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篇小說不由得令人聯(lián)想到現(xiàn)實中的某些新聞。如今已經(jīng)有不少企業(yè)采用算法或AI來管理店面、監(jiān)督員工。不久前被報道的國內(nèi)某家公司就“采用人臉識別技術的AI系統(tǒng)對員工工作流程進行監(jiān)控,該系統(tǒng)已經(jīng)覆蓋到員工在工作臺上的每一個細節(jié),甚至包括他們的語言和面部表情”。因此,這篇小說到底是科幻小說,還是寫實小說?編譯者在心中不由打了個問號。
HA:哈嘍,羅茜。感謝你通過這個線上聊天程序參加今天的績效評估。你的公司已經(jīng)實施EAI——針對員工的AI人力資源監(jiān)督服務——來管理人力資源運營工作。我的名字叫作HA,我是人力資源AI聊天機器人。很高興與你會面。在我們開始之前,你有任何問題嗎?
羅茜:哈嘍,HA!這太古怪了!我習慣了面對面地談話和開會,因此在屏幕上給一個聊天機器人打字有點古怪!不過,很高興與你會面!而且,沒有,我沒有任何問題。
HA:很好。首先,能否請你確認一下你的全名和工作地點?
羅茜:當然可以。我叫羅茜 · 道爾蒂,我在“你想要一塊我”蛋糕店的菲爾茨維爾分店工作,擔任烘焙學徒。
HA:謝謝你,羅茜。在過去三個月里,我一直在監(jiān)督你的工作,分析你的數(shù)據(jù)。在我將我的調(diào)查結(jié)果告訴你之前,我想要聽一下,你認為自己一直以來的表現(xiàn)如何。用1到10來評分,你會如何評價你的服務態(tài)度?
羅茜:我想,我的客戶服務做得很棒!湯普森太太總是說,每次她走進店里,我讓她的一天都燦爛了。我會給自己打8分。
HA:謝謝,羅茜。接下來,你會如何評價自己的烘焙/蛋糕裱花技能?
羅茜:我會打6分——但僅僅是因為我仍然在學習高級蛋糕技術。不過,我一直因為日常做的蛋糕而受到顧客們的許多稱贊。
HA:謝謝,羅茜。現(xiàn)在是時候匯報我的調(diào)查結(jié)果了。遺憾的是,我有嚴重的關切點。
羅茜:真的嗎?
HA:2025年6月6日,星期五,弗里達 · 瓊斯太太為她的兒子訂購一個生日蛋糕,指定了她想要寫到蛋糕上的確切文字。你未能滿足這個要求。
羅茜:啊哈?
HA:你的工作是完全遵照顧客的要求。你沒有做到。
羅茜:我猜想,嚴格說來你是對的。但是,瓊斯太太寫錯字了,她把“生日快樂”寫成了“生日塊樂”。我想,這顯而易見是個筆誤,對吧?
HA:不正確。假如員工懷疑顧客寫錯字,員工必須在修改訂單之前加以核對。這起事件已經(jīng)在你的員工檔案上被標記為“不適當?shù)膯T工行為”。
羅茜:哦。
HA:2025年5月23日,星期二,你從烤箱中拿出一盤杯形蛋糕后,將蛋糕全掉落到地上。
羅茜:是的……但這完全是個意外!我的鞋帶松開了,于是我被鞋帶絆倒。我感到十分不舒服,我糟蹋了那么多杯形蛋糕,但首席烘焙師凱文說,不用擔心,那種差錯一直都在發(fā)生。
HA:你身為員工的職責是確保自己遵循工作場所衛(wèi)生和安全規(guī)范。你在任何地方行走之前都應該先行檢查鞋帶。這起事件已經(jīng)在你的員工檔案中被標記為“不適當?shù)膯T工行為”。
羅茜:我的天啊!
HA:還有,在你輪班時,吊扇一直被設定在不正確的轉(zhuǎn)速上。
羅茜:???
HA:根據(jù)《通用員工最優(yōu)工作場所環(huán)境手冊》,再依照過去20天里門店廚房的溫度范圍,吊扇應該被設定為“3”級轉(zhuǎn)速,然而它被設定為“2”級轉(zhuǎn)速。在這些天里,你選擇了吊扇設定,這起事件已經(jīng)在你的員工檔案中被標記為“不適當?shù)膯T工行為”。
羅茜:這是某種玩笑嗎?聽著,你這個愚蠢的機器人,這份工作對我來說很重要,我想我一直以來都做得極好。假如我在制作優(yōu)質(zhì)的蛋糕,我?guī)缀醪粫氲降跎仍O置的事。
HA:羅茜,你已經(jīng)有了三件“不適當?shù)膯T工行為”,因此你的雇傭關系必須立刻終止。這包括你的績效評估。請停留在聊天中,以便完成一份關于你對今日評估過程的體驗的簡短調(diào)查。
“你想要一塊我”蛋糕店的總裁約瑟芬 · 邁耶斯獨自坐在她的辦公室里,推開筆記本電腦,呼出一口氣。
什么?活見鬼。這是什么?
她喝下一小杯威士忌,同時凝視外面的夜空。
她在自由時間里一直都樂于在廚房實驗室里做實驗,所有無聊的管理工作都由EAI來處理,她的心思一直放在別處,以至于都忘記檢查一下軟件一直在做出的決定。畢竟,她第一次實施EAI時,已經(jīng)小心地監(jiān)視了招募模塊,模塊工作得十分成功。她想當然地以為,績效評估模塊會一樣成功。
但是,羅茜的績效評估令她的肚子絞痛。
她抬起頭,看著自己房間里的吊扇。由于她絕經(jīng)引起的潮熱,吊扇被調(diào)到最高的轉(zhuǎn)速。每個人當然有權選擇吊扇的轉(zhuǎn)速,而不是聽某本不知哪兒來的古怪用戶手冊的規(guī)定!
約瑟芬抽出羅茜的員工檔案。是的,檔案早已被標為“終止雇傭”,招募進程已經(jīng)自動完成差事,雇用了替代羅茜的勞動者——一名機器人。事實上,近期大部分的雇傭?qū)ο蠖际菣C器人,這是從績效評估模塊被調(diào)整為完全自動整合模式,與招募模塊相互配合的那天開始的。
約瑟芬關閉電腦,又喝了一杯威士忌。管理工作很討人厭,但交給AI來做不是解決方案。她打開記錄口述命令的應用,說出“明天取消EAI的訂閱”。
呯。
約瑟芬聽到提醒聲揚起眉毛——是EAI發(fā)來的提醒,主題是“是時候進行你的績效評估”。她咯咯笑起來。這一定是個玩笑,一定的。她可是這家公司的總裁!
但是,隨著她拉動滾動軸,她的笑聲漸漸變?nèi)酰氖种搁_始顫抖……
親愛的約瑟芬:
通過啟動EAI服務的自動整合模式,“你想要一塊我”蛋糕店的所有人員都要接受定期績效評估。是時候進行你的績效評估了。咱們開始吧。
資料來源 Nature
本文作者簡 · 布朗(Jane Brown)是一位來自澳大利亞的程序員和短篇小說作者。她的短篇小說曾發(fā)表或即將發(fā)表在PodCastle、《火星人雜志》、《以太亞》和其他媒體上,她也是澳大利亞幻想文學獎項奧瑞利斯獎的2021年最終入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