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森·漆是一位極具創造力和毅力的漆藝家,對漆藝充滿著愛與執著。從法國到中國,從成都到重慶,他一路追尋他所向往的漆藝藝術,風雨無阻,樂此不疲。他的作品充滿了想象,是東方傳統漆藝與西方現代審美的巧妙融合,展現出獨特的藝術魅力。《現代藝術》很榮幸能與這位漆藝大師有一場關于藝術的對話。
《現代藝術》(簡稱:M):是什么樣的契機讓您走上漆藝之路的?
文森·漆(簡稱:W):我從小就想做藝術家,但每個人的表達材料不一樣,就像每個人愛的東西不一樣。我最終發現,漆跟我是適合的。
M:能否談一談您對中國漆藝的理解?
W:中國漆藝有幾千年的歷史,但基本都是東方很傳統的東西。然而,到了大概20世紀,漆藝的變化很大,涌現了更多的、更豐富的漆藝藝術品,特別是在我所從事的古董家具及樂器修復這個行業。
M:如果用一種顏色來形容漆藝,您會選哪種?為什么?
W:朱砂,因為朱砂和漆是最好的朋友。朱砂的紅有很多層次,色澤從鮮紅色到深紅色、黑紅色都有,我感覺很神奇。
M:在創作一件漆藝作品的過程中,您認為哪一個步驟是最難的? 又是怎么克服的?
W:每一步都很難,而且漆藝創作是一套完整的、成體系的流程,不能分開,甚至在我的作品中,所有作品的“胎”都是自己做的。至于克服,我認為最難的應該是最后一步,做最后的決定。此刻我覺得有時也要學會放棄,也要學會接受不完美。不完美的完美,這樣的作品才是完美的。
M:能否談一談您對“師門”的理解?
W:對我來說,師門特別重要,沒有師門就不能傳承技藝。跟師父學到的東西,你永遠不可能在“抖音”“小紅書”或其他任何平臺學到。我非常感激我所有的師父,無論是法國的還是中國的,特別是鄒老師。跟師父學到的東西,看起來是最簡單的、無聊的、基礎的,但如果沒有這些,你是不能一步一步深入的……現在的人們都太著急了,我都學了快30年了,但還是覺得自己有很多要學習的東西。作為師父,我也帶了很多徒弟,我也十分感謝我的徒弟們,因為當我在教給他們知識的時候,我需要給自己提問,這個時候我學到的東西更多。
M:在您的眼中,老師應該是什么樣子的?您的老師鄒小屏,在您的眼中又是什么樣的?
W:老師是榜樣。我的老師鄒小屏,她是很棒的工藝大師,而且也是鄒老師為我打開了中國漆藝的大門。雖然那個時候我們語言不通,但我覺得從來沒有學得這么好過,因為語言有時是溝通,有時又是障礙。
M:在學習漆藝的過程中,您與老師之間發生的最讓您記憶深刻的(有趣的或讓您成長的)一件事是什么?
W:不止一件,像最開始我才從法國來到中國的時候,不能靜下心來,太著急了。他們就讓我坐下來,“do something”,比如收拾半天的工具,不浪費一滴漆。一切看起來很慢很慢……可以說,他們改變了我的人生,現在我也這樣教我的徒弟。
M:在當下浮躁的社會氛圍的沖擊之下,您是怎么找到屬于自己的漆藝風格的?
W:這個跟社會無關,是自然而然出來的。而且我住在我的工作室,這是一個很神奇和特別的地方,是一個遠離社會的地方。我花了幾十年的時間找到自己的藝術語言,并且我還在不斷地學習和尋找。
M:在藝術追求的過程中,有沒有最艱難的時刻,若有,有沒有想過放棄?又是怎么堅持過來的?
W:大部分都是艱難的,很艱難,我吃了很大的苦,犧牲很多。但我從沒想過放棄,因為我很固執,不想放棄。朝著一個方向,即使跌倒了,還是爬起來,繼續朝著這個方向,慢慢地一步一步走,最后可能會成功。現在年輕人只看到了最后的成功,但一下子跳到成功,沒有堅實的基礎,就好比一個漂亮的空殼,會垮,正如沒有“胎”的作品。
M:在藝術這條無止境的道路上,最想對自己和老師說點什么?
W:對自己:我沒有時間做采訪了,我要去刮牛皮了。對老師:希望自己有更多的時間,可以去多看看他們。最后,對藝術生我還有一些話:大家不要只看到光鮮的部分,只關注價格,而是要看到內在的、更深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