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期中國長柄香爐造型來源及設計創意研究

摘" 要：中國古代熏香風俗由來已久，在不同的歷史時期演化出眾多不同造型、不同使用方式的熏香用具。長柄香爐是中國古代熏香用具中，出現歷史較早，使用較廣泛，制作較精美，延續時間較長的一類。文章通過對實物與圖像資料的對比，分析了長柄香爐在不同地區、不同文化中的不同樣貌以及可能的聯系，并進一步分析了早期中國長柄香爐設計的本土設計創意來源。

關鍵詞：早期中國；長柄香爐；造型來源；設計創意

中國古代熏香風俗由來已久，在不同的歷史時期演化出眾多不同造型、不同使用方式的熏香用具。長柄香爐是中國古代熏香用具中，出現歷史較早，使用較廣泛，制作較精美，延續時間較長的一類。但與“博山爐”相較而言，學術界對長柄香爐的研究較為匱乏。目前對長柄香爐的研究多集中于溯源，多運用圖像、實物資料或文獻資料的扒梳、對比論證，認為長柄香爐可能起源于近東，后經絲綢之路傳入中國，逐漸成為中原佛教信眾行香禮佛的重要器具。本文將在眾多前人學者研究的基礎上，運用實物與圖像對比研究的方法，通過對長柄香爐的造型分析，進一步探究其起源、發展的其他可能，進而分析其設計創意來源。

一、早期西域遺存中的長柄香爐與中國長柄香爐之關系

現存已知最早的青銅長柄香爐是公元前6世紀出土于土耳其呂底亞王國末代君主克羅伊斯（前560～前546年）陵墓的獅子柄銅香爐（如圖1）。該器“為青銅鑄造，有梯級錐形爐蓋，爐身連接手柄，并用獅形支架連接香斗與爐蓋，通長62.5、高10.9厘米”[1]64。

隨后熏香習俗流傳至歐亞草原和中亞犍陀羅佛教寺院，并影響了當地行香器具的設計制作。目前所知犍陀羅佛寺最早的行香手爐是巴基斯坦塔克西拉博物館收藏的出土于公元前1世紀錫爾卡普的環首柄手爐（如圖2）。該器“紅銅鑄造，爐身呈折沿三足盤式，口沿寬平，爐柄與爐盤相接，柄末端由鉚釘嵌入環首”[1]65。該種造型形式的長柄香爐，中原地區迄今沒有發現。收藏于紐約大都會藝術博物館的兩件6世紀龍首柄香爐（如圖3），器形相似，皆有爐蓋，蓋與爐身相連，可向上翻起，爐柄與香斗口沿相接，皆為青銅鑄造。第一件長達43.5厘米，器型較長，行香時需雙手持爐。第二件相對較小，長約22.9厘米，單手應該可以把持。該種造型結構的香爐，在大約5世紀的中國西秦佛教壁畫中雖出現類似圖像（如圖4），但形制上還存在較大差異，也未曾發現實物資料。隨著佛教東傳，熏香禮佛習俗逐漸浸潤中原信眾，長柄香爐作為禮佛的重要道具，也逐漸影響到中原長柄香爐的制作。

印度本土的長柄香爐，發現于阿旃陀石窟第26窟（開鑿于6世紀前期）一尊比丘浮雕上（如圖5）。通過比丘浮雕手持的長柄香爐圖像，可觀察到香斗無折沿，手柄與香斗底部相接，造型上與紐約大都會藝術博物館所藏9世紀印度手爐相似（如圖6），與犍陀羅手爐柄接在香斗口沿不同。山西大同云岡石窟第13窟南壁的供養天人，其雙手所執長柄香爐（如圖7）在高圈足底座、圓形手柄、手柄與香斗的連接位置等均有相似之處，但整體造型又不完全相似。

通過以上對比分析，可以發現，早期西域長柄香爐，不同地區、不同時期均有使用，但多有不同。隨著絲綢之路的開通，經過不同的通道，西域長柄香爐逐步影響到中原。但是從考古實物資料來看，這種影響多限于香爐局部設計，并沒有與西域長柄香爐完全一致的實物或圖像出現。反觀中原內地的長柄香爐，類型更多樣，流行的時代更早。因此，筆者認為中國長柄香爐來源于西域的說法并不可靠。

二、早期中國造型多樣化的柄香爐

中國本土的熏香風俗，由來已久，主要用于滿足凈化空氣環境、防治疾病、驅逐蚊蟲等生活需求。熏燃的香料不同，所用器具造型也不相同，因此，中國古代香爐造型繁多。帶柄香爐在兩漢時期已被廣泛制作和使用，造型豐富，帶有鮮明的時代特征。根據考古出土的實物資料來看，柄的形制及長短多有不同，大致可以分為直柄香爐、曲柄香爐兩大類。

直柄香爐，多平底，斜腹壁，口折緣平邊，上有鏤空蓋子，呈博山狀，口沿處與長柄相接，柄前端三分之一處有一錐形支釘。蓋與爐在柄端有一活鈕相連，可以自由開合。西安博物院收藏的漢代飛鳥帶柄香爐（如圖8）即直柄香爐的代表。此類香爐一直沿用至東晉，如鎮江東晉10號墓出土一件帶柄香爐，爐柄尾部飾龍首。

曲柄香爐，可以分為長曲柄香爐和短曲柄香爐兩類。

長曲柄香爐多由三矮足、淺盤腹、半球形或博山形鏤空蓋組成，蓋上或有圓環形鈕，“淺盤腹內有一小錐，用于插香料，盤外側有一長柄，或向上、向下呈現一定的曲度，便于手持，有的還另配有足下承盤。如內蒙古呼和浩特市西漢晚期墓中出土的一件（如圖9），上有球形鏤空子母口蓋，淺爐盤，盤側為一向上曲斜手柄，另一側為一環鈕，方便開啟。盤下有三足”[2]。另有河南鞏義東漢墓中出土的兩件（如圖10），造型基本相似。不同的是持柄的前端由斜直變為斜直后向下彎曲，爐下另附有承盤。此類帶柄熏爐，造型與兩漢時期流行的鐎斗比較相像。《弦應音義》卷一五引《韻集》：“鐎，溫器也，三足有柄。”[3]

短曲柄香爐，造型較多樣，爐腹有深有淺，爐蓋鏤空，有呈半球狀，有呈博山狀，相同之處是爐口沿下方接有一曲形短柄，短柄呈扁圓或扁條形，并前端較細，隨弧度變化至尾部逐漸變寬后又變細成尖。如安徽博物院收藏2件帶柄博山爐[4]，其一爐深腹，弧形底，高足，爐蓋呈博山狀，爐身接有一短曲柄（如圖11）。從整體造型來看，是時人為了方便隨身攜帶而對博山爐進行設計改造，加裝了便于手持的短手柄；另一件則淺腹，平底，三足，爐蓋呈鏤空球籠狀，爐身接有扁平短曲柄（如圖12）。

通過以上可知，兩漢時期的帶柄香爐，在設計制作上常有變化，多為人們日常生活所用，因此更注重實用、美觀及便利性，器蓋雖可能受漢魏神仙思想的影響而呈博山狀，但尚不承載佛教的宗教含義。因此，漢代帶柄香爐整體上是受中國本土文化影響產生、體現漢代勞動者設計巧思的典范，并對后世長柄香爐的制作產生重要影響。

三、魏晉隋唐時期帶有佛教意味的鵲尾香爐

隨著絲綢之路的開通，佛教傳入中國，與之相關的宗教禮儀、用器、建筑、藝術也沿絲路一直傳入中原內地。“自南北朝始，中原佛教中出現了一種‘行香’修持儀式，即供奉者手捧香爐圍著佛像繞行多圈，這類修持所捧的香爐既可以固定放置使用，也可以手持行走使用，故被文物與史論界稱為‘行爐’或‘行香爐’。”[5]現存已知最早的佛教行香爐圖像出現于甘肅永靖炳靈寺石窟第169窟西秦壁畫中[6]，描繪了一位潛心禮佛的僧人，一手持長柄香爐，一手捧香盒（如圖4）。香爐主體呈高足杯式，手柄端與杯口沿相連，尾端被握于手中。迄今第一件考古出土的長柄香爐來自河北景縣封魔奴墓（483年）（如圖13）[7]。該香爐敞口，寬沿，深腹，平底。爐柄為扁長條狀，前端兩側呈凹凸波浪形，后半部分逐漸增寬并向下彎曲，尾端形如鵲尾。爐柄與口沿下爐身由鉚釘相連接，其上有泡狀裝飾物。無爐座，可能已銹蝕。該香爐因爐尾形狀長如鵲尾，故被稱為“鵲尾香爐”，是魏晉南北朝時期中原內地較為常見的一種佛教禮佛用器。

鵲尾香爐，《法苑珠林》卷二十四《感應錄》中載：“宋費崇先者，吳興人也。少頗信法。至三十際，精勤彌篤。至泰始三年，受菩薩戒，寄齋于謝慧遠家。二十四日，晝夜不懈。每聽經，常以鵲尾香爐置膝前”[8]。可見，至遲到唐代，時人已經把這種類型的香爐稱為“鵲尾香爐”，且是一種佛教用器。在5、6世紀的中國，其使用應頗為流行，在考古中多有發現。湖北當陽長坂坡一號墓出土一件鵲尾香爐，有花瓣狀爐座，高7.8厘米，長40.1厘米（如圖14）[9]。河南鞏義石窟第4窟南壁禮佛圖，一名僧人左手持長柄香爐，右手拈香，爐尾呈鵲尾狀，應該描繪的是一位正在使用鵲尾香爐的比丘。與此類似的圖像，在5、6世紀的石窟中多有出現，且分布較為廣泛。如北魏時期的甘肅天水麥積山石窟第154窟窟頂的弟子像[10]、西魏大統四年及五年（538年、539年）間建成的敦煌莫高窟第285窟等亦繪有形狀相同的香爐[11]。天龍山石窟第2窟南壁西側迦葉像，手持長柄香爐。第3窟，東壁南部下層首位供養人手持長柄香爐，并有添加香料動作。第3窟東北側迦葉像也手持一長柄香爐[12]。山東章丘赭山出土有北朝時期的三件（如圖15）[13]，其中兩件造型基本相似，爐身呈盆形，大平折沿，上腹略外鼓，下腹略內收，底內凹。柄部為細腰竹節狀，中部有兩周突棱。底座邊緣呈蓮花狀，上部起一小平臺。爐身與底座通過中間的短柄上下組合而成，柄中部有一周凸棱。長柄由兩部分組成。長柄與爐身側面的托鉤狀支撐為一次鑄造而成，托鉤較粗，上部與爐身相接處的弧度與爐身弧度相同。手持長柄部分為直尺狀，中部微隆起，至尾部下彎外撇，柄尾呈三角形，平邊，即呈鵲尾狀。柄首靠近爐身口沿處有兩個圓泡，嵌于飾板上。爐身口沿與長柄結合處有鉚釘痕跡。一件通長34.3厘米、通高9.4厘米，另一件通長28.7厘米、通高8.3厘米。第三件爐身整體呈杯形，大平折沿，束腰，平底。爐身與底座中間短柱呈束腰狀，中部有突出雙棱。底座為雙層蓮花狀，上有兩圈圓形鏤孔，每圈八個。整體造型精細美觀。其長柄與托鉤狀支撐為一次成型，安裝方法與前者不同，其上部用鉚釘與口沿鉚合在一起，其下端則制成扁平狀嵌于爐身下的短柱，既牢固又美觀。手持長柄部分順縱軸中間微起脊，柄尾下彎，尾端呈分翅狀鵲尾。柄前端的飾板較大，飾板平面整體呈橢圓形，其上鑲嵌兩個銅泡，鉚釘痕跡明顯。通長38.3厘米、通高10厘米。

鵲尾香爐伴隨佛教活動的興盛而發展流行起來，迄今出土的實物資料證實，其早期制作已相當精美。魏晉南北朝時期，戰爭不斷，社會動蕩不安，東西方之間的交流比較頻繁。因此，對于鵲尾香爐的來源，雖有部分學者認為，“此式香爐，起源甚古，印度犍陀羅雕刻中已現此物”[14]，筆者認同其應受到外來文化的影響。但通過考古資料的梳理與分析，筆者認為，此種外來影響可能更多在于器物使用場域的變化及承載的宗教信仰上，在設計上多表現于局部器物特征的呈現，器物的直接借鑒或挪用應該并不多。因此，鵲尾香爐的起源可能需要從中國本土的設計傳統中來尋找。

四、早期中國長柄香爐設計的本土創意來源分析

（一）早期中國基于實用、便利設計理念的器物具長柄設計觀念

華夏民族造物的歷史源遠流長。距今約170萬年前，云南元謀人就學會了用火，制造骨器，使用簡單工具，撿取石器加工為捕獵工具，標志著原始造物意識萌芽的出現。而到了距今約5萬至3.7萬年前的河套人，已經會運用錘擊法加工出體積極小、更便于使用的石器，代表著人類早期造物活動的產生。此后，制作實用、便利于人們生活的器物成為早期中國造物的基本理念。漫漫長夜，對黑暗的恐懼，讓人們設計出了用以照明的燈具。發展到春秋戰國及漢代，古人已經制作出能滿足不同生活場景、不同光照強度、不同審美需求的各式燈具，行燈就是其中一種。燈具需要燃燒，自然會發熱發燙，在行動過程中使用的照明工具就需要克服這些特征。于是在燈盤上加一輔助構件——柄，就成為必然。如現藏于山東諸城博物館的漢代帶柄銅燈（如圖16）即是確證。燈腹連接長手柄，可以抓握把手用以攜燈移動。因此給需要移動的器物加手柄，來滿足使用需求，是一種常規的設計思路。熏香器具需要燃燒香料，使用時同樣需要滿足防止燙傷、便于隨身攜帶的目的，因此在其上設計制作長柄也是基于實用、便利的設計理念來造物的直接體現。兩漢時期的長柄香爐即可反映這一設計理念。

鵲尾香爐，其爐身多為高足杯狀，這在中國早期的器物制作中多有出現。中國原始的高足杯器型被發現于新石器時代的龍山文化中，現收藏于故宮博物院的黑陶高柄杯（如圖17）、中國國家博物館收藏的薄胎黑陶高柄杯即是代表（如圖18）。從器型看，均與鵲尾香爐的爐體造型更有相似之處。早期先民在造物過程中積累的經驗，在一定程度上會給后世的造物活動帶來啟發。因此鵲尾香爐的設計原型，很有可能來源于早期先民積累起來的設計經驗。

（二）早期中國基于改進器物造型或結構缺陷的延伸設計理念

中國古代器物設計，很早就注重運用禽鳥形象來造型或裝飾，而禽鳥往往只有兩足，如果僅依靠其本身足的支點很難保持器物放置時的穩定。為了解決這一矛盾，設計者將禽鳥尾部下折抵地，以作為器物支撐的第三點。如出土于河南安陽殷墟婦好墓的婦好鸮尊（如圖19），其尾部就被設計成向下低垂，與兩鸮足構成穩固的三點支撐之狀。此種設計方式，不但沒有破壞器物本身的整體性、美觀性，而且兼具了更為穩固的實用性。

根據現有的實物資料，漢晉時期的長柄香爐爐柄長度一般在25—40厘米之間，相較于爐體本身的大小，其重心往往不在爐體部位，如果不借助于爐柄上的支點支撐，在放置時則很難保持平衡。因此，從使用需求上來說，在重心不穩定器物上另外設置支點成為必須。從商朝婦好鸮尊的鸮尾到鎮江博物館收藏的西周青銅鴛鴦形尊后腹部下的螺旋形支柱（如圖20），再到西漢羽紋銅鳳燈的鳳尾（如圖21），均被設計為抵地支撐的構件，成為維持器物穩定的重要結構構成。從這一點上來看，漢代直柄香爐在柄下前端設置支釘、魏晉隋唐鵲尾香爐將爐柄尾部向下彎折并呈鵲尾狀，均是延續了中國古人器物設計的傳統思想，是源于本土文化而自然生成的設計。

五、結語

綜上，早期中國長柄香爐是基于不同的使用需求而設計制作的，其來源應具有多源性。兩漢時期的長柄香爐，從整體造型上來看，其西域香爐的外源性特征不明顯，反而能夠從中國古代設計文化中找到源頭。魏晉時期流行的長柄香爐主要是鵲尾爐，被廣泛發現于佛教石窟、佛寺遺址或墓葬中，文獻也多有記載，應該與佛教禮儀活動有密切關系。關于其來源，應該有異域禮佛習俗及器具使用的影響，但應該不是直接、全面的。縱觀中國古代香爐的設計，基于改進香爐爐體與柄之間的比例不協調造成的重心不穩，中原工匠使用先民們積累起來的設計改良經驗進行優化，應該也是必然的。因此，早期中國長柄香爐的起源應該有外來文化的影響，但更多的應是建立在中國傳統設計文化上創作而成的。

參考文獻：

[1]林梅村，郝春陽.鵲尾爐源流考——從犍陀羅到黃河、長江[J].文物，2017（10）：63-74.

[2]楊海霞.器以怡情 形以悅目——論漢唐時期熏香器具的造型設計[J].蘇州工藝美術職業技術學院學報，2010（2）：35-38.

[3]孫機.漢代物質文化資料圖說[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376.

[4]李湘.安徽博物院藏北宋時期杯式行爐考[J].黃河.黃土.黃種人，2019（20）：18-26.

[5]程亞娟.高麗王朝時期青銅行爐溯源考——兼論絲路藝術東傳演變特征[J].裝飾，2017（5）：80-83.

[6]甘肅省文物工作隊，等.中國石窟·永靖炳靈寺[M].北京：文物出版社，1989：圖版38.

[7]張季.河北景縣封氏墓群調查記[J].考古通訊，1957（3）：28-37.

[8]釋道世，撰.周叔迦，蘇晉仁，校注.法苑珠林校注（二）[M].北京：中華書局，2003：778.

[9]全錦云、張德宏.當陽長坂坡一號墓發掘簡報[J].江漢考古，1983（1）：57-59+87.

[10]君風，主編.佛國麥積山[M].上海：上海辭書出版社，2003：236.

[11]敦煌文物研究所，編著.中國石窟·敦煌莫高窟（一）[M].北京：文物出版社，1982：123.

[12]李裕群，李鋼.天龍山石窟[M].北京：科學出版社，2003：160-162.

[13]崔葉舟，李芳.章丘博物館藏幾件北朝銅器[J].文物，2018（10）：93-96.

[14]傅蕓子.正倉院考古記·白川集[M].沈陽：遼寧教育出版社，2003：61-62.

作者簡介：楊海霞，碩士，西安美術學院講師。研究方向：中外設計歷史與理論、中國古代器物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