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欄語:新時代、新風貌,廣大鄉村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蝶變。從脫貧攻堅到鄉村振興,農村現代化建設的每一步都凝聚著無數人的汗水與智慧。在此背景下,《美麗鄉村》欄目應運而生,欄目旨在記錄這一波瀾壯闊的歷史進程,展現鄉村的嶄新面貌與農民的美好生活。在欄目里,我們將通過一篇篇微型小說,帶您走進新時代的鄉村,感受那里的風土人情、文化變遷與人心所向。讓我們共同努力,把欄目辦成一扇折射中國鄉村獨特魅力的窗口。
大奎幾年前開始養豬,他本姓朱,村里人卻因此戲謔地稱他“豬司令”。當然,貶義的成分多一些。
大奎人老實,卻也不是榆木疙瘩,有人若叫他“豬司令”,他心里惱,于是裝聾作啞不答應。
他的豬場規模不大,連同豬仔,一二百頭而已。他也沒有雇人,妻子給他打下手,小打小鬧,能省則省。
有次豬出欄,大奎一高興,和妻子開玩笑說:“使喚你,工錢都給省了,老板再怎么說難聽話,也不會卷鋪蓋走人。”妻子撇了撇嘴,還他一句:“老板再能,還不得聽老板娘的。”“那是,那是。”大奎點頭哈腰,謙卑的樣子跟大臣見了老佛爺似的。
跟大奎同樣規模的豬場,村里還有兩三家,他們的效益都比大奎好。怎么說呢,人家使用含有添加劑等“內容豐富”的飼料,大奎不,還是用土法養豬,以喂玉米、紅薯、青草、菜葉為主。
顯然,大奎不沾光,人家的豬三四個月就出欄,大奎的豬則要一年左右才出欄。不僅這樣,大奎定的豬肉價格還高,他說:“我這是土豬肉,純天然,吃著香。”鄉下人,沒有那么多講究,管他土豬肉洋豬肉,吃到嘴里是肉就中,所以呢,大奎的豬肉也就不是十分暢銷。
鎮里開酒店的老陳,找到大奎:“‘豬司令’,不,大奎,你把價格降一降,跟人家一般多,你的豬我全部承包。”大奎脖子一梗,說:“我養豬方法跟他們不一樣,憑啥一樣價格?” “都是四條腿一身毛,咋不一樣?”老陳本想開開大奎的玩笑,但看大奎認真的樣子,忙正經說道:“少降點行不行?”“說不行就不行!”大奎氣呼呼地說。老陳轉身走了,恨得牙根癢癢,心里罵道:“真是跟啥學啥,跟豬待在一起時間長了,也變成了豬腦子。”
妻子比大奎年輕幾歲,緊跟時代步伐,開了視頻號,把豬的吃喝拉撒都弄到網上,粉絲越來越多,關注的人越來越多,買土豬肉的顧客也越來越多,慢慢地,豬場有了起色。大奎有了底氣,貸款30萬元,購進了一批仔豬,擴大養殖規模。
誰知道,好景不長。一場豬瘟,大奎豬場的豬全都死了。
怎么辦?看著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大豬小豬,兩口子傷心欲絕。
妻子一邊抹著眼淚一邊說:“咋整?看看有人要沒有?”
大奎愣愣地瞅著妻子,一時還沒明白她的意思。
“問問那些飯店……”
“打住!這是病豬肉,人不能吃。再說,誰吃了豹子膽敢要這個?”大奎不滿地瞅了妻子一眼,重重地嘆口氣。
這時候,老陳打來電話,愿意以每頭一百元的價格收購。大奎拒絕了。老陳在電話里說:“每頭再給你漲二十,他們都是一百!”
“再漲一百也不賣!”
“死豬全部銷往外地,不在本地處理。”
“在美國處理也不行。”大奎把電話掛了。
“咱還欠著一屁股債呢,就這樣完了?”妻子看看大奎,還不甘心,遲疑了一下,又說:“我聽說,他們的豬都賣給了老陳……”
“活的不給他,死的更不能給!”
“這不是賭氣……”
“銷售病死豬肉是違法的。”大奎恨恨地說,“要是吃豬肉出了人命,咱倆都得住小黑屋!”
妻子的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不住地往下流。她知道大奎的脾氣,平日里都聽她的,但那是小事,在大事上,在原則問題上,他認準的事,拴住日頭都沒得商量。
“再哭也哭不活,認栽吧。”大奎緩了一下口氣,愛戀地看了妻子一眼。她跟著自己,沒日沒夜地干,沒買過一件像樣的衣服,更別說穿金戴銀了,一天到晚,弄得身上臭烘烘的,真難為她了。“沒事的,日頭下山了,明兒個還會升起來。”
后來,在當地衛生防疫部門的指導下,大奎把死去的幾百頭豬全部做了無公害處理。妻子也是無心,想把處理的經過作為資料保留下來,便拍成視頻發到網上。一時間,點擊量達60多萬次。
讓大奎兩口子沒有想到的是,有50多家商超慕名前來訂購豬肉,還說啥時間供貨都行,光打來的訂金就超過了300萬元。
有了這300萬元的訂金,大奎的豬場起死回生。不到兩年時間,他成了當地首屈一指的養豬大戶。
再有人叫大奎“豬司令”的時候,他就很爽快地答應了。從話音中,他聽出了敬重、褒揚的滋味。另外,“豬司令”已經成為遠近聞名的商標,線上線下熱銷,紅得跟灶膛里的火炭似的。
最后還有兩點需要給讀者交代:一是大奎在外打工的兒子、兒媳雙雙把家還,說農村大有作為,要幫助老爸老媽一起打理豬場;二是老陳和那幾個賣病死豬的養殖戶也受到了應有的懲罰。
(河南 侯發山)