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字經濟背景下國際貿易成本的研究進展

摘要：貿易成本在國際貿易理論中發揮著重要作用。本文對國際貿易成本研究進展進行分析，研究發現：（1）數字經濟背景下，傳統貿易正在向數字貿易進行轉變；（2）就貿易成本影響因素而言，除地理距離、關稅、區域貿易協定、經濟差異與人口規模等影響因素外，貿易雙方的數字基礎建設以及數字平臺的發展愈來愈成為影響貿易成本的重要因素；（3）數字貿易主要通過削減信息搜尋成本、合規成本、存儲成本和運輸成本等相關成本進一步降低國際間的貿易成本。

關鍵詞：數字經濟；國際貿易；貿易成本；區域貿易；經濟差異

中圖分類號：F742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2096-0298（2025）01（a）--04

1引言

隨著大數據、云計算等現代信息通信技術的發展，經濟社會發生巨大改變，數字經濟成為各國經濟發展新動能[1]。自2013年美國國際貿易委員會首次提出“數字貿易”概念后，各國學者對數字貿易的研究熱度持續提升。作為數字經濟活動下資源配置的重要環節，國際貿易正經歷著數字化變革，邁向數字貿易業態的發展模式已成為既定事實。數字貿易視角下貿易成本內容與傳統貿易成本存在差異，但數字貿易背景下的各國貿易利益之爭依舊是貿易成本之爭。

學界圍繞國際貿易成本的相關研究較為豐富，但已有文獻缺乏對數字貿易背景下貿易成本與傳統貿易理論下貿易成本的區別與優勢進行研究。本文對貿易成本的文獻進行歸納總結，以展示21世紀以來國際貿易成本研究的狀況和特點；與傳統貿易理論相比，數字經濟時代下貿易成本的異同點與優勢，該研究能夠豐富國際貿易成本理論內容，對研究國際貿易成本理論提供借鑒和參考。

2貿易成本的相關研究

2.1貿易成本的內涵

1953年保羅·薩繆爾森首次用“冰山運輸成本”表示國際間的貿易成本，指出商品進行跨國（地區）貿易時普遍存在運輸成本，從而使得貿易成本成為貿易理論分析模型中的重要架構。商品和勞務交換活動過程中，產生的一切費用均可被稱為貿易成本[2]。貿易成本有狹義和廣義之分。狹義的貿易成本由國際間的關稅和商品的運輸成本組成；廣義的貿易成本包括商品流通到最終消費者手中這一整個過程成本[3]，從商品的生產和銷售角度來看，商品的生產與消費克服空間和時間分離時所帶來的成本均可稱為貿易成本[4]。

在數字技術飛速發展的背景下，數字貿易成本被定義為利用除了商品生產之外，進行數字化貿易所支付的費用，該費用與貿易活動數字化、網絡化和智能化密切相關。有些學者認為數字貿易成本除商品生產過程的費用之外，還包括通過互聯網平臺、數字技術進行商品所需支付的成本，例如搜索、信息、合同、監督和數據存儲等費用[5]。

數字貿易成本包括傳統貿易、貿易數字化和數字化貿易三方面的內容。傳統貿易成本包括物流和通關成本等傳統貿易活動產生的成本；貿易數字化成本則指傳統貿易向電子商務以及電子商務向數字貿易轉型過程中所產生的成本，如數字營銷和數字支付成本[6]；數字化貿易成本涵蓋數字內容貿易、數據貿易以及數字服務貿易等方面的成本，如云服務、數據跨境流動和推薦算法設計成本[7]。

2.2貿易成本的分類

貿易成本分為運輸、信息、合規、存儲、監管、數字平臺建設成本六類。

（1）運輸成本，即國際貿易中貨物運輸所產生的費用，商品運輸成本與貿易雙方之間的地理距離成正比。隨著數字技術的發展，數字貿易中信息溝通傳遞通常采用網絡化方式，加快了交易信息的傳遞速度，貿易雙方可節約時間成本，運輸成本很大程度上被降低[5]。

（2）信息成本。貿易雙方為完成供需信息的匹配所付出的成本，包括信息搜尋與溝通成本。隨著數字經濟的發展，買賣雙方供需信息的匹配更加高效，提高了信息的有效性和要素的匹配效率，信息搜尋成本大幅降低[8-9]。

（3）合規成本。被管制者為了遵守相關規定而額外承擔的成本，包括簽約和支付成本。信息與通信技術的進步使各國政府在推進工作信息化的進程方面普遍加快，大幅精簡辦理相關合規手續的流程，提高了通關效率，降低因國家制度差異及國際貿易中關稅與非關稅壁壘而導致的合規成本[10]。

（4）存儲成本，分為虛擬的數據存儲費用和現實的貨物倉儲費用。數據平臺將互聯網搜尋產生的信息和知識有效存儲，防止數據隱私外泄。另外，數字貿易高效率運轉的同時貨物的海外倉儲與調動也是保證交易成功的重要環節。

（5）監管成本，分為平臺企業和政府監管成本兩類[11]。平臺企業利用平臺規則、聲譽機制等方式進行平臺監管，同時監督貿易雙方違規行為；政府是對貿易制度環境的監管，通過事前、事中和事后三階段監管雙邊用戶行為，為貿易雙方提供了良好的營商環境[12]。

（6）數字網絡平臺建設成本，包括網絡接入和平臺搭建成本。“互聯網+”時代，數字網絡平臺是中小企業貿易商品“走出去”的新支點，同時也是提升貿易雙方交易效率的關鍵[13]。另外，貨幣、當地分銷、客戶服務以及支持成本也是貿易成本的重要組成部分[14]。

2.3貿易成本的測度

2.3.1直接測度法

第一，將貿易成本近似等同于運輸成本（運輸和保險）和政策成本（關稅和非關稅壁壘）[16]，通過運輸價格度量貿易成本。第二，利用貿易商品的CIF/FOB的比值來近似表示貿易成本。

直接測度法雖可直接獲取顯性指標，能夠簡易、直觀地計算出貿易成本，但忽視了對信息和合同執行成本等隱性成本的計算，其結果缺乏代表性，同時相關數據的收集耗時費力，很多數據即使從海關等部門也無法獲得[2]。因此，學者們大多采用間接測度方法中的雙邊貿易成本進行測度。

2.3.2間接測度法

間接測度方法主要通過三種方式測度。

（1）回歸方法。普通回歸模型利用相關性原理間接測度貿易成本。要素稟賦模型則通過回歸方程推算在自由貿易條件下的雙邊貿易量，并將推算結果與實際值進行比較分析[17]。盡管要素稟賦模型的測算結果與實際情況偏離較大，但要素稟賦模型中的回歸測度法被眾多學者借鑒，學者們逐漸以引力模型為基礎建立回歸方程，以測算國際貿易成本。

（2）雙邊貿易成本測度法。Novy指出Anderson和Van回歸方程存在嚴重的內生性問題，在修正后引力模型的基礎上，提出了新的貿易成本測度方式，Novy在貿易成本測度方法的基礎上巧妙地解決了雙邊貿易成本的對稱性問題，并進一步闡述了引力模型的微觀理論基礎，從而使該模型更加完善。Novy（2013）模型的優點在于既保持了與傳統引力模型理論基礎的一致性，又顯著簡化了貿易成本的估算程序和難度。因此，Novy（2013）的雙邊貿易成本測度法是目前測度貿易成本中最前沿的測度方法[15]。

（3）雙邊非對稱貿易成本。參考Waugh（2010）研究發現，在現實貿易中貧窮國家通常具有更高的貿易成本[18]。Tombe和Zhu利用雙邊貿易流量和國內GDP分別測算進口和出口貿易成本，該方法在對稱貿易成本的基礎上，考慮出口國和進口國的固定效應，進而得到非對稱貿易成本。

隨著對貿易成本理論的深入研究，貿易成本的測度方法變得更加科學嚴謹，測算的難易程度被降低。目前，大多學者使用Novy的雙邊貿易成本測度法進行國際貿易成本的測度。

2.4貿易成本的影響因素

本文將國際貿易成本的影響因素歸納為地理距離、區域貿易協定和貿易關稅、經濟差異與人口規模、其他因素。

（2）地理距離。部分學者認為地理距離是影響貿易雙方成本大小的重要因素。施炳展（2008）通過分析中國自1980年以來的雙邊貿易成本及其影響因素發現，地理距離與貿易成本兩者呈正相關[19]。Brancaccio（2020）利用空間計量模型，通過船舶移動和運輸價格的詳細數據揭示了地理在國際貿易中的作用[20]。

（2）區域貿易協定和關稅壁壘。王嵐（2022）認為增強區域貿易協定的深度會降低服務貿易成本[21]。Kharel（2019）利用40個國家和世界其他地區8個部門的制造業貿易流動數據集，發現過去文獻中使用的標準一步法將自由貿易協定的部分影響高估或低估了110%左右[22]；也有學者認為隨著貿易全球化的深入，實施貿易自由化政策是部分國家和地區降低貿易成本的有力措施[23]。

（3）經濟差異與人口規模。熊立春和程寶棟（2017）認為人口規模以及雙邊人均GDP差值是中國主要林產品進出口貿易成本上漲的關鍵因素[24]。Tadesse和White（2019）發現，隨著跨國移民數量的增加，雙邊貿易成本反而降低，表明人口因素對貿易成本的降低具有正向效應[25]。

（4）其他因素。部分學者通過實證分析得出，地方政府保護[26]、貿易雙方的貿易互補性[27]、跨境電商發展水平[28-30]、數字貿易水平[31]是影響貿易成本的重要因素；一些學者通過理論分析，認為制度變革[32]、海上運輸的連通性和出口過程中所需的天數和文件數量[33]也會影響貿易成本。

除了以往學者們普遍認知的因素以外，在貿易全球化以及數字經濟全球化背景下，數字基礎設施的建設、數字交易平臺的運用以及數字技術的發展程度將越來越成為國際貿易成本的關鍵因素。

3數字貿易影響貿易成本的相關研究

數字貿易改變了傳統的數字貿易模式。具體表現如下：

商業結構更加扁平化。數字貿易能夠直接獲取信息，使商業結構更加扁平化。通過網絡化基礎設施平臺企業可直接接觸最終客戶，去除了中間層，貿易結構的扁平化大大削減了由貿易中間商造成的貿易費用[12]；數據流能夠實現信息共享，在數字貿易中緩解了信息摩擦與信息不對稱問題，有效促進了供需匹配，降低了進出口企業的市場信息和溝通成本[34]。

數字技術的規模經濟與范圍經濟優勢更加明顯。與過去僅通過追求產品數量從而達到規模經濟的盈利模式不同，數字經濟時代下通過全網搜索、大數據技術等方式使得企業享受到規模經濟和范圍經濟帶來的優勢；規模經濟和范圍經濟的優勢可相互轉化，進而提高抵御風險，降低貿易成本[35]。數字平臺通過降低合作和交易成本，使國內和國際市場更接近，成為商品流通和創新研發的重要基礎。全球互聯網中介平臺為中小企業提供綜合服務，減少中小企業自建網絡平臺的成本；對于發展中國家而言，數字密集型行業具備規模經濟和范圍經濟效應，其國內市場效應有助于低成本進入國際市場，使其成為數字貿易的受益者[34]。

數字化的信息存儲和智能交通運輸將降低貿易費用。數字貿易依據區塊鏈和云計算的技術存儲海量的數據信息且不易出錯；數字化運輸能夠整合運輸資源，實現運輸規模和資源的效應最優化，降低商品物流運輸等成本。一是在信息存儲方面，區塊鏈服務具有去中心化、信息不可篡改、公開透明、可追溯等特征，數字貿易與傳統貿易相比，在數據流通與交易保護等方面具有成本優勢和保障；二是大數據、人工智能等技術可賦能傳統基礎設施轉型升級，形成智能交通基礎設施，貿易產品運輸路線將更加精準，時效性更高，可降低貿易雙方的貨運成本[36]。

數字技術降低貿易成本的同時將對欠發達經濟體參與全球貿易市場產生重大影響。在大數據、區塊鏈、云計算等技術加持下，傳統的比較優勢如基礎設施的重要性相對降低，內陸或偏遠地區以及基礎設施欠發達的經濟體將依據數字貿易的特點，化解中小企業和發展中國家在傳統貿易中的區位劣勢；通過建立信息和通信技術產業深度融入全球經濟體系，充分利用自身人力資源和自然資源優勢，更有效地參與全球市場。

4文獻述評

（1）在貿易成本的測度方面，20世紀80年代學者利用運輸成本和關稅來粗略估計貿易成本，從McCallum（1995）引力模型的度量貿易成本，再到Anderson和van（2003）納入“多邊阻力”因素，以及Novy（2013）提出修正后的貿易理論模型，對貿易成本的測算愈發科學和嚴謹。目前對國際貿易成本的測算最前沿的方法是Novy（2013）的雙邊貿易成本測度法。

（2）在貿易成本影響因素方面，不同國家或地區貿易成本測算雖存在差異，但各國學者基本形成了一致的觀點，主要因素有地理距離、區域貿易協定、貿易壁壘、經濟差異與人口規模、數字基礎設施建設、跨境電商發展水平等。隨著數字技術的發展，地理因素對貿易成本的影響越來越小，而貿易雙方的數字基礎建設以及數字平臺的發展對減少貿易成本的效果愈發明顯。

數字貿易成本研究雖發展迅速，但存在諸多不足，本文針對目前研究現狀提出未來可能的研究方向：

（1）數字經濟背景下貿易成本的降低效應進一步提升，但世界各國對如何制定數字貿易規則問題上存在巨大分歧。各國應積極參與數字貿易規則的制定，制定國際統一的數字貿易規則，打破貿易壁壘，提高全球各國貿易便利化程度，降低國際間的貿易成本。

（2）傳統貿易理論與數字貿易理論深度融合的貿易成本研究仍處于初步階段。未來可結合區塊鏈、大數據、人工智能等互聯網技術，研究如何降低價值鏈上各個環節的貿易成本，以提高貿易商品或服務的交易效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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