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一陣沒來由的心悸使我猛然驚醒,睜開眼本能地尋找起枕邊的手機,呼,還好,鬧鐘還沒響,可我卻也沒了睡意,漫無目的搜尋的目光掠過窗角。咦,昨晚的風這樣大嗎?
昨夜沉默的晚風似乎并不像我所聽到的那般溫柔,我睜眼時,窗外已灑落了滿地粉嫩的嬌羞。樹上的花朵還半開半躲,而地上的花瓣卻已與泥土調作了香羹。有誰會憐愛她們呢,那憔悴的顏色,如何能比得上樹上等待成熟的花苞呢?才剛剛開始展現美的身姿,卻在萌芽時便失了自我。為何如此急切呢?又為何要隨了那晚風去呢?可她們終是遂了晚風的意。那溫柔的,夜間拂過的耳語,讓她們動搖了,接著便是沉淪。直到晨曦從山的那邊穿過,照在了她們的身上。在這正大光明的世界里,那晚風已不知何處。零落的花瓣將憔悴的顏色深埋入了泥土,可那又該如何呢?這生長的樹木只會越來越高,她們如何回得去呢?只得越埋越深,把渾身的清香都揉進了深沉的黑土里,越發憔悴,越發傷悲,襯得那枝上的花兒越發高貴。
幸而,黑黝黝的土地是包容的。
想來這也算得上是一出悲劇吧,可悲在何處呢?是那在夜里拂過的晚風?還是那飄零而落的花瓣?又或許是承載了一切破碎的黑土?這似是一個相當深奧的問題。可是,催促的鬧鐘響了,我已無心深究,任風吹,任花落。花的生命怎由我這碌碌無為者擔憂,自當有風流雅士為其吟詩作賦。
當腳步漫出屋子,看著那零落在地上的花瓣,我終究還是難以釋懷,又心生憐愛,卻也不至于有那“葬花”之舉。偉大的世界自會有偉大的人,而我顯然不在其列。上班的時間將近,而早餐又是不可不吃的,所以,這花朵零落之感傷,還是由那些才子佳人去悵懷吧。
嬌艷的花朵對于我這樣的俗人來講還是值得一賞的,卻也不能說是賞,不過是走馬觀花,看個大概—腳步是不能停的。匆匆從食堂買來早餐,就著頭頂似開未開的花朵中散出的似有似無的香氣,心情似乎也愉悅了一些。
我驀地加快了腳步—這是十幾年間無意養成的習慣,每次胡思亂想時總會不自覺放慢腳步,而這樣的變化是本人很難感受到的,那便索性加速,走快些總不會有錯的。
畢竟,大家都這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