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的笛聲（組詩）

秋風

秋風是刀子做的。它鋒利的刃透明、無味

它喜歡在事物表面橫游，豎走。它經過的地方

有的叫荒涼

還有的地方，果子和事故一樣多

在秋天，再冰涼的詞語也有溫度

比如秋陽

再荒蕪的蒿草都有青春茂盛時

比如中年

再嚴肅的秋風，吹過石榴時，體內

也會露出篝火

比如我們的父親

吹落樹葉時，秋風是退潮的水

在以愛情為名義的這場辯論里

它充當的是反方證人

證詞多而雜，理清紋路和條理

需要一個季節那么長

直到杜鵑花用鮮亮的動詞在枝頭跳躍

秋風才有了暖和的名字

除卻深度的寒，除卻高度的涼

野菊在山坡上，為它打開金色封面

秋雨

秋雨是江南女子。滴滴答答的聲調抬高了

樂器的身價。它從夏天的烈焰里

剝離出，貼近溫柔的那部分。描寫或者繪畫

有了深層次的撞擊

秋雨像煙。似霧。更像一場抵達

它穿過聲線涼薄的蟬鳴

穿過黃葉，穿過枯草

在季節面前，它呈現出來的柔弱

被矮墻上一朵南瓜花接住

這多像翻山越嶺的愛情。體內有寒濕

卻在一場絮語里，將朦朧的情愫

揮灑得淋漓盡致

我們需要一場秋雨，來

淋濕中年

秋陽

溪水有了流向

向日葵有了重量

秋陽覆蓋的地方

橘子伸出金色手指

此刻，萬物在一幅畫上游動

它們有時間辨識器

屬于自己的那部分，短暫而急迫

攤開掌心，你從地圖上找到巢穴

在一米陽光的距離

認出石頭、蘆葦、河灘

鷺鷥引來秋的笛聲

白樺脫下外套

生命，有了別離的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