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清晨一睜眼,差幾分鐘到七點。看看躺在身旁的外孫辰辰咂巴著小嘴睡得正香,我輕輕把他伸出的手放進被子,悄然下了床。來到書房,打開電腦,我便進入寫作狀態(tài)。趁小家伙沒來打擾,我想多寫幾行字。
靜心書寫一陣,我習(xí)慣性地抓起一支抽剩半截的香煙,往嘴上一放。我拿過打火機,按了一下,“啪嗒”一聲,煙還沒點著,就聽辰辰隔著兩間房在說話:“姥姥,姥爺又抽煙了。”一句話讓我停住,心里暗想:不好,今天這煙看來又抽不成了。
果不其然,沒兩分鐘,辰辰已站到我面前。他伸出一只手說:“姥爺,把煙給我。”看著他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我兩手一攤,說:“你個小機靈,我啥時候抽煙了?”“你別蒙人,我都聽到打火機響了,不是抽煙在干什么?”小家伙得理不饒人,說著就要翻抽屜,我只好乖乖地向他繳了械。
辰辰關(guān)注我戒煙是前不久的事。他跟媽媽去科技館參觀,那里圖文并茂的科普宣傳如“香煙能引起人呼吸困難,進而導(dǎo)致死亡”給他留下了深刻印象。回家后,他常常把抽煙的危害掛在嘴邊,還口口聲聲要當我的戒煙監(jiān)督員。
其實,我煙抽得并不多。出門不抽,只有在家鼓搗文字時,才會時不時地抽上幾口提提神,一個月充其量也就兩三包。我對辰辰說:“姥爺這點煙量呀,不會給身體帶來多少問題,不戒沒事的。”可他不肯讓步:“姥爺,再抽煙你的肺就變黑了,那咋行呢?你要是不戒煙,我就一直管著你!”
起初,我對辰辰的話將信將疑。畢竟他是小孩,三分鐘的熱度一過,也許管我抽煙的事就煙消云散了。可是過了幾天,我發(fā)覺他監(jiān)督的力度似乎越來越大。“姥爺,你不能再抽煙了。”這句話猶如警鐘時時在我耳邊敲響。有時辰辰在小區(qū)健身場地玩,看見我書房亮著燈,也會沖著樓上吼兩聲,搞得鄰居們都以為我是個“癮君子”。
小孩眼里容不得半點沙子,日常只要發(fā)現(xiàn)我抽煙,他便窮追不舍。有天他在客廳與姥姥玩撲克牌。我趕緊到書房忙活起“自留地”,冥思苦想時禁不住又尋了回“刺激”。不料辰辰忽然推門進來,帶著幾分得意說:“好哇,姥爺,你又在抽煙了。”他不由分說,奪過我手中的煙拿給姥姥。可氣的是,姥姥非但沒有批評他的不禮貌行為,反倒指責我不該明知故犯。辰辰的態(tài)度變得更加堅決,索性把沒抽完的那包煙一起收走了,出門時還撂下一句話:“姥爺,以后要抽煙就到我這兒拿。”
好在辰辰還沒有“斬草除根”的意識,房間里還有,香煙仍然有得抽。但是打那以后,在家里我成了眾矢之的,徹底淪為一個“地下吸煙者”。
有天,我正胡思亂想時,辰辰笑嘻嘻地進來,遞一支煙給我。這小家伙,保準是在玩花樣兒。我忙擺手說:“辰辰,別鬧,我不抽煙了。”然而他偎著我說:“姥爺,你是我最愛的人,我可不愿意煙熏壞了你的身體。可是你不吸煙又不舒服,那每個星期就讓你抽一支吧。今天是星期天,你抽了這支煙,今天就不能再想它了,行嗎?”
聽著他的想法,體會著他幫我戒煙的良苦用心,我只覺得鼻子酸酸的。不能讓一個八歲的孩子再為我擔心了,我一把將他摟在懷里,輕聲說:“好辰辰,從今以后,姥爺再也不抽煙了。”然后我接過那支煙,掰斷,揉碎,丟進了垃圾桶……
小小監(jiān)督員的臉,這會兒笑成了一朵花。
編輯|郭緒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