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關鍵詞:徽州石刻;螭龍紋;竹與骨 ;徽文化
中國石刻歷史悠久,品類豐富,分布廣泛,是中國古代文化藝術的結晶。傳統石刻藝術研究多集中在文字學、字形學、書法學、歷史學等方面,對石刻的造型、圖像研究則相對較少[1],常常忽略石刻中蘊含的文化意識對造型的影響。
古代徽州地區崇尚文教,有“東南鄒魯”之美譽。這片文化沃土上所孕育的徽州文化,是中華文明的重要支脈,在文教、商業、藝術、科技等方面都有巨大貢獻?;罩菔趟囆g集徽州地區的哲學思想和文學價值于一身,是探究徽文化的重要物質載體。
一、宏村螭龍紋石刻造型特點
宏村是安徽省黟縣宏村鎮的下轄行政村,南宋初年宏村始祖汪彥濟在此建宅,后逐漸形成現在的古建筑村落,村落保存了大量精美的明清石刻。螭龍紋石刻(圖1)鑲嵌于宏村一所民居的墻根處,該民居現為宏村村民委員會所在地。該民居門樓有典型的明清石刻,門樓墻根對稱裝飾有石刻浮雕瑞獸圖案,如仙鶴、獅子、螭龍和花鳥圖案,其中螭龍紋石刻所占面積最大。
這組螭龍紋石刻雖然對稱出現,但構圖不盡相同。左側雙螭龍呈向右追逐姿態,一螭龍似從天而降,一前足抬起,另一前足落地,后雙足呈向上翻轉奔跑狀;另一螭龍做回首狀,三足落地,一前足緊握靈芝。右側雙螭龍呈對峙姿態,左邊螭龍由上向下行走,螭首向左,螭吻緊緊咬住前足握著的靈芝;右邊螭龍弓步而行,身體蜷曲,四肢下蹲,似欲爭奪靈芝。螭龍額頭細窄,眼呈橄欖形,長有一長角,軀干雄壯,四肢較短,尾部修長而有分叉。螭龍眼睛為正面,嘴部則為正側面,是明清螭龍造型的典型樣式。
宏村這組螭龍紋石刻最顯著的造型特點是對骨骼的表現。其上共有四條螭龍,均被刻畫成肋骨明顯、脊柱突出的形象,并沒有像同時期的其他螭龍紋石刻那樣主要表現放在螭龍的動勢,而是著重刻畫螭龍的骨骼結構?;罩莨そ骋詫憣嵭缘母〉窦挤ǖ褡馏埖墓趋?,肋骨與脊柱隨螭龍身軀的扭動而有序排列,螭龍四肢短而瘦勁,顯得格外矯健、靈動。為了使整組石刻風格和諧統一,工匠將靈芝也處理成骨骼一樣的干瘦狀態,與螭龍的形態相得益彰。
脊柱是脊椎動物身體背部中央的脊梁骨,由多節脊椎骨連接而成,是支持軀體的中軸,可以保護脊髓。宏村螭龍紋石刻上的螭龍脊柱雕刻生動逼真,工匠運用浮雕手法刻出一節節兩端粗、中間細的脊椎,并連成脊柱,以脊柱的翻轉來表現螭龍身體結構的空間轉折。同時期表現螭龍脊柱的雕刻作品有很多,但據筆者所了解,像宏村螭龍紋石刻中的寫實脊柱表現,在明清石刻造型中僅此一例。明代萬歷年間刻本《三才圖會》中繪有一條螭龍(圖2),螭龍的脊柱被簡化成帶狀。同時期徽州人程大約刊刻的《程氏墨苑》中有一“五螭”圖案,螭龍脊柱則被處理成連珠紋。上海博物館藏程君房制五龍墨(圖3),即是《程氏墨苑》所載的實物,墨中龍的脊柱與宏村螭龍紋石刻上的螭龍脊柱無一雷同。
二、竹與骨的造型文化溯源
中國古人對骨骼或脊柱的重視歷史悠久。舊石器時代,先民就利用獵獲的動物骨頭、牙齒和角等加工、制作成工具和飾品。在原始宗教觀念支配下,某種動物逐漸成為原始先民或某氏族的崇拜對象,其骨骼也由此具有了某種神秘感[2]。玉是一種豐富美麗、堅韌耐磨而又稀有的石頭,在原始社會就被作為祭祀和喪葬等器物的制作材料。古人用玉來模仿骨骼或脊柱,由此更彰顯了骨骼或脊柱的神秘性和神圣性。新石器時代的紅山文化玉器及商周時代的玉器中,就有大量與動物骨骼或脊柱相似的玉石雕刻,如玉勒、玉握等。除此之外,紅山文化遺址中還出土過一件模仿竹子造型的玉器,先秦時期的玉制竹節管也是同類玉器。這些特殊造型玉器的發現,表明骨骼或脊柱和竹有著密切的內在聯系。
(一)竹與骨的玉石雕刻表現
1.紅山文化玉勒
紅山文化年代約與仰韶文化中晚期相當,主要分布在遼寧西部一帶。當時這個區域平均溫度比今天高2℃左右[3],森林茂密,動植物資源豐富。在狩獵和畜牧過程中,先民大量接觸動物,用動物頭骨、肋骨、脊骨等制作骨器,用于生產和裝飾。久而久之,在原始宗教和巫術的影響下,先民開始從早期對某種動物圖騰崇拜演化成對動物骨骼的崇拜。《易經》上記載的“豕之牙吉”,意為豬的牙齒可以趨吉避兇。位于內蒙古赤峰的夏家店遺址,也有用豬骨進行占卜的“卜骨”出土。在這種骨骼崇拜的影響下,模仿骨骼造型的玉器——束腰玉勒出現了。
目前已知的最早束腰玉勒(圖4)出土于紅山文化遺址,其器體呈束腰柱狀,中部有對鉆長孔,端面稍內凹。1979年,遼寧凌源牛河梁遺址也出土過同樣器形的玉勒,被定名為“竹節狀玉飾”,束腰竹節狀,中間有圓孔[4]。玉勒出土時置于墓主人胸前,應為項飾一類[5]。商周時代也有類似的束腰玉勒。出土于江西省新干縣大洋洲鎮的商代玉勒(圖5),器體呈束腰柱狀,一端較小,一端略大且外侈,造型上跟紅山文化的束腰玉勒一脈相承,都是骨骼崇拜的產物。
2.西周玉握
玉握又稱握玉,指死者手中所握的玉器。從目前出土的大量束腰玉握實物看,玉勒和玉握應存在造型上的傳承關系。早期的玉勒造型和功能經過逐步演化,成為隨葬玉器——玉握。
玉握最早發現于山東膠州三里河大汶口文化墓葬中。在西周時期的復魂思想影響下,西周貴族希望通過玉琀、玉握等殮玉為死者招魂,從而達到復生或永生的目的。[6]西周虢國墓地出土了多件玉握,均出土于墓主人左右手旁。M2001號墓出土的一對玉握(圖6),器體呈束腰柱狀,紋飾精美,玉質較好,是較高等級玉器。虢國墓地其他墓葬中還出土了一些光素無紋的束腰玉握,與束腰玉勒造型極其相似。
3.先秦竹節管
在先秦玉石雕刻中,除發現大量模仿骨骼造型的玉器,如束腰玉勒、玉握外,還有一類特殊的玉器。這類玉器最早出現在紅山文化時期,呈類似竹節的圓柱狀,與束腰玉勒和玉握的造型非常接近?,F藏于臺北故宮博物院的紅山文化時期竹節紋玉管(圖7),呈長管狀,豎穿由兩面對鑿,尚留有旋紋,器表呈三節凸棱狀[7]。這個竹節紋玉管由碧玉雕刻,無論形狀還是顏色都與竹子非常相似。如果沿著它的三節凸棱剖開,可以得到四個完整的束腰玉勒。在當時制玉效率非常低的情況下,將玉石雕刻成這樣的造型,顯然有其深刻的用意。
除紅山文化時期外,目前也有大量商周時期此類玉器出土。收藏于山西博物院的西周時期玉璜組佩,組件共204件。其中有紅瑪瑙管(圖8)20件,長度和直徑與另外11件玉管相似,造型卻迥異。這20件紅瑪瑙管,兩端小而中間有一凸棱,形似竹節。2003年,陜西省寶雞市紙坊頭也出土過商末周初的此類玉器,定名為“紅瑪瑙竹節管”。
《易經》載:“以制器者尚其象?!盵8]古人認為形制相似的物件之間會產生相互感通的神力。《周禮》載:“以玉作六器,以禮天地四方。以蒼璧禮天,以黃琮禮地。”[9]古人有“天圓地方”的思想,周人用圓形玉璧做禮器祭天,以方形玉琮祭地,此即“制器尚象”思想之體現。玉石雕刻中竹造型玉器模仿脊柱造型,亦應受此思想的影響。
(二)傳統文人對竹骨的精神追求
中國是世界上最早認識和利用竹子,并最早產生竹文化的國家。唐代以前,中國境內竹子的分布,南可達海南島,北可達內蒙古和遼寧等地,比今天的分布范圍更廣。在出土于西安市仰韶文化半坡遺址的陶器上,有明顯的“竹”字符號和帶竹席印紋的陶片。商代晚期的甲骨文是中國現存年代最早的成熟文字系統,其中涉及竹的文字就有12個:竹、笮、符、笰、筑、筃、竽、箕、龠、矢、冊、典[10]。在東漢許慎的《說文解字》中,竹部的文字已多達149個。
在先秦文學中,已出現描寫竹子的作品。兩漢時期,竹子正式被賦予了人的品格[11]。中國現存詩歌中最早記述竹的是《彈歌》:“斷竹,續竹。飛土,逐宍(肉)?!盵12]這首歌謠表明了竹子是弓的制作材料,還不是專門詠竹的作品。《詩經·衛風·淇澳》云:“瞻彼淇奧,綠竹猗猗。”[13]這首詩以竹起興,朱熹認為這是以竹子來比衛武公的德行。此說法雖然牽強,但是以竹起興也證實了竹的內涵具有某種象征意味。南北朝時期謝朓在《秋竹曲》中正式將竹人格化,《秋竹曲》也是現存最早的詠竹詩。其詩曰“但能凌白雪,貞心蔭曲池”,直抒胸臆,借贊美竹子不懼嚴寒、清白自守的品行,表達詩人自己的操守。
除了在文學作品中表現竹子外,傳統文人畫家還會用繪畫這種造型藝術來描繪它。對早期竹畫的發展發揮過重要作用的是南朝劉宋的戴凱之和唐代的王維。戴凱之的《竹譜》是我國現存最早的一部畫竹專論,爾后歷代多有專門記述竹子的典籍,并多以“竹譜”為名。白居易有兩篇寫竹的作品,一篇散文《養竹記》,一篇古體詩《畫竹歌》?!懂嬛窀琛愤@首詩是我們目前所知最早、最具體的關于畫竹名家的記錄,是文人墨竹興起的先聲[14]。唐代的畫竹作品并沒有被保存下來,現存最早的畫竹作品是南唐文人畫家徐熙的《雪竹圖》。在《雪竹圖》中,徐熙以不著一色的“落墨法”描繪了冬季雪后的竹林。全圖既不失工筆之嚴整,又彌漫著“野逸”的自然氣息,是早期竹畫的不朽杰作。而北宋的文同、蘇軾兩表兄弟一變原來的畫竹之法,創造了真正的寫意墨竹畫。作為繼白居易之后又一位對文人畫發展起到巨大推動作用的人物,蘇軾在竹畫的發展和創新上取得的成就,時人無出其右。蘇軾非常喜歡竹子,其云“寧可食無肉,不可居無竹”。湖州竹派的誕生跟他有密切的關系。湖州竹派雖得名于文湖州(文同),但其真正的創始人是蘇軾。蘇軾是文同藝術的幕后運作者和文化推手[15]。“論畫以形似,見與兒童鄰”(蘇軾《書鄢陵王主簿所畫折枝二首》其一),蘇軾主張繪畫要突破“形似”的藩籬,書寫“生命的真實”,予觀者以智慧的啟示。他一變前代畫家精工細寫之法,以用筆迅疾、率意的寫意手法畫墨竹、朱竹,代表作有《瀟湘竹石圖》(圖9)。爾后歷代畫家畫竹,或多或少都受到湖州竹派的影響,如元代李衎、高克恭,明代王紱、夏昶等。
從先秦兩漢一直到今天,歷盡數千年的文化積淀,傳統文人以竹的常青挺拔、空心直上等特質入詩入畫,托物言志,象征中通、堅毅、虛心的高尚情志。竹不再僅僅是一種植物,而是幻化成為一種精神力量的象征,成為中華民族的重要文化符號,至今而長盛不衰。
(三)竹骨與道教文化
魯迅說:“中國文化的根底全在道教。以此讀史,有許多問題可以迎刃而解?!盵16]道教竹文化深深植根于中華文化之中,賦予竹以哲學象征意義,對竹文化的發展起到了巨大推動作用。
因竹子挺拔有節、中心虛空,春秋時期的道家學派創始人老子用“橐籥”來比擬“道”的生命結構及運動形式[17]。《道德經》云:“天地之間,其猶橐籥乎?虛而不屈,動而愈出?!盵18]橐是一種鼓風吹火器,籥是竹管吹火器,老子借橐籥吹管中空、氣息鼓動來比喻“道”化育萬物、綿延不絕。南宋道士范應元說:“天地之間,虛通而已,亦如竹管之接氣,通而不曲也,氣來則通,氣往則不積?!狈稇獜娬{竹與“道”和“氣”的關系,認為竹子是一種天然契合于“道-氣”之生命結構及運動形式的形物,在道教哲學思想上把竹作為“道”的物化象征和符號載體。老子在《道德經》中還提出了“天下萬物生于有,有生于無”“致虛極,守靜篤”“至虛,亙也”等觀點,這些觀點與其“橐籥”之喻,逐漸演化成道家關于宇宙生命結構及運動形式的本質觀念:中虛圓通。宋末元初道士李道純在《煉虛歌》中則將竹之生命品格歸結為虛、直、貞。
道家認為竹子有非常豐富的藥用價值,竹葉、竹枝、竹筍、竹根等,皆能入藥。最早在東晉道士及醫學家葛洪所著《肘后備急方》中就有了竹葉被用于治療霍亂等疾病的記載。竹子除自身藥用價值外,還被用于制作各種醫療器具,最具代表性的就是竹管,又稱“律管”。竹子作為“中虛圓通”之道的形物,可以通氣和導氣,用于通經活絡,至今這個療法仍被中醫采用。
三、宏村螭龍紋石刻的發現意義
黟縣宏村螭龍紋石刻以其獨特的象征手法和高超的雕刻技藝,代表了明清徽州石刻的最高水平。在造型藝術方面,宏村螭龍紋石刻強調骨骼表現和脊柱竹節化,在已發現的明清石刻藝術中獨一無二,具有較高的藝術研究價值;在文化寓意方面,宏村螭龍紋石刻又暗合了儒家對氣節貞操的堅守,以及道家的“中虛圓通”的自然觀,具有豐富的人文研究價值。
(一)徽州明清石刻藝術中的唯一性
徽州石刻大多依附于建筑,作為建筑構件及建筑裝飾而存在,歷經明清五六百年的發展創新,承載著徽州文化傳統,成就斐然[19]。螭龍作為傳統的祥瑞神獸,在徽州石刻中應用廣泛。關于宏村螭龍紋石刻對骨骼的表現和脊柱竹節化現象,筆者曾實地考察過大量的明清徽州石刻藝術遺存,查閱過非常多的相關資料,這組螭龍紋石刻尚屬首例,彌足珍貴。
螭龍紋最早出現在春秋時期的青銅器和玉器之上,戰國是螭龍紋發展的第一個高峰階段,漢代最為流行,唐宋時是其發展低谷階段,應用不多。一直到北宋末期,徽宗崇尚復古,螭龍紋形象又被重視起來,一直影響到明代。歙縣大阜吳世祠的石獅底座上,裝飾有諸多螭龍紋石刻,涵蓋明清兩個時期??逃诿鞔氖{底座的螭龍紋以單體存在,內容同為螭龍與靈芝,這一處的螭龍的骨骼沒有被明顯強化,表現得很含蓄,脊柱也僅以帶狀表現并裝飾有火焰紋??逃谇宕捏埣y石刻從造型上看明顯跟此處明代的螭龍紋石刻有傳承關系,只是螭龍脊背上的火焰紋所占面積更大,但全然不見肋骨和寫實的脊柱?;罩萜渌胤降拿髑鍟r期螭龍紋石刻也基本如此,在此不再贅述。
(二)徽文化的精神訴求表達
古代徽州地區文教非常發達,歷史悠久。明清時期,徽州地區各種書院、私塾、學館等發展興盛,仕人輩出。在徽州地區,宋代中進士者有699人,明代則有425人,僅在清代,休寧縣就出了13位狀元[20]。除了科舉考試成就,徽州地區還產生了中國古代學術界的雙璧,分別是新安理學和徽州樸學。自南宋紹興年間起,徽州地區便有了“東南鄒魯”的美譽。至明代中葉,因其地崇尚文教,所以徽州商幫亦有“賈而好儒”的風氣。擁有雄厚物質財富基礎的徽商在營建居室之時,自然而然地融儒學教化于其中。
儒家思想是徽文化的重要思想來源。儒家思想中“仁”“義”“禮”“智”“信”“忠”“孝”“節”等是其核心理念,其中“節”逐漸發展成為“節”德思想,包含“氣節”“節用”“節欲”等道德范疇。宏村螭龍紋石刻中骨骼的突出及脊柱的竹節化,即儒家“節”德思想之體現。
古代徽州地區不僅儒學昌盛,道教也十分活躍,徽州文化也從道教文化中汲取了諸多養分。距離宏村僅20余公里的齊云山,是徽州道教的發祥地,從唐末到明清,道教文化延續了近千年之久。明代嘉靖皇帝崇奉道教,齊云山獲得官方認可,成為道教圣地。齊云山道教文化對徽州地區的建筑營造、木石雕刻等諸多人文藝術造型產生了深遠影響。
受道家思想影響的《黃帝內經》認為,人體每一個器官的能量都是由脊柱位置控制,與大自然二十四節氣相對。脊柱被道家稱為“龍骨”,是人體生命的核心支撐,是身體的頂梁柱,所有的神經都要穿過脊柱,所有的臟腑都跟脊柱相連。宏村螭龍紋石刻中對脊柱的著重刻畫,體現了道家對脊柱的重視。因竹子挺拔有節、中心虛空,道教用竹來比擬“道”,總結出宇宙生命結構及運動形式的本質觀念為“中通圓虛”,這也是宏村螭龍紋石刻中螭龍脊柱竹節化的重要思想來源。
結語
黟縣宏村螭龍紋石刻以其獨特的造型表現手法與高超的雕刻技藝,成為中華文明中竹文化的歷史縮影與實物見證。從原始先民的“骨骼崇拜”,到儒家士大夫的“君子竹”,再到道家“中虛圓通”的和諧生命觀,竹文化影響了中華民族的價值取向和義利觀。經數千年所積淀的竹文化意識造就了宏村螭龍紋石刻脊柱竹節化這一獨特的徽州石刻藝術造型。
從1997年費孝通提出“文化自覺”到新時代倡導“文化自信”,在文化價值體系的重塑道路上,我們越來越清醒地意識到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重要價值?;罩菔趟囆g記錄的是徽州地域人文縮影,具有特殊的文化價值與美學意義。在強調文化自信的今天,對傳統人文精神財富的整理和研究,不僅是為了追思古人、緬懷先賢,更重要的是抽絲剝繭,重新找回傳統文化的根,創作出更多符合本民族審美需求、符合新時代發展要求的藝術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