嶺南商埠建筑演變與中西文化交匯

摘 要：廣東省湛江市寧園是廣州灣時期保存較為完整的中西合璧庭院別墅，也是嶺南近代商埠建筑文化交流的杰出代表。通過對寧園的院落布局、建筑形制與空間布局的研究，探討其如何體現出浙江商人文化、美學觀念，以及嶺南與西方建筑文化的交融。通過分析寧園在廣州灣時期建筑功能與藝術風格的演變，揭示中西建筑文化在嶺南商埠建筑中的融合特點，并進一步提出對寧園及類似建筑的保護與修繕建議。

關鍵詞：廣州灣時期；建筑演變；嶺南商埠；寧園；庭院別墅

基金項目：本文系2021年廣東省哲學社會科學規劃項目“嶺南近代商埠建筑的形成與演變研究（1840—1949）”（GD21CYS09）階段性成果。

一、概述

寧園位于廣東省湛江市赤坎區中華路67號（圖1），由寧波籍廣州灣商人施光華興建于1942年。其用地由居善堂和菜地組成，位于赤坎的鬧市中，但院落頗為雅靜，體現了浙商的文人氣息。寧園坐西南，面朝東北，是一座中西合璧的庭院別墅，主樓建筑面積約600平方米。寧園建筑設計由上海設計師負責，歷時兩年建成，整體造價約兩萬銀元。2012年，寧園被評為湛江市赤坎區不可移動文物。寧園保存較為完整，其建筑結構和裝飾藝術特點突出了時代的風貌和建筑的歷史價值。

二、建筑藝術特征

（一）院落平面

寧園的院落平面繼承了雷州半島傳統開間院落布局，并融合了徽州四合院的設計思想。院落呈矩形布局，長約37米，進深23米。院落空間包括大門、前院、主體建筑、輔助建筑（車庫、廚房）、園圃和圍墻等，整體按照“門—院—建—巷—圃—庫”的路線布局（門即寧園大門，院即前院，建即主體建筑，巷即建筑四周的小巷，圃即菊圃，庫即車庫）。其中，“大門—前院—主體建筑—小巷”為軸心布局，體現了西方建筑思想對建筑核心地位的強調，同時也保留了東方傳統的院落設計思想。寧園的院落布局借鑒了雷州半島地域性三間五房的開間布局與徽州四合院的布局（以天井為核心、廳堂為院落主體的布局），以前院為核心，突出建筑為主體，整齊有序，附屬設施緊緊圍繞軸心，使建筑在平面上的排列有左主右次的結構關系，在縱深的布局上體現尊卑長幼的秩序和層層遞進的傳統合院設計思想。

寧園的大門為平頂形式，結合粵西地區多雨氣候，形成了“n”字內嵌大門（圖2），具有遮風擋雨的功能。前院種植了具有地方特色的菠蘿樹和蘭花樹，正中為主體建筑，主要由車庫、圍墻和庭院圍繞，體現了傳統東方人的內斂性格。建筑四周小巷用于排水、通風、采光和交通，小巷底部有小渠用于納水和排水，形成了“頂—管—巷—院”的排水系統。小巷圍繞建筑形成回方形空間，雨水從四面管道排入小巷排水系統，體現了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傳統“四水歸堂”思想。小巷狹長高聳，兼具防盜、通風和交通功能。左邊的小庭院“菊圃”門口是圓形門洞，上面有對聯“菊香飄峽海，圃園慕淘公”，體現了業主的閑情雅致。

（二）建筑平面

寧園的建筑平面布局注重功能分區和軸線均衡對稱的設計。建筑內部功能分區明確，中間為通道，兩側為功能性空間（如臥室、衛生間、餐廳、客廳等）；前后為動態功能區（如客廳、休閑娛樂區、餐廳），形成動靜分區。客廳、陽臺和休閑空間在建筑中起著動態功能區的作用，與雷州半島民居的廳堂功能類似。廚房獨立于建筑，具備防火功能，建筑的空間功能設計體現現代居住的理念。建筑大門與大堂、前院形成中軸，從風水學角度來看，大門、天井和正廳連成一線，體現了對和諧環境和財富的追求。建筑平面采用“雙抽屜式”平面布局方式，既滿足現代居住功能性，又符合傳統禮儀秩序。

寧園建筑空間平面結構明確，占地廣闊，主要由“抽屜式”單位空間組成。平面布局中，中間為通道，兩側為功能性空間（如臥室、展覽、餐廳、客廳、休閑娛樂），后方為動態功能區（如大廳、休閑娛樂大廳、餐廳），中間為靜態功能區（如臥室、倉庫）。主體建筑共有兩層半，一層和二層平面基本相同。建筑功能明確，一層為長輩居住，二層為業主居住，三層為親戚居住。

寧園建筑在平面功能上具有超前意識，體現在供水系統、功能布置和法式陽臺等方面。如衛生間采用干濕分區；廚房獨立于主體建筑，與主體建筑分離，體現業主對安全性的重視；法式陽臺打破了傳統民居形式。寧園作為廣州灣時期民居的代表，具有重要歷史價值。

（三）建筑立面

寧園的建筑立面設計采用了均衡、節奏韻律、虛實對比等藝術手法，形成了完整的現代主義風格立面（圖3）。建筑正立面為矩形，墻體為洗石米新型材料，墻裙為水磨石裝飾。東西立面采用“L”形狀構圖，南低北高，有利于通風和散熱。立面的裝飾豐富，體現了現代主義的設計理念，并在形式上融合了東方傳統思想。建筑主立面左右形成虛實對比，呈現出造型均衡、簡潔大方、比例唯美的特點，裝飾內容變化豐富，突出典型的現代主義風格特點，空間上也體現了道家道法自然的思想。

（四）建筑材料

寧園建筑材料具有地域性與時代性相結合的特點。建筑外墻采用洗石米，具有耐候性和防潮性，體現了廣州灣時期建筑材料的特點。墻裙采用水磨石裝飾，與建筑外墻對比，使建筑變得更加具有現代感。屋頂為現代主義風格的女兒墻形式，混凝土磚墻材料，適應了廣州灣地區的多雨氣候。建筑結構方面，寧園采用混凝土框架結構和磚石相結合的工藝，符合20世紀現代主義建筑結構的發展趨勢。內部裝飾石膏線與以植物造型獨立紋樣為主的法式圖案，體現了建筑藝術與文化的結合。建筑內部的地面采用了深淺相間的植物紋樣和冷色調的瓷磚，突出了裝飾性、舒適性與耐用性。

寧園建筑細部裝飾結合了法式新古典主義風格和東方傳統裝飾特色。首層門廊的樓梯采用“八”字平面構圖，具有步步高升的寓意。建筑內部的門窗以拱券造型和矩形造型為主，窗戶采用從越南進口的鐵力木制作，耐久性強。室內地面由法式瓷磚和本土梅菉瓷磚組成，具有良好的耐磨性和防潮性。

三、嶺南商埠建筑風格演變對寧園的影響

（一）折中風格階段

進入20世紀，嶺南地區的建筑開始呈現出中西結合的折中主義風格。這一時期，嶺南商埠建筑逐漸脫離了對西式建筑的單純模仿，開始將中國傳統建筑元素與西方裝飾風格結合，形成了獨特的混合風格。廣州、湛江等地的商業建筑、別墅和宗教建筑都體現出這種中西融合的折中風格，既有西方的對稱構圖與柱式體系，又結合了中國傳統的院落式布局與裝飾符號。

寧園作為這一階段的代表性建筑，其建筑形態與功能布局充分反映了折中主義風格的特點。寧園的建筑形式借鑒了西方別墅建筑的體量與空間組織，但在細部裝飾上保留了中國傳統的雕花窗欞、木質結構等元素，體現出中西建筑文化的并置與交融。

（二）地域適應性與本土化發展

19世紀30年代后，當地建筑從西方建筑風格逐漸向嶺南本土化方向發展。受嶺南地區氣候條件的影響，建筑開始更加注重通風、遮陽和排水等功能設計。尤其是在建筑的立面設計和庭院布局上，加入了更多適應當地氣候的設計元素，如大面積的窗戶、寬敞的陽臺和露臺等，以應對高溫多雨的亞熱帶氣候。

寧園在這一時期的建筑特點突出體現了這種地域適應性。其建筑立面設計采用了嶺南傳統的通風廊和陽臺，使得建筑內部空間更加通風涼爽。同時，建筑的庭院設計也注重遮陽與排水功能，充分適應了嶺南地區的熱帶季風氣候。這種建筑設計不僅反映了嶺南地區的自然條件對建筑形式的影響，也體現了中西建筑文化在功能上的融合與創新。

四、結語

寧園作為廣州灣時期中西建筑文化融合的代表，不僅展示了嶺南商埠建筑的演變過程，還體現了嶺南地區在面對全球化影響時的本土文化適應與創新。在嶺南商埠建筑的演變中，寧園等建筑見證了中西建筑文化的碰撞與融合，成為研究嶺南近代建筑藝術與文化的重要范例。通過對寧園的歷史沿革和建筑藝術的研究，更加深入地理解嶺南地區的中西文化交融現象，以及這種現象在建筑藝術中的體現。寧園作為廣州灣時期庭院別墅的代表，具有重要的歷史和文化價值。為確保這些人類文化遺產能夠得到有效的保護和傳承，針對寧園遺址提出保護與修繕建議：一是建立信息庫，收集和整理寧園的歷史價值、藝術價值以及原始圖紙等信息，對其進行詳細研究，記錄其歷史背景、建筑特色和文化價值，通過測繪、評估和實地調研，總結出寧園的歷史價值、藝術價值和社會價值；二是結合歷史變遷進行研究，通過對寧園傳統本土建筑文化和歷史變遷的研究，更好地挖掘其文化內涵，在地進行保護和修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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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謝東，嶺南師范學院副教授。研究方向：嶺南近代商埠建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