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焦科技人才評價規范 探索創新人才發展之路

段黎萍

工學博士，科技部人才中心三級研究員，國際科技政策和人才評價研究領域的資深專家，長期從事相關研究。全國科技評估標準化技術委員會委員。《中國職業分類大典》2022版技術委員會成員。《科技人才評價規范》國家標準主要起草人。《全球科技經濟瞭望》編委、《中國科技論壇》審稿專家。

近期，科技部等八部門聯合印發的《關于開展科技人才評價改革試點的工作方案》和《科技人才評價規范》國家標準（GB/T 44143—2024）的正式發布實施，引發了科技領域的廣泛關注。該標準由科技部提出，科學技術部科技人才交流開發服務中心、科技部科技評估中心、中國人事科學研究院等單位起草，全國科技評估標準化技術委員會歸口管理，于2024年6月29日經市場監管總局批準發布。標準明確了科技人才的評價原則和分類，提出了創新價值、能力、創新貢獻等重要指標，規范了評價流程與結果使用等方面的要求，適用于各類科技人才評價活動。為深入了解這一標準的起草背景、意義及具體內容，《中國標準化》雜志社有幸采訪到了《科技人才評價規范》的起草人段黎萍。

《中國標準化》：請您介紹一下《科技人才評價規范》出臺的背景和目的是什么？

段黎萍：黨中央、國務院高度重視科技人才評價工作。習近平總書記多次強調要“破四唯”和“立新標”并舉，加快建立以創新價值、能力、貢獻為導向的科技人才評價體系，為進一步深化科技人才評價改革指明了方向、明確了要求。科技人才評價是人才發展的基礎性制度和深化科技體制改革的重要內容，對培育高水平科技人才隊伍、產出高質量科研成果、營造良好創新環境至關重要。

建立科技人才評價規范，有利于凝練形成廣泛共識，統一各方對科技人才評價的認識和使用，促進用人單位和科技人才的積極性，鼓勵廣大科學家和科技工作者緊跟世界科技發展大勢，對標一流水平，根據國家發展急迫需要和長遠需求，敢于提出新理論、開辟新領域、探索新路徑，多出戰略性、關鍵性重大科技成果，不斷攻克“卡脖子”關鍵核心技術，不斷向科學技術廣度和深度進軍，把論文寫在祖國大地上，把科技成果應用在實現社會主義現代化的偉大事業中。

2018年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分別印發《關于分類推進人才評價機制改革的指導意見》《關于深化項目評審、人才評價、機構評估改革的意見》，對分類健全評價標準、改進創新評價方式、加快推進重點領域評價改革、健全完善評價管理制度、推進“三評”改革等作出系統部署。2022年9月，科技部等八部門印發《關于開展科技人才評價改革試點的工作方案》的通知。2024年6月，國家市場監督管理總局、國家標準化管理委員會發布《科技人才評價規范》，目的是探索科技人才分類評價的新規范，推動構建以創新價值、能力、貢獻為導向的科技人才評價體系。

《中國標準化》：該規范的主要內容和核心要點有哪些？

段黎萍：本標準規定了科技人才評價的基本術語和定義、評價分類、評價原則、評價指標、評價流程和結果使用等六大部分。

評價分類可以按照科技人才類型進行分類，也可按照評價目的進行分類。即從科技活動的性質、從業機構、從事職業、群體特征等科技人才類別進行分類，或從招聘選拔、崗位配置、考核鑒定、培訓開發、擇優支持、人才引進、表彰激勵等評價目的進行分類，還可以結合科技人才類別和評價目的進行更細的分類。

評價原則是指科技人才評價應以德才兼備為根本遵循，按照科學性、公開公正、可操作性等原則開展科技人才評價工作。

評價指標是根據評價目的、需求以及人才類別的特點和管理要求設置指標體系。指標體系主要由創新價值、能力和創新貢獻三個一級評價指標和若干二級評價指標組成，二級評價指標可以進行調整、增加或刪減。創新價值指標可包括科技人才開展的項目、科學實驗、成果轉移轉化、教學工作和臨床工作以及產出的論文、專著、專利、科學數據、種質資源、科普成果、科技管理成果，計算機軟件、集成電路布圖設計等。創新能力指標包括學習和研究能力、創新創業能力、實驗技術能力、團隊組織和協作能力、戰略研判能力、科技管理能力等。創新貢獻包括科技成果的成效、科技服務滿意度、科學共同體的參與度、獎勵等。

評價流程分為評價啟動、評價準備、評價實施、形成評價結果、評價過程記錄和檔案管理等五個階段，要力求嚴謹、準確、規范，有效統一各方對科技人才評價的認識和理解，體現科技人才評價的基本原則和普適性。

評價結果可用于科技人才個人評價和團隊評價。在應用于科技人才團隊評價時，還要結合團隊成員的知識結構、年齡梯隊、合作精神等方面進行考慮。評價結果具有針對性和時效性。評價目的、范圍、內容和信息等發生變化時，應重新開展評價。

《中國標準化》：對于科技人才評價，新規范與以往的評價體系有哪些重要的不同之處？

段黎萍：習近平總書記在2021年兩院院士大會上的重要講話中指出，要“破四唯”和“立新標”并舉，加快建立以創新價值、能力、貢獻為導向的科技人才評價體系；在中央人才工作會議上的重要講話指出，要完善人才評價體系，加快建立以創新價值、能力、貢獻為導向的人才評價體系。近年來，各地方和相關部門認真落實中央要求，破除“四唯”等不適應新質生產力發展要求的科技人才評價體系，出臺一系列相關改革舉措，科技人才評價改革取得積極進展。但與廣大科研人員的訴求和實現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強相比，科技人才評價改革還存在落實難、落實不到位的問題，科技人才“獲得感”不強。2024年7月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上最新提出，強化人才激勵機制，堅持向用人單位授權、為人才松綁，建立以創新能力、質量、實效、貢獻為導向的人才評價體系，為人才成長營造良好的環境。本規范整體思路是聚焦“四個面向”，圍繞國家科技任務用好用活人才，創新科技人才評價機制，不僅體現了創新價值、能力、貢獻，還將對質量和實效的關注體現在各個細節，以激發科技人才創新活力為目的，“評什么、誰來評、怎么評、怎么用”為著力點，以“破四唯”和“立新標”為突破口，求真務實，以深化改革和政策協同為保障，引導各類科技人才人盡其才、才盡其用、用有所成，為實現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強和建設世界科技強國提供有力人才支撐。

《中國標準化》：從各類用人單位的角度來看，《科技人才評價規范》對人才招聘和培養有哪些具體的指導意義？

段黎萍：科研機構和企業都要著眼更好支撐實現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強，堅持問題導向、分類推進、使用牽引、協同實施的基本原則，從用人單位內部和外部環境兩個方面進行系統思考。科研機構和企業內部主要從根據不同科技創新活動類型探索新的評價指標、方式、周期、內部制度等進行人才評價系統設計；外部環境主要從有關部門推動“三評”改革聯動、構建行業特色的人才評價體系、調整機構績效評估指標、推動落實科研相關自主權等方面部署任務，通過內外協同聯動，探索形成有利于潛心研究的科技人才評價體系。

《中國標準化》：各類用人單位實際應用該規范時，您認為可能會遇到哪些挑戰？他們將如何應對？

段黎萍：用人單位在實際應用該規范時，可能會遇到與評價目的或評價指標不匹配的挑戰。例如，企業可能需要能夠促進科技成果轉化的應用技術型人才，但在實際評價指標卻偏重基礎研究的成果，從而導致選出的人才不能滿足需求。在引進人才時過于重視“帽子”，到崗位后，發現并不適用。

為解決這些問題，要探索形成不同創新活動類型的科技人才分類評價指標和評價方式。科技人才發現、培養、使用、激勵的評價機制更加完善，有利于科技人才成長和更好服務國家科技任務的創新環境不斷優化，積極應對外部人才競爭，形成可操作可復制可推廣的經驗做法。科技人才相關管理部門要重視科技人才評價工作，統籌協調，各類用人單位要勇于立足于自身的目標和定位，設計適合本單位人才特點的評價指標，做到“誰用誰評”，真正發現適合自身發展的人才，并為他們提供良好的創新生態。

《中國標準化》：規范中的哪些評價指標對用人單位來說最為關鍵？為什么？

段黎萍：各類用人單位的內部科技人才評價規范的制定是一項系統工程，其復雜程度高、改革難度大，關乎內部科研人員切身利益，社會普遍關注、科研人員熱切期盼。科技人才評價工作的順利開展和取得實效需試點有關部門、地方和單位積極推動、狠抓落實、形成合力。若人才評價目的不同，則評價指標要做調整。沒有固定不變的評價指標，而且即使是相同的指標，在不同評價目的下，權重也可以不同。例如，評價承擔重大任務的科技人才時，不是以產出大量論文為目標，而是從國家邏輯上考慮，以解決關鍵核心技術為目標。論文不是重點指標，要根據不同重大攻關任務的特征來設置評價內容，包括進展報告、相關技術和專利等評估報告、突破關鍵核心技術、實現國產化替代、成果推廣應用等信息。例如，對創新藥物類的重大攻關任務類人才評價，可關注動物藥理學和毒理學研究數據、生產工藝方案、I-III期臨床試驗數據、新藥批件等成果。

《中國標準化》：用人單位將如何根據規范來調整現有的人才評價和激勵機制？

段黎萍：為確保科技人才評價取得實效，建立完善的科技人才評價規范和人才評價工作體系，用人單位要明確工作機制、責任分工、進度安排，共同推動試點任務落地落實。用人單位主管部門可探索完善具有行業特色、突出主責主業的人才評價體系，加強對試點單位指導、服務和政策支持。用人單位結合單位使命宗旨和國家創新需求，明確改革試點的具體內容，完善人才評價相關制度，打通“最后一公里”，保障人才評價和激勵工作順利推進。

《中國標準化》：《科技人才評價規范》對科研機構的科研項目管理和成果轉化會帶來哪些變化？

段黎萍：變化之一就是結合科技部等八部門的《關于開展科技人才評價改革試點的工作方案》開展分類評價。比如，承擔國家重大攻關任務的科技人才的評價以支撐服務國家重大戰略需求為導向，基礎研究類人才的評價以學術貢獻和創新價值為導向，應用研究和技術開發類人才的評價以技術突破和產業貢獻為導向，社會公益研究類人才的評價主要以服務支撐能力和社會貢獻為導向，等等。針對每一類創新活動，從構建符合科研活動特點的評價指標、創新評價方式、完善用人單位內部制度建設等方面提出相應評價規范。變化之二是強調要樹立國家使命導向，對承擔和支撐國家科研任務，特別是急難險重科研攻關任務、國家重大科技基礎設施建設任務并作出貢獻的科研人員在考核評價上加大傾斜力度。地方可結合本地區實際，突出區域科技創新和人才發展特色，加強體制機制改革、政策創新和資源集成，對地方人才評價改革進行系統設計，推進綜合改革試驗。

《中國標準化》： 您覺得規范對于吸引和留住優秀科技人才有哪些積極作用？

段黎萍：2024年6月，中央全面深化改革委員會第五次會議審議通過了《關于建設具有全球競爭力的科技創新開放環境的若干意見》。如何建設更加具有全球競爭力的科技創新環境，使我國的各類人才“人盡其才、才盡其用”，各國優秀人才引得來、留得住、用得好，是我國面臨的重要課題。健全評價和激勵機制，確保人才“留得住”“用得好”，科技人才評價規范勢必起到積極的引導作用。通過充分發揮人才評價規范的正向引導作用，推動評價去行政化，通過建立科學的人才評價機制與差異化的激勵政策，激活不同學科、不同年齡段、不同類別人才的創新動力與熱情。構建一流創新生態，使人盡其才才盡其用，確保人才有能夠干事創業的平臺和條件。

《中國標準化》：規范中的評價指標對科技人才的工作和職業發展有哪些具體的影響？

段黎萍：本標準明確了科技人才的評價原則和分類，提出了科技人才評價的創新價值、能力、貢獻三方面重要指標，看中實效和質量，規范了評價流程和評價結果使用等方面的要求。適用于發現、培養、引進、使用、選拔、表彰、激勵各類科技人才時開展的評價活動。本標準的研制得到了科技部有關司局的大力支持，其發布和實施將有助于指導和規范各類科技人才評價的開展，營造有利于科技人才安心、專心、潛心研究的科研生態環境，助力“三評”改革，激發創新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