大海

談論一些話題，社會熱點問題

預制菜，匯率，就業

或者看一些歐美電影，最理想

電影，摻雜一些恐怖元素

或者，她會開玩笑帶些私貨

背叛是多么容易的事情之類話題

他毫無芥蒂，他看破白日紅塵

他需要簡簡單單放松再放松

他依偎在她的大海，她的孤島

她的波濤，她的洶涌，她的海角

她說他不需要逃避，他不可能抱起

大海。平靜的大海是一個假象

一種欺騙，即使人們見到她的

某一片刻存在。就像真理如你所見

不是事物全貌。大海隨時洶涌的

存在。平靜時候，洶涌在海底

黑夜中紅花繼木

無法想象。一樹燦爛紅花繼木

在黑夜中，也是黑暗的

一株紅花繼木，挨著孤寂

一株紅花繼木，還是挨著孤寂

離地百米空間，俯首之處

塘河也是孤寂的。流水寂靜

劃過遠處高樓層疊光影，以及

高處夜航飛行者轟鳴

風，撼不動樹，卻讓枝條顫抖

苦，撼不動人，卻讓樹下的人

遙想今日中午豪雨中行走和悲泣

悲從空中，悲從心中，滂沱大雨

他們，卻彼此孤單一人

如何深入大海中每座島嶼

海水是血，大海是血管

只有潮汐才能做得到

此刻，沒有孤島

他們，是兄弟

如何淺出大山中每棵樹

雨水是血，泥土是血管

只有山風才能做得到

此刻，沒有孤寂

他們，是姐妹

如何安頓城市里每個日子

漢字是血，詩歌是血管

只有朗誦才能做得到

此刻，只有緘默

他們，卻彼此孤單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